《重铸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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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铸清华- 第3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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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尚阿,你去瞧一瞧皇后,她的身子肯定不是不好,只是心里难受,你是长辈,多劝一劝,让她放心些,不要总是钻牛角尖,她若是也病倒了,皇帝叫谁伺候呢?”

众臣退下不提,只是恭亲王担忧的看了看养心殿,在边上不说话的慈安太后上前悄声在慈禧太后耳边说道,“后宫伺疾还要不要让她们继续?”

“继续。”慈禧太后闭着眼,“皇帝还没有子嗣,凡事有备无患。”

皇后在承乾宫里面默默垂泪,听到太监来报,说是祖父到了,这才抹干了眼泪,见了自己的祖父,塞尚阿见到皇后伤感,摇摇头,劝解道,“皇后娘娘,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我们外头都指望着您呢。”

“玛法。”皇后红着眼圈,“皇上病成这样,怎么叫我能放心呢?”

“天花算不得厉害的事儿,这比那些不知道如何对症下药的疑难杂症要好多了。”塞尚阿说道,“太医院都是国手,绝不会对付不了天花这样的症候的,再者皇上身子康健,病情有些反复,也是正常,娘娘无需挂心。”

“听玛法的。”皇后抹干了眼泪,心下稍安。

“我瞧着娘娘的气色不甚上佳,可是宣过太医瞧了?”

“只不过是心里有些担忧罢了,身子是无妨的。”皇后说道。

“您是内廷之主,身子是最要紧的,皇上如今是谁伺候的多?”塞尚阿若无其事地说道,“听说这六宫嫔妃都一律伺疾。”

“都是按照每人一日轮着来,日间都是几个侍读跟着。”

塞尚阿点点头,说了一句话也就起身了,“娘娘您且安心休养,外头没大事儿,太后主持的甚好,你只要照顾好皇上。”

“玛法不见一见珣嫔吗?”

“不用了,来后宫拜见原本就是逾矩,外臣不宜久居。”塞尚阿起身离去,“她还在嫔位,很多事情指望不上。”

……

如此过了几日,到了十一月底,临近腊月,皇帝的身子慢慢的好了起来,虽然还是卧床不能见风,到底这精神头是极好的,太医院也每日斟酌着减少药方的用量,十二月初八腊八的时候,皇帝还起身,把各宫的腊八粥都赐了下去,自己也兴致勃勃,叫了升平署的戏班子在养心殿清唱,惇亲王听到这个消息十分不悦,在寿康宫奏对的时候对着皇太后说道,“皇上的身子还没好,怎么就传戏班子?”

皇太后耐心解释,“皇帝久在病中,没什么可消遣的,每日烦闷在寝殿里头,串串戏也是正常,不宜苛责。”

“我瞧着这病因就起在消遣的头上。”惇亲王说道,“还要消遣!皇上也该学学宣宗成皇帝的节俭,不要一味玩乐。”

皇太后被气的不轻,但是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惇亲王说的也在理,惇亲王又说道:“听说太后娘娘未有御前大臣陪同之下,召见外臣,此不合规矩,乃是大忌,请裁抑!”

皇太后凝视恭亲王许久,点点头,“本宫知道了。”

之后就是军机处奏事,曾国藩去世,军机处之前的差事又要分派到其余的军机大臣头上,皇太后对着分配方案毫无意见,一下子就通过了,接下来又是商议督抚空缺以及调任等人事议程,太后一样未有异议。

等到众人都散了,皇太后起身,坐着轿辇去了养心殿,刚进了养心殿,只觉得里头轰的一声,热气扑鼻,温暖如春,殿角的龙泉哥窑粉青梅瓶里面插着一大捧腊梅,芬芳袭人,把殿内的药味和艾草味道冲淡了不少,皇帝坐在炕上,披着一件衣服,用手帕抹着嘴,宫女们正把药碗拿下去,拿着蜜饯的瑛妃见到皇太后,连忙行礼,太后摆摆手,靠近了皇帝,“皇帝,今个身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皇帝的脸上稀稀疏疏的长着红色的疹子,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不过看着精神头尚好,他对着皇太后笑道,“劳烦皇额娘日日过来瞧儿子,实在是过意不去。”

“近来朝中无事,我也乐得少啰嗦,免得外头觉得我讨厌。”慈禧太后看着皇帝的精神挺好,放心了许多,“吃了什么东西?”

“用了几块枣泥山药糕,倒是能消化。”皇帝说道,“上午瑛妃给儿子说了些宋词,就当做消食了,儿子倒是从未知道瑛妃如此精通诗书。”

“比你自然是要强多了。”慈禧太后笑道,她看了看站在地上的瑛妃,“快坐下。”叫太监搬凳子来,瑛妃的脸上红红的,皇帝笑眯眯的看着瑛妃,太后菀然一笑,“这几日升平署的戏怎么样?”

“闹得慌,听了一两日就叫他们出去了。”皇帝笑道,“还是清清静静的好,听王庆琪说说书,自己随意看看,倒是闲适,只是不能出去走动,在这里头有些闷了。”

“再忍上几日,就好了。”太后宽慰,“等到身子大好了,想必春天已到,明年咱们早些去园子里头住的,那里山明水秀,最适合你休养了。”

皇太后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回寿康宫去批折子,皇帝打了个哈欠,歪在了炕上,瑛妃问:“皇上要不要睡一会?”

“不了,朕就在这里歪一会就好。”皇帝半眯着眼说道,瑛妃于是捧了一床锦被出来,盖在了皇帝身上,皇帝只觉得腰上很酸,“朕这个病真不是时候,年底了,生日也马上到了,这个样子,怎么过日子?”

瑛妃劝慰道:“如今才是十二月,到了大年初一,想必这一元复始,皇上的身子自然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外臣不能朝贺,咱们宫里头自己热热闹闹的聚一起给皇上庆祝,如何?”

皇帝点点头,瑛妃蹲在皇帝的跟前,轻轻的给皇帝捶腿,轻声说道,“以前住在额娘家里,家里人少,都是一起用膳的,宫里头规矩大,只有皇太后圣寿那一日大家才如同寻常人家一样,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坐一块饮宴。”

“是。”皇帝说道,“年初一的赐宴咱们也坐在一块吃,只要朕的身子好了些,说起来,这些年倒是没有几天是清闲的,还是这几日,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几日静下心来想想,对着你们几个,到底是太不重视了,这才有如此不知道你诗书过人不输于皇后的长处,不过你且放心,接下去咱们的日子长着很呢。”

皇帝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瑛妃脸上泛起了红晕,悄悄的住下了手,慢慢起身出了西次间,倚在一只铜制描金绘彩的麒麟上,又喜又悲,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眼角悄悄的滴下泪来。

第518章 岁在龙蛇(三)

王庆琪捧着一卷画轴进了弘德殿,弘德殿如今没有人继续上课,皇帝不来,诸位师傅除了各部当差,就是在家潜心专研道德文章,此外,同治朝的修书大典在北海战役取胜之后开始编撰,这是文武两个方面都要抓的缘故,所以弘德殿人烟罕至,分外冷清,王庆琪一路行来,除了几个洒扫的太监,不见任何其他的人,他把画轴放在了架子上,正准备拿起一个箱子,却突然停下了动作,慢慢的直了身子,转过头,瞧见日光照进弘德殿的大门之中,有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背着光,一时之间见不到是谁,而王庆琪显然是知道了,微微拱手,身体绷的笔直,“德公公。”

来人缓缓的走了进来,一声轻笑,“王大人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老奴只是路过此地,随便进来瞧一瞧,没想到是王大人在这里。”

“德公公如今正是最忙的时候,要打理宣礼处,又要照顾皇上的汤药,怎么还有心思闲逛呢?”王庆琪偏过身子,坐到了一张梨花木的大桌子后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德公公有什么指示就请直说吧!”

“皇上身子不好,不知道王大人有什么见教?”德龄不动声色,把手笼在了袖子里,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我要请教这个。”

“皇上的身子虽然如今不见好,想必以后是会好起来的。”王庆琪淡然说道,“在下虽然不才,可伴君伺驾,自然是尽心尽力不敢有所闪失的,以己度人,料想德公公亦如在下,务必在饮食起居上尽心尽力,不至于有人不小心,糊里糊涂的,就耽误了皇上的龙体。”

“这是自然,无人不尊敬自己的主子。”德龄说道,“只是王大人你的主子是谁?”

“当然是皇上。”王庆琪喝了口茶,“德公公明知故问。”

“怕是不见得吧。”德龄缓缓走了几步,翻了翻架子上的书,“我怎么听说,王大人效忠的另有他人呢?”

“德公公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是中国人,不敬天子,效忠皇帝,莫非我还要投奔西洋各国不成?”

德龄朝着外头扬了扬脸,“带上来。”

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拖住了一个血迹斑斑的书生进了偏殿,噗的一声把那个人丢在地上,那个人挣扎着抬起头来,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狠狠的盯住了德龄,随即又渴望的看着端坐的王庆琪。

王庆琪纹丝不动,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此人乃是京师大学堂之学生领袖韩汝兵,乃是国之栋梁,洋务名士,德公公不经三法司,就把他拷打成这样,将来外面风声一起,宣礼处和德公公就算再有皇太后的宠爱,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吧。”

“真佛面前不烧假香。”德龄拍拍手,让两个太监退下,就这样只身站在偏殿之内,“对着王大人,我无需藏着掖着,就把底儿给您都露了出来罢了,韩汝兵,怕不仅仅是大学堂的学生这么简单,更是。”德龄看着地上的韩汝兵,“白莲教的人吧?”

韩汝兵一跃而起,双手成虎爪划向德龄的咽喉,德龄往后退了一步,右腿突然抬起,踢向韩汝兵的肋下,砰的一声,韩汝兵跌倒在地,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萎顿的说不出话来了。

“白莲教已经归顺朝廷,就算有人是白莲教出身的,只要是正经人,想必谁都不会计较,只不过没有在理教院备案而已,我想着德公公乃是最懂规矩的人,这样无非是小事儿,怎么的,就把韩汝兵整成这样了?”

“身份如何,倒也不甚紧要。”德龄悠然弹了弹大红色的袖子,“只是他。”德龄看着韩汝兵,韩汝兵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若是一心向学,求个功名,为官一任招抚白莲教,本座自然不会容不下他,可是他在京师大学堂呼风唤雨,欲做倾覆天下的东林党人物,又串联同学,想要以众人之力一改朝政走向,如此自然是不行的,想到他是白莲教中的人物,本座不由得有些疑心,这白莲教,到底按得是什么心思?”

王庆琪默然,“若是别的人,我自然不管了,杀了就是,听说此人和王大人是旧相识,王大人乃是天子近臣,这点情分和体面,想必王大人还是有的,故此解来给王大人发落。”德龄继续说道,“就是不知道王大人是否顾及同门之谊,网开一面?”

王庆琪长叹一声,对着韩汝兵摇摇头,“你这一系就是不服教主之令,一定要做另外之事,本教已经臣服朝廷,就算有潜力储备之事,那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并非有其他异心,梅童儿,你们到底是错了!”

韩汝兵有些羞愧,但是随即倔强地说道,“竹童,我虽然落在这个太监之手,但绝不是本教之败,我坚持之路,也绝非歧途!我在大学堂之行为,更和你毫无关系,德太监。”韩汝兵伏在地上,对着德龄喝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和本教毫无关系,和王庆琪更无关系,要如何处置你处置就是!”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德龄对着韩汝兵说道,“说了今日带你来此地给王大人发落,就是王大人才能决定你的生死,王大人,你说话吧。”

“你不许再在京师出现,梅童。”王庆琪站了起来,“若是再回京师,我必然行教规将你处死!”王庆琪对着德龄说道,“德公公,不知道这样处置,如何?”

“听王大人的,那就打发出京就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想必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德龄拍拍手,太监们进来又把韩汝兵拖了出去,韩汝兵又羞又愧的看了王庆琪一样,随即被拖了出去,德龄转过脸,“竹童子,明人不说暗话,贵教是什么心思才把你派到宫中来?是不是想着对付白彦虎一样,无声无息之间,取人项上之头?”

第519章 身世浮沉(一)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窗外悄悄落下的雪花似乎带着噗噗噗的轻响,听到德龄的发问,王庆琪面上一紧,“我是顺天府人士,从未涉足西疆。”

“白莲教教主座下岁寒三友,松竹梅三童子,外人虽然不知,我执掌宣礼处,焉有不知道的道理?明人不说暗话,我就问你一句。”德龄上前跨了一步,“你化名进入宫中,所图的是什么大事,是不是要意图谋反?”

王庆琪微微冷笑,“昔日白彦虎是咎由自取,加上我和他分属不同之教派,白莲教要西进玉门关,这些回回就要攻灭之,白莲教虽然历朝历代有蛊惑人心之术,却也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白彦虎在西北祸害地方,实在是该死!”王庆琪不屑的对着德龄瞥了一眼,“我若是有心刺杀圣驾,这会子皇上早就已然驾崩了!”德龄喝道:“放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和我嚼舌头?”

“你就不怕我和太后皇上禀告?”

“皇上是不会怪罪我的。”王庆琪淡然开口,“我伺候圣驾久了,就如德公公你伺候先帝爷一样,皇上知道我的性格脾气,一不揽权,二不结党,毫无危害,只是伴驾而已,皇上就算知道我是白莲教出身,那又怎么样?白莲教已受理教院册封,绝非乱国之邪教。我无欲无求,只是当差,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德龄慢慢说道,“王大人真是如此坦然?”

“自然是坦然?”

“那若真的坦然,为何一直不肯出仕,而只是要呆在弘德殿?”德龄说道,“你可是皇帝座下第一红人,最得宠的侍读,又是翰林院编修,简在帝心,外放或者京官,正四品不用说,简简单单,你为何要窝在弘德殿这个地方,整日只是做着这些琐事?皇帝就算是再宠你,见到如此不合常理的事儿,也不得不会生出什么疑虑来。”

“我久在江湖,没有一日是过得安稳的,如今入了宦途,这日子才过得轻松写意,在弘德殿,勾心斗角也不多,这样的日子我很是享受,这个答案如何?”

“王大人还是不想说实话。”德龄昏暗的眼睛发出精光,直视王庆琪,“你知道我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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