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爱- 第4部分

　　
　　“烧水，难道你要就着啤酒吃药？”
　　
　　“你会做饭？”
　　
　　“这不是做饭了，只是简单地烧水，你是生活白痴吧？”冯思程用鄙夷的目光审视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傻大个儿！”
　　
　　“哈哈。。。”冯思程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笑的如此肆无忌惮，直到许多年以后，他还依稀记着这个午后，还有这个，清澈的笑声。
　　
　　卧室在二楼，朝阳，一到下午便满室清凉，冯思程喜欢这个房间，给人一种很纯净的感觉，海蓝色的墙，海蓝色的床单，海蓝色的窗帘，还有墙角一只蓝色的海豚。
　　
　　抱起那只海豚冯思程坐到一旁的靠椅上。“你竟然喜欢这个！”
　　
　　靳风无奈的搔了搔头，“以前一个朋友送的。”
　　
　　“哎？谁送的？一定是女孩子了，女朋友？”
　　
　　“不是，是。。。”靳风没有继续说下去，脸色明显变的不好看了，冯思程敏锐的觉得四周的气压也随着骤然降低。
　　
　　“那个，期末考试，你参加么？”冯思程默默道。
　　
　　“你想我参加？”
　　
　　“嗯。”他不敢说是自己担心他被学校开除。
　　
　　“哦，那参加就是了。”靳风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体育杂志翻了两页。
　　
　　“可你这学期都没怎么上课，没问题么，要不要我帮你补习？我今天有把课堂笔记带来，给你留下吧。”
　　
　　“好。”看着情绪低落的靳风，他单纯的以为只是因为发烧生了病身体不舒服罢了，再没多想。
　　
　　“那，我先回去了，笔记有不懂的地方问我就好，明天放学我再过来，对了，我把电话留给你。”说着，扯下一页笔记纸，清秀的字迹跃然纸面。
　　
　　恬静琴音从二楼的房中流淌而出，那是冯思程最喜欢的曲子，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他曾经说，只有在自己弹奏这支曲子时，才不会觉得生活如此乏善可陈。
　　
　　“我说孩子他爸，小程今天是怎么了，晚饭没怎么动，都这个时间了，还在练琴？”
　　冯爸爸没有移开盯着报纸的视线，敷衍道“最近天气太热吧，可能胃口不大好，有空你打个电话叫欣欣没事回家走动下，小程跟她最亲，这好久不回家一次，怪让人惦记的。”
　　
　　“恩，你说这俩孩子，成天的也不说回来看看，哎，这要等小程以后长大了，岂不就剩咱俩了？”冯妈妈无奈的按着手中的遥控器，钢琴声回荡着，漆黑的夜空，月光如洗般洒遍整座城市。
　　
　　夏夜的风谈不上凉爽，闷热，带着一丝粘腻，看着手中闪烁不断手机屏幕，靳风无措的就像个刚闻世事的孩子，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接这个电话，他在心里不断地安抚自己，“再给我些时间，再多给我些。。。”，按下拒听键的一刻，终于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随手翻查着手机通讯录，忽然看到了冯思程的号码，靳风愣了许久，缓过神来的时候，电话中已经传出了等待呼叫的声音。
　　
　　“喂？”电话另一边一个慵懒的声音回应道。
　　
　　“是我。”
　　
　　“靳风？”睡意朦胧的人顿时清醒了许多。
　　
　　“恩，睡了？”
　　
　　“没，刚躺下。怎么？有事？”
　　
　　“。。。没有。。。”电话两端很默契的沉默着，一个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一个懊恼着自己的一时冲动。
　　
　　“你在。。。抽烟？”
　　
　　“恩。。。你怎么知道的？”靳风有些小惊讶。
　　
　　“你发烧还没好，又抽烟又喝酒，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啊，赶紧掐了！”
　　
　　“好好。。。真是的，这样都能闻到，比狗鼻子都好使。”靳风掐掉手中的烟，打趣道，“我烧退了，已经好了，小狗狗不用担心。哈哈。”
　　
　　“喂，你喊谁狗狗呢！好心当成驴肝肺。”
　　
　　“谢谢。。。”听着靳风说出这俩字，冯思程的心竟然小小的抽痛了一下。
　　
　　“你睡吧，明天见。”未等对方说话，靳风已经挂断了电话。
　　。
　　这一晚，冯思程辗转反侧，彻夜未眠，他有些介意自己放在那人身上的精力是不是太多，他也有些懊恼最近自己的情绪总是被这个人左右，可是现下心心念念的只有这个人，这样的心境令他很是疑惑，毕竟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上心过，包括艾宸在内。他，真的有些害怕了。
　　
　　隔天一早，刚进教室的冯思程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靳风，神态气色都还好，一点看不出刚刚大病痊愈的样子。刚坐到位置上，“他今天怎么来了？”艾宸边翻着新一期的体育杂志边问，冯思程拿过靳风手中的杂志，很自然的塞到自己的课桌中，“早自习，先温课。”　
　　
　　“他来不来不都一样，反正都是睡觉。”艾宸恹恹的说，手上转的笔时不时的掉在桌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你别这么说，他说会参加这次期末考试，到时候要是能考出好成绩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的。”艾宸纳闷他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昨天放学去看她了。”冯思程若无其事的说，他知道，这事儿艾宸迟早会知道，不如自己早些对他说了，指不定他不会生气。
　　
　　“哦，这样啊。”冯思程有些诧异，艾宸回答的如此淡然，竟是连丝情绪都没有。可是他没有注意到，艾宸掉在桌上的笔，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再被拿起来过。。。
　　
　　学校的生活平淡无奇的过着，没有因为某人的出现有些许改变，若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每天班级门口成堆出现的女生越来越多。艾宸最近越来越冷漠，无论对谁，从那件事后，艾宸再没约过冯思程去球场。
　　
　　“小程，晚上一起走吧。”
　　
　　“好。”冯思程有些小小的窃喜，可身边的人却始终做着手里的习题，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他明白，艾宸需要时间来接受自己的一些想法，他相信这个朋友最终还是会回来的，就像一个离家的孩子，早晚会有回家的一天。
　　
　　放学后的教室异常混乱，艾宸悠闲地靠着椅背等冯思辰收拾东西，“啪”的一声，一本练习册被扔到了冯思程面前。
　　
　　“有几道题弄不懂，帮我看下。”冯思程看着有些尴尬的靳风，慌忙的点头，然后又赶紧看向一旁的艾宸，在他转身的瞬间，艾宸已经拿起书包大步走出了教室。
　　
　　“你俩？。。。”
　　
　　“没什么，他有事先走了。哪里不懂，我看下…”。
　　
　　绯红的夕阳，娇羞的把自己藏了起来，留下仅存的一丝微光从玻璃窗斜射到前几排课桌上，风拂过窗前几排高矮不等的银杏树，发出沙沙的声音，安静的教室只有两人偶尔的喃喃声，间或夹杂着些许虫鸣，时间就如静止般，美的令人醉心。
　　
　　接连几日的补习，冯思程发现了靳风超常的学习能力，一个类型的题，只需讲上一遍，这人就可以举一反三的做出其他同类型题目。更令人咋舌的是，靳风的英语超级棒，这让学习成绩一直是学校前几名的他都自叹不如。
　　
　　“恩。。。你英语。。。很好，应该不用我帮你补习了。”
　　
　　“我打小在美国长大。”靳风若无其事的看着冯思程刚刚写给他的一道几何题。
　　
　　“你学的很快，平时成绩怎么那么低。。。”。
　　
　　“不想做，麻烦。”
　　
　　“那你这次？”冯思程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人，真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了。
　　
　　“因为。。。你想让我考。”
　　
　　“。。。”冯思程愣住了，这个理由…，难道靳风是在控诉自己强迫他了？
　　
　　“这里这么做就行了？这么简单。。。”
　　
　　“是啊。。。”
　　
　　。。。。。。
　　
　　“小程。”
　　
　　“恩？”
　　
　　“这次考完试，如果成绩还算理想的话。。。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好，全当给自己奖励了！”靳风始终低着头，他不知道他此时的神情。在冯思程眼中，靳风就像具标本，你进不去他的世界，同样他也不会告诉你他现在的一切，你只能慢慢去摸索，去靠近。
　　
　　考试的日期越来越近，靳风和冯思程走的也越来越近，令思程烦恼的是渐渐淡出他生活的艾宸，虽然两人每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无话可说。他不懂，都过去这么久了，艾宸怎么还跟自己别着这股劲儿，他真的非要自己跟靳风划清界限才肯回来、？
　　
　　“艾宸。”
　　
　　“恩？”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中午我在天台等你。”说完艾宸起身离开了教室，剩下冯思程自己愣愣的盯着身边空着的桌椅。
　　
　　盛夏的室外，热浪习习，燥热的让人难以静下心思考。摸着被太阳晒得隐隐发烫的手表，已经等了三十多分钟，艾宸始终没出现。汗水浸湿了冯思程的衬衣，额间几滴晶莹的汗水划过他精致的脸庞，脸颊泛着微微红润。
　　
　　“你是笨蛋么？这么热的天就不知道去走廊里等？”艾宸倚着门斜斜的靠在那里，嘴里是抽了半截的烟。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赶紧掐了，学抽烟怎么都没有跟我说过？”冯思程有些急了，上去就抽走艾宸手中的烟，随手扔掉，他这才发现，身后的地上竟已堆积了好多一样的烟头。
　　
　　“来了多久？”心理别扭的要死，他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艾宸知道，自己有多关心他，多在乎他。
　　
　　“没你久，有什么事，说吧，看把你热的。”说着，伸出手背付上冯思程的额头，宠溺的给他擦着汗，这是两人间曾经都很熟悉的小动作，只是现在艾宸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无奈。
　　
　　“呵呵，没事，我不热。”冯思程难掩欣喜的朝艾宸笑起来，他单纯地以为，两人终于和好了；他单纯的以为，艾宸终于对自己妥协了。
　　
　　“有什么事，说吧。”艾宸口气充满了对他的包容，冯思程仍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小欢乐中，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这人的一双眼了。那时的他并没有发现，艾宸的眼中少了平日里令他沉溺的意思清澈，明亮的墨色如深潭般，仿佛有丝魂魄要摄入他的骨髓。
　　
　　“没事了，没事了，嘿嘿。晚上一起回家吧。”冯思程依旧笑的没心没肺，他知道艾宸最喜欢这样的他，那是种极具感染力的笑容，会让人发自内心的爱上，就像现在的自己，试图逃跑，却从来不曾成功。
　　
　　“如果你没话说了，我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恩？”看着眼前这个跟他相伴了十几年的人，突然间有种陌生的感觉。“你说。”
　　
　　艾宸并没有马上开口，不知何时又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两口，视线再次回到冯思程身上。
　　
　　“思程，别总跟靳风混在一起了，好么。”艾宸有气无力地说着，像是用尽所有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我以为你已经可以接受他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厥。”冯思程不解，刚刚艾宸的举动明明就是还在乎自己，他明明还是曾经的那个艾宸，为什么一定要为了一个靳风跟自己闹着这么不愉快。
　　
　　面前的人低这头，冯思程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只能用猜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别担，不会有事的。”
　　
　　“你不懂，他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听我这一次好么？”艾宸的声音诺诺的，有些空灵飘渺的感觉。
　　
　　“那你总要告诉我原因是不是？”
　　
　　“靳风的上一个情人，叫小维。。。是个男的。。。我怕他对你是…”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4

　　黑夜鬼魅般降临，望不见穿梭其间的夜游人的脚步，随着疾驶的车流，尾灯暗淡在霓虹碎影深处。黑色宾利内安静的仿若另一个国度，只有引擎发出的细微嗡鸣声。　
　　
　　沉默的看着这座城市在眼前疾驶而过，被抛弃到黑暗处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自己，冯思程不知道，也想不通。他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可以说是厌烦至极，最近冯爸爸对他关心越发勤快了，并且勒令每天上下学都要司机接送，即使去图书馆或者同学家，也要让司机在外面等着。冯思程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人操控，虽然到最后妥协的人总是自己。
　　
　　车里的人歪侧着头，长眉微蹙，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期末考成绩下来了，靳风如他料想中的，名词紧随他之后，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短信　“明天4点，我去老地方接你。”　
　　
　　“少爷，直接回家么？”司机陈叔在冯家有些年了，对这个小少爷的态度一向温和，很多事，即使小少爷不特别叮嘱，他也不会在冯爸爸面前多说一句，就像每天冯思程都会在学校多逗留一个小时。
　　
　　“恩。。。陈叔，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你可以帮我下么？”
　　
　　“这个。”陈叔回头看了眼满腹期盼的小少爷：“还是说送你去宸少爷那？”
　　
　　“恩，像以前那么说就好，陈叔还是你最疼我！”说话的人还不忘卖乖的向前面的人耍着宝。
　　
　　“哎，你们这些孩子啊。。。”
　　
　　最近，冯欣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从冯妈妈和姐姐的聊天中偶尔会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原来大姐恋爱了，最近二老正急着撮合两人抓紧完婚，显然，冯妈妈很想抱外孙。
　　
　　“小程，最近功课如何？眼看就要高三了，你可得加油了哦~”冯欣笑着给冯思程碗里填了些青菜。“别只是吃白饭，吃不下油腻的就多吃些青菜，我这阵子没怎么回来，你好像又瘦了。”　
　　
　　“姐，我一直都这样的。”水晶灯下的冯思程笑的温润如梦，嘴角微杨的弧度露出了些许妖媚，楞是让冯欣看的一时失了神。
　　
　　“对了，爸爸，艾宸明天约了我，可能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