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瞬感到一阵茫然。
不确定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麻烦的抉择
**
Sarah面对着办公桌上一本本杂志里设计平平的时装，有些无奈地抿唇。
近期W公司的服装走向没有什么很大的突破。
Sarah知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设计师并没有全身心投入。
即便全员集中精神，这个时候如果首席设计师没有稳定思路的话，那么设计稿一定一团糟。
想到这里，Sarah蹙起柳眉，下意识地抬首向Eric的办公室望了一眼。
显然，Eric近些日子不在状态。
至于原因，她虽然十分无奈，但是却很明了。
所以在前天接到Eric电话要求她通知吴宇睿参加走秀之时，她是十分意外的。
不清楚Eric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从Sarah一个旁观者角度来说，如果Eric想要彻底摆脱吴宇睿的阴影，那么这种选择绝对是愚蠢的。
她恍惚地攥紧手中的圆珠笔，下意识地置于唇边烦闷地轻咬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Eric就不再那么听她的建议。
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事情。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要看着他因此而受伤。
“哎，做个私人助理怎么搞的跟全职妈妈一样，天天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Sarah一脸黑线地低首望了眼表：
上午11时。
从温哥华到多伦多的飞机大概正午12：20启程……
刨去飞行时间——大概5到5个半小时，这些候补模特的练习时间就更少了……
Sarah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主要担心的根本不是公司内部的模特。
只是那个后来加入、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笨鸟。
她左思右想，果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场好好的秀搞砸。
“哐当”一声，她坚定地从椅子上站起，目光严肃地盯着Eric办公室紧闭的门扉。
怎么也得搞清楚Eric到底怎么想的。
让吴宇睿就这么去，到时候出丑倒霉的可是ER_AAPV服装品牌。
正当她打算就此迈步之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生然响了起来。
她滞了滞脚步，迟疑片刻，随后镇定地接起：
“喂，你好，这里是W公司接待台。”
“啊哈！Sarah，今天终于你值班了，Tony那小子又到哪瞎混去了吧？嘿嘿。”
……Nate=_=
听着那油腔滑调，Sarah只感到方才沉闷的心情愈加不爽：
“有什么事情吗？”
Sarah冷着语气，打算和对方速战速决。
“还记得前些日子跟你说的绯闻事件吗？”
Nate的语气愈发得意起来：
“我们这边有人想办法联系到了拍摄照片的那个狗仔呢！嘿嘿，想要把消息压下去绝对没有问题，反正替罪羊也找好了。就看你一句话。”
听着Nate自信满满的声线，Sarah不禁厌恶地皱眉：
“什么叫‘就看我一句话’？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决定？有本事你直接打电话跟Eric联系，看他在不在乎这些无聊八卦。”
反正是炒作，多点新闻曝光也不是什么坏事。
绯闻这种东西，现在也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话料，即便曝光，也没人会在意很久。
仿佛看穿了Sarah的想法般，Nate话锋一转，声线渐渐沉下去：
“Sarah大小姐，你们的绯闻对象可是鼎鼎大名的电影明星Elena小姐。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只可惜W公司的产品代言，她好像也没少做出贡献吧？她的后盾自然是和W公司旗鼓相当的S－Beauty公司。当然，你也知道的，把私人绯闻添油加醋地扯成商场勾心斗角可是八卦新闻的强项。到时候局面真到一发不可收拾，W和S－Beauty打商业战而颜面扫地之时，你可别哭着回来求我说当初真是后悔没有答应我的条件喏~~”
“……”
似乎是被对方将了一军，平时铁齿铜牙的Sarah亦忽然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她愤愤地扭着电话线，厉声道：
“你威胁我？！”
“哎，话怎么说的那么难听嘛~就一次约会，一次约会就好~只要你答应了，这件事情一定帮你办的妥妥的~~~”
☆、打气
咬牙切齿地听着Nate风光无限的阐明，方要爆发的Sarah却忽的意识到什么般愣怔片刻。
紧接着她紧蹙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
“哦？你是说，这件事情，你们还是要用那个替身，对吗？”
——吴宇睿。
脑海里滑过那张英俊的面孔，Sarah却微微眯起眼眸：
“你们……打算怎么将这件事情蒙混过去？”
如果Nate他们能在吴宇睿身上做什么文章，也许，她根本都不需要亲自出马去劝说Eric。
“想要知道这个嘛……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告诉你。”
Nate毫不让步。
“好。只要你们能在今天12点之前截住那个替身，我就答应你的要求，怎么样？”
Sarah紧紧闭上眉眼，感到浑身因厌恶而渐渐乍起的汗毛。
“嘿嘿，那你就做好跟我约会的准备吧……”Nate忽的在电话里虚起声线，“因为，现在我们的小队和那个狗仔已经锁定了他的动向呢~”
闻言，Sarah身体猛然一僵。
即便脑海真的有想要整蛊吴宇睿的冲动，她却并没有真要实施的意图。
方才，也只是信口一说。
计算着吴宇睿怎么着都已经和大部队在机场等候了，才故意用了答应Nate的缓兵之计……
但是现在……
感觉心脏砰砰的跳着，Sarah捏紧电话线的手渐渐冒出冷汗。
她脑海里倏然闯入的便是Eric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一言为定！过段时间我一定找个浪漫之夜联系你~My_love~”
Nate并未等她回复便自顾自挂了电话。
耳畔听筒里传来断线的忙音，然而Sarah却愣怔地攥着听筒，久久没有动作。
**
YVR机场候机大厅。
吴宇睿冷着脸站在Stephen身侧。
“喂喂，我说你开心点好不好，嗯？怎么说也是一趟旅程，心情放松点嘛。”
Stephen环胸盯着吴宇睿阴沉的侧脸，不禁无奈地嘟囔。
从昨天练习台步开始，这家伙就像是中了魔一样一本正经到吓人。
虽然在那个天台上走台步时，训练一度因吴宇睿半途无法行动而不得不中止，Stephen却仍然看上去信心十足。
“……其实呢，台步什么的，就算失误了，也无所谓。”
望着吴宇睿仍然不置一语的面容，Stephen忽的仿佛自言自语般移开视线：
“模特最重要的是临场应变能力。”
言毕，Stephen倏然靠近吴宇睿，收敛了玩味的态度，正经地盯着他栗色的瞳仁淡淡道：
“服装的展示绝不会因为一个自信模特的小失误而打折扣。掉个鞋、摔个跤什么的，根本都是家常便饭。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自信地一笑而过，什么都没发生般地继续走下去就好了。观众在意的是那种自信的气场，绝对不是那个小失误，懂吗？”
停顿片刻，他耸了耸肩，望着吴宇睿抬首略带疑惑的眸色，唇角勾起一笑：
“你这点问题算什么？你想听出糗的故事？我这儿有一大堆呢！去年ER在巴黎时装展上，我的一个女同事因为后台准备不及，只能穿着一半衣服上台走秀。她的一侧xiōng部整个暴露在外面啊喂！但是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完成了秀，哈哈~~”
Stephen故意伸手在胸口比划着，形容女同事胸前的丰满。
望着Stephen那努力为自己打气的模样，吴宇睿忍不住嗤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家伙。”
“哎呀我去，总算是有点笑容了。”
Stephen望着吴宇睿渐展的容颜，忽的松了口气般伸手握拳，一副冲劲十足的模样：
“再说，也不看看你搭档是谁，我怎么可能让你出丑呢，是吧？哈哈哈！”
望着Stephen那阳光的笑靥，吴宇睿咧嘴一笑，随后一巴掌拍在Stephen肩上，打趣道：
“是，是！我是个菜鸟。还望Stephen模特天才指教。”
正当两人沉浸在说笑的欢乐气氛中时，忽的不远处传来一声不大的声响：
“嘿，是吴宇睿先生吗？可算是找着你了。”
闻言，吴宇睿缓缓转头，只见不远处有两三个人正在向他们慢慢移动过来。
定睛的瞬间，他面容上的笑靥便缓缓散去：
“Nate？”
☆、只不过是个廉价模特
**
Eric站在落地窗边，凝望着W公司楼下的车水马龙。
轻轻叹了口气，Eric缓缓摘下眼镜，伸手疲惫地捏着睛明穴。
正当他思绪游移之时，身后办公室的门扉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进来。”
低首轻揉着两侧隐痛的太阳穴，Eric声线倦怠地轻唤。
随着一声“咔哒”声响，身后的办公室门轻轻打开随后又关上。
Eric眼神涣散地回首望向门口，只见Sarah此刻正面色苍白地望着自己。
“Sarah，有什么事吗？”
重新架上眼镜，Eric汇聚了眸色，直直凝视着对面Sarah有些躲闪的眼眸。
沉吟片刻，Sarah才语气细微地回应：
“Eric，有件事情，我想要问问你。”
微微眯起眼眸，Eric轻蹙眉宇，随后缓缓踱步至办公椅边，紧接着自顾自陷进去，淡淡道：
“你说吧。”
Eric一边望了眼Sarah，一边无意识地重新开启桌上电脑。
他默默地等着开机启动画面结束，然而在这段空荡期，Sarah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有些疑惑地重新抬首，Eric推了推眼镜，不解道：
“Sarah？”
“Eric……为什么，你会选吴宇睿去参加走秀？”
听着Sarah无比犹豫的声线，Eric却感到略微新鲜。
这个女人，也有彷徨的时候？
消化了Sarah的疑问，Eric重新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冷淡道：
“如果你还在担心我对那家伙有残存的感情，那就多余了。”
公式化的语调，让人不得不信服。
然而闻言，方才还动摇着的Sarah却忽的重新面露厉色：
“既然如此，最正确的选择就不应该淌跟他有任何关系的浑水。我问你，如果你对他没有感情，那么选一个新人去参加这么重要的走秀，这种逻辑，说得过去吗？”
静默片刻，Eric十指交叉支于办公桌上，电脑屏幕的荧光映照着他凛然的面孔，愈显震慑：
“Sarah，对于摸爬滚打钻人际关系网空子多年的你来说，这种事情怎么会这么难理解呢？吴宇睿只不过是这众多支点中的一个。如果我贸然拒绝了他的要求，才代表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吧？再说，模特确实缺人。等价交换这种事情都不用我们提，吴宇睿已经自己提出来了。像这样有利益可赚又没有成本的‘廉价模特’，我又为什么不用呢？”
言毕，Eric轻轻端起办公桌上的喝水杯，淡淡地呷了一口。
Sarah愣怔地望着Eric那没有波澜的脸，不知为何，心下猛然一震。
她呆愣原地，好半天才缓缓启唇：
“你……真的变了。”
连这样蹩脚的理由他都能解释的如此冠冕堂皇，甚至到连她都无言以对的地步，Sarah真是有些无措。
按她的推理，Eric的初衷不过是借这个平台整整吴宇睿罢了。
只不过，是在牺牲ER_AAPV的基础上。
听着Sarah对自己的评价，Eric静默片刻，嘴角轻轻滑过一笑：
“你难道今天才发现？”
闻言，一丝愠气登时窜上Sarah的眉宇：
“Eric！这不是褒义！你到底是怎么了？！嗯？如果是因为怕再受伤害而这样冷血的话，那你真是全天下最愚蠢的人！”
Sarah跨步上前，双手狠狠拍在Eric的办公桌上，沉寂的空气中登时刺入一阵突兀声响。
Eric轻轻放下水杯，抬首镇静地回望进Sarah愤怒的眸子，淡淡道：
“没什么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言毕，Eric自顾自地从办公桌重新站起，背对着她面向落地窗，冷冷下着逐客令。
不可思议地望着Eric的背影，Sarah自嘲地频频点头：
“好好好，Eric，你就这么自欺欺人下去吧。”
她原先还打算向他通告关于吴宇睿打算做他绯闻替身的事情，不过，现在对方既然将过去和现在划得一清二楚，那么对这件事情操心到恐惧的她岂不是像个傻瓜。
“希望你不要后悔这样做。”
丢下一句话，Sarah紧蹙着柳眉转身毫不犹豫地向门口大步而去。
片刻之后，Eric耳畔便响起一阵凶残的关门声。
继续冷脸望着窗外阴沉的天，Eric的手掌微微攥紧。
☆、乘机旅行
**
飞机上，吴宇睿呆愣地盯着座椅上的电子屏幕，久久不知到底做些什么才好。
“Jack？刚才在机场，那几个人叫你过去，是干什么的？”
身旁座位上，Stephen费劲地拆开空姐分发的一包花生豆，边吃边疑惑地望着吴宇睿。
闻言，吴宇睿方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哦，几个老朋友，没什么。”
回忆起方才Nate几个人硬生生将他捉去录制的自白带，吴宇睿便感到一阵心燥。
据Nate说，只要将这个带子取代Eric的照片发给媒体的话，那个最初大放厥词的狗仔就可以在网上对Eric公开道歉，承认是自己搞错了人，来挽回他的面子。
但是，关于吴宇睿自己的名誉问题……
直到全部录制结束，吴宇睿仿佛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最开始Nate提到这个交换条件之时，他考虑的似乎十分简单：
自己是个无名小卒，闹出什么“绯闻”对大众媒体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有价值的可报道信息；但是如果是Eric的话，对他的伤害一定不会小。
直到方才上了飞机，他才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如果那样的消息被报道了出去，自己的家人、朋友又会怎么想呢。
脑海里迅速滑过几个亲近之人的面孔：爸妈、于琪、奇茗、还有Garry他们那些实验组相信着自己的同事们……
自己的科研事业也是刚刚起步，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有所损害，那么……
思绪越来越纷乱，吴宇睿厌烦地蹙起眉宇。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这种没营养的事情而担心到食不知味。
下意识地伸手进口袋，掏出代替烟包的口香糖包，顺手剥开四条口香糖，全数塞入口中。
过分刺激的清凉薄荷味一瞬便让他感到眼皮一阵辣痒。
一旁的Stephen看着他自顾自烦恼的表情，无奈地摇首咂嘴。
他顺手端起手中冰凉的可乐瓶，随后在吴宇睿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猛然将那冰冷的杯壁贴到对方脸上。
“呃……喂！”
吴宇睿下意识地缩起肩膀，猛然偏开脑袋，侧目略微恼火地望着Stephen。
“你这家伙，从来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吗？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自己藏着，多没劲。”
Stephen一边将可乐瓶重新凑上自己的唇角，一边冲吴宇睿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