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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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婿-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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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萧澜正在打仗,她心里惦记;二是延湄还没有切实地感觉到自个儿的身孕。

不过耿娘子晓得,她心头必然也藏着欢喜,睡不着觉想同人说话,这便是最明显的了。

“皇上若是知道,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儿。”桃叶抿嘴乐,“到时怕都舍不得娘娘走路了。”

延湄眨眨眼,一手摸自己的肚子,说:“看不出来。”

“再过几个月便显孕相了”,耿娘子柔声说:“就是眼下,娘娘贪睡、嗜酸这些也都是身孕闹的,过阵子没准才厉害呢,不过不怕,闹得越厉害,将来小皇子越精神。”

延湄愣神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埋头笑起来,过会儿,她躺平身子,闭眼说:“澜哥哥没送信回来。”

——按日子算,大军应当已到濮阳,正是两军厮杀之际。

“没有信儿便是好消息”,耿娘子放轻声音,“说明陛下龙威,一切顺利。”

“嗯”,半晌延湄转头看看她,也认同她说的有理。

“娘娘睡吧,奴婢两个换着,您若是哪儿不舒坦了,哼一声就成。”延湄呼了口气,手掌贴着肚子,渐渐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大早儿,傅家又打点了许多东西送进宫来,尽管延湄这里什么都不缺,傅夫人还是放不下心,问延湄可需提前几日进宫。

延湄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紧张,觉得都是一天的功夫,还是放在中秋那日好,因而傅夫人只能度日如年地又捱了近十日,到中秋那天,天不亮就起来收拾,卯时带着唐氏和一堆吃的用的入了宫。

这期间濮阳仍旧没有消息传来,皇上亲征在外,朝中不办宫宴,延湄亦没甚心思过节,直等见到傅夫人和唐氏,她兴致才略高些。

傅夫人除了行动慢,说话已没之前那般受阻,一见了延湄便将她搂在怀里,说:“真好!真好!”

延湄在母亲怀里撒了个娇,傅夫人紧忙着让她靠到暖榻上,交代:“快仔、仔细些,娘娘是有身孕的人了。”

延湄看着她笑,唐氏带了许多果脯来,还有梅子汤,都是这些天自家做的,酸口,一样样拿出来给耿娘子和桃叶交代,又悄悄问:“娘娘可是嗜酸的很?”

延湄点头,唐氏大喜,小声说:“那定是位小皇子!恭喜娘娘!”

延湄倒不在意是不是皇子,想起小侄子元儿,问:“大嫂嗜酸?”

“是”,唐氏笑道:“怀元儿的时候,酸梅子不离口,现今再想想,牙都要倒了。”

延湄眼下正是这个反应,之前爱的甜食如今半口也不想吃,她觉这样有几分新奇,倚着靠枕认真地听唐氏说。

延湄是头胎,萧澜又不在,两人真是各种的担心,事无巨细地交代,倘使都用笔记下来,怕能成卷书了。

一大早进宫,直呆到申时女官来提醒第二回傅夫人才一脸不舍地离开,延湄起身要一并送出来,被傅夫人阻住,她只好乖乖坐回去。

她们一走,延湄就蔫头耷拉脑的,今儿晚上宫里要拜月祈福,其实很热闹,可延湄觉着尤其冷清。

傍晚,月亮露了个头,慢慢升上来,女官带着内侍们设好桌案,两位太妃也一并来与延湄拜月祈福,求的都是皇上圣体安泰,此次能大胜还朝。

延湄对着月亮出了半晌的神,心里头忽一阵难受,闷闷回了殿中说要睡觉。

——这样一个时候,她想萧澜想得厉害了。

又想又担心。

耿娘子和桃叶默默看一眼,都明白,可是又没法劝,却提延湄越想,桃叶抱了下双陆的棋盘过来,说:“还早呢,奴婢今儿跟娘娘讨个情儿,您教教奴婢吧。”

延湄靠着抱枕不说话。

桃叶只得又换了几卷书来,“娘娘要看书么?”

延湄摇头,“沐浴,睡觉。”

两人没法子,只得吩咐人备热水,耿娘子帮延湄更衣,正换到一半儿,小宫女跑进来,禀傅长启求见。

这个时辰请见,定不是寻常事。

延湄心里头一转,眼睛瞬间亮了,“澜哥哥派人回来了!”

耿娘子忙又重新给她更衣,一面扶着她往外殿走一面嘱咐:“娘娘您慢些,仔细脚下。”

延湄迫不及待,她不能擅自召见外亲,但傅长启此刻来定是有萧澜旨意,因让人快些将傅长启带进来。

傅长启显然还在户部值守,官服未换,进殿行礼,礼没行完延湄便道:“是不是澜哥哥谴人回来?”

“是”,傅长启笑了,他走得急,还有些喘,“圣旨刚到户部,特有给娘娘的信,口谕命臣亲自送来。”

延湄顾不得说旁的,道:“快拿来。”

傅长启笑着将怀中的木匣呈上,他知晓延湄有了身孕,前几日未得见,一直惦记着,趁空儿忙问:“娘娘身子这几日可好?”

“好”,延湄随口说,眼睛还盯在木匣上,看了半天,意识到傅长启还没走,努努嘴,意思他可以先回户部了。

傅长启哭笑不得,但见延湄一心全扑在萧澜的信上,只得道:“濮阳之困暂时已解,娘娘放心。皇上此次若得知娘娘已有了皇嗣,必定会快些回来。”

延湄闻言抱紧了匣子,半晌,却摇摇头,道:“不说,他会分心。”

傅长启送个信想关心关心妹妹还被嫌弃了一番,只好依着延湄,摊摊手先行告退。

延湄抱着木匣回了殿内,迫不及待地解开外头包着的三层黄绸,轮到打开木匣时,她动作又放慢了,一点儿一点儿地抽开上层的金丝楠木。

匣中,静静躺着一截桃树枝。

叶子蔫得卷起来,可依旧泛着绿。

延湄拿在手里,几乎是一瞬间便知道这应当是当初,他们在远香堂前面亲手种下的那片桃树。

树枝是新折的,路上虽耽搁几日,闻来却仍有木香。

延湄咬咬嘴唇,脑中自然地浮现出了萧澜站在树下,笑吟吟折枝的样子。

再下面一层,稳稳当当放着当今皇上的家书。

火漆封口,上头粘了几多蓝紫色的小花,有些干了,可香香的。

耿娘子将火漆启开,信呈给延湄。

一张薄薄的纸上,正是萧澜的亲笔。

湄湄吾妻

信到时应正是中秋,澜哥哥今次不在,然应承你,往后每岁中秋俱在你身旁,与你共守一轮圆月。

濮阳前几日下了雨,秋日凉爽,金陵想必尤有余热,记得我嘱咐的话,不准贪凉,否则回去要罚你。

远香堂前的桃树已然长成,明年秋即要结出头一茬桃子,到时你要想吃,澜哥哥带你来摘,先折一支桃树枝给你,看看澜哥哥当日种得多好。

你在旁边看了一下午,也算是出了大力气。

桃园外的小花圃里还有花开着,澜哥哥忘了叫什么名儿,采了几朵附上,你若是记得,回信告诉我一声。

湄湄,湄湄。

濮阳天气依旧。

谨遵皇后娘娘吩咐,未敢负伤,安心。

书之千笔……不及思之万一。

等我回来。

第127章 杀伐

信不长。

延湄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泪珠儿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她怕弄湿了信,仰头使劲儿憋回去。

当晚,她是抱着木匣入睡的。

终于收着了萧澜的信,隔天一早,延湄也不贪睡了,早饭吃得也香了,精神奕奕,一头扎进书房里给萧澜写回信。

可写了一上午,废掉一桌子的纸,延湄还没能写出一纸满意的。

——她有许多许多话想说,然而落在笔上,又不知该从何言起,而且,她清楚,萧澜并非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带兵打仗的,写的太多,恐萧澜念及她分心。

跟着萧澜一路及此,苦苦甜甜,磕磕碰碰,她竟也学会了易地而处,学会了该有的克制。

延湄索性不写了,决定直接画几张画。

头一张便是当日两人一起在远香堂前种桃树的样子。

延湄轻轻闭眼,甚至不需要多想,那画面清晰如昨,时节正是与现下差不多的秋日,她记得萧澜刚打完一场恶战回来,满身血腥,种桃子的时候还有血水顺着他眉毛淌下来,延湄竟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怕,只想帮他擦一擦。

她兀自乐了,提笔,画的极快。

画完,附了一行小字:桃花好看,我好看,澜哥哥更好看。

第二张她画的是在濮阳侯府里,有一晚遇了刺客,萧澜去而复返,两人紧紧抱在一处。

这张画完,延湄不知该写什么,她歪头想了想,不知为何,想着想着竟泛起了些许莫名而来的害羞,掂量来掂量去,只得什么也没写。

第三张延湄画的是一片山,因为最近总想吃酸李子,便随手画了萧澜带她去过两回的小山头,不知现今那里还有没有李子树。

画这个纯属兴之所至,也是什么都没写。

最后一张,延湄默了半天,有点儿舍不得画完,下笔很慢,她画了此刻的自己——正伏案认认真真给萧澜回信的自己。

半晌,附了十一个字:“澜哥哥,平安回来,我等着你。”

晾干,延湄对着自己的“画作”看了一阵儿,挺满意,叫耿娘子封好,次日差宫中侍卫送到傅长启那儿去。

中秋一过,金陵的雨越发下得勤,夜里不再闷热,雨声绵绵细细,延湄倒睡得实沉。

她自得了萧澜的信,三五不时便要取来看一遍,不过并没有想着收第二回,只望平安就好,然而她虽没想,九月初时,萧澜的第二封信却到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小箱秋李子。

延湄简直狂喜——萧澜看明白了第三张画!

这箱李子个头不大,与贡上来的不能比,也很少,只有不足三十个,延湄腮帮子流酸水,乐了半天。

信比上回还短,只有一句话:“李子伤身,切不可多食,隔三日食一,听话。”

似乎写的匆忙,字迹稍显潦草,那个“一”字拉了老长老长。

延湄两封信对比着研看了一晚,又有些担心,但这担心并没有持续几日,濮阳便传来消息——皇上率军大退匈奴,已将匈奴残兵逼至洛水,濮阳一战大获全胜!

圣旨和邸报到时自京中敲锣而过,一日间,从朝中至巷尾全部热闹起来,奔走庆贺。

不过,大军并没有立即班师回朝,而是一鼓作气,直接过了洛水,旨意中也是命傅长启等人准备粮草事宜。

留守在京的朝臣自然不敢松懈,自旨意到的那日起,各部里紧在一处一通好忙。

到了九月底,枫山一片火红,延湄孕中的反应显现出来了,不知是因着头胎的缘故,还是她的体质如此,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除了几样水果和偶尔的汤水能进食些之外,旁的都吃不下。

整个赤乌殿的宫婢的全跟着急,耿娘子和桃叶更是心疼,可也没旁的法子。

刘院正每日来三回,孕中尽量少用药,只能从用膳上花心思,延湄也肯配合,吃是吃的,就是吃完还得吐。

伴随着她的,战事也一步紧似一步,傅长启盯着粮草之事,与萧澜通过两回密信,知晓大军要攻打中京,正是紧要时候,也未敢提延湄的身孕。

十月,延湄的肚子渐渐显怀,可人却瘦了一圈,傅夫人和唐氏进宫看一趟,心疼得回去抹眼泪。

十一月初,金陵也入了冬,今岁天气偏冷,延湄又爱困,一天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床榻上度过。

到了月中,孕吐总算好一些,能吃进东西了,她身体底子不赖,耿娘子照顾得也细心,胎象很稳。

头回有孕,延湄的新奇远大于了旁的,尽管折腾得厉害,精神还挺好,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想问。

夜里,耿娘子给她烫过脚,按着刘院正教的法子帮她搓揉小腿,延湄的腿有点儿浮肿,自己看了看,说:“胖了。”

“您可没有胖上来”,耿娘子嗔道:“这是浮肿的,您现在身子重,腿和脚都容易肿。”

延湄摸摸肚子,说:“腰也酸,可我乐意。”

头三月她还没有太大的感受,然从肚子鼓起来,她每日看着自己都觉得极其新鲜,累也罢,难受也罢,她都不觉得什么。

“澜哥哥快回来了”,延湄倚着靠枕,见耿娘子和桃叶都疑惑地看着她,又说:“我就是知道。”

——萧澜这两个月里并没有家书回来,延湄纯是靠感觉。

耿娘子笑着点头,延湄又道:“重了,澜哥哥抱不抱得动?”

“皇上凤翥龙蟠”,耿娘子说:“娘娘就是再重些自也抱得动。”

“嗯”,延湄仰头出了会儿神,有些累,桃叶便将靠枕撤走,扶她躺好,睡前刚烫了脚,浑身暖乎乎的,延湄还想说会儿话,结果闭上眼睛没多少时候就睡着了。

耿娘子冲着桃叶摆手,桃叶熄灭宫灯,过来见延湄睡得挺踏实,守到殿角。

可是到半夜,延湄惊醒了。

耿娘子换值还没睡,忙低声叫醒桃叶,点了灯,见延湄一头的汗。

“娘娘做梦了?别怕别怕”,耿娘子一边帮她擦汗一边小声安慰,“都在呢,都在呢。”

延湄神情还有些发飘,往身边摸了摸,喃喃问:“东边是什么时辰?”

……

此刻,东边也是黑夜。

但与金陵安稳的沉睡不同,中京城中正溢满着焦躁与不安,城外火把成排,照着黑压压的大军,像是要吞噬掉这座城池。

萧澜一身玄衣,着黑铁甲胄,立马于阵中,抬目看这座本属于大梁的城池。

萧真在他身侧,吁口气,沉声道:“整整四十二日。”

——中京城已被他们围困了整整四十二天。

期间援军来了四次,全部被打退,残兵剩勇稀稀拉拉地逃往漠北,萧真负伤,裹吧裹吧仍旧要跟着萧澜上阵。

这场仗打了近五个月,他们都等着双脚真切地踏进中京城的那一刻!

城中的匈奴兵见城下燃了火把,情知是要攻城,叽哩哇啦地朝下头喊话,常叙不为所动,用眼神请示萧澜。

萧澜目光漆漆,在这暗夜里,像一簇燃起的星火。

声音丝毫不见急切,稳稳道:“架弩,点火,攻城。”

这床弩正是之前延湄给濮阳军中画的新图,春末才制出来,攻城时优势尽显,比守城时的作用大,箭头带了火,城墙上一片嚎声。

萧澜是对的。

——皇上御驾亲征,极大的稳定了军心,加上濮阳一战的胜利,最大程度地鼓舞了士气,一鼓作气打到中京,将士们热血膨胀,全部豁出去了。

在被困了四十多天之后,原本就充斥着不安的中京城,在这个夜里喧嚣不堪。

二更末开始攻城,火光伴随着喊叫声,愈演愈烈,匈奴兵顽抗,攻城并非十分容易,然而大梁军跟疯了一样,杀一个冲一双,这场仗打红眼,足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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