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舀了一羹匙往嘴边送,花生在隔门外使劲儿摆手,心说皇上哎,您可别喝,试膳的小太监试过了,奴才也尝了,一点儿也不好喝!
萧澜快送到嘴边儿了,见延湄还盯着他看,以为她想喝,便探着身子来喂,延湄摇摇头,又说:“给你的。”
“是不是父亲与你说什么了?”萧澜乐了,延湄之前也来过敬思殿送些点心或汤水,但次数颇少,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且萧澜政事繁多,延湄要等半晌,通常边等边吃,及至萧澜过来,东西都快被她吃差不多了。
这阵子去了两趟国公府,延湄情绪不稳,爱粘人,萧澜在傅家也没想着要避忌,因以为今儿是傅济又训导她了。
延湄道:“没有。”
萧澜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下,道:“不必这样,有些规矩要守,有些咱们自个儿心里清楚就成了,澜哥哥是与你过日子呢,纵然进了皇宫,也没有什么不同。”
延湄本来一直盯着那碗甜汤,闻言眨眨眼,软糯糯叫了一声:“澜哥哥……”
萧澜只想快点儿把汤喝完办正事,放下羹匙,索性直接端了白瓷碗,延湄眉头稍稍蹙起来,萧澜一眼瞥见,尽管还完全不知是怎一回事,可下意识地只用嘴唇抿了下。
真是感谢他自己此时的明智!
虽只是抿了一点儿进嘴,但萧澜尝出来了,怪道:“不是你宫里的?”
——延湄一向也爱这些汤水,可不嗜甜,赤乌殿早晚的甜汤通常只加少许花蜜,萧澜以前挺嗜甜,迁就延湄久了,渐渐口味随了她。
是以这个一口便尝出来——甜度太过。
延湄捧着脸,睫毛忽闪忽闪,说:“不是。”
萧澜问:“那是谁送过来的?”
延湄摊手,鹦鹉学舌似的跟着他说:“是呀,那是谁送来的?”
萧澜:“……”
他意识到事情不大妙,见延湄起身,下意识也跟着站起去拦她,也没却只是把那碗汤端起来,冲门外说:“痰盂。”
也没用小太监,耿娘子捧了痰盂进来,延湄便把那碗汤哗啦一倒,碗扣在小桌上,耿娘子悄没声儿地又退出去。
延湄食指压了压萧澜嘴唇,然后慢慢从他下巴颏滑下来,一路丈量到他心口,最后使劲儿点一点,说:“谁、也、不、顶、用。”
萧澜去抓她的手,但延湄这次反应很快,没被他抓到。
她两手按在萧澜肩膀,让他坐下,说:“我走啦。”
萧澜抱住她的腰,想说“你别走”,但一时又出不了口,只能那样抱着不松劲儿,延湄就在他脸颊上亲一下,说:“澜哥哥,你乖。”
萧澜被她弄得真正有些发懵,傻愣愣送了手,延湄就乐么滋儿地回了赤乌殿,等她出了门,萧澜才回过神,叫外头候着的花公公,“给朕滚进来。”
花生一脸苦相,萧澜指着那空碗:“谁来过?”
“昭……昭明宫里的白姑娘。”花生蚊子哼哼似的道。
萧澜一愣:“白姑娘是哪个?”——他方才也猜了一下,以为是之前进宫的那两人之一,白姑娘又是谁?
“就是伺候在太后身边的”,花生忙回话:“之前皇上龙潜时,她……”
萧澜蹙眉,想起来了,是白倩。
她平白无故跑敬思殿来做什么?谁准她来?
能做什么。还又有谁。
她如今在昭明宫,没有太后的准许,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往前头来。
萧澜把那白瓷碗拿在手里转了转,随手一撇,掉在地上,碎了。
“谁准你们把吃食留下的?她来了几回?”
“奴才……”花生连忙跪下,道:“今儿是第四回了,她每过来回禀一次太后娘娘的起居,隔天便会来送一趟吃食,奴才、奴才听说是太后娘娘吩咐送的,就自作主张给留下了。”
“来回禀的是她?”萧澜眉间皱的更深,这倒不怪他不知,因白倩来了几次,但只有两回见到了萧澜,其余都是在外面回禀的,其中那两次萧澜也在埋头看折子,根本就没瞅是哪个宫女。
她送吃食,实际花生也是禀了的,否则哪里敢真的擅自做主。只是萧澜听说是昭明宫送来的,看是看了几眼,却都没有吃过。
“人呢?”萧澜问:“去传旨,汤里不干净,按宫规处置,先办,不必去回太后了。”
花生嘣嘣磕个头,一咧嘴:“皇上,刚刚正巧碰见了皇后娘娘在,娘娘亲下的旨意,那丫头已然、已然被打发出宫去。”
“……”
花生看见萧澜脸色一变,赶紧把方才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边说边悄悄觑着,咦?皇上神色又越发明霁起来。
花生摸不准他的心思,回完话也不敢乱说,萧澜摸摸下巴,问:“皇后的话,还漏了什么没有?”
花生刚刚也没全听到,便把守门的小太监叫进来,小太监努劲儿想着又回了一遍。
萧澜已经起身往外走,道:“都滚蛋吧,今儿这事算你们记得好,轻罚一则。”
花生拿浮尘扫了几个小太监脑袋几下,道:“还不滚去领罚。”
他也少不了,但眼下萧澜顾不上罚他,正忙着往赤乌殿去,他赶得急,结果到了赤乌殿,宫门紧闭。
第98章 误释
花生连唱了两声喏,门里头却一点儿动静也无。
萧澜:……
后头跟着的一溜儿宫人远远地跪着,花生也不敢扭头看自个儿主子的脸色——天恩已将到这儿,还被关在门外的,往前朝的前朝都数一数,这八成也是头一遭。
他只得冲着门缝儿骂:“里头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还要不要脑袋了?”
里头有砰砰磕头的声音,估么也是战战兢兢。
花生骂了一通,也没旁的法子了,只得硬着头皮看萧澜,“皇上……”
皇上赏他一记冷眼。
花生受了,看看天色,倒是灵机一动,小声道:“皇上,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该传晚膳了,传膳时宫门必然得开,要么,奴才先陪着您到御花园里逛一逛?北园的梅花可正要开了呢。”
萧澜睨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朕稀罕用你陪着?
当然是不稀罕的。
花生讪讪干笑,萧澜道:“去御膳房传旨,赤乌殿的晚膳提前半个时辰。”
花生有些为难,膳房里起灶也是有时辰的,现在就传膳,膳房里也得能把东西端上来呀,然而圣旨是天,他也不放心别人,只得自个儿小跑着去。
可他这一去,直去了近两刻钟才回来,萧澜已经把宫门前头的青砖都数了一遍,才见他领着膳房里的太监,托着食盒往过赶,后头还跟着耿娘子。
萧澜脸黑得跟那乌木食盒一般,耿娘子见了忙上前行礼道:“娘娘今日有些乏了,因要睡会子,晚些再用膳,不知皇上此时会来,没能迎驾,还请皇上恕罪。”
萧澜冷笑一声,也不与她多说,横一眼宫门,耿娘子赶忙过去叩了几下,“快开门,圣驾到了。”
里头听见她的声,这才拔了门闩,抖抖抖地跪成一片。
萧澜黑着脸往里走,外间里安安静静的,他进了内殿一瞧——延湄竟还真的在睡觉。
而且呼吸匀称,睡实了。
萧澜:“……”
还、真、睡、得、着!
他坐在榻边,兀自盯着延湄看了片刻,一手顺着衣领,伸到她后脖颈儿里边。
在外头吹了这半晌的凉风,他手还凉着,延湄登时被冰地缩了下脖子,皱着眉头往前躬身,萧澜又去捏她的鼻子。
须臾,延湄被他弄醒了。
萧澜推她肩膀,说:“起来!”
延湄正睡得身上发懒,被推得平躺过身子,迷迷糊糊看了他片刻,忽而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萧澜绷着脸,斜她,问:“知道错了?”
延湄捂在被子里偷偷乐了乐,片刻,慢吞吞坐起身,要下床,萧澜拉住她,“不准走。”
延湄皱起脸,说:“饿。”
萧澜道:“你没话与我说?”
“有!许多许多!”延湄使劲儿点头,又一鼓嘴,“可是,饿,没力气。”
萧澜才不信,她还能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便伸手去捏她的腰,延湄的肚子还就真适时地咕噜噜叫起来,萧澜无奈,没好气地冲外头吩咐:“摆膳。”
延湄捂着嘴乐,也不理他,自叫了耿娘子进来服侍她更衣净手。
前些天她吃东西没滋没味,这几日心里一松的确是觉出饿来了,晚膳用的挺香,萧澜原本不饿,被她带的倒也胃口开了,踏实用了顿饭。
晚膳撤走,萧澜净手的功夫,延湄已经跑到庭院去散步,萧澜不好当着那么多的宫人直接把她拖进殿,便板着脸陪她站了两刻钟。
回了内殿,延湄歪着脑袋看他,萧澜道:“你不是有许多许多话要说?”
延湄打个呵欠,往榻上一坐,说:“困。”
萧澜瞧出来了,她是故意消遣人,便过来要抓她,延湄往榻里躲,问他:“晚上,留在这里?”
萧澜黑脸:“不然呢?”
——他这些天一直是睡在这里的,只有置气的那一晚睡在了敬思殿。
延湄蹭到榻里,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说:“门坏了。”
——果然还记着他那天踹门走呢。
萧澜有点儿尴尬,抿抿唇,一时没说出话来。
延湄胳膊撑在身后,两腿交叠着,脚丫儿晃啊晃,问他:“怎么不走?”
萧澜探身抓住她的脚丫儿,盯着她说:“偏不。”
延湄另一只脚虚飘飘地蹬他,撵人:“走,走。”
萧澜一条腿跪支在床榻上,俯身压住她,往她耳朵里吹气,说:“下半晌,皇后娘娘在敬思殿里干了什么坏事儿?嗯?”
延湄眼睛乌溜溜转,捂着嘴不说话。
萧澜便低头咬她的脖子,延湄“啊”一声,桃叶在隔门外没听真切,以为是延湄叫她,便高声禀道:“娘娘,热水备好了,是要现下沐浴么?”
延湄推萧澜,喊说:“沐浴沐浴!”
萧澜一句软话没听着,稍有点儿憋气,在她脸上掐一下,“我回敬思殿了?”
延湄扭头冲他哼了一声,裹着外袍去沐浴,她今日稍有点儿累,热烫烫的水里一泡,舒坦极了,耿娘子帮她洗了头发,延湄便暗暗往外瞟,耿娘子悄悄说:“皇上在呢。”
延湄便乐了,两只手拍水花,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泡着,不知过了多半晌,她感觉自己脑门上一热,睁眼,耿娘子不知哪会儿已经退出去,萧澜正站在她跟前,撩水往她脸上掸。
延湄晃晃脑袋,说:“你不是走了?”
萧澜看着她,挑挑眉:“我香囊掉这里了,来找找。”
他说着,开始慢条斯理地解盘扣,延湄眨眨眼:“找香囊,要脱衣服?”
萧澜已经褪去外袍,剩一身亵衣,弯腰往她脸上撩水,延湄被泼了个正着,却也不恼,水淋淋地问:“哪里?我帮你找。”
萧澜看着她,一手往水里压,说:“我自己来。”
延湄低低哼了声,去推他的手,“水里才没有!”
萧澜道:“那我仔细找找”,他手一动,延湄抱着他的胳膊服软,“我不洗了。”萧澜勾勾唇角,抱着她的腰让她起来,延湄也有一点儿害羞了,脑袋顶他肩膀,嘟哝:“光光的。”
萧澜亲她一下,“怕什么,澜哥哥又不是旁人。”
延湄便抬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萧澜乐起来,随手抽了浴巾给她围上,延湄抱着他的脖子,脚踩在他脚上,方挨到床榻,萧澜便把浴巾抽开,延湄哈哈笑着往床榻内侧滚。
刚刚萧澜扯浴巾的时候没留意,夹了一条屏风上搭着的红纱,延湄这一滚,红纱正乱七八糟地将她身子裹起来,若隐若现。
萧澜抿抿唇,把床帏拉严,便解亵衣边上了床榻,延湄已经滚到最里边,看他站在榻上往里走,便也起身,贴着墙站着。
那淡紫色的床帏是绮罗所制,轻薄透光,衬得帐里朦朦胧胧,延湄见萧澜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泛着光泽的臂膀,好看极了,她舔了舔嘴唇,踮起脚悄声说:“你的香囊根本没掉。”
萧澜一圈圈解她身上的红纱,解开,再松松缠上——把两人都缠在里头。
延湄瞪了瞪眼睛,看见萧澜不知何时已经褪了亵裤,身子与自己紧紧贴在一起,都裹在红纱里,她觉得美极了,也不羞涩,伸手便抱住了萧澜的腰。
萧澜微微抬她下巴,与她嘴唇蹭着嘴唇,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你没挂香囊。”延湄蹭他鼻尖,得意地说:“我一早瞧见了。”
萧澜给了她一个缠绵的深吻,亲得延湄胸口起伏,一只手隔着红纱不老实地揉捏,延湄轻轻扭动身子,萧澜又问:“那你怎这会儿才说?”
延湄感觉自己被他托起来,脚沾不到床榻了,只好把抱在他腰间的手改为抱脖子,哼哼说:“笨,我舍不得你走啊。”
她话音才落,就轻轻叫了一声,忙将两条腿紧紧盘在萧澜腰上,说:“坏!”
萧澜腰上用力,一边勾缠她的唇舌,一边问:“往后还赶不赶我走了?”
延湄背脊抵在墙上,随着他的动作,红纱一下下磨着,怪异中又带着难耐,便撒娇似的低喃:“再也不了……”
萧澜带她转了个方向,延湄瞪大了眼睛,连声唤他:“澜哥哥澜哥哥……”
萧澜喘着粗气,有些把持不住,忙稍停一停,又问她:“下午,你撵了个人出宫?”
延湄哼一声,萧澜紧接着又问:“是不是,心里头发酸了?嗯?是不是?”
延湄还不知心里的不舒服是不是发酸,但是指一指他的鼻子、眼睛、嘴唇,大声道:“这是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她又有点儿气,咬萧澜的嘴,喊:“谁来也不行!”
她这无意识的情话让萧澜彻底绷不住,死死把她抵在墙上,堵住了她的嘴。
轻薄的罗帏映出个朦胧的剪影,外头看,柔软的罗帏像也在剧烈的晃动,伴随着它的,还有延湄哭哼哼的声音和一声接一声的低唤。
两人都出了一身汗,但红纱还缠在身上,只是那薄纱也湿透了,不知是汗还是旁的什么。
延湄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半闭着眼睛,点点自己的嘴唇,说:“疼。”
刚刚被萧澜给弄肿了。
萧澜脸上仍带着情欲上头的潮红,轻轻给她亲两下,柔声说:“咱们以后就这样,再没旁人,不纳妃,你才舍不得澜哥哥,是不是?”
延湄唔一声,喘两口气,才稍稍清醒些,睁开眼睛,说:“谁爱给你纳妃!才不是我。”
第99章 剖白
萧澜心里实已隐隐有了答案,只是有的地方还想不明白,绕着她一撮头发去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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