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骄婿-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桃叶和桃花也是一身的土,耿大娘叫她两个也去洗洗,桃叶回来道:“还好大娘子想的周全,给咱们带了被褥,您不知道,咱们住在山脚下,半夜里那风鬼嚎似的,冷得人直打哆嗦。”

耿娘子道:“嗐,原还记着金陵的十月呢,哪成想颍川到了这时节,一早一晚的这般寒凉,山脚下更不必说了,应叫你们把汤婆子也带上两个,等走了我才想起来,你去灌两个吧,这天气用不了多少日子就得烧炭了。”

“哎”,桃叶答应一声,这些东西一入秋倒早寻出来了,便去灌了两个拿来。

整理床榻时耿娘子给两床被里各塞了个,延湄见了摇摇头,说:“先不用。”

耿娘子笑道:“夫人,得用上了,虽老话说春要捂秋要冻,但颍川不比金陵。再者说,人的脚凉不得,暖着好。”

延湄听了她后面一句,似乎觉得有道理,想了想,“那留一个。”

侯爷八成也不用,耿娘子拿手一探,被里已有热乎意思,遂也由了她的话。

萧澜在外院待到挺晚才回来,这些天他们不在,军中工匠按延湄给的图做了个刀车的模型出来,但是不知哪处没做对,机关不大好用,他府里的两个巧匠倒瞧出来一些,但也拿不准窍门,抓心挠肝几日,今儿等他们回来,立时呈给萧澜,请夫人快给解惑。

萧澜抱着匣子进屋,延湄正拥被在看一本画本,那是傅长启来时给她带的,不知打哪儿搜罗来骗孩子用,延湄看得还津津有味。

萧澜扫一眼,见画本里是一群猴子在打架,这一页打过来,下一页又打过去,画者显然也是充数滥造,猴毛画的粗细不均,若不是看尾巴,咋一瞧还当那是刺猬。

延湄见他进来,意犹未尽地将画本收起,眼睛瞅着他手里的匣子,萧澜便直接递给她道:“工匠们将改过的刀车做出来了,但刀弹不出去。”

延湄接过来细瞧,萧澜帮她把灯拿近一些,问:“能瞧出毛病么?”

延湄手指头甚是灵活,拨拨按按,在灯下一照俨如细细的玉笋,她头也没抬地答道:“容易。”

萧澜有些出神。

延湄毫不费劲就找出了问题,但与萧澜一时也说不清,只得明日指给那两个工匠看,因放到一旁,转而拍拍床榻说:“澜哥哥快来。”

她脚底捂着汤婆子,原本是太平常不过的玩意儿,从前每一个冬日都要用,有甚么稀罕?然而与萧澜一并,她又觉得这东西充满了新鲜好玩儿。

萧澜并不知道她的心里,只听这一句,差差将灯油泼出来。

吹熄了灯,他一脸端肃地躺下,心里头烦躁且矛盾。

前两日是因为住在别处,又冷,两人同衾也说得过去,眼下回了府,既不冷、床榻也足够大,他怎还任由延湄这般?

他脑袋里信马由缰,寻不见个安放处,忽觉脚底一热,垂眼去瞧,见延湄已不知什么时候巴着被子缩到了他肩膀下,只留一双弯起来的眼睛看着他。

萧澜道:“灌了汤婆子?”

延湄夸赞他:“澜哥哥聪明。”

“我的脚不冷”,萧澜说:“你自己用。”

他这话刚说完,见延湄眼睛眨了眨,随即就感到一只热热的小脚覆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有点儿凉”,延湄稍稍蹭了蹭。

萧澜整个人僵住。

然而延湄转瞬发现了令一件奇事,她略微支起身子,脚丫儿蹭过萧澜的脚背又去蹭他的脚心,说:“好大。”

她平日里天天能见到萧澜的靴子,在家时也曾给父亲和哥哥做过鞋,然而那些印在她脑中的都只是分毫不差的尺码,与她真真实实的用自己的脚比量全然不是一回事。

她甚至想要掀开被子去仔细看一看。

萧澜用一只手摁住她,强稳住声音道:“闹起来没完了?”

延湄趁势抓住他的手,与自己的比在一起,瞪着眼睛说:“看,手和脚都比我的大。”

萧澜的脚被她这样一捂,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额上出了薄薄一层细汗,他其实法子很多,——可以把脚挪开,也可以叫延湄躺回自己的被里去,甚至也能立时下榻走人。

但他心口混混沌沌,也不知是没想到这些还是想到了也懒得动,只摁着延湄,略微在话上显出些凶狠来:“不许乱蹭,我不冷。”

延湄并不害怕他的虚张声势,但不闹着掀被子要看了,只把两脚脚心都搭在他一只脚背上,觉得像是坐了船,她自己边乐边睡了。

萧澜恶劣地想,等过了冬日!等过了冬日!……等过了冬日再说罢,且让她暖和几天,上次身子才刚好。

第二日早起,延湄精精神神,几个工匠琢磨了好几天的东西,到她手里简单得很。

只是她不想与他们说那一长串的东西,于是便把那刀车的模型当着几人的面三两下拆开,然后找出做的不对的卡簧,自己再从新做一个对的装上去,一试,好了。

工匠们恍然大悟,至于能领会多少只能靠自己。

正好延湄回来时带的铁犁铧和铁锸也要改,府里的两个巧匠便与她一并忙活了三四日,这个倒不难,因本身这东西就不复杂,只是看能怎样更让人省力些。

到了十月底,刘太守打点好行装,有人追着似地奔赴了金陵。

常叙与萧澜站在城墙上往外看,挑着眉毛道:“刘太守到濮阳时有如大病方至,现熬了三年多,病总算好了,侯爷瞧他,健步如飞!”

萧澜转头看他一眼,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萧澜道:“眼下战事暂歇,濮阳是个好地方,会有人来的。”

“那又如何?”常叙一只脚蹬在墙垛上,“我在此地已守了十二年有余,每个太守走后都是一屁股烂账,濮阳没油水,不知哪个倒霉蛋又被指派过来。”

他说完才发觉这话不妥,——把萧澜也给骂进去了,忙道:“侯爷恕罪。”

萧澜朗笑了一声,道:“你说的也没错,不过人也不会总倒霉。”

常叙使劲儿点头,“那是。”

约么大半个月,被骂倒霉蛋的新太守到了,因萧澜的郎官之职仍旧在身,他到濮阳后便先递了帖子上门请见。

第31章 相像

新来的太守姓陆,名文正,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他的外相如名字一般,文雅周正,一袭半旧的青衫加身,穿得熨熨贴贴。

“下官明日到衙”,陆文正叉手施礼,“今日特来侯爷府上蹚个脸儿。”

“陆大人客气”,萧澜将他让到厅里,道:“前两日收到朝中旨意,知道陆大人要来,萧某心里十分安慰。”

实际在此之前,萧澜并不十分知道陆文正这个人,毕竟金陵勋贵云集,陆文正也不是甚风头正劲的人物,淹在一众世家子弟里也不怎么起眼。

不过陆家他是知道的,原祖籍在陇西,也颇有声望,族里据说有位公子曾是“陇西双壁”,后不知怎的渐渐没了声息,陆家在朝中也越发式微。

这陆文正是旁支里的一个子弟,有些真才实学,经举荐入仕,不过官路并不怎么通畅,县令一做就是六年,去年期满时回京,一时没有合适的官职指派,便空休了一年,今年便来了这里。

——当然,这些都是萧澜知道他要来时谴人去查的。

从他历任地方的县志来看,还是有些作为,只未曾打过交道,不知人品如何。

“惭愧惭愧”,陆文正道:“实不相瞒,陆某此次是自请而来。”

“哦?”萧澜倒不意他直接给自己来了句大实话,便笑起来,说:“濮阳地广物丰,陆大人为官又踏实,定能在此地有一番作为。”

陆文正道:“作为不敢说,不过我既是自请来的,踏实确实是头一件。”

萧澜略想了想,也知道他这般做有无奈在里头,——县令熬了六年不得升迁,要么实在资愚,要么有人打压。

如今来了濮阳,多少自由一些,便是如刘太守等人寻常混混日子,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这般过来的;相反的,倘做出些政绩,但凡陆家能在朝中为他挣句话,他便能抬头挺胸的回去了。

头回见面,二人也未说太多,萧澜又给他介绍几句濮阳大概情形,陆文正便告辞,萧澜说着话与他一并出了园子,正遇见打外头回来的延湄。

——她今日难得出去一回,因前些天入了冬,桃叶将延湄的冬衣收拾出来,延湄一试才发觉她真的是长高了些,也比刚入府时胖了点儿,萧澜便叫耿娘子寻了铺子给她新做几身衣裳。

前个儿人来量了尺寸,今日铺子里正来了新花色,便请延湄过去挑挑,延湄心里头并不想去,还是萧澜告诉她离那铺子不远有卖果脯的,里头有碧桃干,她这方欣然答应。

进府时她摘了风帽,发丝微乱,正侧过头听耿娘子说话,陆文正一抬头看见,下意识愣了愣,直直看着人,他晃神儿的功夫,延湄已经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萧澜道:“回来了。”

延湄点点头,萧澜便介绍道:“这位是刚到的濮阳太守陆大人”,又对陆文正说:“这是内子。”

陆文正忙退了半步行礼:“见过夫人。”

延湄还了一礼。

陆文正知道刚刚自己的神态定已被瞧见了,他心里头没鬼,因主动解释道:“夫人见谅,陆某并非有意唐突,只因方才乍然之下,还以为是遇见了家中一位堂妹。”

延湄并不在乎他是怎么了,只安安静静站在萧澜身旁,萧澜自知他并非有心,说:“陆大人无需多礼,人有相近,也是个缘分。”

陆文正笑笑,发现其实也就刚那一霎侧影有点儿像,现下正面看,并不像。

萧澜将他送到府门处,回来见延湄还在原地等着,便问她:“料子都选完了?”

“嗯”,延湄把手放在他掌心里头,说:“捂捂。”

萧澜包着她的手搓了搓,走了几步方想起来这还没到屋里,回头一看,见耿娘子几个都低着头远远落在后头,估摸在偷笑。

延湄倒不以为意,进屋脱了披风,将买来的果脯一样样给他看,萧澜道:“你不是只爱桃干么?”

延湄说:“买给你的。”

萧澜心话儿这还差不离,他并不怎么爱这些零嘴,倒也捏两颗吃了,眼下屋子里已烧了碳,暖烘烘的,延湄跑了一圈,屋子热,乏劲儿便上来,她拿出傅长启给她的猴子打架画本,往萧澜身上一倚,继续看。

耿娘子原本进来要问问中午备什么饭,瞧这模样悄悄又退出去。

萧澜当了靠枕,眼睛也不由跟着她那画本走,看了一阵儿,他没忍住好奇,问:“这些猴子长得都一样,你怎分辨出来哪个是哪个?”

延湄仰头看他一眼,奇怪说:“不一样。”

萧澜:“……哪里不一样?”他随手指了两只差不多的,问:“这两个有甚区别?”

延湄道:“一只公猴子,一只母猴子。”

萧澜惊异地看了一眼,画成这般,还能分辨出公母?

延湄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肩膀处蹭了蹭脑袋,说:“公猴子的尾巴粗。”

萧澜受了她的影响,再一看,果然觉得那“公猴子”的尾巴的确画的粗了些。

分清了公母,看着就好多了,可是,这公猴子和母猴子……在做什么?

萧澜一把将画本拿过来,正看、反看,远看、近看,——都是猴子在打架。

他问延湄:“你看出什么来了?”

延湄一乐,却道:“我不告诉你。”

萧澜觉着自己多半是魔怔了,把那画往怀里一揣,说:“莫看了。”

延湄平白被抢了东西,挺不愿意,萧澜只好说:“下次我给你寻本旁的打架,比这个好看得多。”

延湄这才稍平了气,她记事清楚,萧澜这么一说她就牢牢记住了,正坐直了身子,耿娘子在门口道:“侯爷,夫人,程大打颖阴快马回来了,在门口兴冲冲地等着呢。”

萧澜一听,立即起身,随手给延湄把披风又裹上,拉着她道:“来看看。”

他俩步出二门,程邕脸上还挂着黑,已等不及背上的袋子放在地上,“侯爷,夫人,您看属下带了什么来!”

第32章 想想

袋子解开,哗啦一下,倒出堆黑黢黢却泛着光泽的石头。

——铁矿石。

程邕笑出一口白牙,衬着他的黑脸,尤其显眼,一口气道:“第一座秃山没甚收获,属下直接分了批人凿挖第二座,大半月就有了动静。”

“很好”,萧澜脸上也带了些微的兴奋,捡起两块矿石对着敲了敲,发出哒哒的响声。

“你且去喝口水,歇一歇”,萧澜道:“待我换身衣裳便来。”

他们这回要急马快行,赶傍晚前到,自不能带着延湄,萧澜换了武服,出来交代她:“我出门几日,你在府里好生待着。”

延湄乖顺地点点头,一时倒未感到有什么,只是萧澜一走,府里瞧着便格外得空。

午间吃过饭,歇了一小觉,闵蘅来给她请脉。

因入冬时,他给延湄又开了几副调理的药,明日正好剩最后一剂,今儿瞧瞧还需不需再用。

请过脉,闵蘅道:“夫人如今身强体健,不必再用药了,吃食上也无需特别滋补,按时令来即可。”

见的次数多了,又知是大夫,延湄亦不似从前无关无觉,闻言便用手指圈了下自己的手腕,说:“胖了。”

闵蘅微微笑:“夫人胃口开了,这是好事。”

他说完,收拾东西准备告辞,延湄还看着他,唤了声:“闵大夫。”

闵蘅几乎立时便停了脚,却又退后半步,稍欠身:“夫人还有何吩咐?”

延湄用下巴示意了下身后的桃叶和桃花,说:“手。”

两个丫头一怔,都有些受宠若惊,忙伸出手来给闵蘅看,——原她们打南边来,没受过濮阳这样干冷的天气,浣洗东西时也没太经心自个儿的手,结果这几日都冻裂了口子,平日的膏油抹了不少,但都是润手,裂的口子不见好。

延湄心里头原想着等闵馨来了叫她看,但今儿她没来,只得问闵蘅。

“这个倒也不难好”,闵蘅说:“夫人可遣了人去我那儿抓些白及,研了细末,拿水调匀,涂在裂口处,用不了多久便能好。”

他说着,下意识扫了眼延湄的手,莹莹润润,他顿了下,还是又细细交代另一个方子道:“等过些天到了腊月,可买些猪胰,愈肥愈好,剁得细烂如泥,再将些花瓣研成浆拌进去,搓着弹珠大小的丸子,压扁,待干了后,每日净手时当皂荚用,保整个冬日里手都不会裂。府里做时,可多加些花瓣,再添些香草渍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