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和鸣- 第23部分

云子规说好，三人一起进屋。

大夫已经推拿完毕，收拾好了药箱，嘱咐再换上半个时辰，便可行走自如了，只是轻伤，不会留下后遗症。

待问清了受伤的经过，云子规便一如云子岚那般蹙眉道：“我没出嫁前倒是见过李常青的，虽然有些纨绔作风，但不至于欺男霸女。难不成我出嫁半年回来，他胆子就已经这般大了？”

众人尚未回话，外面院门口突然便嘈声大作起来。

“怎么回事？”云子规忙叫人问。

丫头到门口一看，竟是李夫人扯着李常青走在前面，云夫人陪着宋梨花、林春乔、丁芷兰，还有李家的小姐李真真，呼呼啦啦进了院子。

云子规从上房出来，站在院子里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夫人扯着李常青的衣襟一甩，大声道：“好了，如今大家都在，我们就把话说清楚。我倒要问问，我们一家三口好端端来做客，云大公子凭什么把我儿子踹进水里去，难道这就是你们云家的待客之道吗？”

35、由不得她抢

听到李夫人质问的声音，苏扶摇和云子岚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李夫人看见了云子岚，立刻用手一指，大声道：“正好云大公子也在，你说，我们常青犯了什么错，你要一脚把他踢湖里去？要不是他福大命大，一条命就得交代在你们云家了！”

云子岚眉头一拧，质疑的目光就投在了李常青脸上。

李常青暗叫一声苦也。

他浑身湿漉漉的，连衣服都没换，但方才在湖里呛了一趟水，酒倒是已经醒了。他被船娘拽上岸以后，就知道是自己喝多了做错了事情，云子岚踹他下水，反而避免了他在苏家姐妹前尴尬。

本想着悄悄地换了衣裳，让云子岚在中间调解一下，这事情就在四个人范围内解决掉了。

没想到他去换衣的时候，却被从霞蔚厅出来的李夫人给碰见了。

而去给云子规报信的婆子也刚好到达，说是苏青宁扭伤了脚正在她院子里休息。

另外，这事情在云家别院发生的，云家的下人当然要第一时间禀报云夫人，正好就跟报信的婆子同时进的霞蔚厅。

于是众人几乎都是前后脚得的消息，三下一综合，李常青纠缠苏青宁，云子岚踹李常青下水，这一听就不是寻常小事，立刻苏、李两家的家长都过来了，云夫人作为主人家自然也少不得过来调解。

李夫人生性护短，兼着又在苏家的两位夫人宋梨花和林春乔面前落了面子，已经对苏家十分不爽，此时又见儿子因为苏家女儿被踹下水，立刻怒气冲天，跑来质问。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她刚对云子岚发出质问，李常青就揪住了她的衣袖。

“娘，云大公子是跟我开玩笑呢，我们闹着玩的，你就别小题大做了。”

众人都站在院子里，主人、客人加上下人，满满当当一院子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

李夫人瞪着自己儿子道：“这都快出人命了，还叫开玩笑？你别怕，就算云家势力大，咱们也不用怕他们。”

李常青哭丧着脸道：“娘，我们真是在开玩笑。”

扶摇台阶上走下来道：“李公子，你跟云公子是在开玩笑，难道跟我妹妹苏青宁也是开玩笑么？”

此话一出，丁芷兰立刻捧着肚子上前道：“对呀，不是说青宁扭伤了脚，她在哪儿呢，伤的怎么样？”

苏青宁单脚从屋子里跳出来，道：“娘，我在这里。”

丁芷兰立刻走上台阶扶住她道：“怎么就跳着出来，那脚竟是不能走了么？”

苏青宁道：“大夫已经看过了，只是轻微的扭伤，并没有大碍，过得一时片刻，就能行走自如了。”

丁芷兰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扭伤了脚？”

苏青宁不想回答，闭紧了嘴巴。

扶摇却斜睨着李常青道：“这事儿，就得问李公子了。”

李常青悔得不行，满脸纠结。

李夫人却一步窜上来道：“这是什么话，苏家小姐扭伤了脚，跟我们常青有什么关系？”

扶摇也不跟她急，只是微笑。

“李夫人不知想知道云公子为什么踹李公子下水么？我妹妹青宁为什么扭伤脚，你儿子李常青就是为什么被踹下水。”

李夫人一时没听明白，挥着手道：“你甭跟我饶舌，就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真真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就叫道：“娘，你还没听明白么，这就是哥哥惹的祸！”

李常青都快哭了。

扶摇说道：“咱们今日都是高高兴兴来云家做客的，夫人们在前头赏花，我们年轻人在后头聚会，大家自得其乐。但李公子却不知为何大白天就喝醉了酒，见了我那三妹年轻貌美，就起了歹心，追着她调戏轻薄。幸亏我跟云公子及时赶到，否则我妹妹青宁要么就被他欺负了去，要么就被他扯落湖里，正如李夫人所说，这可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云公子为了救我妹妹青宁，这才将李公子踹进水里，但并不是像李夫人以为的那样，要故意取他性命，当时船娘就在旁边，云公子立刻就吩咐她们下水救人，李公子如今才能完好无损。李夫人你倒是来评评理，这事儿到底该谁负责？”

她口吃伶俐，说起话来连个气儿都不喘。

李夫人转头看着李常青道：“真是这样？”

李真真在旁边怒视李常青：“我就知道，都是你自己作的孽！”

李常青浑身湿透，狼狈地拱手道：“我的亲娘，我的亲妹妹，你们就别跟着起哄啦！”

他转身又朝着苏青宁作揖道：“苏三小姐，今儿是我李常青喝醉了酒，糊涂了神志，做了失礼的事情，好在小姐并无损伤，真是万幸。常青就在这里给你赔罪了，望小姐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他说完，便恭敬地做了一个揖。

苏青宁原以为他是个泼皮纨绔，没想到竟能如此诚心诚意地道歉，忙将身体侧过去，蹙眉道：“都是在云家做客，你既然诚心赔罪，看在云家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这事儿就此揭过。”

丁芷兰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扶摇原以为苏青宁是个清冷娇弱的女子，但此时看她说话，竟也是落落大方，心里便高看了一分。

李常青见她轻轻松松地放过了自己，心里自然感激，又做了一个揖，然后又对云公子和云夫人道：“常青失礼，也向主人家告罪，无颜再逗留于此，这就告辞。”

他说完话，一手一个拉住了李夫人和李真真，转身就往门外走。

李夫人气冲冲来，却灰溜溜被儿子拉走，但这事儿错在李常青，她再怎么护短也没话可说，只好闭紧了嘴巴。

李真真却甩开了李常青的手，回身冲扶摇道：“扶摇姐，我哥哥虽然做错了事，不过也是他喝醉了酒脑子不清醒，才会犯糊涂，我也代她像三小姐道歉。不过你可是刚跟我做了朋友的，可别千万因这件事而跟我生分了呀！”

扶摇这会儿也是知道，李真真是真性情的人，虽然之前有过不愉快，但她天真率直，倒也好相处，便冲她点头道：“我答应你就是。”

李真真这才欢喜起来，又跟云夫人和云子岚告别，这才小跑着跟上了自家母兄二人。

出了院门，李夫人才甩开了李常青的手，愠怒道：“你个不争气的，平白让我丢人，快走快走，不要在我眼前晃荡。”

李常青撇了撇嘴，抹了一把脸，走了。

李真真冲着他背影，皱皱鼻子，哼了一声。

李夫人一把抓住了她胳膊，神色凝重道：“你不是跟苏雪华要好么，怎么突然又跟那苏扶摇好起来？”

李真真道：“娘，扶摇姐不是个普通人，比雪华怕要强上好几倍。雪华骄纵得很，事事都要压我一头，我做什么老跟着她受气，还不如跟扶摇姐好呢，人家又有见识又大方，你不知道，云哥哥送她那么大一块帝王绿翡翠，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说好要跟我们所有人平分呢。”

她将水榭里头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夫人这才惊讶道：“她这是傻呀，还是大方？”

李真真捶她一下，没好气道：“娘你说什么呢。”

李夫人想了一想，道：“也好，苏家那二夫人林春乔跟大夫人宋梨花不和，却瞒着我，叫我落了面子吃了暗亏。那苏雪华跟她娘一个模样，也不是好东西。你不跟她往来也好，那苏扶摇既然肯做冤大头，你倒不妨跟她交朋友，说不定能得到更多好处。”

李真真虽然认同她的结论，却不喜欢她这个理由，但她自己心里有主意，也懒得跟母亲纠结，便没反驳，母女两个相携去了。

……

李家人去了之后，自然事情也就算了结了。

林春乔见李夫人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一点风浪也没掀起来，便也失去了兴趣，苏青宁的伤又不严重，她也就随便问候了两句。

只是见到云子岚竟然跟苏扶摇在一起，却不见苏雪华，她就有些疑惑和不安，说了要去寻女儿，先行一步离开了云子规的院子。

苏青宁的脚虽然没什么大碍，却还得再休息一会儿，苏扶摇便说自己留下陪她，让宋梨花和丁芷兰都跟着云夫人回霞蔚厅去。

云夫人也笑道：“说的是，青宁小姐的脚既然没有大碍，厅里头大家还都等着咱们呢，快随我去吧！”

她又对云子规道：“子规，你也来，大家都爱听你说嘉临城的见闻。”

云子规深知母亲脾气，见她目光在云子岚和苏扶摇身上一溜，就猜到了她的心意，便上前和云夫人一起簇拥着宋梨花和丁芷兰出门。

丁芷兰原想留下陪女儿，但架不住云家母女盛意拳拳，只得跟着去了。

屋子里于是又重新只剩下云子岚、苏扶摇和苏青宁三人。

……

林春乔到湖边水榭，找到了苏雪华，拉着她出来到了僻静无人处，劈头就问：“你是怎么回事？这样大好的机会，怎么就叫苏扶摇那小蹄子把云子岚给勾走了？”

苏雪华正不高兴着，捉着一棵树拔它的叶子，忿忿道：“她今日出尽了风头，云大公子自然被她迷得团团转。”

林春乔蹙眉道：“这怎么行，既然是你先看上的云子岚，就由不得她苏扶摇跑出来抢！”

36、咽不下这口气

苏雪华烦躁道：“可是那苏扶摇，一点也不像个山野村姑，娘你今儿是没瞧见，那么多公子哥儿，个个都被她弄得五迷三道的！”

林春乔忙问怎么回事，苏雪华就将云子岚展示了三件新奇玩意儿，苏扶摇一一说出其来历用途，最后得了一块极品帝王绿翡翠，竟然大方地跟众人平分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林春乔只觉似乎哪里不妥，蹙着眉，一时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道：“宋梨花和苏扶摇母女，今日都是有备而来。虽然她一时得了风光，你却不能气馁，快快去云子规那院子里，就算不能赢回云子岚对你的关注，也不能叫那苏扶摇专美于前。我也得赶快回霞蔚厅去，她们那些人，如今都上赶着巴结宋梨花，忘了我林春乔是什么人物，岂能由着她们轻忽。”

她又嘱咐了苏雪华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苏雪华走回水榭门口，望了望里面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又望了望湖那边开阔的视野，一时有些踟蹰。

正在这时，水榭里冲出来一个公子哥儿，见了苏雪华立时欢喜道：“雪华小姐果然在这里！”说着，便跑了过来。

苏雪华只当这是自己的爱慕者，刚刚因提到苏扶摇而产生的挫败心理，立时又变成了沾沾自喜。

那公子哥儿跑到苏雪华跟前，开口就问：“雪华小姐，不知令姐扶摇小姐去了哪里，在下遍寻不着，正想向她讨教一些事情呢。”

苏雪华一怔之下，勃然大怒。

“你既要寻苏扶摇，又来问我做什么！我可没替你看着人！”

她恨得牙痒痒，根本就不管那公子哥是什么反应，拔腿就走，一心只想着冲到苏扶摇面前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竟在一天之间就迷惑了这么多男人。

那公子哥固然是愕然，只觉这苏二小姐雪华不如苏大小姐扶摇好亲近。

苏雪华怒气冲冲地往云子规的院子里快步走去，因不认得路，一路问了几个下人。下人见她凶神恶煞般，都是惊吓莫名，只得弱弱地指了路，却不敢多问一句话，都是匆匆奔走，少不得与府中的亲密伙伴议论这位苏二小姐的莽撞。

苏雪华一路走便是一路积攒怒火。

她堂堂将军府的千金，从前是如何地风光，顶着桐城第一美女的荣耀，在这上流圈子里一呼百应，凡望族子弟千金，无不以她马首是瞻。虽觉得云大公子超然于他们这个阶层存在，凤毛麟角，但以她的美貌、地位和手段，要拿下这个男人，十分里也有八分的可能。

这桐城年轻子弟姐妹当中，谁不知道云子岚是她看上的男人。如李真真之流，即便同样心怀爱慕，也不敢公然与她明抢。

然而，苏扶摇一来，一切都变了。

她从大小姐退居成二小姐，身份上便已经被压了一头。

海神庙一场胡闹，桐城第一美女不再是她独一无二的殊荣，所谓的桐城双明珠竟将她们姐妹列在同等地位上，甚至隐隐然大明珠有盖过小明珠之意。

而今日，苏扶摇大出风头，李真真毫无立场，不顾多年友情，竟与对方姐妹相称；见色忘义的纨绔子弟们，对这苏大小姐大加追捧；就连云子岚，竟然也对苏扶摇青眼相向。

一夕之间，所有加诸在她苏雪华身上的光环，全部都被苏扶摇夺走了荣光。

这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她必须要证明，她才是真正的桐城名媛第一人。

苏扶摇，不过是一个北方山村来的卑贱粗俗的村姑。

苏雪华一路想便是一路积攒着气势，只等见到了苏扶摇、云子岚等人，便立即爆发。

然而，当她到了云子规的院子时，却被告知，苏雪华和苏青宁早已离开，就连云子岚也不在了。

人去楼空。

犹如一拳重击打在了棉花上，苏雪华竟生出一瞬间的茫然失措。

等到反应过来，她才压抑着剧烈的心情波动，沉声问道：“她们去了哪里？”

看门的婆子见她面色不善，小心翼翼道：“青宁小姐情绪不佳，欲先回府，扶摇小姐便禀告了贵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同先回将军府去了。这里是我们大小姐的住处，大公子自然也不便多待，自行离去，小人们却是不敢问主人行迹的。”

苏雪华捏了捏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