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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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里青-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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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头发扎成一小撮,细心地把彩带绕到尽头,稳稳当当的,一旁的老太太看到,笑斥了声淘气,他自己也乐得睫毛遮了眼珠。



正说笑,就听到楼上有花瓶落在地板的声音,然后就是林禾大声哭叫。

老太太变了脸色,大概猜出什么,就把忐忑不安地方牙拉到一边,让他带弟弟说后院玩,千万不要让他过来听到大人吵架。

方牙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明显也是不能让归生知道的,点点头,走近正发愣的归生,把他拉了出去,一句句就着他脑海里的世界编织童话。

林羌吧嗒了下嘴巴,没醒,老太太慢慢走了上去,而阿姨也从别处跑了过来,看到老太太朝她挥手后,就退到一旁没跟上去。



老太太上了楼,到书房门口看到走廊角落的花瓶被摔在地上,碎片和水铺了大半个走廊,玉竹也倒在一旁,抬眼望去,看禾里青搂着大哭不已的林禾,而林同彰坐着未动,低头看不清脸色。二楼只有林禾的哭声。

待林禾安静了些,禾里青双手抬起她的脸,帮她擦了下脸,柔声说,“好了好了,这么大个人了。” 她自己却也是泪痕未干。

林禾大哭变成抽泣,白皙的脸颊泛着红色,她张了张唇,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

她搂着这个女儿,抚了她的背脊,低声说,“妈妈也难受,给妈妈一点时间好不好。一年,妈妈一年之后想通了就回来。”

林禾抽泣得又大声了点,“你想不通怎么办?是不是只有外公外婆他们才是你的家人?妈妈。”

她的话飘进到禾里青的耳里,禾里青拼命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母女俩都泣不成声。连在一旁的老太太也擦了下眼角,转过身去叹气。

禾里青回头看了眼一直未动的林同彰,无意发现,他下方的桌面已经落了一小滩泪。



归生在拿着根树枝,边在林子里走,边敲打路边的草丛,手里不停,嘴里也在问,“方牙,刚才是什么声音啊?”

在后边跟着的方牙,拿着竹叶子,对折起来,说,“大概是阿姨擦花瓶时碰倒了,奶奶怕你上去碰到割伤,让我把你带出来,等扫好了就回去。”

说完便就着叶子吹,成了调子蜿蜒扬到林子上空,归生抬头看看叶子割成一块快的天空,又问,“可是我明明听到姐姐哭了。”


方牙吹得接不上气来,停了会儿,喘着气说,“嗯,不是哭,就叫,她吓到了。”

说完向前走两步,又拿了张新的叶子,说,“来,归生,我教你吹,你怎么老是学不会。吹出来声音跟放屁一样。”

归生接过叶子,哈哈笑,说,你才唱歌跟放屁一样呢。

笑声传到很远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
HE在番外

 



第54章 番外一
小时候,林禾认为自己还没记过见过伙伴口中的妈妈。

其实是见过的,但她记不住长相。她一度以为,妈妈只是一个人名。

他们年纪过小,不足以知道这么多事情的时候,奶奶和身边的大人都很避讳,会转移话题,只让她和林羌在爸爸面前少提。

当时偶尔他们会溜进爸爸的书房里,林羌爬到书桌上,颤颤巍巍抬手拿书架上的相册,林禾站在地上抬头看高高在上的哥哥,觉得他肯定能打开不一样的世界。
那个相册,他们偶尔在门缝里瞄见爸爸在翻看,那时候爸爸格外不同些。
里边那个绑了高高辨子,穿了棉布背带裙和白衬衫,站在爸爸身边笑得如窗外阳光炫目的女孩,是不是妈妈。


后来,能记事情了,爸爸把他们拉到那个和照片长得一样的女人面前,她没有穿背带裤和白衬衫,但是他们一眼就能认了出来,因为她和林禾那么像。

她膝盖上有白色笨重的石膏,低头在翻看书。爸爸让他们喊妈妈,她才抬起头来,柔和笑了下,想伸手拉他们,但先是林禾无措害怕,抬头看爸爸,又看看紧闭着嘴唇的林羌,哭了出声。在孩子的世界,哭声和哀伤蔓延开来,两个孩子都在大哭。

爸爸只在他们头顶叹气,而那个叫妈妈的,一脸平静,只是眼底泛了水光。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或者三两年,能见上一次这个名为妈妈的家人,除去很小的时候,她在家里呆了几个月,其余都是来去匆匆,最长也不过两个月,还未来得及亲近就已经分开。

跟同伴比较,林禾林羌也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是不正常的,再一次在奶奶面前问起妈妈时,奶奶不耐烦地喝斥,怎么老惦记这个人,她抛下你们和爸爸不管,怎么老记着她。

私底下也听过大人聊,那些人这么说: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呆在林家,谁知道当年生林禾林羌时,发生过什么事,听说啊,女孩不愿意啊,才十多岁,喝多酒的林老四进错房间,他自己这么说,真的假的谁去追究。

早熟的林羌隐约知道,妈妈是个不能提及的话题,不管对任何人而言。把懵懂的妹妹拉过一旁,林禾不明白,但是也知道每次问起妈妈时气氛多么僵硬,平常对他们慈祥溺爱的长辈都会沉下脸色,压抑着不耐烦和怒气冲他们摇头。
她不明白的是,怎么就不可以问一个亲人,本该是最亲近的亲人。

到了十一岁,林禾林羌都长高了许多,缠着爸爸要在暑假时去哪里旅游,父子俩在下棋,林羌不专心,反而惦记赌注,如果赢了是不是买几套动漫周边,当时爸爸坐在对面抬眼撇了他一下,紧实的额头泛起纹路,不屑地用象棋点点棋盘,而本该练琴的林禾抱着膝盖在一旁观战。

这时候管家领着一个女人进来,她有种旅行过久的尘土味道,眉眼透出疲乏的神情,穿着沾了土色的白衬衫,外边套了一件长到膝盖针织衫,脚下穿了眼熟的靴子,她四肢精瘦,肚子却有些违和地胀大。

林羌看她的眼睛,愣愣地,转头去看妹妹,林禾莫名其妙,也抬眼去观察这个女人。等对方笑开来,她才认出来这个两年多未见的妈妈,鼻尖瞬间发红,侧脸去看爸爸。
才发现爸爸青了脸色,手指夹着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指尖不停地抖动,抬手想要扔点什么东西,又改了方向,紧紧抓着棋盘边缘不动,手背的青筋冒了出来,寒着声音让林羌把妹妹带上楼。

回到楼上后林禾紧搂着玩偶,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只听见爸爸喊了两句,又安静了很久,一声摔门声之后便再无动静,林禾被声音吓得肩膀一抖,林羌在翻着动漫,期间只抬眼看了她一下。


等晚上的时候,奶奶那边的司机便过来接他们去城里,说这段时间在奶奶家里住,司机一手拉着
一个,往园子外走去时,林禾不经意回了头,看到那个妈妈站在房子外边,扶着肚子,因为背光看不清神情,但是林禾觉得她很伤心,不知道为什么,林禾回过头来很想哭。


在奶奶家里,她仍能间断听到一些词句,野男人,野种,不要脸。她见不着爸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过了很久,爸爸接他们回山腰,房子已经空无一人,一切跟之前一样,她和林羌看比以往憔悴疲乏的爸爸,对视一眼,什么都不再提。


 



第55章 番外二
禾里青在邻市的小诊所当了医生,她的腿伤已经无法跟着车队到处闯,不定什么时候加重了便会成为负担。

她跟老魏提出来时,那边的老魏叹了气,跟她谈起林同彰在背后这么多年的资金和关注,只讲了事实,也不再劝说两人,便挂了电话。

在他作为旁人而言,双方都有感情,怎么可能走不到一起,但是其中痛苦和抉择上的矛盾也只有局中人才会切身体会,旁人如隔靴搔痒纸上谈兵,说出花来也不会帮到什么。


而在她离开之后,去上海见了一面楼浚屏,当时林兴安的事情来得突然,在看望她不久,楼浚屏就回去,他这个半个商人也帮不了什么忙。

通新闻或者朋友的转达也知道林家的境地,见到禾里青的时候也不发问什么,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禾里青一脸平静地摇头,她做人很少计划,跟着车队十几年,车队去哪里停哪里,她都不过问,这下没了浮萍可攀附,也不确定游去何处。

她只记得提出离开时,几个孩子的神情,林禾先前便知道,木着脸色没说话,而林羌脸色发白,低头拿茶几上的棋垒起来,掉下来再垒起来,归生跟水龙头一般,眼眶发湿,噗嗤噗嗤往外落泪,低声说,“我不要走,妈妈,我们留在家里。你明明答应了的。”才过了一下,他想起来妈妈根本没答应,哭得更凶了些。

等禾里青跟他解释,只是妈妈离开一段时间,他们都留在家里之后,他大喊大叫,声音发尖,他哪里想过被妈妈抛下,当时老太太在厨房里,赶紧过来,想抱着他,他不肯,手掌抓成拳头,不让人接近。房子里都是他的哭喊声,听得大人心里像针刺一般疼。

她每次想起那个场景,鼻子总发酸,当时如果为了孩子留在那里,对林同彰和她而言,是不是真的是对的。她现在就在找这个答案。



就这样,偶尔打电话回家,没再见过林同彰,过了七个月。

再次听到林同彰的消息,不是从林禾闪烁其词的暗示里,也不是归生奶声奶气地描述中,而是电视新闻,这回不是桃色,是商业犯罪。

林同彰的公司是爷爷当年建立的,当时还在公职内,推了个心腹出去,自己却是实际的掌权人,在刚改革开放时因为眼光精准,房地产,生产设备,建筑机械都有所涉猎, 发展到现在成了集团公司,几个堂兄弟不管事,都靠林同彰吃饭。
就这个,林兴安还丁点儿看不上林同彰去继承,他总认为钱不如权。而这天,林同彰涉嫌内幕交易、非法经营罪,接受警方调查。在很多行业内都属龙头老大,这一动作在商业圈内引起很大震荡,新闻也炒得热,由不得禾里青不知道。

她当时在看诊,几个病人在外头等,都是社区内的居民,闲来炒股,聊到林同彰,她正把着脉,被谈话吸引了注意力,皱起眉头,绷着脸在想事情,吓得病人以为自己身体出了多严重的问题。

等晚上打回电话,林禾第一时间接起,没等妈妈问,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喊妈妈,快点回来。

禾里青这么多年来,很少惊慌过,但是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似乎已经超过想象,只要想起林同彰和他父亲一般遭遇牢狱之灾,就惊慌得不知道先收拾行李还是订车票。

在回程中也是完全忘了这些年纠结的心事,只盼着林同彰好好的,以往的纠葛都放下忘掉,以后重新开始。


刚看到园子门口,就见几个孩子呆在门外,车子未走进就迎着路跑过来,差点被车擦碰到,她快步下了车,归生就撞进了她怀里,紧紧搂着她脖子,林禾站在一旁踌躇,她伸出手来,林禾湿了眼眶,搂着妈妈的腰,脸埋在归生的后背。

方牙在一旁擦了下眼眶,林羌低头不发话。


禾里青带着孩子进去,远远看见老太太在主屋门口等着,身后的客厅灯光大亮,像每一个等候孩子归家的老人。

林羌拿行李到楼上,下来之后,禾里青坐在饭厅里等着吃饭,晚上七八点,大家都吃过了,但几个人都围在她身边,几个孩子抢着问她一些问题,但谁都不敢问,这回在家里呆到什么时候,而老太太远远坐着,看她边吃饭边答问题,还随口说一句,吃完再说,饿急了也要慢慢吃。

禾里青埋头嚼着饭,眼里泛着光,心想,天底下所有母亲都这样,无论对错。


商业上的事情,禾里青是半点都不懂,律师过来商量什么,她虽面上平静,心里却慌得不行,她只是想先见一面林同彰再说,但律师却让她到公司。

从她进总部门口开始,整个公司都在关注她的决定,她哪里懂这些,但律师说,当年林老先生留下的股份,让她成为第二大股东,林同彰不在,她应该拿主意,或者召开股东大会。

她听到这里,修长的手指在桌子底下掰扯得发白,唯恐自己一个决定坏了爷爷和林同彰加起来几十年的心血。归生方牙在外间嘻嘻哈哈地闹。她仍然没答话,只重复,我要见林同彰。

林同彰见到了,他穿着以往上班的西装,领带被扯了下来,里边衬衫开了三两颗扣子,他看上去并非传说那般江山快倒的模样,但也比过去清瘦不少。

看到禾里青的时候,眼睛通亮,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上来了。

禾里青望着他,眼睛发红,像少女时那样,委屈得要哭,抓着他的手问,怎么会这样,怎么办。林同彰高兴得不敢相信这份担心是真的,回握她的手,直摇头说,不是我,不是我,很快就好了。

这患难时刻比以往十几年都要亲近。

林同彰也真如他承诺那样,很快没事,是他的副手以他的名义犯下那些事。他早有察觉却因心软下手慢了点,被人捅了出来。


新闻一晃而过,却成全了两人,那天他低头问,如若不是出事了,她待何时才能回来。晚囡抬起下巴,甜笑说,看你表现咯。麻得门外几个孩子直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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