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品秀色须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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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品秀色须漫步-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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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摸手,已经很暖和了,便摇摇头:“不用了,你拿着吧!”

他却并未自己拿着,将手壶放到我面前的桌上,示意我冷了就抱在手里。

我看着那吉祥女神头上的光环,忽然兴奋的对他说:“孜然,这个光环,就用金色吧,闪闪的,一定很好看!”

“金色?”他诧异的看着我,许久又才开口道:“我本只想用墨笔……”

“墨笔?不是吧?这是壁画耶!只用黑色太没生机了,用颜料吧?”

“唐后丝绸之路日渐荒凉,颜色运进极少,怕是难以得到!”

我点头,以前便知道,壁画在宋朝以前很是风行,但宋朝时却日渐没落。一是佛教的影响渐小,二是没有足够的颜料,因此宋朝的壁画多被称为冷色调壁画。

可是佛教壁画,就是要金碧辉煌,五颜六色才好看啊!

许孜然引着我来到旁边的石窟,石窟大约二十米长,两壁的岩石平整光滑,石窟内壁每三米就点着一盏油灯,灯火通明。

我抚摸着墙壁:“这墙壁是灰色的,若用银色,金色,红色一定很好看!”

许孜然笑笑:“若可得颜料,倒也很好!”

寺院的负责人送过来的多是墨汁,纸张,和一些简单的工具,颜料却少的可怜。

他看着我,遗憾的说:“未有适合的颜料,单彩反会玷染壁画,如此只能改用墨色。”

佛教壁画中使用最多的是红色,白色,蓝色,绿色,棕色!

“红色可以用朱砂替代。一般织布店就有卖,因为朱砂也是一种极好的染料。”我笑笑,看着他。

他点点头,赞许的看着我。

“这个白色嘛,”我摸摸下巴:“你可听过石灰?”

他略一思索,微微点头:“诗中曾这样讲过:炉鞴亲从锻炼来,十分确硬亦心灰。盖空王殿承渠力,合水和泥做一回,说的便是它吧?”

我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就是这个!”

他的大脑绝对是一个超强的数据库,快速调出记忆……

“绿色!”让我想想!要晶体为绿色的,不太好找呢。

以前化学上蓝绿色的液体只有铜离子溶液,所以,这绿色的颜料一定也是与铜有关了。

铜,红色;氧化铜,黑色;氧化亚铜,红色;什么晶体是绿色的呢,我记得明明以前见到过的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

我抬头望洞顶,习惯性的扯扯头发,这是我以前做题的经典动作。

“对了!”我拍拍脑袋,我怎么就忘了。抬眼见许孜然正打量着我,凝神专注。

“铜绿,就是碱式碳酸铜,加热可以放出二氧化碳那种!”我兴奋的朝他笑道,终于记起了那个化学方程式。

许孜然诧异的看着我, “铜绿?”

“哦!”我垂下头,让我想想,铜绿的古称是什么。

“你知道……嗯,那个铜,生锈之后,变成绿色的那种……嗯,不是青铜,是透明的石头。”

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目光微明:“你说的可是……孔雀石?”

就是它了,在这个时代,孔雀石十分常见。

嗯,还剩下一种。

棕红色,这个貌似还没见过。

不过,我记得以前看过,敦煌的壁画很多经过岁月的洗蚀已经变色了,黑乎乎的特别难看,那是因为颜料在空气中被氧化了。

我只知道那种氧化后的黑色物质是二氧化铅,却不知它被氧化之前是什么。

哎,虽然我高中学的也是理科,可是高考一结束化学就全还给老师了。

PbO2,铅的什么化合物才能被氧化成二氧化铅呢?

铅是碳族元素,碳元素有CO2和CO两种化合物,那么它的化合价应分别是+4价+2价,铅与碳是同族元素,应是越来越活泼,而且有一定的规律相似性。

所以二氧化铅中铅是+4价,那么还有可能是+2价,总不能是一氧化铅吧?

我蹲坐在地上,慢慢配平这个化学方程式吧,一个个试一定能算出这种物质的化学式,应该没问题的。

许孜然微微蹲下身来,看着我在地上写着那一个个奇怪的符号。但他并没有问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别急,很快就配出来了!”我咬着树枝,若同高中时咬着笔杆一般,慢慢的配平。

许孜然笑,点点头:“嗯!”

真给我面子!

四氧化三铅!变价铅元素,Pb3O4,亦可写成PbO?Pb2O3。

这个我知道的,俗名铅丹!

“就是它,铅丹,棕红色!”我扔掉树枝,拍拍手,得意的笑道。

许孜然盯着我看,尔后笑道:“这般说来,颜料倒是不难!”

我冲进小屋里,拿来那副吉祥天女的话,指着朝许孜然说道:“孜然,这个女子你打算怎么上色呢?”

他笑笑,以手指轻轻抚过轮廓:“朱笔勾形,再沿轮廓渲染,并以丹赭淡墨二色试做阴影!”

我满脸黑线,一个字没听懂。

但又转眼笑笑:“让天女手执花篮,以花朵翩飞为背景,用黄色单线来勾出轮廓。用那四种颜色渲出层次梯度!你看这样好吗?”

又用手指着那天女:“像这里,顶端可用淡红,旁侧渲上灰色阴影,便可看出高低,你觉得呢?”

没回答。

我抬头,正对上他含羞的脸,通红,低头。

我目光再顺着自己的手指一看,立刻缩了回来,天啦,我居然和一个男子讨论这个东西,还指着女子的身体。

极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铺平一张空白的宣纸,蘸上墨,在上面慢慢涂鸦着:“其实可以让这个天女隐藏在云朵之中,既能体现出虚无缥缈,又能体现出含蓄典雅。”

我的那个手法,愣把天女的脸给画扁了,我吐吐舌头,丢下笔:“嗯,就是这个意思!”

他点点头,看着我,竟微微笑着,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嘲笑我,自己拾起画笔,就着我的底稿,慢慢涂改了起来:

“半身没入云中,饰以环佩腰带和莲花半景,缠绕粉绿色肩带,肌肤用暗赭润色,衬以粉绿,砖青白色点饰,前方先用暗色渲染,辅以线描,衬以暗紫色背景,眉用白色描出,对比明亮……!”

说话的过程中,笔在纸上快速的游动,随着话语勾勒出行云流水的图形,不一会儿,画便慢慢浮现在眼前。

我原本扁扁的脸被他改成偏侧的脸和发髻,其他地方不小心洒上的墨汁也被他轻挥两笔改成了花瓣。

我目瞪口呆,惊叹的望着他笔下的画,胸中万千壑,下笔若有神!

太有才了!

本只见过他画山水花鸟,想不到画人时也这么精彩,人的意蕴神态都展现的伶俐尽致。

我此刻的表情,就差冲上去索要签名了。

我注视他,忽然就难受了。

许孜然一个人在这里作壁画,或是为生计所迫,或是自己的意趣使然吧?

这是需要多大的意志力和淡然的心态,才能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

我想到这几日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风靖寒有喜欢的女子,靖雪也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我呢,还在为自己做错的事后悔。

他抬头,瞧见我黯然的神情:”雨寒,怎么了?”

我摇摇头。

他看着我,轻声问道:“拍卖会已过去月余,为何你今日神色甚是憔悴,可是累了?”

是呀,我那日受伤,还未痊愈,加上靖雪的事情,杜诗仪的事,确实有些想多了。

我笑:“拍卖会确实有些累,还没缓过来呢。”

他看着我,目光潋滟:“灯谜大赛时,你无虑无思,一举一动皆率性洒脱;拍卖会时,你亦生若初阳,意气风发;为何今日眉色里淡淡忧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呀,我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我了。

我会为了生计卖身妥协,我会为了赚钱数日辛劳,我也会因为怕风靖寒的责备而义无反顾的爬山摘芦荟,会偷偷出来修补那幅画。

能像许孜然这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该多好。

“孜然,有空一定要请你帮我画幅画,以后我走丢了,别人也能找到我的!若我不再是我,还可以从画中找到。”以后我会不会不再是今日这个无忧无虑的季雨寒。我托着下巴,想着他的话,有些动容。

他看着我,缓缓一笑,又像在想着什么事情,半响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雨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说话间,他微微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头,有些朦胧了双眼,直直的注视着他:“孜然,三年后,若你愿意,咱们一起去西夏看壁画吧!”

三年后,自由有了,银子也有了,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正如我刚到古代时说的话。

我不愿被那牢笼束缚,我想自由自在,悠闲恣意的生活。

许孜然这样的男子,是不应该局限在这样的地方的,那么多银子,反正也用不完,一起去享受吧!

他望着洞壁的视线转了回来停留在我身上,久久不语,目光凝神而专注,直到最后,语气低沉还略带一丝飘忽,还是那句话,还是那个字:“好!”

“那说定了!”我有些兴奋,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未痊愈的手臂,又痛的低呼了声。

许孜然看着我,瞧见了我还微缠着纱布的手臂:“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笑道:“生于受伤,死于健康!”

若我那天没有受伤,风靖寒定是鄙视我一辈子,就因为受伤,他就原谅了我,还对我那么好。

“今日你如此在乎那幅画,可是因为风庄主?”他终是问出来。

我低着头,微微叹口气:“我老是闯祸,惹人讨厌。”也不知,这幅画修好了,风靖寒会怎么样。

他凝视着我,很认真的眼神。

“雨寒,拍卖会上你慧心妙舌,对我与林紫烟等人皆是平心而待,最是玲珑剔透,何来惹人讨厌之说。”

我笑,原来我有这么好吗?

许孜然看着我,细细看来,竟有丝落寞与叹惋。

恰在这时,一个小和尚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竹篮。

“许施主,该用餐了!”那和尚将篮子放下,又出了去。

许孜然起身来,提过篮子,递给我,示意我吃。

这是他的午餐,我怎么能吃?

我摇头,忽然意识到,已是中午过了。

我得赶紧回去了,一定要赶在风靖寒回来之前回去。

许孜然送我,一同往回走去。

我们慢慢的走着,前方一个小地摊,在卖一些小饰品。

我全身上下都没什么首饰。头上的簪子也是素的。唯一有的,便是衣袋内许孜然送我的那块玉。

我蹲下来细细打量,有玉,有簪子,有发夹,有项链,有手镯,有扳指,什么都有。

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两条手链,一条蓝色,一条灰色,上面是穿着数颗的小石头,朴素,别致。

上次许孜然送我玉,我还没还礼呢?

“孜然,你说哪个比较好看?”

他俯下身,指了指我看上的那两条石头手链。

好吧,许孜然其实是给我面子。

老板十分热心:“公子是要为意中人选首饰吧?姑娘,可看上哪样没有?”

我脸冒黑线,随便碰上一男一女就以为是情侣吗?

但许孜然却是听着,没有反驳,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脸红。

我心想,若我指着某个首饰,老板定会喜笑颜开的说:“姑娘真是好眼光,此XX乃绝世之精品……!”然后许孜然就光荣的被宰了,而且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砍价才是。

我指着非常不起眼的那两条石头手链说道:“那个!”

老板收回眼光,坚信自己看错了人:“那个啊,姑娘若真想要,二十文就够了!”

我本想再砍砍价,可若真被我砍到十文钱,那实在是太降低我的品味了。

我起身来,将灰色那条手链递给许孜然。

“孜然可别嫌弃!”我怕他鄙视我,他送我玉,我还他石头。

他垂下眼帘,看着那链子,收进手心,旋而紧紧握住,抬眼起来,目光温柔的凝视着我:“自当引为珍爱之物,不离不弃!”

我将链子结好,戴在手上,展示给他看,笑道:“要这样带!”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链子,点点头。

到了路口,我同许孜然告别,笑着朝他挥手:“孜然等你画好壁画,一定要告诉我,我要来看看!”

尤其要看看那吉祥天女!

他微笑着点头,目送着我渐渐远去。

我转过身,快速的向着啸风山庄跑去。

心里却禁不住叹惋,许孜然这样的男子,才华横溢,却埋没在这些地方……若他有心追求名利,只怕如今已是出人头地了。

午时末,风靖寒一定不在寒轩楼,赶紧过去把画放好。

我推开门,正对上风靖寒的目光。

此刻的他,正坐于椅上喝着茶。

我放缓脚步,慢慢的进去。

“你去哪了?”他抿着茶,头也不抬,语气平静的问我。

我走过去,把画递给他:“我去修这幅画!”

他看了我一眼,并未接画:“还有呢?”

“就是去修画而已!”还是不说许孜然的事比较好!

他盯着我,眼睛危险的一眯:“是吗?”继而往外一望:“萧峰!”

萧峰?天龙八部?

随即一名黑衣男子进来,大约二十五六,面色呆板,恭敬的朝风靖寒行礼:“庄主,季姑娘今日上街,遇奚然公子,同去碧云寺石窟,停留两个时辰,再同买手链!”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向风靖寒汇报我的行踪。

“你派人跟踪我?”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风靖寒,却见他望回我的眼神冷厉无比。

我冷笑,想不到我在庄里被杀手跟踪,出庄还被萧峰跟踪!

却见黑衣男子拱手:“属下萧峰,奉命保护季姑娘!”

保护我?直接说跟踪吧!!!

“我要修画,恰好许公子有松香,就这样而已!”我解释道。

他目光下移,落在我手腕那条石头手链上。

他接过画,慢慢打开,瞬间脸色一变。

我眼光顺着画一看,差点停止了呼吸,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

诗仪原本美丽的脸上,此刻竟被画上了两道浓浓的墨汁,几乎毁了这幅画……

谁画的?不可能是许孜然,这画放在小屋里,许孜然又和我在洞窟。而且,孜然不会这样做的。

这分明就是为了陷害我!

“我… !”我不敢相信的慢慢后退。

风靖寒紧紧逼视着我,压抑的我喘不过气来。

“不是我弄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风靖寒怒视了我一眼,拂袖而去。那萧峰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我慢慢滑倒在墙角,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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