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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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策-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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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说着,只是到了后来,夹杂了一点儿轻微的抽泣声。

“若初,还好,你还会为我流泪。”他轻轻地捧着我的脸,轻柔地用指腹抹去我脸上的泪水,最终,在我的嘴角落下一吻,他便转身离去。

可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的泪来的更为汹涌。

将军已经带兵离开了数十天了,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我整天看着门口,就是希望我现在的侍女九儿带回来一点点消息,哪怕是一声平安也好。

十五天了,离他出兵已经十五天了,我站在竹窗前,看着远处,我似乎看到了战火纷飞,血肉模糊的尸体。

“杜小姐,听说将军受伤了,性命垂危。”

终于等来了他的消息,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是这样的消息,那个无坚不摧的男人,竟然会性命垂危。

我瞬间觉得我的世界坍塌了。只有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活着的信念只有他,那现在信念不在了,我还能活下去吗?

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找他,见他最后一面,从此,我便与人生中最后一丝光明告别了,那么我的人生也该结束了。

我简单地拿了几件衣服,拿了些碎银两,从马棚里牵了马。没有人阻止我,或者他们盼望着我这个丧门星早点儿死了倒好。

可我却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就像他们从来都不在乎我一样。

“杜小姐,你不能离开,太危险了。”

终究还有一个人挽留我,我看着从府里冲出来挡在我面前的九儿,抿唇无语。

这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我不会与人交流,可我知道这一刻我还是感动的。我想对她说一声谢谢。而此刻我也这么做了。

“谢谢。”几不可闻的声音从我的口中说出,我看到九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我第一次和人说话。

“杜小姐……”

我不喜欢太过于感性,我怕,我会舍不得,所以,我在她没有说完之后,就骑上马挥鞭离开了原地。

我现在庆幸将军教会了我骑马。

可惜,身为一个女子,马背并不属于我。

才刚出了城门,我便看到了那些流民们贪婪的目光,母亲的祭日,那日的羞辱,还有桃儿的自尽,一幕幕充斥在我的脑海里,我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勇气,策马扬鞭冲了出去,我耳边响起痛苦的**声,可我顾不了那么多。

身在乱世,如果我不对他们狠些,那么下一刻他们便将我生吞活剥。

我卯足了劲儿,挥鞭将那些跟在身后的流民甩开,我顿时觉得全身没有了力气,手心里全都是汗。

我在怕?我竟然也会怕。

将军,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很想你。

走到小树林里,我唤停了马,稍作休息,再次上了马背,我却迷失了方向。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流民,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上备好的食物已经没有了,银子也没有了,我想,我现在除了这匹马,我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吧。

虽然尽量避开流民,可是,终究还是有意外发生。

走出古阳镇,我又遇上了如饿狼一般的流民,马匹,衣物被他们抢走,我也变成了他们中的一份子。

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抢东西吃。或者有时候饿急了,生食人肉,可我这样只是为了活着。我必须见他一面。

扮在他们之中,我慢慢地向北疆的边境走去。可没人知道,我心急如焚。

不知道死里逃生了多少回,每天和别人扭打在一起,鼻青脸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战斗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强。

我竟然学会了杀人,我竟然也会为了活着,践踏别人的生命。

可身在乱世,我不得不这样做,不是么?

到了北疆边境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因为这里战争的缘由,流民也越来越少。我终于放下了紧绷的神经。

站在军营的门口,我发现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根本进不去。

所以,我只能等,每日傻傻地等在军营外,我别无他法。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五六天了,我在军营的门口奄奄一息的时候,他看到了骑在马匹上的他,他没事,真好。

我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笑,或者也是我最后一次笑。

不过,这样也好,将军,我放弃报仇了。将军,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我昏迷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里面住了很多女人。

可在众多女人之中,我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面孔,我的母亲。

我哭着笑了,我的母亲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那这是什么地方呢?

看着我醒了,母亲赶紧迎了上来,担忧地问道:“孩子,你感觉怎么样了?”沙哑的声音,根本就不像母亲原有的声音那般温润,我不知道她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经历。

我忽然就搂住她的脖颈哭了起来,“娘亲。”

我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子僵住了,是了,她根本就不认识长大了的我了。

“娘亲,我是若初。”

然而,听到我的话之后,我的娘亲却给了我一个耳光。

“胡说,我的若初怎么可能来军营里。”

看着她痛苦的面容,我可能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军营里没有女人,只有军妓。

哈哈,何其可笑,我杜若初竟然会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那么母亲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记得母亲被将军一剑刺死。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闻言,我的母亲不语。我也不再问了,可我还是贪恋娘亲身上的味道。

“哈哈,今天我军赢了,老子瞧着越国那些龟孙子到处逃窜,真是大快人心。”

“是啊,是啊,老子今儿可得好好犒劳犒劳一下我。今儿新送来的那个丫头拾掇干净了,倒看着水灵灵的,味道也定不错。”

“哈哈,你臭小子,要不来赌一局,你赢了那丫头归你,老子赢了她归我,如何?”

“赌就赌,谁怕谁。”

听着外面传来污秽不堪的言语,里面的人都同情地看着我,我的母亲也赶紧推我躺在榻上,冷声喝道:“赶紧闭眼。”

“母亲……”

“把眼睛闭上!”母亲的态度异常冷硬,我只能乖乖地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门“吱丫”一声被推开了,我听见我的母亲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声音从来没有过的魅惑,“两位将军,是来找翠琼的么?”

我听到母亲这样的声音,我突然就失望了,她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从来都不会这样不知羞耻的。

我愤怒地从榻上起来,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我将贴在那两人身上的母亲扯了过来,顺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不是我的母亲,绝对不是。”我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之色,随后,她嘴角又挂起一丝笑容,“什么娘亲不娘亲的,老娘何时说过我是你娘亲。”

我张了张口,顿时觉得无话可说,是了,她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她是我的娘亲,可她眼中的焦急之色,骗不了人的。

“将军,你瞧瞧,这丫头肯定疯了。”她依偎在那人的怀里,像是撒娇道。

“呵呵,有趣。”其中一个将士撑着下巴,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对他身边的另一个人说,“既然你赢了,这烈性的**就给你了,这翠琼来伺候爷。”

“好啊。”

说着,那二人便向我走过来,我惊恐地退着,“你们别过来,我是你们将军的女人。”

那人听到我的话觉得可笑吧,“将军的女人?呵呵,那将军怎么可能把你扔在这里呢?这里是军营,少在这里装清高烈女。好好伺候好爷,爷说不定高兴了,赏你两口饭吃。”

是他么?他将我扔在了这里了吗?为什么,将军,我的将军,当我敞开心扉来寻你的时候,老天竟然跟我开了这么一个笑话。

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我已经生无可恋了。

杜若初番外(三)

耳边传来污秽不堪的声音,我像丢了灵魂一般,机械地转头看去,我的母亲被那人压在身下,身上的衣物早就撕破了。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恶心,恶心的我想吐。

一把推开逼近自己的男人,我俯身吐了起来,感觉胃里的酸水都吐干净了,我便缓缓地蹲下身子,从自己的鞋底悄悄取下一把精巧的。

握在手心里时,我知道,身后的那男人肯定将我的动作看在眼里,所以,我必须速战速决。

那把不是刺进将士的胸口,而是刺进了我母亲的胸口。

我颤抖地丢掉,我看到母亲眼角流下了一颗泪珠,嘴角却微微勾起,她也许解脱了吧。

母亲身上的那人却给我一个耳光。磕在桌角上,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又陷入了黑暗。

又一次醒来,我被单独关起来了,可能他们真的认为我疯了吧。

将军,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好像弄丢了你,怎么办?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颤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的双手,这双纤纤玉手却沾上了母亲的血。

捂着脸,我顿时泪流满面。

那把将军送给我的防身的,可能被那些人没收了,将军送给我的衣服,被流民抢走了,我全身上下,没有了将军的一丝痕迹。

这一刻,我突然绝望了,这个世间,活着真累。

将**榻上唯一铺着的破布扯开,搭在房梁上,我想到了自尽,就像桃儿一样地离开。

生命在渐渐流失,我却觉得这样就解脱了。

樱花树下,将军教我用树叶吹曲子,陌居里,将军亲吻着我的面颊,喃喃细语,说不尽的爱意,练马场上,将军坐在我的身后,手把手地教我骑马……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与将军已经有了这么多的记忆。

我突然觉得这样死去也好。可是多么遗憾,他这辈子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我最终还是没有死成,被人救了下来。

我终究还是和那些官妓一般,沦为军妓,呵呵,将军,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么?

死了一次,我却再也没有勇气再死一次,只有面对死亡的时候,我才想要努力地活着,就算如这样在将士们身下**地承欢,可是将军,怎么办,我还想见见你。

许是我的顺从,让那些守着我的人放松了警惕,我开始有了一点点自由。

北疆与越国打了整整两年的仗,而我在这里也整整待了两年。

最初的挣扎,最初的反叛,到现在的顺从,心平气和。最初的眷恋到现在的心痛,我才发现,原来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将军,这两年,你可曾想过我?

越国和北疆最后一战是腊月初六发起的,那日,大雪纷飞,那日,将士们的鲜血染红了厚重的积雪。那日,军营里死伤惨重。

我们被叫去给士兵包扎,照顾伤残的将士。

我在这些男人之间忙忙碌碌地跑着,已经忘记了最初的娇羞。

“军医,快过来,将军受伤了。”焦急的喊声在这军营里异常清晰,所有人一窝蜂地拥上去。

而我却忘记了手中的动作,一不小心便摁在那位将士的伤口处。直到听到一声闷哼,我才慌乱地向那人赔罪。

“放心吧,将军没事,来个女人给将军上药,你们粗手粗脚的,干不了这事儿。”这是军医说的话。

我明明想逃的,可是脚下像生了根一样,动也动不了。

我被选中为将军上药,颤颤巍巍地接过军医手中的药瓶,看着他胸口处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还没有痊愈,我心疼了,那些伤疤,感觉就像是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趴在他的胸口,我哭的稀里哗啦,“将军,我的将军。”

许是被我这样的动作吓到了,那些士兵竟然没有了反应。

“将军,若初想你了,很想很想。”这是我对他第一次说话,可惜他却在昏迷中。

小心翼翼地将药物撒在他的胸口处,夹杂着我的泪水掉在他的伤口处,他闷哼一声,下一刻却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动了动嘴唇,几不可闻地唤了一声“若初”。

我的泪水终于决堤了,我放声嚎哭,没有一点点形象。

上完药,我们又被送回原来的小房子里,两天过去了,我依然没有将军的一丝消息。

知道第三日,小房子来了将士,说是将军想要见我。

脚步匆匆来到将军的军帐面前,我却犹豫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那么想见他,明明我那么担心着他,可我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可是身后的两人却不给我丝毫反悔的机会,就将我连推带搡地推进了军帐里。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明明看到了他眸中的兴奋激动之色,可将军,为何你要将我送去作军妓。

“若初,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

“将军。”我轻轻地唤了一声,走至他的面前,轻轻地拥着他的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让我的眼泪再一次流下来。

“若初,你,你对我说话了?”

看着他眸中的亮光,我缓缓地点点头,是的,将军,可能最后一次了吧。

“若初,你怎么来这里了,你知道外面多危险吗?你不该来这里的。”

“就是因为我不该来,所以你才将我送去作了军妓,这算是将军对我的惩罚吗?”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异常平静,可是我的心却狠狠地痛了。

“什么军妓,若初,怎么回事儿?”他眼中的焦灼之色不像是作假,可无论如何,墨亦已经不是原来的墨亦了,将军,墨亦已经配不上你了。

“将军,不要激动,你的伤口……”

“若初,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

我看着他眼中的固执,我突然觉得委屈极了。我扬起头看着他的面颊,“将军真的要听吗?”

“若初……”

“好,那我告诉将军。”将所有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我突然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也觉得莫名的失落,我亲手毁了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将军啊将军,你为何不留一点点余地呢?

看着他悲痛的面色,我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没有抗拒。

直到外面的将士将饭菜端进来,打破了这份沉重的静谧。

我低眉福了福身,声音回到了最初的淡漠,或者说是冷漠,“将军,奴告退。”

“若初。”

我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停下来,下一刻,胳膊上多了一只手,他不顾伤口崩裂,拉住了我。

我们倔强地与对方较量着,谁也不肯认输。可我低头看见他衣服上渗出来的血迹时,我突然就认输了,我留下来照顾着他。

我成了将军的小跟班儿了,无论他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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