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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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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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罪,只怕浸猪笼都是死得便宜,非得经过一番剥皮噬骨的酷刑,教他二人千刀万剐生不如死!” 

“啊”的一声尖叫响起,灼颜已惊恐地捂住口鼻,似被沈予说的可怖刑罚手段所慑,低头在刑堂中呕吐起来。腌臜的呕声一阵接着一阵,地上被吐了一片污物,皆是灼颜今早在荣锦堂用的早膳。 

太夫人一脸嫌恶之色,又悔又恨,带着细纹的眼角再次溢出精光:“亏得出岫昨日还特意来荣锦堂请命,今早要带你来用早膳,顺势拜见各房……却原来是引狼入室!” 

太夫人再看一眼沈予,才对灼颜道:“就照小侯爷说得办,再留你几个月性命。待这孩子生出来滴血认亲,你的罪行再一并定夺。灼颜,你要想好了,你是有身子的人,无论这一胎是侯爷的,还是老二的,都是我云氏子嗣。如若你今日肯说实话,我兴许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能饶你一命。” 

“太夫人饶命!太夫人饶命!”灼颜已被方才沈予那个滴血认亲的说法吓破了胆,也顾不得满地污物,跪在地上蹭了几下,连连磕头请罪:“奴婢认罪!奴婢认罪!还望太夫人看在奴婢腹中孩儿的份儿上,饶奴婢一命!” 

“你终于肯认了。”太夫人冷冷叹道:“如此说来,嫣然的性命也是你害的?” 

灼颜哪里还有力气分辨,无力地点了点头:“但今日出岫夫人滑胎之事,的确与奴婢无关!” 

“不要转移说辞,我是问你嫣然的性命!”太夫人冷冷呵斥。 

灼颜已然哭得涕泪交加,也不知是悔悟还是绝望,如实道:“去年底,奴婢无意中与二爷相识,后来……有了私情。二爷说侯爷身子骨不好,活不长久,不如将计就计,让我怀上二爷的孩子,再主动勾引侯爷,届时便声称腹中骨肉是侯爷子嗣,如此便可名正言顺养在嫡支,往后再想法子让孩子做世子。” 

“我看太夫人您风光无限,便也异想天开,想着只要有二爷襄助,也许我的孩子当真能瞒天过海,做上世子,我就能成为正正经经的主子……岂料小姐却忽然怀有身孕,我与二爷措手不及,便意欲合谋让小姐落胎……” 

“是以你故意将嫣然骗到僻静处,推她落了水?”太夫人厉声质问。 

此刻灼颜已哭得岔了气儿,闻言摇了半晌头,才道:“不,不是。我与二爷原本是计划让小姐落胎,可计谋尚未实施,小姐却主动约二爷出来见面……她知道二爷一直对出岫心存觊觎,但三番五次没能得手,便与二爷约定,由她出面制造时机,让二爷毁了出岫的清白。” 

灼颜一面顺气儿,一面哭着续道:“小姐心里恨极了出岫,总觉得侯爷心里有她,便想出这个计策,要让二爷占了出岫的身子,再以兄弟相争的祸水之名,提请太夫人发落出岫……” 

“约见二爷那天,小姐特意撇下仆从出门,只带了我一个,半道还以身子着凉为由,将我支开去取披风……但我早听二爷提过他们要约在静园见面,便佯作不知回了知言轩,待取完披风再去找小姐时……二爷已将她推入水中。” 

“贱婢!事到如今,你还想将错误都推到二爷头上!焉知不是你谋害了自己的主子,再嫁祸于人!”花舞英抚着额头,气急败坏地指责,冲动着要上前去扇她巴掌。 

灼颜畏惧地看了花舞英一眼,哭着道:“事到如今,我还骗人做什么?我纵是再恶毒,也不会害我家小姐性命,只不过是想让她不孕而已……是小姐自己不怀好意,她担心与二爷见面会被人瞧见,外出便特意穿了素色衣衫,打扮成出岫的模样,想着能嫁祸给出岫……” 

“后来还是二爷对我提起,小姐心肠太过歹毒,若只是图谋让她不孕,有朝一日若被她发现,只怕我与二爷的下场会很惨。于是二爷与小姐交谈过后,一不做二不休,趁机夺过她防身的匕首刺她一刀,又将她推到水里。” 


“然后由你偷出另一把匕首,悄悄放入出岫的屋子,嫁祸于她?”太夫人愤怒再问。 

灼颜不敢再否认:“二爷说,总要有人来背这黑锅,出岫来背,于情于理最为合适,她也最有动机谋害小姐……” 

“如此说来,浣洗房的荆妈妈说,那披风早已还给出岫,也是受老二和你的指使,扯了谎的?”太夫人不依不饶再问。 

这一次,灼颜却是摇了摇头:“那披风是小姐自己要回去的,是荆妈妈老眼昏花认错了人,错把小姐当成出岫。” 

事已至此,再说细枝末节也是徒劳,夏嫣然到底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小聪明里。 

太夫人眯着双眼似有所想,目光从堂上众人一一掠过:难以承受事实真相的花舞英、悲戚怜悯的闻娴、愤恨不已的沈予、悔悟垂泪的云想容、无所畏惧的玥菀…… 

“玥菀,今日你举发有功,可你是二房的丫鬟,却出卖主子,你可知这在云府是大忌讳?焉知有朝一日,你不会同灼颜一样,居心叵测害主求荣?”太夫人忽而将矛头指向玥菀,沉声质问。 

听闻此言,玥菀也不再隐瞒,只得解释道:“禀太夫人,奴婢有个姐姐名唤玥鞠,从前跟着二爷甚是得宠。去年房州闹瘟疫时,二爷受命出城去寻侯爷,回来之后宠幸了我姐姐……二爷用珍贵药材前前后后预防了几日,出城一趟身子未受损伤,扛了过去。可姐姐却没那么幸运,反而因为与二爷亲近染上了瘟疫……” 

玥菀边说边哽咽着垂泪:“后来,姐姐受二爷指派去给夫人送礼,就是当时的出岫姑娘,还不小心将瘟疫传给了她。侯爷为了出岫姑娘,不惜搬到别院亲自照顾;可,二爷却怕姐姐会将瘟疫再传染给其他人,又怕她会把二爷给出岫姑娘下春药的事儿说出去……便一张草席将她卷了,扔去城外等死……” 

“可怜我姐姐十六岁的如花年纪,跟在二爷身边尽心侍奉,最终却连一碗汤药都没喝上……二爷对外说是姐姐私自外出见人,才感染瘟疫而亡,可事实上,她是因为二爷才得了瘟疫!二爷不但见死不救,还将她扔出去等死!这等怨气,奴婢怎能咽得下!今日自然要揭穿二爷,顺势为姐姐讨个公道!” 

玥菀仍旧跪在地上,眼泪滴滴掉落,一番控诉声情并茂,令人不得不相信确有其事:“同样是奴婢出身,出岫姑娘得侯爷爱重,姐姐却连个棺材都没有!侯爷与二爷明明是手足,品行差别却如此之大……”说到最后,玥菀已是泣不成声。 

太夫人闻言,敛目沉吟半晌才道:“奴婢就是奴婢,既然卖身在云府,生死都是云府之人,老二要如何处置玥鞠,便由他做主。你今日说出这番旧事,虽有情可原,但事关重大,我要将你关押起来再行发落。” 

玥菀面上并无任何惊怒不忿,仿佛已料到这个结局,又重重磕了个头,道:“奴婢只一心为冤死的姐姐报仇,也是看在侯爷宅心仁厚、出岫夫人秉性纯善,不愿嫡支血统遭到混淆。如今奴婢心愿已了,但凭太夫人处置。” 

太夫人沉沉一叹,点头:“也算是个烈性子的丫头,先去牢里坐几日罢,待此事了断,再说你如何处置。”说着太夫人又看了看刑堂执事,执事便押着玥菀告退。 

至始至终,玥菀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太夫人瞧着玥菀那番大义凛然的视死如归之意,忽然之间生出一种预感来。出岫在幕后主使的这场戏,恐怕还会生出很多风波…… 

第90章:水落难见真石出(二) 

太夫人谢描丹出身高门,一生最看重家门荣耀,也最是爱惜颜面,从前为此,甚至不惜与夫与子生出龃龉,而如今,她还是这个性子。虽然二房云起已被供出,但家丑不可外扬,在最终没有一锤定音之前,她私心里还是不愿让下人们看各房的笑话。 

想到此处,太夫人便对闻娴道:“你让老三去辛苦一趟罢,教他带几个可信之人,去搜搜老二的园子,把人带过来。记住,切莫声张。” 

闻娴领命称是,立刻差人将云羡请来刑堂,云羡得知事情的前后始末,大为震怒,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亲信护卫,便往云起所住的金露堂而去。 

由于太夫人下了命令,出岫滑胎之事都还瞒着阖府,刑堂又是极为隐蔽的审讯,因而直到此时,云府上下还都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无人敢去向云起报信。 

云羡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此时此刻,天色正值晌午,云起必是在用午膳,亦或者,搂着宠婢午后小睡。 

如此边想边走,云羡及七八个亲信一路行去,刚走到金露堂门口,却瞧见一个女子捏着衣襟领口,发髻有些凌乱,埋着头慌慌张张地从里头走出来。 

云羡似被这女子极为白皙的肌肤闪了眼,只觉阵阵刺目。他定睛站在垂花拱门前不动,待那衣衫不整的女子快走到跟前,才迎面沉声问候道:“四姨娘。” 

听了这句称呼,鸾卿脚步一顿,抬眸看向云羡,浅淡的瞳眸在日照下闪着幽幽金光,诡异而迷人。云羡原本觉得她走路匆匆而慌张,然此刻见她抬起头来,面上却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与往常无异。 

云羡张了张口,想要询问鸾卿为何在此,又为何是衣衫不整,可酝酿片刻,那句质问终究是卡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难以道出。 

便在此时,拢着衣襟的鸾卿瞥了云羡身后一眼,那七八名亲信护卫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她这才整回神色,淡淡对云羡道:“三爷小心祸从口出。” 

这一句,似提醒,又似警告,云羡听后不禁蹙眉。岂知鸾卿未再多言,面色不改匆匆与他擦肩而去。那股子异族独有的冷香顷刻入鼻,令云羡的心思莫名变得烦躁起来。并不是方才听说云起德行有亏时的震怒与诧异,而是烦躁。 

云羡忽然想起来,最初他曾怀疑鸾卿与大哥云辞有私,后来三更半夜在清心斋外,又瞧见她眼眶微红与沈予前后脚离开,便揣测她与沈予有私,却原来……是二哥云起!但此时此刻,他宁愿鸾卿喜欢的是大哥亦或沈予!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怎的,云羡站在金露堂门前片刻,忽然吩咐身后的亲随:“方才你们什么都没瞧见。” 

几个亲随齐声称是,才跟着云羡一并迈入荣锦堂。 

云羡果然没有猜错,此时此刻,他的二哥云起正左拥右抱,搂着两个美貌的奴婢在用午膳,其中一个还坐在云起腿上,搂搂抱抱地公然喂食。 

云羡见此情景,忽然又想起了鸾卿。一想到那个素来冷冰冰的异族孤女,也许方才也这般坐在云起腿上被搂着抱着,他心中的怒气便勃然而发。 

原本还想与云起客套一番再行事,但此刻,云羡准备好的一腔说辞只化作五个字:“二哥,得罪了。”话音落下,他已长臂一挥,命令亲信护卫将云起钳制起来。 

“三弟,你做什么!”云起大怒着挣扎,一旁几个奴婢早已吓得跑到一边。 

“奉母亲之命,请二哥到刑堂走一趟。”云羡冷眼睨着要上来护主的金露堂护卫,喝道:“太夫人之命,谁敢不从?若敢动手,便是忤逆之罪!” 

眼见护卫们顿了步子,云羡又是一声令下:“搜园子!”他冷冷看着云起的惊恐面容,背负双手沉下脸色,不言不语。 

半个时辰后,云起被带往刑堂,一并从他园子里搜出来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奇特丹药,样样都透露着不寻常。 

太夫人瞧着云羡搜出的这些瓶瓶罐罐,并没有太多惊讶,反而像是料想到了什么一样,面上沉稳冷凝,甚至是……狠戾。 

这样的神色甚少在一个女人面上出现,这些年谢太夫人执掌云氏杀伐决断,也很少出现“狠戾”之色。可今日…… 

“去请屈神医与四姨太过来分辨这些丹药。”太夫人沉沉对刑堂掌事命道。 

无人会质疑屈神医与鸾卿在这上头的权威,一个善医,一个擅毒,说出来的话自然分量最重。可云羡听到太夫人要请鸾卿过来时,却蓦地心中一跳,方才在金露堂门前偶遇她的情形便再次从他脑中蹦出来。 

若鸾卿过来分辨丹药,可会帮二哥云起作伪证? 

若她当真有失公允,偏袒二哥,他是否要将这两人的私情说出来? 

姨娘和庶子,这已非寻常的私情丑闻,而是有悖纲常人伦!他若当真说出来,鸾卿一个孤苦无依的姜族女子,可有颜面再在云府呆下去? 

一时之间,刑堂内一片静默,唯能听闻云起瑟瑟的发抖与灼颜告饶的低泣。而云羡,则深深陷入对鸾卿是揭露还是袒护的忧虑之中…… 

不多时,屈方与鸾卿前后脚步入刑堂,听了太夫人的传令便开始仔细分辨这些丹药。 

从鸾卿进来开始,云羡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已换了衣衫,重新梳了头发,仿佛又回到那个冷若冰霜的云府四姨太太。可只要一想起方才在金露堂门外看到的情形,云羡心中便如吃了个苍蝇一般难受。 

他盯着鸾卿,但见后者面无表情地拔开一个个药瓶,或闻或尝或看,看似是很专注的模样。也不知这般过了多久,他忽然瞧见鸾卿猫儿似的浅色瞳仁之中划过一丝涟漪,继而又归于寂静。 

鸾卿将手中的几个药瓶递给屈方,两人附耳低语了几句,又交换了眼神,便听屈方开口道:“太夫人,这些丹药之中,有三种烈性春药,两种壮阳药,四种滋补药,还有一种防止女子怀胎的药物。至于其他的,皆是毒药,四姨太比在下更懂这些,还是由她来说罢!” 

听闻这番话,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四房鸾卿,都被屈方口中的“毒药”二字所惊。只见鸾卿手中捏着几个瓷白药瓶,语调无甚起伏地道:“这些毒药之中,有情毒的药引,还有诛心蛊的蛊虫,但应是喂养不得当,或是长久不喂养的缘故,蛊虫皆是死亡。” 

此话一出,一些不明白云辞去世真相的人还蒙在鼓里,至多算是听了个热闹,可太夫人、沈予等人俱是一惊。 

太夫人“唰”地从座上起身,面上又恨又怒又惊,几乎是颤抖着强抑下去种种情绪。若不是方才她已将手边的茶盏与珠串扔了出去,沈予猜她必会将云起砸得头破血流。 

刑堂之上,太夫人、沈予、浅韵皆已情绪失控,未曾料想,原本只是要揭穿灼颜谎称怀有云辞子嗣的事,如今竟然牵扯出了这一桩惊天大案!而二房母女则一意哭泣,三房母子是一脸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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