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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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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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处,正是云氏一族的命脉据点,离信侯府所在之地。饶是出岫不曾来过房州,但也曾听闻首府烟岚的名字由来。相传大熙王朝开国皇后出阁前的封号正是“烟岚公主”,而这也为云氏扎根在此的缘由,平添了几分动人的想象。 
毕竟数百年前,云氏先祖与开国帝后之间的关系,世所皆知,传为美谈。 
从南熙皇城京州到房州首府烟岚,云辞一行整整走了一个月。待抵达烟岚城,时令已近腊月。云辞并未直接将出岫带回府中,而是将她送去了神医屈方的暂住之处。 
“你先在此安顿,请屈神医为你治一治喉疾。”抵达烟岚城的当日,云辞连府邸都没有回,先将出岫予以安置:“我初初回来,诸事缠身,恐怕一时片刻无法顾及你。” 
出岫一双眼眸闪烁着流光溢彩,很是乖顺地点了点头。云辞阔别烟岚城数月之久,甫一回来,又即将承袭爵位,短期内必是无暇他顾。这一点,她自然能理解。 

出岫一双眼眸闪烁着流光溢彩,很是乖顺地点了点头。云辞阔别烟岚城数月之久,甫一回来,又即将承袭爵位,短期内必是无暇他顾。这一点,她自然能理解。 
云辞清淡如雾的目光落在出岫面上,浅笑着再道:“屈神医是子奉的老师,亦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行踪不定,只在每年夏秋季节前往京州一趟,为我采药复诊。你倒是好福气,恰好碰上他在烟岚城。” 
出岫在进城之时便听云辞说过,闻名天下的屈神医是被房州的主人慕王所请来的,听说是慕王府里有一位娇客手伤严重,此番才特意邀请屈神医前来诊治。 
可见那女子在慕王心中必定分量极重,出岫不想自己竟也跟着沾了光。 
“下次我来接你之时,你便是真正的出岫了。”云辞颇具深意地道上一句,便将出岫托付给屈神医,而后返回云府。 

自那之后,出岫便真正在烟岚城里安顿下来。神医屈方所住的院子并不大,布置得也颇为简洁,院内种满各种莫名的药草,五颜六色、清香四溢。这样的风格,出岫甚是喜欢。 
屈神医每日都要去一趟慕王府,为慕王心尖儿上的女子治疗手伤,余下的日子,除了为出岫诊治喉疾,便是翻弄各种药材与药书。 
出岫闲来无事,也会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练字,务求学到云辞笔法的精髓。如此,两人也算是互不打扰。 
在此期间,屈神医为出岫换了数个方子治疗喉疾,怎奈收效甚微。出岫自己倒是不急,左右她从前便不是话多之人,如今失声日久也习以为常,并不觉得难熬。 
这般的日子足足过了三个多月,新年也在平淡静谧的气氛中度过。云辞一直没有带来只字片语。 

二月刚至,出岫便从屈神医口中听闻,离信侯世子已正式承袭爵位,主持云氏一族。盛大的袭爵典仪之上,南北两国都前来争相祝贺。 
南熙近水楼台,自然是房州的主人慕王代表统盛帝奉上贺礼; 
北熙鉴于国内动乱,宗亲并未到场,但唯一的异姓王还是背着帝王,秘密派遣独子以厚礼相贺。个中心思昭然若揭,明眼人一看便知,北熙江山易主在即。 
二月末,屈神医按例远游离开房州,临行前送了一封信去离信侯府。 

翌日清晨,云辞由竹影护送而来。 
当是时,出岫正坐在井边沐发,并没有发觉院子里进了人。她刚将一头青丝打湿,便听闻不远处一声戏谑之言传来:“哪有人对着井口沐发的,也不怕失足掉进去。” 
听闻这熟悉的声音,出岫立时身形微顿。她撩起覆盖在眼前的青丝看向来人,只一眼,凝眸伫立,犹如跌进幻梦之中。 
百日未见,本以为继承爵位的云辞会多添几分贵胄之气,可眼前这坐在轮椅上浅笑的公子,依旧是一袭白衣,风清霁月,静如宁川,恍若天人。 
不知为何,出岫只觉眼眶微酸。虽然知晓云公子没有忘了她,但却也未曾想过,他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还挑了她如此不雅的时候。 
一时之间,出岫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托着湿润的长发呆立原地。 
水珠顺着青丝滴滴滑落,云辞瞧在眼中,心间也漾起一泓清泉。他低声对身边的竹影吩咐了几句,后者便匆匆跑进屋子内,片刻之后,又捧着一方干巾返回。 
云辞接过方巾,对出岫笑道:“我不方便,你走过来。” 

出岫被这一声唤回了神智,终于敢确定来者是云辞无疑。她按捺下心中的一丝喜悦,捧着湿发走到云辞身边,偏头冲着他行礼微笑,娇艳无匹,清灵动人。 
“再靠近些,”云辞伸手示意出岫,见她的裙角已近得能紧贴他的足履,才执起干巾裹住她的发梢,细细擦拭起来。 
出岫见状有些微讶,然而更多的是赧然与惶恐。云辞却好似并未察觉她的反应,语气带着两分薄斥:“虽说南熙四季如春,但你也不该以凉水沐发,女子尤其不能。” 
他边为出岫擦拭发间的水珠,边对竹影道:“去烧些热水来。”言罢不顾出岫的反抗,伸手将微湿的长巾层层裹缚在她发上,再笑道:“进屋里等着去。” 
出岫收敛起心神,伸手胡乱在发间擦了几下,便推着云辞进了屋,又扶着他坐到椅子上。 
在追虹苑里相处三月的主仆之情,令他们之间形成了旁人难以想象的默契。出岫披着一头微湿的乱发朝云辞比划着,手口并用地问他:“您怎么会来?” 
“难道我不能来?”云辞反问,有些无奈地叹道:“出岫,回房州之后,我觉得很累。” 
出岫默然。是呵!怎能不累呢?纵使是在寻常人家,要打理内外大小事务已不容易,何况是数百年的政商高门,又是“天下第一巨贾”的云氏。云辞承袭了离信侯之位,便也要相应肩负起家族重任,必然辛苦万分。 
也正因如此,出岫并没有奢望云辞能在短期内顾念上自己,更没有想到今日他会不期而来。 

想到此处,出岫又抬手比划了一下,大体意思是要整一整仪容,请他稍候。 
云辞不禁失笑:“你不是要沐发吗?何必费事?” 
出岫顺手撩起一缕湿发,表示自己披头散发难以见人,很是无礼。 
“我也不是外人,你讲究什么。”云辞的话语虽然清淡,嘴角却微微上扬,仿若深湖之上的清影水光,温而不柔,雅而不烈。 
出岫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虽然显得拘束,但也没有再坚持下去。 
此后两人一直相对无言。出岫是口不能言,云辞是素来沉默。可奇怪的是,两人间的气氛并不尴尬,更不冷淡。相反是有一种微妙的往来,那是他们彼此独有的沟通方法。 
一个动作、一个表情、甚至是一个眼神,已能使对方心领神会。 

这是外人无法理解和介入的一种会心默契,即便是陪伴云辞十五年的竹影也不能。他独自在厨房里烧好了两大桶热水,便前来向云辞禀报,他以为这是为出岫准备沐发的热水。 
诚然,这水的确是用来为出岫沐发。但竹影没有想到,主子竟会亲自动手!他眼睁睁瞧着这两人再次来到井边,舀了清水调和至适当水温,主子便自然而然地开始为出岫涤发。 
再看出岫,虽然显得拘束又抗拒,但最后还是受不住主子的无声坚持,默默地承受了。 
出岫也不怕折寿吗?竟敢劳烦堂堂离信侯亲自动手?竹影震惊得目瞪口呆。 
主子素来不近女色,对待女子无论老幼,也算一视同仁。可偏偏动手为出岫沐发…… 
明明看似是一个光明磊落的行径,但是落在竹影眼中,便有些暧昧的滋味。看着看着,竹影终于发现自己才是最尴尬的那个人,遂连忙知趣地离开。 
云辞却不知道竹影的百转心思,只是旁若无人地为出岫擦苓膏,而后一遍一遍地用清水洗涤干净。 
出岫的头发漆黑丰盈,握在手中细滑而润泽,令他想起了深邃的夜之瀚海。兼之苓膏的清香缠绕其上,平顺而又纷乱的触感,有些像某人的心绪。 
而这种心绪,云辞只在对着一个人时才会产生。 

再看出岫。此刻也正侧着头、弯着身,任由云辞摆弄自己的长发,目光潋潋落在井口,不知所想。她额间与睫毛上微微沾了剔透的水珠,有些梨花带雨的楚楚之意,更显清妍无双。 
此景只应天上有,这是世人不曾见过的绝世画卷。 
半晌,秀发涤净,出岫也是赧然得受不住了,才一把从云辞手中夺过干巾,兀自擦了发间的水珠。正拧着发,便听得一声轻轻浅浅地言语:“等头发拧干,去换身衣裳随我进府罢。” 
(31章完) 


第32章:初入云府涉深浅 
离信侯府坐落于烟岚城的正北方向,与正南的慕王府两两辉映,是这座城中最为威严贵重的所在。 
关于离信侯府的传说有许多,除却云氏祖先与大熙开国帝后的深厚交情之外,流传最多的,便要数云氏的富甲天下,以及云府的美女如云。 
大熙民间曾经流传过这样一句话——“富不富,丽不丽,看了主子看奴婢。”指得便是云氏的富饶,以及府上侍婢的美貌。换言之,离信侯府一不缺钱,二不缺美人。 
云辞当时说得没错,在这房州境内,云府的侍婢的确比许多闺阁千金更能受到适婚男子的青睐。 
可如此的传奇高门,当真能容得下自己吗?直至坐在了前往云府的马车之上,出岫犹自不敢相信,只觉认识云辞迄今的半年经历,当真是有如一场梦境一般。 
出岫如此忐忑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原想着能踏实一些,但人还没进离信侯府的大门,她已然被见到的景象所慑,震惊而又叹为观止。 
面前这座府邸,明明处于阜盛人烟的繁华街市,却偏偏深墙围绕,庄严凝驻,一眼望不见左右。五间朱漆兽头的正门,其上是栩栩如生的蝙蝠雕纹,“蝠”飞“兽”立,取“福寿绵绵”之意。 
正门之上悬挂着一块栋木匾额,苍劲峻逸地书着两个大字——“云府”。这匾额威严地俯瞰着门前两座大石狮子,彰显出无比的浑厚高古,比之皇家宫殿也不遑多让。 
出岫不禁怔愣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若非淡心一声“出岫”唤得娇俏清脆,她恐怕还不知自己要站在这门前赞叹多久。 
“看傻了?”淡心匆匆从侧门跑出来,拉着出岫的衣袖笑道:“可想死我了!你终于来了!” 

故人重逢,又是遇上伶俐的淡心,出岫自然也喜不自胜。云辞见状大感无奈,便失笑着呵斥淡心:“你这丫头,要站在门前抹泪吗?快将出岫带进府里。” 
淡心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亲密地挽着出岫的胳膊往府里走,竟是将主子都撂在身后。出岫不禁回望一眼,见云辞在正门前朝自己微微颔首,这才放下心来,随淡心一路而行。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出岫入眼所见,皆是汉白玉的光泽与琉璃瓦的闪烁,真真是令她体会到了“奢华”二字。 
可这奢华,却不失厚重。 
偌大的正门大院,正厅坐西朝东,面阔三间,进深七檩,中轴线上依次是照墙门楼、前花园、正厅、后花园……楼阁的砖雕繁复华丽,两处花园也是繁花团簇、草木连天,初入者不可谓不眼花缭乱。 
这还只是云府的外院而已。 
出岫也不知在这其中走了多久,途中遇到数个奴仆侍婢,皆对淡心客客气气。两人穿过一道垂花拱门,拐进了抄手游廊,这才算是进了内院。 
那意犹未尽的正门景观尚未赏完,不想抄手游廊之后竟还别有洞天。 
只是眼前的这一处偌大院落,装饰简洁,色彩单一,遍植树木不见繁花,并非方才所见的锦绣轩丽,甚至可以说是繁中取简,闹中取幽。 
并且,这座院子里没有门槛,皆是用了不知什么材质的地砖,铺就了一个平缓的斜坡。 
出岫站在院外朝里环顾,目光最后落在了拱形院门上的三个金漆大字——“知言轩”。 

瘦金字体,风骨极佳,只一眼,出岫已明了这是谁的住处。 
“不必我多说,你也知道这是谁的园子了罢?”淡心憋了一路,终是笑着再次开口:“既到了自己地盘儿,便也没那么多劳什子的讲究。主子都交代好了,你随我进来。” 
淡心说着已快步转身,几乎是碎步小跑起来。出岫连忙跟上,几进几出,才随她迈进一座不具名的小院,但能看得出来,仍是在知言轩之内。 
淡心这才又停下脚步,兀自推开其中一间房屋,对出岫道:“日后你便住在这儿了。这院子里都是服侍主子的奴婢,你、我、浅韵姐姐是贴身随侍的大丫鬟,一人一间;余下几个不近身的小丫鬟,是两人一间。” 
“你看着可别眼晕,主子身边儿的奴婢是最少的。二爷和三爷的园子里,唔,尤其是二爷身边,侍婢可是溜边儿溜沿儿的,各个一等一的美,当然,再美也不能跟你比。”淡心兀自嘟囔了半晌,才发现出岫哭笑不得的表情。 
“溜边儿溜沿儿?”出岫做了个口型,她不大明白这话的意思。 
“‘溜边儿溜沿儿’都不晓得?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笨!”淡心咬了咬牙,解释道:“便是‘没边儿没沿儿’的意思!” 
出岫恍然大悟。 
淡心顺势轻轻一哼,有些数落出岫的没见识。正摆着脸色,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禁“啊”了一声:“我方才说到哪儿了?对了,二爷园子里的侍婢溜边儿溜沿儿……嗯,这府上除了主子之外,还有两位正经的爷,二爷云起、三爷云羡。你可记下了?” 
云起、云羡,名字倒也好记。出岫点了点头。 

“主子自不必说,是太夫人所出,也是云府的嫡长子;二爷云起,是二姨太太所出,比主子小一岁;三爷云羡,是三姨太太所出,比主子小两岁;府上还有一位四姨太太,风华正茂,膝下无所出。”淡心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从前出岫便隐隐听说过,云氏一脉虽已传承了数百年,但嫡支的香火一直不甚旺盛。归根结底,还是云氏多出痴情种。这一点,从云氏先祖与大熙开国皇后聂微浓的传说之中,便能看得出来。 
有这样痴情的一个先祖,怕是云氏的血脉里,都是专情之人。也难怪以老侯爷的身份地位,只留下三位子嗣。 
想到此处,出岫不禁暗自揣测,这府上四位遗孀,也不知到底哪一位才是老侯爷真正的心上人?嗯,大约便是那位风华正茂的四姨太了罢。 
正想着,出岫额头上挨了一个爆栗。回过神来,只见淡心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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