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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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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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心果然全都看见了!天授帝周身戾气顿生,既恼恨叶太后的手段,又懊丧淡心的纯良。他伸手想要触碰她,试图出言安抚:“淡心,是朕。” 
淡心只自顾自地浑身打颤,一手抱头、一手摸着脖颈,像是害怕自己也会被勒死一样。她不停地惊声尖叫,神智看起来很不清醒。 
岑江紧随天授帝赶来,亦是瞧见了梳妆间里的这一幕。他只恨自己方才听信了叶太后的鬼话,不仅没有坚持搜宫,还被她诓得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想必梳妆间里的淡心也都听见了…… 
跟随天授帝数年,岑江早已看出自家主子待淡心有所不同。虽说这情分不及对鸾夙执念难舍,也不及对皇后娘娘敬重信任,可淡心在宫里侍奉两年,的的确确是在天授帝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 
即便从前天授帝刻意忽略,但过了今晚,他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了罢。想到此处,岑江更觉惭愧自责,遂连忙跪地请罪:“微臣失职,不察淡心姑娘在此,实在罪该万死。” 
闻言,天授帝猛然回头怒目岑江,一双狭长凤眸里尽是狠戾之色,甚至是……杀戮之意。可是,他终究没有斥责一句,面对忠心耿耿的下属岑江,他说不出;况且淡心情况不妙,此刻他也无心多说。 

 岑江见状更是深深埋首,自责得无地自容。 
耳畔仍旧回响着淡心的告饶与尖叫,声音不仅没小,反而越来越大。为避免事态扩大,天授帝只好一个手刀劈在淡心颈后,将她打昏过去。 
淡心立时眼前一黑,娇软的身躯摇摇欲倒,天授帝眼明手快伸手一扶,亲自将她打横抱起,起身快步走出梳妆间。 
殿外,叶太后的尸身一直无人问津,瞠目伸舌歪在椅子上,脸色黑青死状可怖。天授帝抱着淡心往外走,路过那具尸身时却突然停步,怒从中来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椅子上。 
“咣当”一声,椅子倒地,叶太后的尸身随之摔落,晾在地上滚了一滚。她的额头撞到了地砖之上,霎时起了一片乌青。 
叶莹菲好手段!天授帝心中怒骂,紧紧抱着怀里的淡心,面色冷冽走出慈恩宫。帝王沉沉迈步迎风而去,不避嫌地护紧怀中娇躯,凝声命道:“传御医!” 
随侍的大太监不敢怠慢,立刻领命往太医院方向跑去。可刚走了两步,他又亟亟折回,眼见天授帝已经走远,才对岑江招了招手,悄声问道:“岑大人,这御医要带往何处?若是带去淡心姑娘屋里,岂不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岑江眯眼看向越走越远的天授帝,长叹回道:“让御医去龙乾宫罢!”龙乾宫,正是天授帝的寝宫。 
大太监闻言脸上一惊,让御医去龙乾宫?这岂不是要将事态闹得更大?但这念头只一闪而过,他已恍然大悟:“多谢岑大人提点,老奴这就去办。” 
…… 
一个男人的心中,终究能搁下几个女人?而帝王呢? 
秋风猎猎翻卷,扫起一地落叶,夜色深浓的应元宫里,又度过了一个不平凡的晚上。 

***** 

翌日,天授帝如常去上早朝。由于他头天夜里现身去了慈恩宫,便也只能亲自宣布叶太后的死讯—— 
“太后叶氏见诚王大婚在即,了无牵挂之余思念先帝,追随而去。着暂时敛棺,待诚王入京之后,择日葬入皇陵。” 
无论这个死因是真是假,至少没人敢公然去追究。当朝太后叶莹菲薨逝已成不争的事实,朝中大臣各有心思,有人信了这死因,有人暗自揣度。 
下朝之后,不少大臣欲求请单独面圣,都被天授帝一言所拒。他上朝之时便听龙乾宫来人禀报,说是淡心已醒、神智清楚,遂迫不及待地回宫探望。 
刚一踏入龙乾宫正殿,领宫太监已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圣上,淡心姑娘醒了,方才还喝了一碗燕窝粥。” 
“太医怎么说?”天授帝步子不停,边走边问。 
这可累坏了龙乾宫的领宫太监,他一把年纪不仅要躬身回话,还得赶上天授帝的步伐,没说两句已是大气直喘:“太医说淡心姑娘是惊吓过度,并无大碍。” 
听闻此言,天授帝稍感安心,直奔内殿而去。昨晚至今,淡心便在这内殿里将养,不过没有睡在他的龙床之上,而是在内殿隔间的卧榻上。 
饶是如此,对一个执笔女官来说,这也已经是极大的恩典。 

天授帝迈入内殿,对服侍的宫人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独自放轻脚步往隔间走去。宫婢们连忙俯身行礼,悄无声息地撩起珠帘,整个过程竟没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榻上,淡心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中衣,斜倚床头青丝披散,一双清眸凝满忧愁与失望,目光不知落向何处。 
此情此景,天授帝忽然不忍打破。亦或者,他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如何面对淡心,又要如何解释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然而,淡淡的龙涎香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到底还是惊扰了嗅觉灵敏的淡心。她对这熏香简直太敏感了,在天授帝身边侍奉两年,日日闻入鼻中,早已无法忘却、熟悉非常。 

淡心的长睫微微闪动,并没有抬眸去看门口来人,她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决定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故意掩面打了个呵欠,淡心抬手拢了拢青丝,重新和衣躺回榻上。而且,侧身向里,背对门口。 
窈窕有致的身躯覆盖在薄薄的被褥下,依旧难掩玲珑起伏。天授帝猜到了她的鬼主意,薄唇紧抿亦不做声,缓缓走到榻前。 
两人这般对峙良久,一个在榻上假装熟睡,一个在榻前故作冷静,屋内静得只剩下呼吸声——是淡心急促、紧张的呼吸声。 
她一直能闻到那股淡淡的龙涎香气,一直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便也知道天授帝一直没走。她到底还是沉不住气,渐渐地,浑身上下都开始瑟瑟发抖,最后连牙关也轻颤起来。 
淡心努力想要克制住颤抖之意,奈何她管不住自己的身心。而天授帝则一直在旁静默地看着,心中也是滋味莫测。 
时光静静地流淌,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在两人之间铺陈开来,似互相吸引、挣扎,又似对彼此抵触、抗拒。 
终于,天授帝缓缓开口,沉声说道:“母后在宫里呆了几十年,最会算计女人心思。权术敌不过朕,便想出这种龌龊法子,你不要上当……” 
榻上的淡心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自顾自地颤抖着,双眸紧闭不发一语。她还在装睡,恨不得眼下立刻昏死过去,奈何她此刻清醒得很,便也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淡心的一切小动作,丝丝都落在天授帝眼中,年轻的帝王很是失望,但更多的是失落。他自问并不是一个多话之人,平生也不喜欢解释辩白,只因在他看来,语言是苍白的,他更注重实际行动。 
这样的无力感,天授帝很久未曾感受过。他此生只对两个女人束手无策,一个是鸾夙,而另一个就是淡心。 
“淡心,是你把朕想得太仁慈了。”天授帝试图撕裂她的幻想,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历朝历代,谁的江山不是铁血杀伐?朕若有一分心慈手软,早就身首异处了!” 
但太后娘娘抚养了你十几年!淡心在心底叫嚣,她想要质问,想要斥责,可千言万语满腔愤怒,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化为滴滴泪珠,逐渐沾湿了枕畔…… 





 第277章 

天授帝眼见淡心无动于衷,便盯着她的背影,继续叹道:“不是朕不念亲情,实在是母后她太过贪心……你昨晚也见识了她的手段,她分明是故意将你骗去慈恩宫……你不要上当。” 
这一点,淡心又何尝不知?整整一晚躺在龙乾宫里,她早已想得清清楚楚。什么诚王侧妃,什么亲上加亲,不过都是叶太后哄她的,目的就是让她留在梳妆间里不出来,从而亲眼目睹一切的残酷杀戮。 
不得不说,这离间的计策很到位,也很高明,可明知真相如此,淡心还是不得不上当,不得不难受。叶太后不惜以命相搏,施下这等手段,足见她对天授帝有多恨、多怨、多怒…… 
而自己何其无辜,竟被卷入这场母子相杀的阴谋之中!叶太后为何偏偏选中她?为何要让她看见这一切?难道是因为她出身云氏?天授帝又会怎样处置她? 
淡心私下里猜测,叶太后是想让天授帝杀自己灭口的。只要自己死在这应元宫里,以出岫的脾气必定会讨个说法。万一出岫处理不慎,再有人从中挑拨,也许就会引起云氏和天授帝的争端,从而让诚王趁虚而入、渔翁得利。 
是了!叶太后必定是这个意图!淡心越想越觉得背上直冒冷汗,为即将可能发生的一切而暗自害怕。她不禁在心中纠结挣扎,该告诉天授帝吗?她该说出她的猜测吗?但以天授帝的智谋,恐怕早就猜到了罢? 
此时她该做些什么?是该向天授帝告饶?还是发誓保守秘密?或者该偷偷给云氏传递消息,将叶太后的死因如实相告? 
淡心越想越是慌张,心里乱得七上八下。有千万个疑团在她脑海之中汇聚起来,最终变作一片密布的阴云,只要再施加一点压力,便会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她正兀自在心中惊疑不定,身后又传来一阵沉沉叹息:“该说的朕都说了……淡心,不要让朕失望。” 
淡心死死抿唇,想要开口答他一句,可话到唇边又迟疑了片刻。而只是这迟疑的功夫,已错过了回应的最佳时机。 
天授帝见状更加无奈,叶太后已死,岑江虽有疏忽但罪不至死……这竟是令他憋屈至极!他想要怒骂淡心愚钝上当,偏偏又不忍心,唯有将这口气憋着强咽下去。而一并咽下的,还有那若有似无的苦涩之意。 
他原本以为,至少这个女孩子是懂他的。淡心做了两年的执笔女官,虽然不曾代他执笔,但宫内上下皆知,她早已是圣书房里不可缺少的一道景致,是他身边的一朵解语花。 
就连皇后庄萧然都曾隐晦询问,是否要将淡心纳入后宫? 
身为帝王,想要宠幸一个女子,最是容易不过,可他一直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他觉得只要纳了淡心,便是对鸾夙的一种背叛。再者后宫历来是是非之地,似淡心这样的女子,他希望她能够远离这些恩怨是非。 
但天授帝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与淡心走到眼前这个地步。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想通、去理解,可他又如此急迫。 
想着想着,一阵无力之感霎时袭来,让他感到疲倦,也隐隐有了去意。天授帝正打算转身离开,此刻屋外却响起一声禀报:“圣上,淡心姑娘该用药了。” 
宫婢的话音刚落,一股子药香已缓缓飘入屋内。天授帝斟酌片刻,命道:“进来。” 
“是。”宫婢轻声答话,端着药盅入了门。珠帘再次被撩起,发出两声清脆的鸣响。天授帝站在榻前对那宫婢伸手,宫婢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药汁倒入碗内,躬身奉上。 
天授帝亲自端起药碗,摆手示意宫婢退下,屋内又重新变回了两个人。 
“你要装睡到何时?起来喝药。”天授帝沉声命道,语中带着一丝无奈与不耐。 
淡心的身子一僵,继续挺尸一般躺着。 
天授帝脸色一沉:“是不是要朕亲自喂你?” 
这一句话力度极大,淡心只得缓缓翻了个身,从榻上坐起来。天授帝一眼看到她的娇颜,见她脸色尚好,心中这才松了口气,俯身将药碗递到她面前。 

淡心无声地接过药碗,捧在手上想往嘴里送,奈何双手抖得厉害,无论如何也喝不进一口。她不晓得自己是在抖什么,是怕这药有毒?还是仅仅不敢面对眼前这个人? 

但此一刻,此一景,落在天授帝眼中却是无比的熟悉。曾几何时,鸾夙怀有臣暄的孩子,他也是端了一碗安胎药给对方,却被质疑一片真心,鸾夙捧在手上不愿饮尽。 
而如今,时隔六年半之后,相同的场景又再次上演!淡心就连表情与动作,都与鸾夙一模一样!这又怎能不令他心寒? 
只不过,如今他是天授大帝,已不再是当年的慕王了。六年的朝堂洗礼、权谋诡谲,他也变了许多,只不知这改变是好是坏。 
六年前遇见此景,他一怒之下伸手打翻了鸾夙的药碗;六年之后此景重现,他不会再做同样的动作,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不想喝就算了,不必勉强。”天授帝凤眸盯着淡心,最后说道:“朕许你休养二十日。” 
只这一句,已算明明确确地表示——他不会杀她灭口。不仅不杀她,这执笔女官的差事还给她留着。天授帝认为,以淡心的聪明应该是听懂了。于是,他沉默着转身离开。 

当天下午,淡心执意要离开龙乾宫,搬回自己的住处将养。当宫婢来向天授帝禀报此事时,他只淡淡回了一句:“随她去罢,务必仔细照看。” 

***** 
此后又过了一日,叶太后的死讯传回房州。当是时,聂沛潇已在前往京州的路上,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与云府分别接到了这个消息。 
出岫立刻去荣锦堂找太夫人商量对策,唯恐天授帝与聂沛潇两兄弟会因此而反目。太夫人却显得很淡然,下了断言:“聂七不会让聂九反的,这事儿闹不大。” 
“怕只怕有小人从中挑拨离间,诚王一怒之下会触怒龙颜。”出岫说出自己的担忧。 
太夫人也缓缓叹气:“无论聂九反不反,咱们都只能支持天授帝……聂九不是治国之才,他自己也有这自知之明。” 
“话虽如此,可诚王他……”出岫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对聂沛潇的担心已是溢于言表。 
“既然你担心他,就想法子安抚一下。”太夫人阖上双目再叹:“叶莹菲将独生爱子托付给我,我也不能让他出事,否则她必定会化身厉鬼,夜夜入梦来向我索命……” 
太夫人边说边对出岫摆手:“京州那边你得打声招呼,至于聂九是个什么打算,你想法子问问罢。这个时候你说两句话,应该还是管用的。” 
“我明白了。”出岫赶忙退下,回到知言轩吩咐玥菀准备笔墨纸砚。她先写了一封信寄给云羡,让他注意京州局势;而后便仔细斟酌该对聂沛潇说些什么。 
叶太后之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里说,便是皇帝的家事;往大里说,便是国事,也许还会引起新的朝堂动荡。出岫坐在案前想了又想、写了又写,酝酿了许多说辞,无一不是安抚聂沛潇的情绪,劝说他不要冲动行事。 
如此折腾了两个时辰,出岫也没能写出一封满意的信函。拿一摞写废的纸张扔在案边,已足足堆砌了半本书的高度……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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