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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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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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承立刻会意,他与出岫都不好抹了主持的面子,于是只得敷衍着道:“是有些要事,方才在山门处才得知的消息。” 
出岫顺势道:“真是不巧,没得让主持和诸位高僧看笑话。” 
圆丰见出岫如此给面子,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心中有佛,则处处有佛,礼佛不必拘泥于地点。侯爷既然有要事在身,贫僧这便派人送您出山。” 
云承摆摆手婉拒,只道:“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劳烦主持帮忙施米。” 
圆丰恭敬回礼。 
云承心中惦念着生父云潭,也有些记挂爱妻庄怡然,此刻再也顾不得其他,三步并做两步朝外走,甩了后头的和尚好大一截。 

 出岫想他拳脚不错,又是骑马回去,便也没有多做担心,随着云想容一同去用斋饭。 
饭后,寺里人烟依旧旺盛,出岫唯恐下午人少,便吩咐护院们将施米的行头搭好,开始挨个施米。岚山寺的和尚们奔走相告,不多时,寺里的香客都听说云府在此施米,纷纷前来领米,不多时便将云府众人围成一团,水泄不通。 
有的用衣袍接着;有的借了寺里的碗钵;有些住在山里的山户索性直接回家取了器皿,再匆匆赶来…… 
五百斤米,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竟是遭遇了一阵疯抢;更有些常年在寺里化缘的乞丐,跪在地上朝出岫与云想容磕头,死活都不起来。 
此后,要米的人越来越多,场面开始变得混乱,开始发生口角事宜。倘若云逢在此,必定能很好地控制,可偏偏他不在。而剩下的都是丫鬟和护院,欠缺经验,不知该如何维持秩序。 
还是圆丰主持恐怕发生踩踏或抢米事件,临时调了十个武僧前来帮忙。出岫与云想容都没见过这般混乱的场面,一时也有些心惊,圆丰便道:“两位夫人金玉之躯,不若暂且回避。此处场面太过混乱,若是误伤两位可如何是好?” 
云想容也正有此意,便轻轻拉了拉出岫的衣袖:“嫂嫂,咱们去后殿里等着罢。” 
出岫很是犹疑:“既然是云府施米,我怎能不露面?尤其,如今这场面正混乱着。” 
“夫人若是不放心,便将此事交给贫僧,贫僧自然会差人办好。”圆丰主持很是热心地道。 
云想容也开口附和:“是啊嫂嫂!主持大师常年行善,这种事不知见过多少,自然比你我都有经验。咱们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没得添乱而已。” 
出岫依旧犹豫不决。恰在此时,又有两个乞丐跑来朝出岫下跪,口中连连喊着“仙女”二字。这还不算,其中一个小乞丐忽然伸手拽着出岫的裙裾,“啪”的一下将两个脏手印子按在了裙摆之上。 
云想容见状再道:“嫂嫂,走罢!这里男多女少,咱们也不适宜再抛头露面了。” 
这句话终是劝动了出岫,她只得无奈地对圆丰主持道:“这里就交给您了,实在不巧,给您添麻烦了。” 
圆丰双手合十,笑眯眯地回礼:“夫人言重了,您在敝寺施米,也是为敝寺积攒功德。贫僧定会安排好施米之事,不给云府丢人。” 

言罢又伸手指了指东北方向:“那是女眷留客的院落,想容夫人知道路,您二位先过去暂且歇息。待到施米完毕,贫僧再去请您两位出来。” 
云想容一口应承,护着出岫往东北方向快步走去,边走边道:“我近日常来岚山寺,对寺里的情况还算熟悉,嫂嫂跟着我便是了。” 
出岫见她步子走得很急,额上也渗出了薄汗,不禁问道:“你不舒服吗?” 
云想容摇了摇头:“不,就是被方才的场面吓着了。” 
出岫想起那些争先恐后要米的人,还有那些乞丐,也是一阵后怕。平日里她没有亲力亲为,总还以为施米施面是件简单的事情,只需将米缸面缸往外头一摆,来一人打一瓢便是了。今日才知,民以食为天,众人竟能对口粮之事疯狂若斯。 
云逢不在、云承离开,一个小小的施米之事都这么艰难,云府丫鬟和护院们齐齐上阵还不够,竟要劳烦圆丰主持和他的弟子们维持秩序,真真是丢人了。 
想到此处,出岫哂笑一声,很是自嘲。平日里她深居云府,只凭借头脑执掌云氏,更多的是书面下令、纸笔风云,因而她也未曾料到,躬身行善是如此困难……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出岫忽然觉得,这一趟她没有白来,方才的惊吓也没有白受,她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同于以往的感受,好似对“民生”二字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这般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到了岚山寺留客女眷的院落。出岫抚着额头深吸一口气,正待开口说话,却听身旁传来一声闷哼,云想容已应声倒地。 
出岫惊恐地睁大双眸,一声呼救尚未出口,便觉得颈上一疼,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第248章:等闲平地起波澜(三) 

出岫是被一阵轻飘飘的摇晃之感给折腾醒的,意识恢复的一刹那,颈后的疼痛之感也再次袭来,令她险些撑不起身子。耳中充斥着哗哗的流水声,出岫一个激灵猛然坐起,终于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一艘船上!不,确切的说,是在一艘船的底舱! 

舱内漆黑一片,唯有隐隐约约的光亮透过舱门缝隙照射进来,依稀可辨外头依然是白昼,也让出岫隐约看清四周的环境。她定了定神,就着光亮四下望了望,确定舱内没有其他人,才轻轻地唤了一声:“想容?”她还记得在岚山寺遭人袭击时,云想容也没能幸免。 

舱内无人答话,出岫忍不住再唤:“想容?你在吗?” 

幽幽地,一声虚弱呻吟从黑暗的角落里缓缓响起:“我……在。”紧接着,出岫听到摩擦舱板的声音,应是云想容挣扎着起了身。 

舱门缝隙里射进来的光束毕竟有限,不能将整个舱底统统照亮。出岫看不见云想容,只能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想容,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舱底阴暗的角落里,云想容缓缓蜷成一团,抚了抚额头道:“就是……头有些痛……”

“方才咱们被人打昏了。”出岫也再次抚上自己的后颈:“我颈上也疼。” 

话音落下,没有回声。黑暗中,云想容似在思索什么,半晌方问道:“咱们这是在船上?被绑了?” 

出岫无力地给出答案:“你说得没错。” 

“那我必然是被你连累的!”云想容立刻回话,语中生出些怨愤之意:“我最近日日来岚山寺上香,一直都是平平安安!偏生今日陪着你来了一次,就遇上这等事!” 

听闻此言,出岫唯有保持沉默。是啊,云想容只是个庶女,又早已远嫁京州,哪里能树敌?来者必定不是对付她的。况且,云想容最近每天都去岚山寺礼佛上香,倘若对方的目标是她,早就动手了,何必非要等到今日? 

“是我连累你了。”出岫低声愧道:“我主持云氏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我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目的何在?” 

这个问题云想容也无法回答,只气急败坏地道:“那如今怎么办?咱们被困在此处,也不知是哪条河道!” 

“你别急,既然对方当时没杀咱们,那便不是来索命的。至少一时片刻咱们死不了。”出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寻思逃生的方法。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出岫的心思又沉了沉:“云氏去年才将南熙漕运权交给天授帝,如今绑架咱们的人便选择走水路,可见是要刻意避过云氏的搜捕。” 

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云想容立刻高声惊呼:“那怎么办?难道没法子了?咱们云氏掌管南熙漕运数百年,难道就没一点能耐了?” 

明知舱底太暗,云想容看不见,但出岫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并非没有一点能耐,但的确没了光明正大搜船的权利。如今房州境内不到雨季,水上船多,云氏既然不掌控漕运权了,也就没法正当查搜过往船只……” 

对方既然能想到走水路,必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出岫正懊恼着,但听“咚”的一声巨响传来,应是云想容一拳击在舱板上:“难道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嫂嫂你快想想法子!” 

许是云想容的声音太大,惊动了船上的人。此时但见舱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匿在阴影里,背光走下楼梯,凶神恶煞地呵道:“吵什么吵?!” 

 由于长时间未见到光亮,此刻舱门忽一开启,外头的光线立刻照射进来,直教出岫觉得刺眼。她下意识地阖上双眸,用手遮在额前,没有开口说话。 

随着男人的斥责声一并传来的,还有饭食的味道。那男人手中端着两个碗,咣当一声俯身放在舱板上:“两个臭娘们儿!赶紧吃饭!吃了饭老子好交差!” 

“你喊谁‘臭娘们儿’?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云想容立刻厉声反问。她倚靠在角落里,眯着眼睛极力想去适应光亮,更想看清来人。但她失望了,那男人转身看她时,是蒙着面。 

“老子管你是谁!老子只管收钱办事!”蒙面壮汉对云想容回得理直气壮。 

云想容只冷笑一声:“说出来吓死你,我们是……” 

“别说!”出岫立刻开口阻止道。她心里有所顾虑,万一这些绑匪知道了她和云想容的真实身份,是否会吓得杀人灭口?又或者来个局中局,背叛雇主,再捏着她两人的性命来勒索云氏? 

对于出岫而言,她其实并不怕绑匪们勒索云氏,她更为害怕的是——死前失贞。谁都不敢保证这些绑匪在杀人灭口之前,是否会起了色心?有云想容的前车之鉴,她必须万分小心才行。 

因而方才云想容打算亮明身份时,出岫才赶忙出言阻止。而那蒙面壮汉也未曾追问,只恶狠狠道:“不想死就给老子吃饭!吃饱了好早早上路交差!” 

他边说边往舱门外走,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来,警告道:“你们别指望逃跑,老子告诉你们,外头有二十几号兄弟守着,对付你们两个娘儿们还是绰绰有余!” 

壮汉的脚步重重踩在舱板之上,发出“咚咚”的沉沉声响。舱门“吱呀”一声重新开启又阖上,舱底瞬间恢复了黑暗。 

“这可怎么办!嫂嫂你倒是说句话!坐着等死吗?”云想容是真得急了,语中已隐带哭腔:“敏儿她……她还那么小,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没人说你会死。”出岫心中又躁又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既然绑匪是冲着我来的,我自会让他们放过你。” 

“当真?”云想容立刻问道。 

“嗯。”出岫低低回话。此时她已重新适应了黑暗的感觉,缓缓倾身向前,伸手在舱板上摸索着。指尖碰到冰凉的瓷碗,是方才那蒙面壮汉搁下的两碗饭食,出岫顾不得其它,端起其中一碗道:“绑匪好歹留了饭,先吃饱再说。” 

“我不吃……”云想容语中有一丝紧张:“你不怕有毒?” 

出岫端起碗定睛细看,又低头闻了闻,才道:“只是一碗白米饭,应该不会有毒。越是寡淡的食物,下毒越容易被尝出来。” 

 云想容想了想,依旧坚持己见,不肯去拿那碗米饭,任由那白瓷碗放在舱板上。 

出岫见状也不多劝,想起刚刚才在岚山寺里施过米,便觉得自己手中这一碗白米饭异常讽刺。她不禁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再吃几口,顾不上照顾云想容,兀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究竟会是谁绑架自己?目的又是什么?水上行船如何才能逃脱?一个个疑问将出岫的心思占得满满,她长久没有再开口说话。 

这沉窒而又惶恐的气氛终于令云想容受不住了,她忍不住低声唤道:“嫂嫂……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吓我……”舱底高度不够,云想容无法直着身子站起来,便索性弓着身子朝出岫的方向爬来。

期间,由于舱内太黑,她不小心撞翻了舱板上那碗白米饭,瓷碗“咕噜噜”地在舱板上打着转,倒是让陷入思索的出岫吓了一大跳。 

云想容也吓了一跳,连忙摸索着将瓷碗重新搁好,这才发现碗内已空,米饭全部都洒了出来,不禁低声叹道:“我一口没动,如今想吃也吃不成了。”她说话的声音极小,被哗哗的水声所覆盖。 

而只这一句话,还有那打翻瓷碗的声音,却令出岫脑中灵光乍现!按理说舱底应该是整条船上最稳当的地方,可出岫依然觉得这船摇摇晃晃很不舒服,可见并非什么大船。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但又不晓得能否成形,便问云想容:“你水性如何?” 

“水性?”云想容沉吟片刻,慎重回道:“我水性不好。” 

出岫闻言大为遗憾:“我也不熟水性。”犹记得云辞死后不久,灼颜将她推入荷塘之中,让她抓好缰绳聆听岸上的话,也是那一次,出岫误打误撞听到闻娴和鸾卿的对话,才晓得杀害云辞的真凶是谁。 

自那之后,出岫便深知了水性的重要,偶尔沐浴时会刻意在水中练一练闭气,但也仅止于此,直到如今她也没学会凫水…… 

“嫂嫂你该不会是想跳水逃生罢?”云想容见她问起水性,低声惊呼:“你疯了,这里既然能行船,水位必定不浅,只怕还没游出去已经淹死了!”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出岫叹气:“我是想到另外一个法子,只不过咱们两人都要做些牺牲。”

“说来听听?”云想容不愿放过任何一线希望,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你附耳过来。” 

舱底响起一阵若有似无的耳语,轻悄得几乎令人以为是错觉,瞬间淹没在舱外的波澜水声之中…… 

 第249章:等闲平地起波澜(四) 

半个时辰后。 

“咣当”接连两声响动,在狭小压抑的舱底显得颇为巨震。但见云想容将两个瓷碗狠狠砸在舱壁之上,大声吼道:“来人!来人!渴死我了!” 

不消片刻,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船舱上方传来,舱门“吱呀”再次开启,方才那个蒙面壮汉探进来半个头:“吵什么吵!给老子闭嘴!” 

云想容拾起手边的一个瓷碗碎片扔过去,大声喝道:“渴死了!光知道给饭,不知道给水么?渴死我们你要如何交代?” 

云想容的准头并不好,只是胡乱挥手瞎扔,岂料正中目标,凑巧扔在了那蒙面壮汉的额头之上。不过那壮汉皮厚,倒也没有见红,只摸了摸额头骂骂咧咧:“操!给脸不要脸!再废话老子奸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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