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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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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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初微微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云辞所指何事,立时眸光微闪,仿佛带了几分心虚。 
云辞看着她紧抿双唇的模样,只觉好笑,便取过纸笔再道:“想说什么便写出来。” 
晗初从云辞手中接过纸笔,顿了一瞬,才缓缓写道:“我不喜欢簪花小楷。” 
“为何?” 
“没有风骨。” 
晗初写得很慢,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皆是异常认真。云辞静静看着晗初的起笔停顿,待到字成之时,她的神情动作便与那四个字一起,落在了云辞心上。 
没有风骨。 
云辞很是诧异,一个女子要什么风骨。这句反问他险些脱口而出,却又觉得好似亵渎了她的认真神情。 
他想了想,再问:“你在习我的字?” 
这一问使得晗初有些羞赧,她双眸闪烁,一张绝色容颜泛着娇红,半晌才轻轻点头。 

云辞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愉悦,面上却仍旧淡淡地看着她,又问:“哪里找来我的字?” 
晗初有些为难之情,犹豫着,却还是做了一个口型,静静吐出两字:“药方。” 
药方?云辞眉峰轻蹙。他记得自己只给过她一张药方,便是她初来东苑那日,所誊抄的开嗓之方。 
那药方上不过寥寥百余字,写着药材、斤两、用法、用量。这才不过十来日功夫,她却比照着那张药方,开始练字了!而且还不是临摹,而是举一反三地练出了神韵! 
云辞只觉心中的愉悦感又浓了几分。也不知是因为眼前的少女夸他的字“有风骨”,还是因为他的慧眼识人。 
云辞没有再说话,兀自在心中酝酿着什么。这样静默的气氛反倒令晗初不安起来,不禁提笔再问:“云公子生气了吗?” 
云辞瞧着纸上小心翼翼的问句,忽而浅笑起来:“岂会?你夸我的字有风骨,我怎会生气?” 
晗初这才长舒一口气,再次露出半分腼腆的笑意。 

云辞的目光依旧落在她写字的纸上,定定看着那瘦金体写就的几个字。云公子?云辞还从未听过这个称呼。 
幼时在府中,众人都尊称他一句“主子”,或是“世子”。一些过从密切的亲友,是唤他的表字“挽之”。 
而如今,忽然多了一个女子唤他“云公子”,不知怎得,竟然令云辞想起淡心从前看过的话本子。“公子”不是那些痴男怨女之间的称呼吗? 
他忽然很想听见晗初开口说话,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声音,从她口中说出“云公子”三字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想到此处,他也不禁再次为晗初的失声所遗憾,便岔开话题,问她:“吃药有效吗?” 
晗初微怔,这才反应过来云辞问的是喉疾。她不愿让云辞失望,便胡乱点了点头。 
可云辞到底是瞧了出来,沉吟一瞬叹道:“不要逞强,过几日子奉得了空,我再与他商量换个新方子。” 
晗初笑着做了个口型“多谢。” 
云辞轻轻“嗯”一声,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从桌案底下拿出一本册子,道:“这是我从前誊抄的本草集,字迹较工整,你若想练瘦金体,便从这本开始罢。”她既有这番天赋,也无需自己多做指导了。 
晗初睁大双眸有些不可置信,瞬间又换上惊喜神色,恭恭敬敬地从云辞手中接过册子。 
云辞见她的表情,不禁浅笑着补充:“这都是些药材及药用之效,有些枯燥,恐怕不比话本子合你胃口。” 
晗初又哪里喜欢看什么话本子。青楼里什么痴男怨女她没见过,便是她自己的过往情事,也不比话本子索然几分。 
晗初是真得喜欢云辞的字,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风骨,原来是叫 “瘦金体”吗?她笑着提笔对云辞回道:“我不喜欢话本子,本草集很好。” 

“是吗?”云辞浅笑反问一句。很显然他不信,他想起了晗初对那首《朱弦断》所表露出的戚戚然。 

两人都未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待用过午饭,云辞又继续回到书房里,竟是没有休息片刻。晗初在旁观察半晌,才发现他是在编纂书籍,但具体内容是什么,她看不出来。 
如此侍奉了一下午,研墨都研累了。晗初终于知晓为何淡心会说书房的差事不好当,这也算是她头一次尝到了辛苦。 
虽说辛苦,倒也算是心甘情愿。晗初侍奉在云辞跟前,只觉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与充实。不必被逼着强颜欢笑,不必被逼着弹琴练身段,没有淫声艳语,更无冷眼羞辱。 
“累了?”云辞见晗初研墨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不禁顿笔问道。 
晗初连忙回过神,摇了摇头。 
“肩伤还没好?”云辞又问,语气随意。 
晗初 “唰”的一下脸红了起来,颜若桃李,娇艳欲滴。 
云辞瞧着晗初绯红的脸色,不自觉噙上一丝笑意。今日他愉悦的次数实在多了些,仿佛每次都与眼前这女子有关。 
两人便如此对望着,一个面红羞赧、手足无措;一个浅愉自若、澄澈怡然。这画面落在外人眼中,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之感。 
沈予迈步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第18章:拈酸吃醋仍不觉 
“咳咳……”沈予清了清嗓子,适时干咳一声,打断书房里的气氛。 
云辞与晗初同时将目光移向门外,一个开口招呼道:“子奉”;另一个恰好俯身见礼。仿佛事先相约一般,配合得无比默契。 
沈予忽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看着屋内两人的磊落自若,挥去杂念跨入屋内,边笑边对云辞道:“打扰你们了?” 
“岂会?”云辞看向沈予笑道:“恰好我也在书房里坐了一日,有些倦了。” 
他顺势将桌案上的书籍合上,又问:“你今日得空了?” 
“是啊,咱们许久未曾一道吃饭了,近日我偶然寻到个手艺不错的厨子,特意邀来东苑请你尝尝。”沈予停顿片刻,又笑着补充一句:“那厨子是房州人。” 
“既然如此,我还不得不尝了。”云辞笑着应承。他恰好来自房州,也情知沈予这一番心意,只怕不是偶然寻的厨子,是特意寻的厨子罢。 
沈予“嗯”了一声,这才装作不经意地扫了晗初一眼,平平淡淡地道:“瞧见主子来了,不晓得去倒杯茶吗?” 
晗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往偏厅跑去。 
沈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廊拐角,竟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方才他在门口瞧得真真切切,晗初对着云辞笑靥嫣然,可见了他却瞬间化作一尊雕像,没了半分表情。 
态度何止是天差地别! 
沈予越想越是气闷,脸色也渐渐沉了起来。 

云辞见他一直盯着偏厅的小门,心下有些无奈地道:“她不过是忘记倒茶,你何至于发脾气,也不知是谁向来自诩对女人柔情绵绵。” 
听闻此言,沈予才将目光收回,很是不满地道:“权当小爷我看她不顺眼儿!” 
云辞闻言不禁失笑,正欲再替晗初说几句好话,却见她已端了一杯茶,匆匆从偏厅返回,恭恭敬敬地奉至沈予面前。 
沈予冷哼一声,从晗初手中接过茶盏,却只端在手中,并不啜饮。 
晗初有一丝紧张,她想起了那晚沈予的唐突之举,以及茶茶夸张的示威。虽说事情已过去整整半个月了,可旧事清晰,令她不得不拿捏着精神。 
云辞也看出了晗初的不自在,暗自微哂两人间的古怪。沈予向来对女人颇有风度,如今却给了晗初脸色;而晗初素来淡然娴静,在沈予面前却显得手足无措。 
云辞有心替晗初解围,便看向沈予,再笑道:“你不是说请了厨子来东苑?咱们去膳厅罢。”说着又看了看晗初:“出岫回去歇着罢。” 
“出岫?”晗初正觉得松了口气,耳边却传来沈予一句低低的疑问。 
晗初登时心中一跳,竟突然生出些心虚之感。她没有抬眸去看沈予,但能察觉到一道不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幽深与冷冽。 
“是我逾越了。”云辞适时开口解释:“她说自己没有名字,我便越俎代庖取了一个。按理她是你的人,本该由你来取名字。” 
见云辞几番替晗初解围,沈予沉默了一瞬,才状若随意地回道:“她的确没有名字,‘出岫’不错,以后便让她用着罢。” 

云辞能感到沈予此刻兴致不高,便对晗初使了个眼色,再道:“子奉才是你的正主儿,如今他肯认了这名字,你该谢他。” 
晗初连忙再次俯身,以表谢意。 
沈予闻到了晗初俯身间袖风带出的清香,脸色才缓和了几分,可依旧没有对她说话的意思。 
云辞见沈予一直沉着脸,再对晗初道:“我与子奉去用晚膳,你先退下罢。” 
晗初闻言,如蒙大赦,面上不禁对云辞表露出两分感激之情。正要行礼告退,岂知沈予突然出言阻止:“主子用饭,你不该在一旁服侍吗?” 
这话说得颇具几分威严,平日里云辞见惯了沈予的放浪不羁,一时之间也有些讶然,再想起晗初终究是他的人,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晗初只得随着两人一同去了膳厅。 

虽然来到东苑已整整半个月,今日却是晗初头一次进膳厅。淡心早早便来了此地,已忙活半晌,她见云辞与沈予前来,连忙笑道:“两位主子快请坐,奴婢去吩咐厨房上菜。” 
晗初也想跟着淡心去厨房帮忙。 
“回来!”沈予见她又想溜走,一张好看的俊颜立刻染霜,蹙眉喝止她:“你留下来侍候。” 
晗初唯有转身回到桌案前,却也不知该站在哪位主子身后侍奉。 
所幸沈予并未在意这些细节,他轻轻敲击桌面,示意晗初:“傻站着做什么?没瞧见桌子上的酒水?” 
晗初看着桌案上两只形状不同的容器。一个是琉璃夜光壶,盛着纯酿美酒;一个是釉瓷白玉壶,盛着晨间清露。 
晗初知晓云辞的喜好,便率先执起釉瓷白玉壶,正准备为他倒水,眼风一扫,但见云辞轻轻摇头,还不动声色地看了沈予一眼。 
晗初立时恍然,沈予才是她的正经主子!可如今釉瓷白玉壶都已经端起来了,岂能再回去改端酒壶?晗初只得硬着头皮先将沈予的杯子斟满,再为云辞缓缓倒上。 
她边倒水边观察云辞的表情,见他几不可见地微微颔首,不禁心中长舒一口气。 
刚将釉瓷白玉壶放下,沈予又开了口,再次喝斥道:“你都来东苑十四日了,还不知晓谁喝水谁喝酒吗?” 
话虽如此说,但沈予面色尚不算太差。他见方才晗初先为自己倒水,心里终于舒坦了些,再指了指面前的酒杯:“还不给小爷满上!” 
晗初被训斥得莫名其妙,也不知为何沈予今日火气如此之大,前前后后训斥了她好几回。虽然心中兀自犯着嘀咕,但面上到底不敢怠慢,她连忙将沈予酒杯里的清露倒掉,又满满斟上美酒,恭敬地行礼请罪。 

沈予终是恢复了如常面色,端过酒杯放至案上。他再次瞟了一眼晗初,却是开口对云辞道:“挽之,你对下人实在太过宽厚。我这个哑婢也被你惯坏了。” 
云辞情知不能再为晗初说项,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于是便浅浅一笑,未发一言。 
此后淡心也从厨房折返,便与晗初分别站在两位主子身边服侍。自然,淡心是一直跟着云辞的;晗初也只得去侍奉沈予。 
这一晚,云辞与沈予相谈甚欢,两人从少年往事谈到两国时局,即便晗初在一旁听了,也能感到那一份情同手足的深厚友谊。 
沈予虽是独自饮酒,但受席间气氛所影响,越饮越有兴致。如此一来,晗初也受累颇多,不停地为他斟酒、布菜。 
云辞默默看在眼中,有些担心晗初的肩伤。白日里她磨了一天墨,晚上又在此侍奉酒菜,都没有机会用晚饭。 
想到此处,云辞已不由自主地伸手按下酒杯,阻止沈予继续畅饮:“子奉,今夜你委实喝了不少,适可而止罢。” 
沈予的眼神是一番清明,仿佛仍未尽兴:“呵!我的酒量你还不知晓吗?挽之,你也太小看我了。今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还不让我一醉方休?” 
云辞闻言颇为无奈,再看晗初好似并无大碍,便也不再阻止。 
岂知淡心却不乐意了:“小侯爷,您行行好罢。奴婢与出岫忙活了一整日,连口水还没喝呢!”她粉唇翘起,拿了云辞做挡箭牌:“再者主子也不大熬夜,您是夜夜笙歌之人,主子可要歇息了呢!” 
“淡心!”云辞有些不悦,脱口喝斥她的逾越。 
淡心便如受了委屈一般,垂了双眸不再言语。 
晗初竟是忙得连口水都没喝吗?沈予开始心疼了,这的确是自己疏忽,只顾着恼她,还刻意去寻她的晦气。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沈予就势开口缓解:“淡心姑娘说得没错,是我疏忽了。挽之莫怪。” 
不过是斟酒布菜而已,原本也不是什么繁重的差事,只想要多看她几眼,却反倒忘记她尚未用饭了。 
沈予越想越觉心疼,再对淡心道:“你说得极是,快去服侍你家主子歇息,我命厨子做好饭菜给你们留着。” 
沈予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自觉已说得足够明白。他边想边兀自起身,瞥向晗初低低命道:“小爷我不胜酒力,你将我扶回西苑去。” 

不胜酒力?也不知方才是谁反驳了云公子的话,自诩酒量极好。晗初心不甘情不愿地扶着沈予,后者佯作脚步不稳,顺势半倚在晗初身上,再对淡心笑着嘱咐:“好生服侍你家主子歇下,小爷我先走一步。” 
沈予说风便是雨,云辞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再看了晗初一眼,见她的目光也恰好看来。两人的视线这般胶着在一处,彼此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之情。 
晗初连忙敛眸回神,唇畔也不自觉带上一抹浅笑。 
“愣什么神儿?还不扶小爷回去!不想吃饭了是罢?”沈予没瞧见那两人的微妙对视,只轻哼一声。他嗅着晗初发间的隐隐清香,心中莫名地愉悦起来。 
晗初不敢再耽搁,连忙扶着沈予走出膳厅,往西苑行去…… 

第19章:看画又当画中人 
浩瀚星空之中划出一道天光,漫漫银河绚丽凝紫。夏末的夜间凉风微徐,拂过各人面上,带着各人的心思。 
沈予只觉微风怡然,吹散了酒气,兼且美人在侧,是说不尽的神清气爽; 
而晗初却觉得凉风难耐,自己又贴着沈予的炽热肌肤,两种触感交替令她很不自在。 
不同人,不同心事。晗初尽力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地扶着沈予往西苑走,待走至苑门前时,她刻意脚步微顿,想要告退。 
沈予脸色一沉,钳制住她的手臂笑道:“怎么?还没将小爷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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