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瑶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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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瑶记事-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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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梧瑶赔笑,道:“前天儿媳刚来过,来多了怕您老烦不是?再说儿媳这两日在家看那锦红翠胆西尊瓶,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呢!”
那瓶是她上回进宫从皇帝这儿连皮带赖地顺走的。每次谢梧瑶被宣进宫,哄得皇帝高兴,走时总能被打赏些好东西。
皇帝闻言笑了:“赖皮猴儿,下次别想从朕这那么容易地顺东西!还不过来,陪朕下棋,输一盘,就把往日从朕这骗走的物事退一件来!”
谢梧瑶噘着嘴扭过来,小声嘀咕:“真是小气,给出去的还兴往回要的!”
她的话皇帝全听见了,再瞧她那小女儿家的别扭样,皇帝更乐。皇帝还就是喜好她这毫不做作的小样,看着就舒坦。其实当皇帝的也可怜,难得有人敢在他面前露真性情,也难得有人肯。
谢梧瑶棋力不行,被皇帝砍瓜切菜一般收拾了几盘,皇帝乐得哈哈大笑,谢梧瑶乐不起来,脸愁得都快挤在一起了。再输的话,她不光输光了往日从皇帝这要走的物事,她还得自掏腰包了!这比杀了她还令她难过。谢梧瑶放慢了下棋速度,采取的政策——拖!
皇帝心情极好,倒是没催她,和她聊起了闲话:“听说你府上的人多被你打发掉了?”
谢梧瑶一呆,心想这老子管得真是宽,她和朱云恒都听从他的指示乖乖回府住了,他还盯着!谢梧瑶垂下眼帘,小心作答:“回父皇,以前府里的人比别府上多许多。现在夫君既然把府内事务交给了儿媳,儿媳少不得为他考虑,经夫君同意后,将一些不当用的人遣散了,以自愿为原则,或去庄子,或自请离开,或出家入佛,府里皆有银子相送,没人闹的。”回完,屏息等候发落。皇帝虽然卧病在床,但仍全局在握,连各皇子府里的动静也没拉下。
皇帝久久未回话,谢梧瑶心中忐忑。
谢梧瑶和朱云恒回府住后,皇五子府的中馈就交由她来管,她更换了一大批下人,又将未生养的、生养了没名分的通房小妾们全部散了银子打发了,目前府里只剩下几个有名分的妃子居住在后院,她和朱云恒则住在前院,前后院间有人把守。这也是朱云恒的意思,但这并不符合皇家的规矩。
“八月十五那天,让老五也带那几位妃子来宫里聚聚!”皇帝总算说话了。
“是!儿媳记下了!”谢梧瑶顿了顿,轻声答道,声音微微颤抖。
皇帝叹了口气,道:“该你走了!”虽然他也喜欢这个儿媳,可他不得不为五子朱云恒的前途考虑。
“哦!”谢梧瑶答得郁闷,重新查看棋盘,却是满眼昏花。
两人正下着棋,四子朱云劲进来回事。行了礼,皇帝示意他等着,朱云劲便走近安静旁观。
谢梧瑶的盘面一塌糊涂,正勉力维持着,见朱云劲过来,谢梧瑶眼含求助看向他。
朱云劲对她的求助视若未见,看了会棋盘,他将目光落在一处。谢梧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处好棋,连忙将棋子下在了那处。如此一连走了几步棋,谢梧瑶的局面大为改观,她的小脸上有了强忍着的轻松笑意。皇帝老眼未睁,却将这一切看得清楚。
又走了几步棋,皇帝弃子,道:“老四,你替朕下完这盘棋。若输了,彩头便全由你出!”
眼看这局她要赢了,这还讲不讲理了!若朱云劲赢了,当然还是她输;若她赢了,赌注便由朱云劲出。合着里外里都是皇帝一个人赢,谢梧瑶扯住皇帝的袖子,极力挽留。
也就是她了,敢对皇帝拉拉扯扯的。然皇帝道乏,让人扶了进去,临走时不忘再次重申,命朱云劲下完这盘棋后再进来回复。
皇帝一走,谢梧瑶乱没形象地倒在榻上,长吁短叹。
朱云劲见了好笑:“你输了多少?”他这一天的忙累都似去了。
“很多!很多!”谢梧瑶幽怨地道。这几个月她白努力了,顺来的东西全赔回去了。她不甘心!她忽做起身,求证:“父皇的玩笑话不必当真吧?”
然而现实很残酷,朱云劲缓缓摇了摇头。
谢梧瑶顿时哭丧了脸,然不等人安慰,重又抖擞精神,道:“来来!咱俩下完这盘,没到最后一刻,输家还不知是谁呢!”
朱云劲哼笑一声,楸了下她的鼻子:“输了仔细别哭。”
谢梧瑶拍开他的手,豪气道:“我这局局面并不难看,胜算很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朱云劲盯着她看了一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他心中默念。
东晋高僧支道林与颇负棋名的辅国重臣谢安等人相交甚笃,他长期枰边观战见棋手交锋时缄口不语,手起棋落,意蕴其中,“共藏多少意,不语两相和”,于是称围棋是“手谈”。意思是对弈双方通过一招一式进行无言的交谈,同样达到了交流思想、传递信息的目的。稍后,王坦之把弈者正襟危坐、运神凝思时毫无喜怒哀乐表情的那副神态,比作是僧人参禅入定,故又称围棋为“坐隐”。
房间内静得离谱,谢梧瑶和朱云劲两人均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坐隐之间,你来我往,全力以赴地厮杀。
半个时辰后,谢梧瑶弃子认输,之后,两人还你一言我一语地复盘。
朱云劲笑她:“如今你输了,怎地又无所谓了?”刚才她懊恼担心成那样,如果不是她表现得那么在意,如果是在平常,他或许会让着她。
谢梧瑶意犹未尽,道:“这盘下得痛快!输赢没关系,反正我尽力了。”钱财是身外物,失了以后还可以再得,她想通了。
这会子她又说没关系了,刚才就差捶胸顿足的是谁?朱云劲摇头失笑。
坐得太久了,谢梧瑶站起身,刚小规模地偷偷伸了个懒腰,忽连呕了几下,吐出两口清水来。
朱云劲忙扶住她,紧张道:“可有不适?是否需宣太医?”
谢梧瑶摇头表示不用。那股劲过去了,她漱了口,答:“不碍事,可能低头坐太久的缘故,现在好了。”
朱云劲眉头一跳,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热。他不动声色地问:“今儿才这样?”
一屋子立着服侍的人看着呢,谢梧瑶不悦拔拉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说了没事的,就你啰嗦!”
作者有话要说:见催得急,更一章,尚未修~
100
100、番外 降生 。。。
(有亲说偶从不写番外,介是谣传,番外来了~)
元观五年,正值严冬,大雪封山。
西北山区的一个小山村,半山坳有一处独门独院的茅草屋顶的户舍。舍里,一身山中猎户装扮的谢廷玉,裹紧身上的兽皮,系紧腰带和绑腿,戴上斗笠,拿起扁担和长刀,准备外出。
谢梧瑶扶着自己的大肚子,跟着他里屋外屋地转悠,一脸担忧地碎碎念:“家里的吃食、柴火已经尽够了,你真的还要出去?外面很冷啊!地上雪又厚!”
谢廷玉整理好自己,回手掐了把谢梧瑶被炕火烤得红扑扑的小脸:“我不远走,前些日子设的陷阱该是有野物了,趁这会雪停了把猎物取回,往后你做月子也好多些肉吃。”说完,他她拉入怀,揉着她的小脑袋,故作了然地嘲笑道:“你该不是一人在家里害怕吧?!你放心,路过王叔家时,我叫贞婶子过来陪你。大黑和二黑我带走,三黑和小黑留下陪你作伴!”
众黑是他们搬来后养的几条猎狗。谢廷玉和谢梧瑶二人隐姓埋名扮作一对夫妻,一路东躲西藏,历经数月从京城潜逃到此。眼见谢梧瑶的肚子日渐大了,二人不得不安顿下来待产。
这个小山村地处偏远人口简单,对二人而言更是天高皇帝远,两人索性在此安家,洗尽铅华地改作起猎户和村妇来,这一住就住了将近四个月。两人和周围的猎户都混熟了,王叔家也是一猎户,他们家院子往山上住得更高。那家的男人经常和谢廷玉结伴打猎,那家的女人和谢梧瑶也熟悉。王家的贞嫂子有过生育经验,是以谢廷玉外出打猎或采买时便常拜托她来看顾谢梧瑶。
知道自己拦不住他,谢梧瑶撅嘴牵住他的袖子,依依不舍地道:“三黑和小黑你也带去吧,路上滑,得小心!山里的野兽饿急了,你得警醒着些。打不着也不要紧……你不用这么拼命的,反正咱们还带有那么多银票和珠宝……”谢梧瑶越说底气越不足,在这深山老林里银票和珠宝能当什么用?!情知谢廷玉外出是在为他们俩的生计奔波,可她还是不想让他走,她想要他陪,从昨天起她的腰身就越发沉重,并有了下坠感。
“乖!别怕,今天我保证早些回来!”谢廷玉安慰她,拍拍她的肚子:“小子,别欺负你娘,老实等爹回来!”
说得谢梧瑶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满嘴胡说什么呢!早去早回!”
谢廷玉大踏步地出了院子,在外探身将院柴门反锁上,朝送他出门的谢梧瑶挥了挥手:“赶紧进屋!”
谢梧瑶目送谢廷玉走远,直到他的背影在雪地里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这才关上屋门。二十二岁的谢廷玉已然顶天立地,作为一代名镇四海的战将,为了她却甘心抛却名利隐居于此,做着默默无闻的山野猎人……谢梧瑶不禁再次叹气,正想得出神,不料身下一阵阵痛,莫非她要生了?
谢梧瑶扶着屋门,咧嘴等那股劲过去,急忙打开房门,外面那里还有谢廷玉的影子?旷野茫茫无有人影,也不知贞嫂子啥时能到?周围一里地里根本没有人家,这可叫她怎么办是好?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抹去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谢梧瑶颤微微地扶着墙挪到炕上,躺倒。
怎么办?谢廷玉前脚刚走,她这边就发作了!谢梧瑶苦笑:这也是报应呢!以前她的日子过得太娇贵舒坦了,这会子老天爷要找回来呢!
怎么办?谢梧瑶问自己。她是弱女子不错,但她从来不信命,她这一生不也是一直在不信命地争取吗?眼前的一切是她自己选的,那她的字典里不该有放弃二字,也不该有怨天尤人四字!
思及此,谢梧瑶重新起身,咬着牙一步一挪地担水,拨开炉灶烧火,一一取出日前备下的剪子纱布裹被药品等,又熬了生姜桂圆红糖水自己喝下。如此忙忙碌碌的,那要命的疼痛感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待阵痛频率越来越紧,疼得她都已直不起腰时,她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全到位了。没有精力去哭喊,谢梧瑶哆哆嗦嗦地一样接着一样地安顿妥,又往炉灶里加足了柴火,这才费劲地爬上炕,口里不断给自己打着气:“……我可以的,我一人也是可以的……孕妇操我常做,宝宝很健康,我也很健康……一定不会有事的……不要紧……累了就歇些……歇够了再……接着……啊……好疼……好累……歇会再生……我很棒……我可以的……”
谢梧瑶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其实声音直一直停留在她的喉咙里。
疼,疼得几乎麻木的疼!谢梧瑶哭着喘息着,一次次往下用力,中间也不知累晕了几次,疼醒了还得再接着生。
直到一次大痛过后,她伸手摸到了孩子的头,不由信心大增,大口喘息着再次蓄积力气。待收缩疼感再次出现时,她大吼一声全身用力,孩子终于乖巧地伴着血水和羊水滑落出来。
谢梧瑶喜泣交替,浑身湿透,身上更是哆嗦个不停。
停了会,待又有了些力气,她先拍哭婴儿,接着就近清洗和包裹了婴儿,做完这些她又脱了力,昏了过去。
婴儿在她耳边嘶哭,过了许久她才又一次悠悠醒来。谢梧瑶想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此刻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独自生孩子啊!睡不得,还没完呢!她挣扎着探起身,将炕头上剩下的红糖水一股脑地全部喝下,再低头按压自己的腹部排出血瘀。
似乎用尽了这辈子全部的力气,她最后还不忘咬着牙将炕上所有的血污物,全部团成一团扯到炕下,这才喘足气,拉了干净的被子给自己盖上,抱着婴儿睡去。婴儿还在奋力哭泣,可她充耳不闻地沉沉地昏睡过去。睡前有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总算生完了!
那日王家的小儿不巧染了风寒,贞嫂子照顾自己孩子不能前来,谢廷玉便加快了脚程,只查看半数的陷阱,挑着两只俘获的小麋鹿便往回赶。待他回到家中,看着炕上安安静静熟睡中的母子俩,他张大的嘴巴如何也不能合拢了!
正史有记:德宗皇帝元观五年腊月二十八日午时出生于皇后的寝宫凤仪宫。
而事实却是:德宗皇帝元观五年腊月二十八日午时出生于在西北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加餐~~
下章:夫妻吵架,,促进感情哈
101
101、第 100 章 廷玉议亲 。。。
此时门外的太监提高声音又报了一遍:“西威王到!”
屋内的两人这才回过神,谢梧瑶抬眼看到站在殿门口处的朱云恒,就如同被留堂的小学生看见了家长,痛失财宝的委屈劲一下子翻涌上来,弱声道:“云恒——”
朱云恒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移走。他朝朱云劲正经行了礼,道:“四哥!”
朱云劲回礼,周全得很。
两人均落落大方,仪态雍容,派头十足,接着风轻云淡地相互寒暄。
这两人一早才从议事厅里分的手,这会子也不知有什么好寒暄的。谢梧瑶腹诽,上前扯住朱云恒娇气道:“咱回家去吧?”
朱云恒这才看谢梧瑶,语带宠溺问道:“玩够了?”
谢梧瑶猛点头,有点急不可耐,今天她可输够了!
于皇帝的宫殿里拉拉扯扯,这做派不合规矩,但朱云恒没阻止她,反有些故意纵容的意思。朱云恒看向他四哥睿义王朱云劲的目光里颇有些挑衅意味,而朱云劲回视他的眼神中也颇具含义。
三人话别,朱云恒带着谢梧瑶出来。一出殿门,他的面色便沉了下去。
谢梧瑶与他说话不见回应,知这位不高兴了。谢梧瑶赶紧反省自己:也许是他误会了刚才那幕?谢梧瑶忙与他解释了几句,没见效果也就闭了口。夫妻俩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又沉默地上了车,又沉默地坐在车上走了一段路。
谢梧瑶心下叹气,过了会,她主动开口道:“你家皇帝老爷子发话了,这月的皇室聚会让你带上你那些妃子。”这个婚姻是自己选的,该面对的她不逃避。
这也是她选择与自己心理年龄相称的成熟男人的代价,不是吗?等她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周围已没有各方面都合适自己的对象可选。至少,她和他有很多地方很相似,两人都爱财、爱享受、任性、骄傲、自我,婚姻中的两位性格相似,婚姻更容易长久,不是吗?
她提起这茬,朱云恒果然缓了脸色,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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