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飞歌醉碧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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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马飞歌醉碧霄-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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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门缝,我可以清楚看见洛禛折腰来了个“铁马桥”,堪堪躲过回应他的利箭携风,待他刚要起身,又是一声利响,三箭齐发,我惊呼出声,他却凭空侧身,避过一枝的同时右手急挥,银光在空中闪烁几下后,他飞身上了房顶,徒留地上的几点寒芒。
马蹄声和呼喝声交杂着愈行愈近,陌尘背着个包袱,从里屋快步而出,“你们先走,我去牵马。”我看着他手中长剑道:“我们自己会走,你还是先去帮忙吧。”陌尘顿了顿脚步,侧耳听了听房顶上的脚步声,“官府的那些追兵就快到了,我看分开走才能混淆视听。”
我有些踟蹰,他瞥我一眼淡笑道:“他能应付,况且我若不送你平安离开,过后他定不会饶我。”陌尘说完便斜身蹿出了门口,龙栖一手拿剑护着飞云,一手又拉我,“融儿,发什么呆,还不快走?”
一路骑行甚难,地上泥泞湿滑,天上则飘着零星雨点,打在眉间发角,颇觉湿凉。若不是陌尘带路,恐怕一片幽暗中,我们也无法寻得路径。七拐八绕的不知行了多久,不远处终于望得见几星灯火,亦有三两声狗吠响起。陌尘指了指方向,跳下马来道:“进村后向右拐,告诉老板娘是我陌尘的朋友,她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我咬了咬唇,“你这就去八里亭么?”他飞快点头,走几步想把马缰递给我,我摇了摇头,“这是他的马,还有,”飞云解下一只包袱递给了他,“洛禛的物事都在这里了。”陌尘接过后拱了拱手,我看着他上马调转了马头,正以为他要走时他却回头看我道:“这时候去凤凰岭,正是好时节。”
“你去过?”
他嘴角略弯,“我和他一同去过。”
“是不是很美?”
他笑而不答,拍马即走,身影迅速淹没在沉沉黑暗中,“后会有期。”
我怔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就听龙栖淡淡道:“融儿,还嫌淋雨淋得不够,想做落汤鸡么?”我收回目光看向他的眼,却看不清他眼中神情,“进去吧。”他语音柔和,我点了点头,引马跟在他的马后,思拊良久后终道:“龙栖,我们明日启程去凤凰岭可好?”他还未答话,飞云已纵马跟上,“小姐,你终于决定要启程了么?”我看了看龙栖,咬一咬唇道:“嗯,明日一早就走。”
敲开客栈的门时,睡眼惺忪的伙计似乎不太起劲,打量了我们几眼后大叫道:“老板娘,这又来了三个,我得往哪儿带呀?”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纱罗裹的美人儿,绛红色的纱裙如同天边飘过的红云,粉面朱唇,眼光却是含锋,透着一股精明,“嚷嚷什么,自个看看不就行了。天字,地字……哟,下雨天都没走,就剩一间房了,”说到此处,她抬头看瞥了我们一眼,“你们住几晚?”
“一晚。”
“一晚就将就将就吧。小七,带他们上去,楼上第三间。”
她转身要走,我和飞云忙道:“我们还要一间。”她一撇嘴角,“你们没听明白阿,就一间。”“可是……”我和飞云对视一眼看向龙栖,他一笑道:“柴房总有吧?”老板娘瞅了他几眼,“有是有,不过穿风漏雨,银子照收,住不住?”
我皱紧了眉头,想让他打个地铺和我们将就一晚,又不知飞云如何做想,侧头刚想问她时,她已对老板娘道:“陌尘,我们是戚陌尘的朋友,刚才还是他送我们来这里的呢。”“陌尘?”老板娘眼波流转化作柔丝,双颊染红恰似桃花,“这小子既送你们过来,自己怎么又不进来?还怕老娘我吃了他不成?”
我们三人不知如何作答,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一直倚着楼梯打瞌睡的伙计突然接口道:“老板娘,他不是怕你吃了他,他是怕老板剁了他。”我和飞云对视一眼,低头咬紧了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原来陌尘岁数不大,却也惹上了风流官司。
“死小七,你又皮痒了不是?快把自个的房让出来,不然我揭你的皮。”老板娘说完就扭着水蛇腰走了,伙计苦着脸答应了一声,边带我们上楼边在那里嘟嘟囔囔数落老板娘的不是,龙栖好笑看他道:“小兄弟,我看我还是另找睡处……”伙计帮我们点亮房里的灯,露出善意的笑容,“客官尽管放心睡我房里,今夜我守门,就是再念着我那床也睡不了。”
担惊受怕,夜路奔袭,我本以为自己能很快入睡,谁知却是辗转难眠。窗外雨声淅沥,耳边则是飞云绵长的呼吸声,我翻了个身,用力闭紧双眼。明日就去凤凰岭,天地任行,漫天花草……“我会回月华,找出那个设局害我之人。”“此事需从长计议,你还要去凤凰岭,山高水远,我也……我也不留你了。”“我若不送你平安离开,过后他定不会饶我。”“融儿,你没走?”
“融儿,是你回来了么?”
我猛地睁开双眼,心头如有钝物刺入,痛的人说不出话来。飞云撑起半边身子,抬手帮我撩开被汗濡湿的长发,“小姐,你又做噩梦了。”我难受地闭起眼睛,好半响才道:“飞云,你可会做同一个梦?”“一、两次倒有,再多的……”飞云没有再往下说,我自嘲地笑了笑,翻身向里,“睡吧,离天亮还有一会呢。”
晨曦。
走出客栈的门口,有泥土清新之气扑面而来,枝头有鸟儿欢鸣、花间叶脉则有点点雨珠相映,所闻所见,心情也为之一振。客栈原建于村口,而这村子又毗邻要道,故此虽说此时时辰尚早,来往的农夫走卒却也是络绎不绝。
我们三人牵着马,随意买了些早点,正边吃边走时,就听前面两个结伴而行、商贩模样的人一停走,一停在议论着什么。开始倒没留意,后来就听其中一人说道:“哎,我就说么,这狗急还要跳墙,人急了还不得闹事?”另一人问道:“闹什么事?”先前那人啧着嘴道:“那么大的事,你还不知道?昨日月华的大牢给人劫了,还把那些犯人都给放跑了。”
“光天化日,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本事?”
“听说是个俊俏后生,来去无踪,本领高强,那些个官差都不是他的对手。”
“有这样的奇人奇事?看来我们以后得小心点。”
一人诧异道:“与我们何干?”“你想呀,这些犯人都给放跑了,我们在路上还不得小心些。”
“这倒不必,听说大部分都给追回来了,就连那个后生也让铁总捕头给逮住了。”
什么?我脚步一滞,本已雀跃的心情顿时又跌到了谷底。“你不是说他本领高强么,怎么这么快就给逮住了?”“我也是听城里打更的人说的,他说四更天的时候铁总捕头带着一队捕快押着两个人进了城,城门口的守卫问了问,说是在八里亭附近捉到的,其中一个就是这次劫牢的……”
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上马后就想往回走,龙栖一把拉住了我的马缰,“融儿,你要做什么去?”
“你没听见么,他们给官府的人给捉住了,怎会再有活路?”
“那你是想去救他们?”
“我……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怎么救?效法陌尘?”
我攥紧马缰,凝神看住龙栖,“先去了再说。”
龙栖的手却不肯松开,“此事已成定局,这里也并非屺国之地,你去了也无能为力。”飞云也上前附和道:“小姐,龙栖说得对,即使去了也是白去。“我知道,”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我一定要去,即使……即使只能看上一眼。”也许是我语意坚决,也或许是我目中坚定,龙栖缓缓地松开了手,我再不迟疑,夹紧马肚促它往回疾奔。
一路上我都在盘算着可行之法,可惜就如飞云所说,此处非故土,我也不能向父皇母后代为求情,惟一可行便是找出设局陷害之人,只是一时之间到哪里去寻?怕只怕我刚找出影,他们就早已手起刀落。思绪纷乱时,月华的城门已近在眼前,我还想冲门而过,已有几个守在门口盘查的官差强行拦住了去路。
“哪里过来撒野的?下马!快下马!”我勒紧缰绳,与随后赶到的龙栖与飞云同时下了马,“几位大哥,我们是从小刘庄来,回月华有些急事要办,方才一时情急才忘了下马。” 那几个官差盯着我们看了几眼,突然打了个唿哨,亮出兵刃将我们团团围住。这一下实在出乎意料,我看了眼龙栖,他已握紧了剑柄,正凝神屏息相持时,有一人幽幽道:
“既然这么赶着回来,就不妨多留个几日再走。”
天与多情不自由
有官差向后欠身退开,一人高高扬起下颚,迈大步走入圈中,正是总捕头铁鹰。他站定后背负双手,脸上颇为自得,“我就说此计必能引得你们出来,果然不出一日,你们就迫不及待地回来当饵了。”
此计……当饵……他放出消息就是想用我们引洛禛他们上钩?我怒视铁鹰,龙栖也举起了手中之剑,“随意拘禁良民,你这是违犯律例。”铁鹰满不在乎,斜睨我们道:“要追回月华城的第一逃犯,少不得用些手段,再者,”他示意我们看向城头,“这已经由不得你们了。”
那一排明晃晃的箭光直刺人眼,而紧随其后的黑暗则更沉人心。我、龙栖连同飞云一起被推推攘攘地塞入一辆密封着的马车,四壁无窗,闷热难抑。车轮滚滚中就听龙栖小声计算着什么,“他们这是往城北走,似乎不是带我们去班房。”
“不是?”我疑惑道,“那会是去哪里?”
“不知道。”
龙栖说完这个就不再说话,我咬了咬唇,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龙栖,你是不是在怪我?”
“是,我是在怪你多管闲事,还把自个给绕了进去。”
飞云立刻接口道:“这也不能怪小姐,谁知道这官府中人行事也如此卑鄙?” 我心中自责,头也越垂越低,“是我不好,一意孤行,还带累了大家。”飞云忙柔声宽慰我道:“小姐,对我们哪有什么带累不带累的?”
对角的龙栖似轻叹了一声,“融儿,你一点都没变,‘朋友有难,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我怔了怔,这句话听起来颇为熟悉,是听谁说过的呢?飞云在一边夸赞道:“这个自然,小姐对人是极好的,一点都不像宫里那些人。”
“不像宫里的人?”龙栖的语气和缓,即使此时目不视物,我也能感到他温和如水的目光,“也是,从来都不像。”
本想去救洛禛和陌尘,谁料相救不成,反倒成了引他们上钩的饵。懊恼之余我又害怕他们也像我一样中计,只是苦于困在无名之处,无法传递消息,除了天天祈求上苍外,我别无他法。一天、两天、三天……几回日出日落后,绿丛中第一片黄叶也现了影。夏日将逝、暑气渐退,铁鹰的脾气却暴躁起来,他的耐性也如磨刀石般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
这天门口锁具响动,铁鹰着一身铁锈红的秋袍,阴沉着脸拧着眉扬头而入,“怎么样?想通了没有?”他满意地瞥了眼缚住我们手脚的绳索,“那日晚上,在与你们分手前,他们可曾说过想去哪里或是有什么打算?老实告诉我,若能凭此捕获他们,我即刻放你们走。”
我扬眉大声道:“都说过几百回了,我们与他们才刚认识不久,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泛泛之交?”铁鹰一脸的不信,“泛泛之交能让他特意引开我们好让你们走?能让你们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我别过头不语,飞云接口道:“朋友相交不易,不论亲疏,听见这么大的一件事,我们怎能不回来看看?至于其它的,我们一概不知。”
铁鹰重重哼了一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随时都能给你们安上个窝藏隐匿逃犯之罪,到时扔进牢里,可有你们罪受!”我紧咬牙关,对他冷眼相视,他嘿嘿冷笑,突然走几步移身至窗前,“眼前正是变天的时候,牢里最多的又是老鼠,”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回过身斜倚在窗边,“伤寒、痢疾、痨症……真到那时,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我心中更恨,对上他狠戾的双眸,“天理昭昭,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他狞笑,“我遮不住天,不过能遮住这月华城。你们几个外乡人远近无亲,只要哪天我一不高兴……哼哼,到时不过让人拖出去扔了,喂狼喂狗,谁还会来理你们不成?”
我咬紧下唇握紧了拳,在戏楼初见时还觉得此人看上去一脸正气凛然,谁知道原来这般歹毒!铁鹰走至门口,缓了缓语气道:“我放出消息已有七天,这两人若在附近早就该知晓了,迟迟不来相救……他们可不像你们,明哲保身,你们好好想想吧!”
“咣当”一声,门锁重又落下。我正低头回思着铁鹰方才的所言所行,却听飞云道:“这姓铁的还真是无法无天,简直没有王法。”顿了顿她又小声道:“小姐,他不会真那么做吧?”我摇了摇头,“他要钓的大鱼还未上钩,暂且不会动我们,不过……”龙栖说出了我心中所想,“不过总有一日他会失去耐性,到那时不管他钓没钓到鱼,都不会再留下鱼饵。”
飞云哆嗦了一下,“那我们怎么办?等着大鱼来救我们么?”“与其坐等不如自救,何况,我看他们是不会来了。”龙栖边说话边看向我,“融儿,你说呢?”“求人不如求己,”我迎向他的目光,“不过要出去就必先解开这些绳索。我们几个各缚一头,手中又无利器,如何能解?”
“鸳鸯刃。”
我怔了怔,顺着龙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皂青色小靴。鸳鸯双飞,刃分两股,一把借给了洛禛,一把仍藏在我的靴中,并没给他们搜去。只是……我的目光往上,手指粗的麻绳紧紧捆住双踝,即使动一动都困难,更不用说是脱靴取刃了。
我正发呆,龙栖突然伸长了脚,用足尖踢了踢我的鞋尖,我瞥他一眼,莫名其妙道:“好好的踢我做什么?”他抬头看一眼窗外落日,“天黑不便行事,今日是来不及了,我先把法子说给你听,明日……”
第二日,鸡鸣三声。等送饭的去后,门刚一合上,龙栖便尽力伸展四肢,用足尖踏住我左脚的靴尖,我则直起身,小心翼翼地往后缩腿褪靴。为恐门外的人听见响动起疑心,我尽量放慢了动作,想着既要顺利带出兵刃,又不能发出太多声响。
开始时龙栖吃不准力道,用力过轻,我一动靴子就跟着动;后来他用了力气,可偶尔免不了会踩到我的脚趾,害得我呲牙咧嘴,想呼痛却又不能。好不容易在飞云的轻声鼓劲下,我慢慢地带出了半截鸳鸯刃,紫玉刀柄、乌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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