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重楼之一世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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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重楼之一世荒唐-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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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旁,一低头就能看见里面人清瘦的侧颜。就算是晋王爷一言不发,也能让周围的人感到他的心情甚好。
  与奔去大都时的日夜兼程不同,再回赣州只能说是比游山玩水快一点。走了近一个月才刚到赣州边界俞座,天色一擦黑,晋王马上下令找了家客栈住下来。
  赣州大旱民乱,周围的州县显然好不到哪里去,整个镇上最大的客栈也是门可罗雀。小二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睡得口水直流,柜台后根本不见老板的影子。
  水乡大旱,文人墨客亦是没了下江南的兴致,再加上兵荒马乱,大一些的客栈还留下一两个看店的伙计,零零散散的小客栈早关门大吉。见惯了这样的场景,韩景兀自往楼上客房走,毫不在意小二招呼不周,笑得和煦,身后的皖紫霄却冷着脸,也不知是嫌弃客栈里桌椅楼梯上积下的厚厚灰尘,还是不情愿被韩景这般暧昧的牵着手。
  “喂!喂!你醒醒!”高展用力摇了摇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二:“来生意了!别睡了!”
  小二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了眼来人慢悠悠地坐直身子,不满地撇撇嘴,嘟哝:“才来呀!真是够慢的,小爷……”
  高展身后的方脸侍卫脾气火爆,一把拉起还没有清醒的小二,大吼一声:“你给谁当小爷呢!”
  小二看着身无几两肉,却是个实打实的大个子,舔舔干得发白的嘴唇,配合地演出一脸惊慌,说不出的滑稽:“这位大爷,小二有眼不识泰山,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
  方脸侍卫将小二丢回长凳上,一脸鄙夷:“你小子下回说话注意点!再叫听见一次小心我削你!”
  “不敢不敢”,小二拿起桌上的抹布搭在肩上,一弯腰闪到柜台后,搬出记账本像模像样的问:“几位大爷这是要住店吧!来来先记一下几位。”
  高展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楼上有人冷笑着先问:“这位小二哥怎么称呼?”
  “小人姓程单名一个潜,”小二抬起头笑笑,似乎早就知道楼上有人。
  “东厢客房干净舒适在次,金樽玉璧怕是与皇宫里的相比也不见拙劣,就连熏香都是西域染香”,皖紫霄一挑嘴角先是拱手施礼:“你家老板有心,劳代紫霄谢过。”
  正说着皖紫霄袖筒里掉下一只白玉酒杯,清脆的破裂声尚未发出,原本软趴趴倚在柜台上的小二,瞳孔猛然一缩,脚尖用力翻身跃出了高展他们的包围,两步窜到客栈门前,回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等到众人追出去,哪还有人影。


  ☆、第四十五章 毛遂自荐

  赣州位处燕朝南部属富庶之地,自古便雨水丰沛。然嘉佑四年连续半年有余未见雨水,溪流干涸,民田龟裂,贝县、邾县受灾最为严重。
  “紫霄,前方便是赣州首邑培良”,韩景凑到皖紫霄身旁,指着不远处的城门道:“这培良月老庙前有一座桥,称作三生桥。当地人都说三生桥上走三遭,从此百世不相离。”
  皖紫霄侧过脸,嘲弄道:“王爷这喜好恐怕月老管不了。若是这培良兔儿爷的庙前有座桥,紫霄倒愿意替王爷修书一封请小山公子过来。”
  韩景挑挑眉,食指的指腹轻轻按压皖紫霄的眉心,像是面对一个做了错事却死不改正的孩子,半是怜惜半是气恼,沉默好一会儿,才无奈一笑:“敢这么气我的,全天下也就你一个人。”
  皖紫霄不自然的转过脸,紧盯着道路两旁,有意岔开话题:“赣州旱情好像远不如描述中的厉害。这周围树木虽不繁茂却也不至于枯萎,泥土虽有龟裂却并不深,赣州地处南方地下水应不少。若是及时打井修渠,也不至于到流民满街的地步。”
  韩景收起笑脸:“此非天灾,人祸也。”
  皖紫霄微皱眉头:“怎么?”
  韩景坐回皖紫霄对面,打开扇子轻摇:“赣州从去年秋便开始大旱,粮食减产开春的赋税却不减一厘。种田的交了税就没有粮食,没了开春的种子,但不交税就要被充为劳役,北修工事,南通河流。”
  “这赣州知府也不上报?”皖紫霄有些气结,语气不善:“他就不知道这是在逼民为乱?”
  晋王韩景浅笑道:“紫霄,你在这官场也淌过浑水,其中玄机又怎能不知?”
  皖紫霄心思缜密,稍加点拨便恍然顿悟:“太太平平是本职,治理得再好也是应该的,就算殚精竭虑也没功;乱了再治,却成了大业绩。这祸来了,便是升官的机会来了……”
  “更何况有人想趁机吃下江南这块肥肉”韩景向皖紫霄移了移,低声道:“赣州知府叫何玉雕,是曹国公的远房亲戚,此人无甚才华却酷爱招揽宾客。他不足为惧,只怕其下有善谋之人,将来让曹国公钻了空子。我们到培良不宜打草惊蛇,等摸清情况再动手。”
  皖紫霄眼眸微低道:“王爷是要杀鸡儆猴。”
  “对!”韩景“啪”一声合上扇子:“民之乱不过求生,若可生谁又愿以死相搏,故乱民不可惧,可怕的是别有居心之人。”
  “我真是不明白了,你说咱们赣州位属南方,就是要平乱也应该是封地在东方的赵王更方便吧!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调晋王的京军过来?”
  “怎么知府大人担心晋王……”
  “其实也没有,只是想不懂皇上这么做有何用心。不如先生你替本官想一想。”
  “公子渊不过一个生意人,又怎么敢妄谈国事。大人莫要为难小人才是。”
  “先生才智过人,下官也是求教一二,先生但说无妨。”
  “大人真心相待小人不敢推拒,若有失言之处还要大人多多包涵”,说话人一身墨绿锦袍、银丝嵌边,典型的富商扮相:“皇上现有兄弟三人,陈王韩心常年缠绵病榻,赣州虽属于封地,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赵王韩骐位处在东方,若是莽撞请战,定会让皇上生疑其有异心,此举不当。晋王韩景常年居京,且封地恰在北方,皇上调晋王至此有两益:一,晋王在此地生,不必担心其生异变;二,调晋王离京可以借机削弱其实力。”
  “晋王担心朝中生事,所以要带走这么多京兵,他是要……”
  “知府大人慎言!此乃一家之见,大人听过笑笑便是。”
  “先生非池鱼,绝非我小小赣州所能容。”
  “王爷,皖大人,我们到何府了。”马夫收紧缰绳,跳下马车恭顺地站在一旁。
  高展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何府门前亮出玉令,高声道:“去通知你家何大人,我家王爷到访。”
  还打着瞌睡的门卫一个机灵,凑近瞧了瞧玉令后,脸色大变:“请王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请我家大人。”说罢拔腿就往府内跑去。
  不多时就见何玉雕携一众宾客匆匆忙忙地从府里跑出来,喘着粗气:“王……王爷……下官不知晋王爷到访……有失远迎请王爷赎罪。”
  韩景这才挑起帘子,弯腰走出马车:“皖大人遇袭身负重伤,不便随本王去贝县,只能劳烦何大人代本王小心照看。”
  何玉雕赶忙弯腰作揖:“请王爷放心,下官必当尽心而为。”
  韩景微笑着点点头,借机一一扫过何玉雕的宾客们,有鹤发白须的老叟,亦有方巾白衫的年轻书生,其中更不乏衣着身形奇异的江湖术士,林林总总数十余位看着倒也挺排场,这个何玉雕还真当自己是大燕的孟尝君了。
  “王爷,何大人!”一个身穿绿底银纹的年轻人忽然走出众人:“小人略通医术愿为皖大人诊治。”
  如此莽撞韩景心里抵触,不悦地皱眉:“大夫自是有的,不劳这位公子。何大人要学孟尝君,宾客要学毛遂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何玉雕一脸难色,那位自荐者却不见丝毫窘迫:“小人并非何大人的宾客,而是这培良的一名普通商人。我家世代经营各种金银玉器,从小便随家父四处奔走营生,行程千里有余,见过不少奇人异士,自然习得些不为外人道的偏方巧法。”
  自称为金店老板的年轻人言语间夹着难以掩盖的鼻音,想来应是在西北生活过较长的时间。高鼻薄唇,狭长的眼睛微微挑起,眉目间自带着三分倔傲,不见一般人的卑躬奴笑,那上好的翠湖缎子更衬着身姿挺拔,犹如山涧间多年生的青竹。细下观察,韩景忽生出一种异样的熟悉感,不禁道:“不知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听公子口音不像是这南方人。”
  自荐者微弯腰,平淡道:“小人公子渊,字清溪。我确非南方人,然家中父母已故,我又常年在外,漂泊之人谈何家乡。”
  韩景心思一动浅笑道:“既然公子渊你如此自信,那晚些时候,你就来瞧瞧皖大人的伤势吧!”


  ☆、第四十六章 公子渊施药

  人是被抱进内室的。
  为伺候匆忙准备的别院雅阁里的新主子,房门外站了一排的丫鬟小厮。两个人如何亲密地搂抱,他们看在眼里,却低着头谁也不敢多言,直等到里面传令要备凉茶才从恭顺地出了客房。
  何府的佣俾自然比不得宫里、王府里来得有规矩,低眉顺目的人不过撑到长廊转角就呼啦一下子聚起来。临近房子的不必多说,哪怕是远在后院的厨娘都擦着手,伸长了耳朵,等着听第一手的闲话。
  “你们刚才是没有看到,晋王爷和那位皖大人别提有多那啥,我光是看着都觉得脸皮发臊……”
  “嘘……你小声些,我们这些个下人还是少说主子们的事!”
  “本来就是不清不楚的,还叫人说不得了!”
  “下人就是下人,老老实实地该干什么干什么,说不定哪天就叫人拔了你的长舌头。”
  “也是,人家可是王爷怎么样都有理。今晚不是还要渊公子去诊病嘛!”
  说到公子渊,一直没有开口的侍女斜眼瞟着周围,身子往拐角躲了躲:“渊公子,公子渊,这名字还挺有意思,人也长得俊,只是……你们都不觉得他有时候让人觉得怪怪的。”
  身边的侍女快人快语:“嗯?哪里怪?”
  “看人的眼神吧!”揉揉手里的帕子,神色有点飘忽:“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一眼……就一眼他就能看透你似的。”
  赣州的六月少了雨水的滋润,早已变得燥热难挡。窗边的藤叶没精打采地卷着边,艳丽的花朵也不再窈窕招摇,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有损惯有的风姿。
  皖紫霄慵懒地侧卧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叹气:“以前总说江南好,绿柳红花清水饶,肥鱼美酒佳人俏。想着盼着终于来了,还赶上这天气,真是活受罪!”
  韩景坐于榻旁灌下一口凉茶,笑道:“我可从没听你说起过你想来江南。不过要是真喜欢,等哪年天气好了,我们再来一次赣州。到时候,我定要好好看看这绿柳红花与大都的有什么不同。”
  皖紫霄微侧过身,嘴角向上吊着,少了算计戒心笑得轻松:“到时候只怕王爷要忙着应付三卿六部,还哪有闲情记得这档子事!有机会自己再来看看不也是一样的。”
  韩景把茶盏推到矮柜上,拉住青紫色的广袖,借由牵动一下子压了上来,皖紫霄躲闪不及被死死抱住,赣州酷暑稍一挣动便浑身是汗:“王爷不嫌热的慌?”
  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离开些距离,韩景勉强腾出只手为二人打扇,口气是硬装出的严肃:“紫衣侯!你消极怠工,这次就罚你随朕去赣州私访。”
  皖紫霄红了耳垂,难得有兴致地陪他演戏,故有意板起脸:“昏君!你可对得起先皇!”
  韩景弯腰抵住皖紫霄的额头,热乎乎的气息混着薄汗,身上瞬间又粘腻不少:“谁让你是佞臣!自古……”
  韩景话未说完就被软榻上的人一把推开,刚刚还是柔情蜜意,一转眼的时间,皖紫霄就冷下了脸:“昏君要有像齐公子那样的贤臣相伴,国家才能昌盛不衰,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我这等奸佞小人您还是远离为妙。”
  韩景眨眨眼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有点不适应,等到皖紫霄神色复杂地背过身子才无奈一笑,拉起他的手道:“紫霄,你出身书香门第,皖家历代更是人才辈出,修书立著、教化子民才是你不变的理想,若非我,你也应是一代贤臣。紫霄,以后换我护你一世安好……”
  皖紫霄抽出手,冷声道:“过些时候,那个公子渊就要来了吧!”
  公子渊进来的时候,韩景正毫不避嫌地搂着榻上的美人,嘴角衔笑地轻声低语,反倒是素以阴险狠辣著称的皖大人显得有些局促,推搡着坐直身子。
  “晋王爷,皖大人”公子渊微低头,拱拱手,垂下的额发挡住眼睛,模糊了神情。
  韩景并不看他,笑着捏了把皖紫霄的脸颊:“你看,你和他长得是不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
  “哪里像了!”皖紫霄打开韩景的手,嫌恶地撇撇嘴:“你说这位仪表堂堂的公子长得像我这么个奸佞小人,小心人家拂袖而去,追都追不回来!”
  公子渊笑着接话:“皖大人先征南疆,后平乱民,具是为国分忧,又何来奸佞小人之说?要我看,您是当之无愧的贤才良臣。正是由于小人万分钦慕,才斗胆在俞座定下客栈,为王爷、皖大人接风洗尘……”
  “原来是你”,皖紫霄不悦地皱皱眉:“公子有心,皖某谢过。不过此话的确是折煞我了!贪赃枉法、陷害忠良,皖紫霄是什么名声自己清楚得很。”
  公子渊摇摇头:“皖大人此言差矣。世人皆传皖大人贪赃枉法,可又有谁见过皖大人收玉纳宝,一掷千金;所谓的陷害忠良也不过一个小小的梧桐县令。周铭清廉也不过惠及一方百姓,平定南疆却是稳定河山的千古功业。”
  皖紫霄挑起嘴角,讥笑道:“那平定南疆的可是晋王爷!公子渊,你拍马屁的功夫还要再练练。”
  公子渊也不窘迫,反问道:“平定南疆绝非一人之功,难道皖大人就没有出生入死?公子渊所说句句肺腑,何来拍马屁一说?”
  皖紫霄冷下脸:“今日请公子来是看病的,而不是听你说教的。”
  公子渊向前一步,紧盯着韩景道:“王爷,皖大人,小人刚刚在皖大人说话间已看诊过了。皖大人的病不严重只要一副药就可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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