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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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 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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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无此意。”秦慕白的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

“我既然做了,就会敢于承担后果。”李佑斩钉截铁的道,“别再废话,取毒酒来!”

秦慕白无动于衷,淡淡道:“死,其实很容易。但要活下来,却是需要智慧与勇气的。你以为你这样死了会很慷慨,对么?其实,这正是懦夫的表现!你在逃避,因为你自觉无颜面对你的父母兄妹他们。好赌恶赌真不是个好习惯,你平常赌钱也许就养成了这样的恶癖——成与不成,在此一赌,不给别人生还的机会,也不给留后路。”

“人生本就如赌。”李佑无所谓的冷冷一笑,“我生出来就是个孽种,已是没有选择。再不搏一把,难道这辈子就这样过了?”

“明明你的家人都待你不错,你却老是自我错觉,认为你是爹不亲娘不要。”秦慕白说道,“你的心,为何如此不知足?你母妃为了你,忍辱负重二十年,这一生都为你而葬送。你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就算你现在一死了之,你打算让你的母亲和玲儿今后如何生活?”

“母亲,玲儿……”

秦慕白的这几个字眼仿佛是扣动了李佑心中的某根弦,他的表情顿时僵了一瞬,然后求助一般的看向秦慕白:“你一定会照顾好她们的,不是么?”

“我再如何照顾,也抵消不了你的死,对她们造成的打击与伤害。”秦慕白沉静的说道,“尤其是阴德妃。她已经寻过一次短见了,现在遁入空门,日夜都在为你祈福消灾。如果让她知道你的死讯……我无法想像,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你不要再说了!!!”李佑突然大声的咆哮!

秦慕白抬起眼睑看了他几眼,没再说话。

李佑,一身都是缺点,但有唯一一个优点那是广为人知的,就是他奉母甚孝。

他年轻,他冲动,甚至可以说他糊涂、愚蠢、一无是处,但这无法抹煞他孝顺母亲的这个事实。

“告诉我,阴弘智在哪里?”过了片刻,秦慕白又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别再问我了!”李佑突然双手抱着头,将头上的金蟑附梁三贤冠都扯了下来,重重的甩出了窗外扔到水中。然后,他披头散发痛苦的抱着头,扑倒在桌子上将头埋在了双臂之中。

秦慕白摇了摇头暗自叹息数声,也没再跟他多说什么。

此时,炀帝陵的祭礼正进行到了妙处,宽阔的祭台上上演了一出时下最为闻名遐迩的舞曲——《秦王破阵乐》,以助气氛!

大唐的音乐有大曲、小曲之分。大曲恢宏壮观,小曲轻快活泼。《秦王破阵乐》是大唐乐曲中最为典型的大曲,收入宫廷乐府中后又称《七德》,曲乐由李世民所谱,吕才、李靖、虞世南、褚亮、魏征等文武德臣填制歌词。曲乐本就气势磅礴,慷慨激昂的军鼓擂奏起来,其中掺杂有来自龟兹等地的西域曲乐之风,声振百里动荡山谷!

一百二十名军士披甲持戟而舞,齐声高唱: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唐初开国立鼎南征北战之时,《秦王破阵乐》就是大唐的军歌,曲乐激昂令人热血沸腾。在场的人听歌赏舞,都不由得被这曲舞带动,情绪高涨都兴奋了起来。最为投入的莫过于李道宗,他不由自主的跟着唱了起来。听到这熟悉的军歌,他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动荡的年代,披甲执锐纵横沙场,男儿热血挥斥苍穹,何等的快哉!

眼看众人都如此陶醉与痴迷,唯有一个人如同局外之人,那便是李恪。

他本是坐在李道宗身边赏曲,见李道宗已是沉醉入迷,便假托更衣离了席,跑到了江岸边来,上了秦慕白的船。

此刻,李佑的情绪正极为激动,双手死力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地上掉了一摊。这时有人来敲门,一名军士报道:“将军,吴王殿下到了。”

李佑一怔,顿时大吼:“别让他进来!”

秦慕白点了点头:“那我出迎,你在这里好生歇息,没必要如此暴躁不安。任何事情,总有处理的办法。”

于是出了船舱,李恪站在甲板船头上,回头看了秦慕白一眼,欣然一笑:“你没事,太好了!”

“我能有什么事?常言不是道,祸害遗千年么?”秦慕白也笑了一笑,走到他身边站定。

“我那个五弟的性子,我了解。”李恪说道,“固执,孤傲,不好通融。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情,无论对错是非,他都不会改变。所以,你肯定无法说服他什么。”

“你猜对了。”秦慕白叹息了一声,“此前我还真对他不了解。没想到,他是这样固执的一个人。”

“冥顽不灵,朽木难雕!”李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轻斥了一声,眉头深深皱起。

秦慕白没有接话,过了半晌,才说道:“其实他本性并不坏。只是年轻无知,被人唆使与误导了。”

“这我倒是知道。否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将他交由长安处置,不是一了百了么?”李恪叹息了一声,颇有感触的说道,“其实在众多皇兄皇弟当中,唯有他与我之间还有一些类似兄弟情谊的东西在。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吧,我与他,一出身就都带着阴影。他本性并不坏,典型的嘴硬心软,而且是个还很孝顺的人。让我去试试吧,说不定,我能说动他?”

“他刚才的吼叫你没听到么?”秦慕白说道。

“正因为听到了,我才更要进去。”李恪自信满满的微然一笑,“他不敢见我,正是因为怕我这套唇枪舌剑。我比你更了解他,所以,我更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秦慕白一笑:“那你去吧!”

李恪点了点头便准备往船舱里去,但突然又停住了,说道:“对了,此事现在只有你我和江夏王三人知情。其他如苏怜清和参事军士等一些知情人,你得费点心思去小心封口。此事,防胜于治,事后更不宜张扬。”

“明白。”秦慕白微笑点头。

李恪颇感欣慰的一笑,还用力拍了拍秦慕白的胳膊:“不管怎么样,你能平安无恙的回来,就已是最大的胜利。其他的,都是小事了。”

“我好像有点感动啊,哈哈!”秦慕白突然大笑,“好了快去吧,别像个娘们似的嚰叽!”

“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李恪恼火的瞪了秦慕白几眼,朝船舱走去。

第266章 情与法

 2010…11…07 22:05:11 '字数' 4891

秦慕白站在船甲板上,吹着略带一丝水草腥味的河风,颇有一种说不出了舒坦。

原来,有些东西,整天陪伴着自己不太觉得,一但失去就会感觉到它的美妙。

比如说,自由!

重获自由的秦慕白,现在有一种本能的冲动,迫切想要看到自己在乎的那些人。父母双亲,兄弟妹子,还有武媚娘与高阳公主,以及朝夕相处的那些将士们。

李恪进了船舱一个多时辰没有出来,炀帝陵的祭祀都已结束了,太子与江夏王在众卫士的簇拥之下走出祭场,正朝河岸走来,准备登船回程。

秦慕白站在船上看到了,便下船去迎接一下。

李承乾满面红光,与左右臣一谈笑风生,似乎心情很不错。看到秦慕白迎面走来,他远远的就哈哈大笑:“不错,慕白!祭祀安排得很不错,孤很满意!看看这襄阳百姓仕人们的反应吧,他们太热情了!对了,你这两天都去忙什么了呢,孤一直想和你下盘棋,都碰不到你的人?”

秦慕白微笑的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请恕罪,微臣这两日忙于处理各类军务,安排祭祀戍防,因此对殿下多有怠慢。烦请太子在襄阳多住些时日,给微臣一个补过的机会。”

“好说,好说。”李承乾呵呵的笑,“祭祀前后共有十五日的日程,孤不会这早就回去的。襄阳是个不错的好地方呀,孤对这里的各类鱼羹特别感兴趣——秦将军若有时间,晚上就到孤的行辕来共进晚膳,尝一尝鲜美的鱼羹吧?”

“微臣恭敬不如从命!”秦慕白笑而应诺。

“哦,皇叔,你也一定要来!”李承乾又回头对李道宗说道。

“老臣必当亲临。”李道宗也答应得很爽快。

“对了,三弟呢?为何不见三弟吴王?”李承乾问道。

“哦,齐王殿下受了些风寒早先回般歇息了,吴王殿下方才前来慰问,一时留在船上未曾下来。太子殿下若有召约,待微臣去请吴王如何?”秦慕白说道。

“不用了,就让三弟留在五弟那里照看吧!”李承乾说道,“你只须传话给他,就说,孤请他兄弟二人晚上一同赴宴便是。”

“是。”秦慕白应了诺,转眼看了一眼李道宗。小老头儿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点了点头。

说罢这些,李承乾便准备登船,回襄阳。有庞飞率领百骑从旁戍卫,秦慕白倒也能放心,于是借口还有军务需要整顿,没有与他一同登船回程。

上了神鱼飞船进到船舱中,李承乾迫不及待的唤来左右侍从,更衣换袍。少时过后,他将李道宗请到船舱中,指着桌上放的一件金丝衣说道:“皇叔,看来您老是多虑了,这金丝软甲根本没派上用场。穿在身上又厚又重,出了些汗,可算是难受了。现在原物奉还给皇叔。”

李道宗呵呵的笑,说道:“没派上用场,就是最大的用场。襄阳这里刚刚平息水鬼之患,那些贼匪多少跟前隋余孽有关。说不定就还有漏网之鱼,因此多加小心总不为过。”

“那倒是。多谢皇叔的细心关爱。”李承乾吁了一口气坐下来,拧了拧眉头,说道,“皇叔,我怎么感觉,秦慕白与李恪,还有李恪,都有点神秘莫测似的?”

“有吗?”李道宗作惊愕状,“我怎么没看出来?”

“是吗?”李承乾迷惑的眨了眨眼睛,“既然皇叔都没有看出什么异样,那就肯定是我多虑了。对了,五弟着了风寒,我这里恰好带有宫中常备的一些良药,稍后我派人送过去一些。”

“也好。”李道宗没有多言,折好了金丝软甲小心的包好,岔开话题道:“这件软甲还是当年平定王世充之后,你父皇在王世充的私人宝库里找到,然后赐赠给我的。别小看这软甲,它可是至少救过我两次性命,意义非常呀!”

太子的行船已经开走,秦慕白才再度回到船上,看到李恪已经出了船舱,站在船栏边,远观沉思。

“如何?”秦慕白走到他身边,问道。

李恪的眉头轻轻拧了一拧,摇头。

“哎!”秦慕白叹息一声,说道,“现在应该如何处置?”

李恪沉寂了半晌,说道:“密派人手,全力抓捕阴弘智。封锁消息,软禁齐王。”

“软禁?”秦慕白说道,“他可是邓州都督,一州上下军务等他处理,你准备软禁他到何时?”

“至少也要等,太子离开襄州再说。”李恪说道。

“那麻烦了。”秦慕白说道,“刚刚太子还说,请你和齐王一同到他的行辕赴宴。”

李恪也面露一丝为难,说道:“稍后回府,我去找权万纪帮忙。他有一手绝活儿,擅于模仿他人笔迹。我让他模仿李佑的笔迹,写一封辞书,就说,身体欠恙,急忙赶回邓州调治了,请太子殿下恕罪便是。反正,太子与齐王一向不是很对味,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太子也不会在意。”

“也好。看来只能如此了。”秦慕白叹息了一声,说道,“只是不知道,回去之后高阳公主若是问起,又当如何?她的舅舅,哥哥,突然一夜之间全都不告而别了。”

“那是你的任务了。”李恪道,“蒙骗女人不是你一向的拿手好戏么?撒个谎,蒙过去就是。总之,不能让她知道实情。否则,这个麻烦丫头要是发作起来,谁都难以招架。”

“啊?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拿手好戏了,这分明是你的专长!”秦慕白大感冤屈的叫道。

“别逗了,分明是你把我带坏的。至少,我十二岁的时候不会去偷看女人洗澡。”李恪一本正经,很认真的说道。

秦慕白的嘴角一咧脸皮都在抽搐了,无言以对,只得苦笑。

稍后,大船也起了锚,朝襄阳而去。秦慕白与李恪一直站在船甲板上,也没再回船舱中。直到大船要靠岸了,李恪才叫秦慕白,安排两个人前去给李佑强行更换了衣袍,换成了普通军士的制服,然后将他押着,一同上了岸,塞进了李恪的马车之中。

在此过程中,李佑倒是很安静,没有做出任务出格的举动。只是他异常的沉默,眼中也是一片死灰的气色,一副绝望与无所谓的神情。

秦慕白就跟着李恪一同到了刺史府,将李佑带到了李恪的房中。这时,三人才共聚到了一起。

“三哥,你究竟准备如何处置我?”李佑终于发话了,“这么多兄弟当中,你是唯一让我敬佩的,我不想让你为难。你就说一句准话吧,我照做就是。”

“我只想你安静的留在我府中,直到太子离开襄州。”李恪说道。

李佑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你的一番苦心,谢谢你。但是,我自己做过什么,不后悔。我也不会出卖我的舅舅,将所有的罪责全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也请你明白。”

“我知道。”李恪无可奈何的点头,“这段日子,你就安心的留在这里静养吧,什么也不要多想!”

李佑陷入了沉默,良久,他说道:“你还是……早些把我押往长安,交给父皇吧!”

李恪皱了一下眉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这样做,就是包庇纵容我。到时候,你也会受到牵连。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想牵连到你。”李佑转过身,背对着李恪说道。

“你想太多了,五弟。”李恪叹息了一声,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愚兄纵然是受到一点牵连,也顶多是挨一顿臭骂,顶多也就是罢官削爵了事。反过来,我若将你交到长安,那必将断送你的一切。”

“国法森严,律纪无情。三哥,为我,你不值得到客观做。”李佑说道。

“世道规矩不外乎‘情理法’,这情,不是仍摆在理与法之前么?”李恪轻声的说道,“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不仅仅是因为你一个人的缘故,还有你母妃与高阳的下半辈子,还有你的妃子儿女这一大帮人。我于心何忍?”

李恪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眼睑顿时就湿润了,他强作镇定,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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