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也应该补偿你医药费。”柳无言含笑道：“众所周知，白大夫的医诊费用一向是柳叶镇最高的，而且慕雨你的伤又是刀伤，生命垂危的那种。他需要五百两医疗费，一点都不过分吧。当时是我垫付的，所以，马竹青你欠我五百两医疗费！”
“我为这个娘们欠的高利贷也有五百两！”马竹青恨恨地说道。
柳无言似乎早料到他这么说，笑道：“所以，慕雨应该还你五百两，而你又欠我五百两。高利贷和医疗款两两正好抵消，我很开明的，让慕雨直接还我五百两就好了。”
慕雨愣住了，三言两语之间，就变成她欠柳无言五百两。而其中的逻辑关系似乎还十分正确。
“你们两个人合起来耍我！”马竹青又一次愤怒了，抡起拳头就想上前揍柳无言。
可他刚抬起手，手臂就被柳无言一把抓住，其力道之大根本让他无法挣脱，柳无言一双狭长的双眸中射出冰冷的光芒：“你别忘了，是谁真正放你一条活路的！”
马竹青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嘴角嗫嚅道：“小人知……知道了。求……求大爷饶命！”
哼！柳无言松开了他的手，脸上又换成一副笑面虎的模样，牙齿间欢快地蹦出了四个字：“那、就、滚、吧。”
这个人，他的危险程度比慕雨更甚十倍！
马竹青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连滚带爬，逃命似的逃了出去。
马竹青走掉之后，屋子里只剩下柳无言和慕雨两个人。
柳无言转身笑着看向慕雨，问道：“好了，小慕慕，你打算怎么还我五百两呢？”
看到柳无言这一脸无害的笑容，慕雨自认为自己控制力很好，此刻也恨不得上前去揍他两拳。
还五百两，五百两你毛线啊！敲诈啊！赤、裸、裸的敲诈啊！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白大夫和他两个人感情好得都可以共用一个屋子，同睡一张床，同穿一条裤衩了，还会收他医药费，垫付？垫付你妹啊！
虽然慕雨内心千万个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但她面上也只是讪笑了一下，耍赖皮道：“这五百两么，我吃穿用度都是无上城的，身无分文，你想我怎么还你呢？”
柳无言一听，立即笑道：“这个容易，我很好讲话的。城主每个月会给女眷发三两月钱，因为你是小妾么，所以只有一两。如果要还清五百两的话，那么就要只要连续不断上交五百个月的月例钱，也就只是交个四十几年吧。你把这些钱上缴给我就行了！”
四十几年？还、也、就、是四十几年？你有没有人性啊！还完钱，她都是六十多岁老太婆了吧！古人能不能活到这么久还是个问题。慕雨心中又是几千个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
“让你这样分四十几年还，我也嫌太长，万一你要是活不到这么大的岁数，那我不就亏了！所以呢，我想城主每月还会奖给城里女眷们一些布匹首饰，补贴什么饭钱、车马钱的，你把这些也上缴给我吧。”
好吧，慕雨错估了他这个夫君，他不止是没有人性，连兽性也没有！把这些都剥夺了，让她吃什么，穿什么？而且这个世界又是很封建的，从不收女工的！
慕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忍住心中的不平与咆哮，道：“好，一切都听夫君的主意。”她依照古典女子一般优雅地蹲低了身姿，微微福了福。
柳无言看到慕雨脸色极差，心情反而大好起来，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柳无言正要跨步出去，慕雨却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你还想说什么吗？”柳无言疑惑道，现在才想跟他讨价还价，晚了，刚刚已经一锤定音了。
“我不认识路。”慕雨脸诡异地红了红，但一双白嫩的小手却是拉着柳无言的袖子不放。
“哈？不认识路？”
月亮从乌云中闪了出来，将路照得清晰了一点。
柳无言将慕雨带到看得见洛阳殿的地方，就说有事转身离开了。其离开的速度就像遇见鬼了一样。
不知道柳无言究竟看到了什么，溜得那么快，慕雨被他丢在原地，虽然看得到洛阳殿就在眼前不远处，但是她依旧在洛阳殿前面转了几圈，还是没转出去，最后都回到了原点。
此时她站在了一座桥面上，心中诅咒柳无言诅咒了无数遍，将他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一遍。正恨得牙齿痒痒时，她往远处一眺，看见不远处站着两个美女，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
“哎呀，前面的是慕姑娘么？”
问话的那个少女，一身橙黄色缕金挑线纱裙，肌肤皓如白雪，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鸭蛋脸，丹凤眼，说话声音尖细，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她后面的女子看起来也是个主子，却比前面那个显得低调很多，脸上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柳眉如烟，一身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比前面那个显得更为柔情绰态，楚楚动人。
慕雨虽然她不认识眼前这两个人，但也大约猜测到她们两个人的身份。
这个无上城女主人并不多，大少爷柳离伤和三少爷柳弄风都没有娶妻，并没有女眷。二少爷柳无言的女眷除了她也无其他人，自然也不是二少爷的女眷。
那么眼前这两个女子，按照她们年纪来说，只能是无上城的小姐。听说雅夫人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柳婧悠，淑逸闲华，色艺双全，二女儿柳诗薇，天真烂漫，纯真美丽。
那么据此判断，站在前面神气十足的必然是二小姐柳诗薇，站在后面笑容温婉的必然是大小姐柳婧悠。
“慕姑娘，这么大晚上，一个人出来赏月么？”柳诗薇捂着嘴偷笑道，站在她身后的柳婧悠嘴角同样挂着一丝微笑。
慕雨本来还想问路的，现在知道了，这两个女的是来找她麻烦的。看来传言什么淑逸闲华，天真烂漫，这些话也只能听听不能当真。
“哟，还穿着下人的衣服，没想到你穷成这样啊！”柳诗薇扯了扯她的灰布衣裳。
前几天，慕雨没衣服穿，也不知道向谁索取，就向那些丫鬟们要了一些衣服套在身上，后来穿着穿着就习惯了，也没觉得什么不妥。
“若是二哥苛待了你，你可以跟父亲母亲说的。”柳婧悠一双美目中满是痛惜的样子，脸上也是哀怜不已，拉住慕雨的双手道：“父亲最是深明大义，二娘仁慈善良，他们会为你做主的。”
慕雨忍不住想笑，大家都说大小姐柳婧悠菩萨心肠，果真如此啊！
她若是真同情自己，干嘛不自己掏钱买衣服送给自己，倒是撺掇着她向她父母告状。若是她果真按她说的去做，那第二天无上城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要取笑她了。自己无能，不能获得夫君的宠爱，竟然还要闹到公公婆婆面前让他们知道，那自己不是最大的蠢人了么？
慕雨冷笑一声，道：“谢谢大小姐好意。我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是你二哥，他怕我太漂亮了吸引太多人的目光，他要吃醋，所以拿了一件最丑的粗布衣裳给我。所以您误会了。”
柳婧悠一愣，没想到这个慕雨，脸皮竟然如此厚，简直厚如城墙！
其实慕雨她自己也知道，她自尊心非常强，即使自己过得不好，她也不会让别人有插闲话嘲笑她的机会！
“哼！”柳诗薇鼻子里冷冷一哼，阴阳怪气道：“有人最是不要脸，说谎不打草稿。所以她能赖在二哥的洛阳殿，赶都赶不走！大姐，你就别对这种人发善心，同情她了。这种贱人，让她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诗薇这么说着，一把将柳婧悠给拉走了。
慕雨微笑着目送她们离开，她们身后跟着的一群人跟她擦肩而过。
猛一瞬，她脑中闪过了一些片段，那里面有两个丫鬟在聊天，好像刚刚还和她擦肩而过。
她努力搜寻记忆，那两个丫鬟，貌似叫青梅和曼荷……
而且刚刚她们谈话的时候，这两个丫鬟似乎都不敢正眼看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第十一章 酒中迷药
深夜，白大夫的医馆内。
柳无言侧躺在白大夫的床上，玄黑色的长袍随意敞开，惹人遐想联翩的胸膛若隐若现，性感而又魅惑，他正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头发。
白大夫坐在桌边，靠近着酒精灯，正在研究一块碎片，看样子是个酒坛子的碎片。
白大夫挑了挑灯芯，装作无意地问道：“柳公子，听说你向你小妾伸手要五百两诊金？”
“嗯。”柳无言又侧了个身，趴在床上数头发。
白大夫立即精神抖擞，一脸垂涎道：“那你能不能分我一点，怎么说它也叫诊金啊！我也出了一份力是不是？我们三二分？你三我二？四一分？我四你一，哦，不不，是你四我一，人老了，说话不动脑子。”
柳无言瞟了一眼他，道：“要不我把五百两全给你吧。”
白大夫连忙赔笑道：“额，我刚刚说笑的，说笑的。我怎么敢拿你一分钱呢，怎么敢呢，呵呵。能为柳公子干活是我的荣幸！我荣幸之至啊！”
“那你查的怎么样了？小白。”柳无言慵懒的眼神斜斜睨向白大夫。
“你别急啊，总是那么饥渴难耐的样子，也难怪会忍不住露出野兽本性。”白大夫拿眼睛又瞄了一眼此刻的柳无言，还真是春色无边，怪不得勾引了那么多的女孩子，引得她们朝思暮想。
暗自叹息了一声，白大夫继续将浸在碗中的酒坛碎片拎出来，先用鼻子闻闻碗中水的味道，然后又用嘴尝了尝碗里的水，眼睛微眯，似乎终于得出了结论。
“你猜的不错，这酒的确有问题！”
“里面下了那种药？”
白大夫微微点了点头。
果然！柳无言恨得牙痒痒，“一定是那不省事的女人干的，还给我装无辜！”
“哟，你也会中圈套啊！”白大夫笑得一脸戏谑。
“那女人还打了我一巴掌！”柳无言恨恨说道。
“咦？”白大夫摇了摇头，“那就有点不对了啊！照理说，不应该啊！”
柳无言也疑惑道：“的确，照理说，我中了她圈套，她应该窃喜啊，然后赶紧生米煮成熟饭，不应该打我让我清醒的！难道真错怪了她？”
柳无言思来想去，道：“看起来极力想要撮合我们的，除了这女人自己，还有一个人，雪夫人！也许，药是她下的……”
白大夫点头道：“的确很有可能，酒是从依雪楼那边搬过来的。”
柳无言暗自不耻，竟然被自己养母雪夫人设计了。早就知道雪夫人想要尽快促成他和慕雨的婚事，可是没想到她能用这样的方法。
还好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没喝这酒，拖到那天才中招，也幸好及时克制住了。
“那个女人真是个麻烦！”柳无言皱了皱眉。
不要说她了，其实你自己本身就是个麻烦！小白暗自腹诽。
白大夫微笑道：“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个，你今天来这里，不会只是想要跟我聊聊这个女人吧。”
“当然不是！”说完，柳无言眼中渐渐涌上了一层浓浓的哀伤，“今天是他的祭日。”
“又到了这日子？”白大夫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转动床边的一个开关，立即床背后的墙面翻转了过来，“和我进去看看他吧。”
“嗯。”柳无言的神情显得无限落寞。
两人都走进里面，又将墙面翻转了过去。如果外人进来，只会发现这两个人失踪了，根本发现不了墙面的异常。
墙面内侧，摆设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灵堂。上面供着一个牌位，牌位前摆着各色各样的祭品，看得出来，他们常常来此祭奠。
柳无言点燃了三根香，恭敬地为他插上，神情肃穆。
接着，一杯酒渐渐斟满，莹白的烛光里，柳无言敛目将手中的酒盏倾洒而下，口中轻声道：“哥哥，这酒是我亲自酿的‘竹沥醉’，你尝一尝，和你酿的是不是一个味？”
他的语音温和，含着一丝凄凉落寞。
烛火微微吹动，细听竟有些打着卷的劈啪声，似是有谁在默默与他碰杯。
白大夫可没有像柳无言那样感伤，悠然地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随手又拿起祭台上的一个苹果啃了起来，边啃边说道：“唉，都过了五六年了吧，该忘记了也早该忘记了，你怎么能始终跳在这坑中不出来呢？”
－－－－－－题外话－－－－－－
小剧场：
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原来贪财好色的慕雨。
慕雨：啊，等会，我补个妆先！
羲羲：你以为我真要采访你啊！快老实交代，那药是不是你放的？
慕雨：什么药？（失忆中）
羲羲拿出一大堆辣椒水，老虎钳、暴雨梨花针等刑具阴笑着靠近……
慕雨：喂，我说我说，是我下的怎么了，我又没捞到好处，还白白便宜了那女人！想想就来气！
羲羲：你真丧心病狂！
众读者：是啊，真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下次再干，定（han）斩（wo）不（wei）饶（guan）！
第十二章 祭奠亡魂
柳无言瞬间沉默了，他说得不错。
的确，对于这个人的死，他一直无法释怀。那个与他一同长大，风神如玉、文武双全、受人敬仰的哥哥——南宫池。
小时候，他整天跟在那个人的屁股后面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天人相隔，生死两界。
现在，不知道他在黄泉地狱有没有投胎呢？
在六道轮回里有没有找到真心爱他的女人呢？
他阖上双眼，眼前却依旧是一片血色，他实在是不愿意想起那时候他的绝望与无助。
他恨那时候的自己，无知，渺小，无法挽回一切。
哥哥，你曾说过，要君临天下的呢？
你的理想还没有实现，你怎么忍心离开我们，离开这个世界？
柳无言狭长的双眼微眯，隔着漫长的时间，昨日飞速地在眼前闪现，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长长的走廊上，两个粉雕玉砌小男孩一前一后拼命奔跑着，一路上侍卫们纷纷低下头向他们敬礼。
被抛在后面的小男孩气喘吁吁，他眉宇间与生俱来带着威严之色、王者之气。而前面的男孩看起来更为灵动可爱、聪慧过人，神色间却带着桀骜不驯，违逆天下的傲气与邪气。
那时候他们还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父皇母后对他们还很放任自流。
“南宫言，等等我！”
“那个……呼呼……菁儿……她……”前面一个小男孩，正是南宫言，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柱子休息。
“放心，她……她没追上来！”后面一个小男孩——南宫池，顺势就用手撑在前面小男孩背上休息。
“真受不了那个小恶魔了，天天缠着我们！”南宫言满头大汗，脸红扑扑的，不断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满嘴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