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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太静了，静得连根针坠落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因为那些都是小天王耶利米，或者说，都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看吧！看吧！我要告诉大家，天国中，没有几个人是真正的自然人，大家都是一样的！同样诞生在这座工场，同样是人工造就的灵魂容器，为什么要分出等级？为什么要低人一等？为什么要心甘情愿为他人服务？你们想过没有！这都是不公平的！”
慷慨激昂的语句，如同致命的重锤一样，击打在每个人的心房。
“将这个不再是秘密的秘密告诉没有来的人吧！让天国虚伪的真相暴露在真实的尘世中吧！去耶路撒冷夺回永生的秘诀吧，你们每个人——一样能成为无所不能的神！”
最后这句话实在太富有诱惑力了，来的人大部分都是下级天使，一向都是忠实执行上级下达的命令，而成为神，是他们想也没想过的。现在，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谁不想摆脱束缚，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人群顿时陷入狂乱，这是连宗教也不能制造和控制的极端情绪……
*****
在小天王休眠的这段时间，耶路撒冷圣殿轮到炽天使迦罗利守护。像往常一样，他捧着自己那本金色的《圣经》，在圣殿广场前仔细阅读，身边环绕着服侍他的小天使，不时为他送上所需的物品。
突然，他觉察到某些异常，通天塔的方向传来一阵震动，接着，原本不该出现在这层的下级天使，有如潮水般涌入了这片只属于神的净土。
“此地非汝等该来之地！”他摆出天将的威严，对那些人叱道，同时运动神通，准备将他们身上的圣光打散，传送到位于火星天北部荒凉废墟的天使之牢去。可很快，他就从那一双双因愤怒而通红的眼睛中读懂，来者并非只为冒犯天颜，而是怀有某种决心，抱着更明确的目的而来！
“你们想亵du神明吗？！”他大声喝道，光是声音就震倒最前排的一大片人。而更多人不顾一切，踏着前面的人疯狂涌来，不少人手中还持有武器！
沟通不同层的通天塔在不停运转，抵达原动天的天使越来越多，呈铺天盖地之势朝圣殿耶路撒冷围拢过来。他们口呼“我们——也能成为神”的口号，准备强攻圣殿。
“都疯了吗？必须阻止他们！”迦罗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施展开本来不能对同伴使用的禁忌招数——六翼天使之刃。这并不是实实在在的武器，而是六道锋利无比的圣光，带着狮吼、雷鸣般的巨响，像硕大无朋的翅膀一样舒展开来。在最纯正的光之能量幻化出纷飞白羽中，夹杂着蛇型的红色电光，无数红了眼的下级天使被无情地切裂，血、肉、骨的碎片霎时间玷污了这片神之净土。
可惜，即便如此大威力的招数，也没能如迦罗利的预期一样，摧毁天使群身后的通天塔。一声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声音的闷响，硬生生截断了炽天使的幻化羽翼，还将前方许许多多天使击成了粒子一样的碎片。
迦罗利知道那是什么，骂道：“可恶！灾厄生号角被他们掌握了吗？”
一众身披战甲的力天使簇拥着一个巨大的东西而来，那是一支比战车还长，以四只轮子来移动的号角。号角像个巨大的高跟鞋，后端是由水晶盾防护的站台，上面立着七位天使，他们将手按在身前的金台上，将神力贯注入号角中；号角前端做成云团造型，立着七尊真人大小的纯金天使雕像，个个手持弯月形的号角。这便是天国以破坏力著称的《启示录》神器，据说能够招来冰雹、火山、星辰陨落、日月无光、蝗灾、战乱，以及末日的“灾厄生号角”。由七名力天使共同发力的话，即便是迦罗利也无法抗衡。
“绝对不能再让它发出声音！”迦罗利召唤出自己所拥有的神器——圣母的慈爱。那是件宛若艺术品的金色连肩铠甲，温柔慈祥的圣母马利亚被数个小天使所环绕，面带微笑，斜倚身体，张开双臂环护着佩戴者的身体，然后用手握住迦罗利身上的洁白披风。而包括手套在内的臂甲上，则雕刻着异常精美的纹饰，镶嵌着数百颗颜色、形态各异的极品宝石，尤其是嵌在手背上的那颗“圣母之泪”，更是无价之神宝。描述着神迹的图画在臂上两大块光滑护甲上不断变换着，如果仔细看，还能在手腕上找到一圈用极细的希伯莱文镌刻的文字：“赏罚在我，要照各人所行的报应他。”
迦罗利张开已经缩到正常大小的六只羽翼，高举左臂，以“圣母的慈爱”朝“灾厄生号角”撞去。这件穷“白雪工坊”的七位矮人大师毕生精力，用最上等的精纯圣金打造、内外都雕刻着纷繁复杂的魔法阵、被施加了无数祝福的攻防一体的铠甲，是他抗衡“灾厄生号角”的唯一机会。
随着一声巨响和夺目的闪光，“圣母的慈爱”和“灾厄生号角”同时破碎。七名力天使没有逃出爆炸范围，当场被逸出的圣光击得神形俱灭。而迦罗利将六只翅膀叠在身前作为护盾，同时竭尽所能后退，也受到波及，身负重伤。
爆炸将圣殿山一角彻底吞噬，从上面看就像咬掉了一块的圆饼。巨大的威力将空中清出一个千余米的范围，范围内完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全是空空荡荡的，直到范围外，才有鲜血淋漓、痛哭哀号的伤残人士存在。
迦罗利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如此惨状，不禁摇了摇头。那些幸存的天使只被震慑了几分钟，却没有放弃，照样聚拢过来。
“完了……全完了……”迦罗利吐出一口银色的鲜血，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别放弃！神与你同在。”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挡住了力竭的迦罗利。
“是你？！”看到那个接住自己的人，迦罗利有些惊讶。那是神圣十字骑士团团长、圣骑士菲特，一向是个一言不发的闷葫芦，和他并没什么交情，患难之中，却成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伙伴。
“天国已经全乱了，这里是最后的阵地了，让我来吧！”菲特全身都隐藏在密银打造的铠甲中，看不到表情如何，声音也是经过变声仪器处理的，听不出感情，不过，这样还是让迦罗利足够感动了。
“我还没看过你出手呢，就让我开开眼吧，圣骑士大人！”
“我会让你满意的，炽天使大人。”话音刚落，偌大的身躯就以惊人的速度闪到一群想趁乱遛进圣殿的下级天使面前，带有十字护手的宽刃剑一挥，就将几人披成几段。接着，菲特扯下绘有十字纹章的猩红披风，兜头罩住一个持雷光梭枪的力天使，然后斜肩将他斩成两半。接着，他又砍断了几人的战锤和战斧，割下了他们的头颅。
就像饥饿的狮子闯入了养尊处优的羊群，天使们在勇猛的菲特面前是如此脆弱，根本没有丝毫抵抗能力，顷刻间，松散的进攻阵型就被这个勇猛的战士杀乱。
后方传来号角的声音，天使们纷纷后退，然后再次集结。众人分开一条道路，一个手持多杈树枝一样的怪剑，身批连环锁甲，头戴羽翼头盔的人缓步走了出来：“菲特！不要执迷不悟了！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只是量产的人工生命罢了！神根本不把我们当作使者看！我们连卑微的奴隶都不如！而最可笑的是，所谓的神，竟然也和我们是同样的东西！快跟兄弟们一起杀进耶路撒冷，找出神的秘诀吧，我们一样能成为万物的永恒主宰！”
菲特沉闷地喝道：“拉贵尔（Raguel），就是这种诱惑使你背叛了神吗？别忘了你曾经的誓言，身为神的子民，就不该怀疑神的权威，更不该有觊觎神权的非分之想！”
“你脑袋里是不是生锈了？”拉贵尔冷笑着，用手中怪剑一指菲特，“神？！已经欺骗了我很久了！这样的神我还会效忠吗？！”
“背叛就是背叛，不要给自己的背叛找借口！”菲特持剑上前。
“哼！来吧，我干掉你，一样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拉贵尔以怪剑一迎，“圣骑士剑这样的东西，根本是垃圾！”他的怪剑的枝杈一下锁住菲特的剑，然后化为带有绿叶的藤蔓，沿着菲特的手臂缠绕起来。原来这就是生命树的树枝形成的武器，也有近乎神器的威力。
拉贵尔狞笑着，从背后摘下一张古怪的银弓。那弓的下方是一个弯曲身体半跪的裸女，嘴张得很大，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额头还长有一只独角；上方则是裸女背后的翅膀叠合形成的，样子古怪之极，根本不符合天国一贯的审美。他单手举弓，对准菲特胸膛，也不拉弦（也无弦可拉），女子口中便出现了一束光箭。
“尝尝复仇女神之弓的利害吧！”
光箭洞穿了菲特的铠甲，然后在圣殿的屋顶炸开。此箭威力极大，即便是神力守护的圣殿，也有一大块坍落。
拉贵尔得意地大笑，众天使纷纷叫好，而迦罗利心中非常不是滋味。四大天将以前并不和睦，拉美西斯和乔达摩是忠心耿耿但非常保守、古板的一派；菲特始终一言不发的跟随在小天王身边，跟人冰山一样的感觉；而迦罗利则有携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经常利用小天王的名义打压异己，树立自己的威信。虽然他当初看到拉美西斯受伤，心里还乐不可支，可此时菲特要是失手，小天王这个靠山倒了，迦罗利也就没什么资本在天国立足了。
“我们走！到耶路撒冷里面去！”拉贵尔趾高气扬地一挥手，仿佛已经成了众天使的首领。
可话没说完，一条长三米、被流动的咒文所环绕、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巨枪就刺穿了他的胸膛，然后将他高高挑了起来。
“天使们，不要小看隆基诺斯之枪啊！”一个金色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他身后，那是个谁都没见过的人，可听声音，还是菲特。他穿着一身比原来的圣骑士铠足足小一圈的金色铠甲，样式极尽奢华，连“圣母的慈爱”也要甘拜下风。
他竟然穿着双重铠甲，刚才“金蝉脱壳”，被利箭刺穿的只是外面的空铠甲。
“你……”拉贵尔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他根本不能再动用手中的复仇女神之弓了。
菲特将他高高举起，然后一运力，让圣光将他爆开。接着，隆基诺斯之枪仅凭幻影便在天使中杀出一道血路。失去了核心，又受到重创，众天使的进攻终于崩溃，纷纷向通天塔的方向逃窜。而通天塔中，却涌出了重武装的圣骑士。
“团长大人有令，各杀勿论！”领头的骑士一声令下，圣骑士开始了对并不擅长战斗的天使们的杀戮。
默默地看着这疯狂的一切，迦罗利突然觉得，菲特并不是印象中的那个冷面人，而是个深不可测的狡猾家伙。“我一直错误地估计了他，幸亏这次不是与他为敌……”他甚至有这样的想法。
正这么想着，菲特已经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这次暴乱全是谣言所致，好在已经封锁了来源，并出动圣骑士团来镇压，会很快平息的。天国的秩序，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我们回去歇息吧！你忠心耿耿守护小天王陛下，陛下定会嘉奖你的。”
迦罗利胡乱应了声，浑浑噩噩地跟着菲特朝圣殿走去。
*****
“天国最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叶颖问道。
“现在的天国，根本是个虚伪的人造世界，基本上没几个真正的自然人了。绝大部分人，包括我在内，都是出生于复制工场的人造人。”冷岚平静地说道，即使说到了自己。
“什么？”其他人全都万分惊讶。
“天国内部有一个巨大的复制工场，里面可以同时制造数以亿计的人工生命。那里并非单纯的克隆人，而是可以直接操纵遗传因子，随机赋予每个个体以不同的体貌特征，甚至连性格、智慧、能力也能一并控制。也就是说，每个人自从出生时，就被赋予了某种固定的角色，譬如天使的等级，教育系统还会直接在意识深处灌输所需知识，并进行服从神意的教育。每个人，都成了特殊定制的产品啊！”说到这里，冷岚脸上满是苦涩。
“那么，你……”爱娜不想再说下去了。
“我还和一般人还不同，因为我……是那个人的替代品。”
“小天王耶利米？”兰德尔道，他不会忘记那个名字，那是他命中注定的竞争对手。
“没错，”冷岚点点头，“我们都是根据代号‘亚当’的同一个人制造出来的，本来只是灵魂的容器，作为承载小天王灵魂的替补。不过，很偶然的机会，我们当中的一个人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开始觉醒不同的自我，结果被系统判定为不合格品而排除。他就是我们的哥哥，他从死尸堆里生存了下来，又帮助我们几个后来觉醒的人脱离被废弃的厄运，并教给我们知识和必要的生存技能。由于复制系统所在地全部是自动化管理的，而我们又身份特殊，所以很容易生存下来。但他知道躲在那里不是办法，总有一天我们的存在会暴露，而天国是不允许这样的事件发生的。于是，我们就制定了逃亡计划。”
“这么说，白色诺亚是你们偷走的？”爱娜问道。
“是的，我们准备劫持一艘战舰，逃到宇宙边缘的蛮荒星球去。为此，我们进行了周密的策划和演练，自认为考虑到了各个细节，不过真正实施的时候，还是出了点意料之外的岔子。”说到这里，冷岚的神色有些黯然，“我们接触的系统全是神界大战时遗留下来的，而新造战舰白色诺亚虽然外表与那时的诺亚级高速巡洋舰近似，但内部构造和系统却是完全不同的。没有实际操纵经验的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胡来了……”
爱娜叹了口气：“怪不得当时一团混乱，战舰就跟喝醉酒似的，原来完全是外行在操纵啊！”
“外行就是不行啊！”冷岚苦笑道，“我们先是误发炮击沉了天国的护卫舰，然后又在仓促空间跳跃时被炮火击中引擎，被卷入了时空乱流。哥哥们把最小的我推到逃生舱中射出，才到了现在的时代，而他们则被卷到了时间的逆潮中。直到不久前，我才在地底找到沉睡了一千二百年的白色诺亚，不过他们早就……”他哽咽了。
兰德尔道：“不对啊！他们即便回到古代，也完全能活下来的。”
“你不会明白的，为什么要大批量制造我们这些复制人？因为对于天国来说，我们就像消耗品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