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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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草芥-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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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算是回答,那么还需要再说些什么?泪水再度漫溢,转身靠在门上,把一切都关在门外,另一侧才是他选择的世界。师傅早就说过,他们的路自己选,自己这样选,石头这样选,猫爪这样选,只代表他们自己的选择,并不代表这选择就是对的。小草自然可以选不一样的,其实这道理她早就明白,可是还是止不住伤心,止不住眼泪。
  “这下你可伤了她的心。”
  “师姐打你,你为什么不躲开?”小草好像没听见那句话,眼睛闪着光停在云姬脸上。
  “我抢了她的心头肉,怎么也得让她解解气,打了便打了,倒是你,可别光顾着心疼谁耽误了我们的大事。”云姬说着一把揽上小草的臂弯,推门踏进了三楼的一间上房。
  


☆、第五十四章 贵宾

  “想儿,红绫师姐他们……”推开房门,纱质屏风后面云姬正提着衣襟缓缓滑过肩膀的美丽曲线,虽然这景象已不是第一次看见,但小草还是略略移开了视线。思绪突然转到那日在宿关城头的那句“我们会保护你”,其实到头来,给与大家保护的却总是眼前这个浅笑嫣然的美艳女子,就像是这一年多来,就像是昨晚。
  “红绫姐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自是不愿在这里多呆一刻,走了也罢。”看着小草盯着茶几腿找不到合适姿势的拘束样子,云姬使坏的故意停下手上动作,玉足踏出屏风,步履撩人,偏偏嘴上说着最正经的话,“不过你放心,这回得了教训,他们应该暂时不会妄动。”
  “你昨晚又去找过红绫师姐?”
  “我要找自然也是找男人更来得有用。”纤指蜻蜓点水般划过小草的脸颊,在如愿以偿的看到那抹红晕之后,云姬才抿嘴笑着收了手,“你石头师兄昨晚已经醒过了,虽然我看得出他对行刺之事还没有死心,但在万客楼见识了鹫的功夫,在凌王府又险些遇险,后面他自会谨慎行事,就算他自己不怕死,也会为你红绫师姐多些记挂。所以你不用担心,别忘了今天晚上咱们还有贵宾要接待。”
  街头的第一盏灯光亮起,才意味着这里新一天的开始,炭笔脂粉描素颜,金弦笙鼓舞翩翩,白日里懒洋洋的姑娘们也在此刻绽放出最摄人的神采。
  烟雨楼今儿个也早早挂出了大红灯笼,里里外外好像都准备好了要迎接那位重要人物的到来。
  二楼东侧的看台之上,两位翩翩贵公子在纱幔的遮掩下正相谈甚欢。
  “锦兄,在下久居樱都,可没想到要寻这花街柳巷的绝妙佳人还需劳你点拨。”紫衣公子握起酒壶自斟自饮,全然没有为对方添杯的意思。
  对面那位素衣公子到也不在意,蜷在裘袍之中的枯瘦手指端起白玉杯,浅浅一笑饮了一口杯中物,杯落几上才看清他喝的不是酒而是茶,“展兄说笑了,锦某的身子你是知道的,纵使坐拥天下美眷,只怕也是无福消受,倒不如成人之美。”
  原来这茶酒对饮的正是锦家小王爷锦荣和锦珏招亲时翩然而去的展商,以这二位的身份齐聚烟雨楼,已是为此处门庭生辉,可端看这架势怎么不像是来喝花酒倒而更像是来看戏的。
  一道黑影飘然而至,掀起一阵微寒,在看锦荣身边已经多了一人,“主人,来了。”
  两道目光同时斜向大门的方向,浓妆老鸨抖着手绢满脸谄笑的迎出去,转回头时身边已经多了两位客官。前者年岁尚轻,双手背在身后,大略环视了一周,便向着直通二楼雅座的楼梯而去,那份周身散发出的贵气本该是气度逼人,但眼神步履之间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怯怯的拘束。后者年长一些,进门后依然目不斜视,恪尽本分的跟在后面,一举一动都极为内敛得体,却顺从的让人不免感觉压抑。
  展商把目光收回到手中,又仰头吞了一杯,刚要开口,就看锦荣指了指台上。
  “上不上钩关键是看你使什么饵。”
  台上骤然一暗,未见人影先闻琴声,听似细碎随意的几声却好像夏夜凉风若有似无的撩拨起醉梦之人。一盏火光亮起,一抹剪影印在嫣红的纱幔之上,纤细妖娆,时而俯身时而昂首,起伏的乐声泉水般散落,化作水珠划过那身体的曲线汇集指尖,化作水线射向场中牵引着每个男人伸着下巴向前。琴声转而急促,叮咚泉音化作山雨之势,在一声惊雷般的尾音之中又瞬间化为虚无,随之纱幔洞开,灯火齐明,再看台上,俯在琴上娇喘着的绝艳女子,所有人都忘了鼓掌,只是本能的收回下巴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
  展商倒是没有失态,只是看着锦荣的一脸得意也放宽了心,这等尤物放在全天下的男人面前也难找到几个不动心的,怕只怕他们的贵宾消受不起,这边再看方才那一老一少的雅间里已经没了人影。
  年轻公子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撑在膝盖上,紧张的双肩将他的急迫显露无遗,长者立在一边,倒是看不出表情。
  叩门之声响了三下,长者合掌一拍作为应答,然后就听见门被小心打开,一行人踮着碎步进来,放下肩上软塌后又低着眉眼鱼贯而出,而此刻如沙蛇一般慵懒盘踞在软塌之上的正是方才弹琴之人。
  随着门被再次关闭,花天酒地的欢歌乐响都变成了滑出指缝的缥缈之音,留在屋内的三个人随即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大胆,还不快快上前行礼。”老者面上紧绷,说出的话也是同样的干巴巴。
  云姬怎么会被这种小场面振住,不惊不怒,不答不语,娇小玲珑的身躯在软塌之上缓缓扭动,懒懒的衔起自己的纤纤玉指,朝着榻上之人投出了勾魂摄魄的浅笑。
  “常安,退下。”
  “可是……”
  “凌王差你这个眼线是为了看住朕不要插手国事政务,什么时候连这种房中之事也需要劳你监管?”齐琼膝上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吐露出的声音却几近克制着没有提高。
  常安看似恭敬的把头又压低了几分,脚上却没有动作,披着张奴才的皮囊却分明的踩在了主子头上,更确切的说,他的主子根本不是座上之人。
  云姬半眯着眼,余光已把面前的二人都看了个通透,不过转而又银铃般的笑了两声,朝着座上的齐琼伸出了双臂,“这位大人要是有兴致,留下来看看也无妨。”
  那双玉璧柔软纤细,洁白的皮肤在烛光之下泛出点点光泽,这样的召唤配上眼底那颗艳得几乎逼出血来的泪朱砂,根本就是极致的蛊惑。
  齐琼捏着双拳骤然起身,冲过去一把抱起云姬,那温润如玉的触感,那沁人心脾的香气,一时间天旋地转。随着纱帐落下,两人已经双双跌入床榻之中。
  “滚!”
  纱帐中那一声低吼传递出的霸气,让立在床边的常安不觉浑身僵了一下,然后鬼使神差的朝着门迈开了步子。
  “皇上……”云姬睁开眼,看着支起身子半跪在自己上方的齐琼,关门的那声轻响她怎会没听到,只是齐琼几乎在同一瞬间就停住了所有动作,竟然让她心中浮出一丝小小的挫败感。
  “咱们……”齐琼前一刻还混浊着□气息的眼眸瞬间变得清澈透亮。
  “别那么心急,要先把外面偷听的那只老鼠彻底打发走,咱们还是先继续的好。”云姬刻意压低声音,弯着眉眼,一抬手挂住齐琼的颈项又把他拉了回来。
  


☆、第五十五章 迷醉

  咚咚两声,老鸨的脑袋随之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还没看清雅间里的人影就被推到面前的巨大金元宝遮住了视线。她是来通报的,看在这锭赏金的份上,屋内之人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下意识的抬眼,对上的却是一双散发着阴森寒气的眸子,老鸨吓得浑身一哆嗦,揣起元宝就把门又严丝合缝的关了起来。
  “鹫,准备启程回锦雕城。”
  展商微微侧目,先是饮了一杯,“锦兄怎么不多留几日?虽然上等佳品已经拱手让人,但这温柔乡里总不会少了佳人相期。”
  “后面的事还劳展兄挂心,当务之急还是先拿到那样东西,不然再多的荣华富贵只怕也不是锦某的福分。”锦荣一动不动地坐在席中,任鹫为他拉高裘袍再小心掖好。
  被鹫双手抱起的锦荣仿佛只有衣物的重量,展商用余光看着那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耳边又响起锦荣悠悠的叨念,“如果跟凌王一样有幸求得灵药,以我锦家之势,锦某想要的又怎会只是区区一介佳人。”
  展商嘴角挂着一个颇具深意的笑,为自己又添了一杯,然后细细品味。那具过分孱弱的躯壳是如何包裹住那颗过分巨大的野心,这样的生命或许自出生就注定了只会像流星一般灿然后随即陨落,但他在乎的并不是锦荣最后会落入怎样的深渊,他只要现在,而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之于凌王,亦然。
  齐琼睁开双眼,习惯性的看了一圈,这里并不是寝宫,他还身在烟雨楼,因为云姬此刻正撑着头侧卧在伸手可及的位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皇上睡着也不踏实。”云姬对上齐琼的目光,没有半分避讳,反而吐出了一句从没人敢说出的话。
  或许睡梦中的他真的无从掩饰,或许细枝末节早已将他显露无遗,或许自他降生就被烙上了他父皇的软弱,但从没人敢亲口说出来,因为这个世人眼中笑话一般的弥天大谎,连他自己都在帮着圆。
  微微蹙起的眉头,在云姬略带凉意的指触下神奇的舒展开来,在经历了昨晚的春意之后,齐琼忍不住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毫不遮掩的展露出魅惑笑容的女子,醉生梦死,如痴如幻,情不自禁间探出手指,想要确认一下那张白瓷般的脸庞是不是真实存在。
  “皇上,该回宫了。”门外传来常安的声音,轻的刚好能让榻上的人听见。
  “回宫禀告,今日朕不上早朝。”
  “这……”常安故意拖着尾音,为难之中细细能听出一丝责难。
  “没有朕在,他们商议起来更方便,反而流连莺所花天酒地不才正是昏君当有之为,记得禀告皇后,让她放心,朕绝不会在宫外留下子嗣。”
  云姬半眯着眼,依然把齐琼满脸隐忍的怒气一览无遗,在这方寸天地之间,在她一介女流面前,洛萩无上尊贵的王也还是活得如此小心,贝齿轻咬芳唇,灵巧的攀上齐琼停在半空的手掌,“那就让小女子再讨教一下皇上花天酒地的本事。”
  常安手下的小太监后脚刚离开,整个议事大殿就一片哗然,如果把这一年间的碌碌无为归结为年岁尚轻,那如今一脚陷入烟花之地弃朝纲于不顾,简直是把那帮寄希望于新帝变革的大臣又一招打回了文帝的时代。一想到这朝堂上充斥了整整二十年的暗淡还将继续,几位老臣甚至不禁老眼迷蒙。
  小太监倒是没做停留,接茬又转向洛盈宫,不过比起自古君王的佳丽三千,这齐家王朝的后宫真可堪称荒凉,太祖中年开疆自不多谈,这洛萩接下来的两朝帝王都被姓谢的女人攥在了手心之中。文帝当初钟情谢婉,为了她甚至废了自己原先的皇后,而齐琼更是一早在母后和舅父凌王的安排之下纳了自己的表妹谢柔。此刻端坐在洛盈宫中听着小太监禀告的正是洛萩的第二位谢皇后。
  “你说什么?”
  “奴才是说,皇上传话要娘娘放心,说……说是不会……不会在宫外留下子……”
  小太监舌头也紧张的打起了哆嗦,可话没说完,已经觉察到有什么东西追身飞来,“哎呦!”这位嘴上虽然不利索,但伺候主子久了,心里自是敞亮,知道皇后娘娘这一摔,就是要听点响,不然心口上这口气撒不出去,还得再摔。
  听着小太监的怪叫,谢柔只觉得脑门子越发紧,随手抓起果盘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
  “我的好妹妹,这大白天的,跟个奴才也值当发这么大的火?”
  用不着搭眼瞧,谢柔就知道这来的又是一位只会给她添堵的主,“本宫虽然是要喊你一声大哥,但这不代表你见了本宫可以不行礼。”
  谢柔的话冰冷中还夹着刺,可这边大腹便便的谢祉却不为所动,一屁股歪进椅子,肥硕的手指就□一盘葡萄里拨弄起来,“这又没旁人,犯不着拿小皇帝给的头衔来压我。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烟雨楼的花魁已经传得满朝尽闻,不过不用担心,她是爹的人。”
  “她是爹的人?”谢柔压低了声音,却觉着脑后一阵凉。
  “别怪大哥说,小皇帝不跟你圆房,看来并不完全因为你是谢家人。不过正是因为你姓谢,所以就算小皇帝在那烟雨楼住上十天半月,被那狐媚迷的神魂颠倒,你也不用担心会失掉现在身份,我的皇后娘娘。”
  看着谢祉嘴角流下的葡萄汁液,谢柔没有再发脾气摔东西,而是咬着下唇将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心。
  谢柔的皇后到底能做多久不是谢祉说了算,但他那张几乎肥得流油的嘴当真讲中了一件事,那就是齐琼在烟雨楼这一住竟然真的住了十多天。
  已经习惯了睁开眼就看见云姬的盈盈笑脸,却还是改不掉梦中的蹙眉。怪不得世间有那么多男子一朝踏入温柔乡就泥潭深陷无法逃脱,如果他是寻常男子,想必也会想要一辈子枕着这温香臂枕入睡,可他终究不是。
  “皇上又在想什么?”
  “想你我二人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床榻谈点别的事。”
  “皇上想谈什么,小女都乐意奉陪,在不在床上又有什么关系。”
  “朕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寻欢作乐。”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皇上陛下寻欢作乐起来还真不像个嫖客。不过连男人最了不得的事都做得这么漫不经心,至于其它……”云姬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齐琼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以你的意思,朕治国当属昏君?”
  “天下大事,小女分毫不识岂敢妄断,不过这床第之间,是不是真男人,怕是没人比我看得准。”
  云姬水光流动的双眸近在咫尺却猜不出那后面隐藏的玄机,齐琼知道这是个局,但他踏进烟雨楼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因为这也是唯一的生机。为了抓住这个机会他可以向任何人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哪怕对方是最最卑贱的烟花女子。
  十几日来的第一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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