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不暮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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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秦不暮楚-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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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惜惜低下头:“我听说公子遣了媒人去厉姑娘那里,公子是要接厉姑娘进门了?”
连瑜点点头:“是,我过几天就接胜男进来,而且,会让她管家。”他看向燕惜惜,发现燕惜惜脸上并没有什么吃醋的表情,有些疑惑:“惜惜,你不生气?这个当口,我却接了别人进门。”
燕惜惜伸出手来,抚向连瑜的脸,眼圈有些红:“公子,我不是那等不知道好歹的人,公子为什么这当口接厉姑娘进门,我心知肚明。说穿了,还不是为了大家好?其实我这些天一直有些提心吊胆,可是听说您派人去厉姑娘那里提亲,悬在心头的石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惶恐,声音顿住,然后讷讷道:“其实我知道,夫人虽然不喜欢我,但我如今怀了老爷的骨肉,夫人怎么说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可我还是有些害怕。公子,对不起,我……”
连瑜伸手捂住她的嘴,轻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的不是,让你怀着孩子,还整日过的提心吊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燕惜惜的眼泪流了下来道:“公子没有错,是我不好,不懂事,总让公子担心。我只盼着,这一胎能平平安安的,给公子留下点骨血来,我也就没白白来到这世上一遭,公子对我的情分也就没有白费了。”
连瑜觉得这话说的十分不详,看向燕惜惜消瘦的脸颊,勉强笑道:“胡说些什么!难道你我之间,还要算一算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么?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我就放心了……对,还有孩子,你要生个漂亮的小姑娘,像你一样好看,等她长大了,满开封的有为青年都来提亲,你就可以坐在那里挑三拣四了!”他看燕惜惜脸上露出一点憧憬来,便又笑道:“当然男孩子也凑活了,不过男孩子的话,就不能宠着了,要早早的送到学校去,要不然一定会被你跟芳姐惯坏的!”
燕惜惜忍不住笑了:“人家都是盼着生儿子,怎么到了公子这里,便是女孩子最好,男孩子凑活了?”
连瑜笑笑,他曾有过世上最好的最好的儿子,他对不起那孩子,那孩子从出生,就在还债,替他还债,还欠父母的,欠美文的……他享受了那么多世界上绝大部分人想都想不到的东西,而应尽的义务几乎全都推给了自己的儿子。如果可能,他这辈子,想做最好最好的父亲,他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孩子,再不做那个需要儿子来替自己承担责任的坏父亲:如果可能,他更愿意要一个女儿,一个可以全心全意去疼爱,无需承担太多责任的女儿——他已经有过最好的儿子,以至于他对儿子,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这种奇异的念头,在这个需要儿子来传宗接代的年代是无法让人理解的,甚至连瑜本人,也并没有深刻地去想自己为什么更想要一个女儿是不是儿子,尽管知道自己肩负着为连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可他心里头总觉得自己还会有别的孩子,反正只要有个男孩子就好,所以这第一个,让他充满了期待的孩子,他希望是女孩子,可爱的女孩子。
连瑜又跟燕惜惜说了一会儿话,看她神色疲惫,便扶着她躺下,守着她,等她睡着,连瑜脸上浮起一片忧色。
燕惜惜的情况太糟糕了,她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好,在怀孕初中期最需要保养的时候,她先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怀孕,然后又提心吊胆,颠沛流离……即使不去抱她,连瑜也判断得出,怀孕六个月的燕惜惜,只怕反而比半年前的她要轻上不少。医生也好,他本人也好,在燕惜惜面前都说她只是营养不良,养一养就好了,可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的?她太虚弱了,以至于连床都起不来。如果是一般的生病,这样子静养一阵子没问题。可她是要生孩子的人啊,这年头可没有剖腹产,女人生孩子全靠自己那点儿力气,燕惜惜这样的情况,真的能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么?
连瑜把燕惜惜搭在被子外的手塞回到被子里,昔日的纤纤玉手现在摸上去全都是骨节,连瑜摸着她的手,心中的恐惧越发的厉害,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
丽苏走上前来,问道:“公子,今天要去接夫人回来么?”
连瑜点点头,又摇摇头:“再等几天吧,让惜惜再安静几天。”
丽苏张张嘴,没说话,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连瑜带着丽苏,走回到书房,坐下来,忽然问:“丽苏,我要接胜男进门,你是不是不高兴?”
丽苏低声道:“公子开心,胜男也如愿了,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连瑜摇摇头:“不,你不开心。你其实并不希望胜男做我的妾,对么?”连瑜转过身,看着丽苏:“这几天你都一直闷闷不乐的,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儿会让你很不高兴了,我记得那时候我说要放胜男走,你嘴上不说,可是脸上却是轻松的。”
丽苏看看连瑜,忽然哭了起来:“我不知道,公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我应该开心的,胜男一直都想做公子的妾,而且一直希望能有个正经的名分,现在如愿以偿了,我该为她高兴。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样的话,胜男就不再是那个胜男了。公子,我很怕,大家都变了,都变了!”
丽苏说的乱七八糟,可连瑜却有些听明白了,他扭过头,看向窗外,忽然想起红楼梦里那段对女子最经典的评价“女子出嫁前为珍珠,嫁人后便失去光芒成了死珠,再老便与污浊男子同流,成为死鱼眼……”
这世界上,能永远做一颗珍珠的女孩子,能有几个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连瑜当机立断;先把芳姐跟穆巧巧接回家;然后又去方家;把方云清接回家;然后举办了一个简单的纳妾仪式;把胜男也接进了门。
几年前;厉胜男曾跟丽苏说过自己对人生的规划:那就是生一个儿子,然后去争夺朝廷命官身边那唯一的在档的妾的名额,而现在;由于对手的愚蠢;她提前得到了这个位置。此时的她;虽然是跪在方云清的面前的;可她并不觉得屈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向方云清下跪;她同时也有信心,会让这次跪拜,变成她面对她时的最后一次。她不是不在名牌上的贱婢,她是朝廷承认的,明媒正娶的妾。她不在意要跪多久,既然是最后一次,跪的久一些又有什么?她既然回来了,而且是以这样的姿态回来,就不会再给任何人随意践踏她的机会。
方云清坐在上首,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接过了了厉胜男手中的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而此时的厉胜男,已经抬起头来,正好不避讳地看着她。
方云清被那目光一刺,手上的茶杯甚至都晃了一晃。这是什么样的目光?那样的坚定,那样的直接,那样的——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厉胜男看向方云清,把她眼中的敌意看在眼里,她并不在意,而是在连瑜把目光转过来之前便垂下了头,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是十分公式化的向夫人请安的套话。连瑜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然而方云清跟厉胜男却并不这么看。
“长相平平,举止中规中矩,脑子不清楚,净做糊涂事儿。”厉胜男心中轻轻嗤笑了一下:“除了出身以外,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就算这出身,跟公子的身份一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若是老老实实的,凭着夫人的身份,公子自然会敬重一二,幸好——这真是最好的情况,我只要中规中矩地把事情做好,不让公子失望,就足够在这个家稳稳站住。能陪在公子身边,也不用担心向巧巧惜惜那般任人宰割,很好,很好。”
“长得不如丽苏,却跟燕,穆两人在伯仲之间。”方云清心中打鼓:“她跟了老爷多年,又与丽苏交好,如今成了有正经身份的妾,公子又属意让她管家。心腹大患,莫过于是!”她心中憋屈,却因自己做错了事儿,并不敢埋怨连瑜,却将满心的不平,全都冲着胜男而去:从明日起,这厉氏便要掌家了,如此一来,自己可真是颜面扫地!
方云清正犹疑着,却见刘婶从后面走过来,手里还端了个托盘,她把托盘端到胜男跟前,笑道:“夫人知道厉姨娘要进门,昨日特特地挑了这对镯子做见面礼。这是夫人及笄的时候我们舅太太送的礼物,夫人一直都没带过,正好与姨娘。”
胜男急忙再次磕头谢夫人赏,方云清被这么一打岔,也意识到自己不能一直让她这么跪着,勉强一笑,招呼胜男起来。她礼节性的夸了几句胜男长得好,又提了日后大家要一起侍奉老爷,管理家事,如何如何……总算把这场面圆了过来。
方云清觉得自己的表现应该是没问题了,扭过脸看连瑜,却发现他压根没有看自己,也没有看厉胜男。他的心思似乎根本不在这里,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云清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因为丈夫似乎对这个新的妾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太高的兴致,然而她却笑不出来:这个男人,曾经是那么的温柔而体贴,而现在这个冷静而疏离的男人,离她,是那么的远。
燕惜惜,穆巧巧还有芳姐陆续回到家里,紧接着方云清跟厉胜男也先后就位,前阵子十分冷清的连府,在几天里就一下子热闹起来。
新年在即,胜男接管了迎接新年的一切事务,这对她来说轻车熟路:在过去的好几年里,她跟丽苏一直都负责着连府的各项事务,虽然相隔两年,但是府里许多人都是胜男在府里的时候招进来的,而有丽苏帮忙,因时间而产生的生疏感也很快就被她甩到一边了。虽然是在最忙碌的腊月进门,但胜男却并没有丝毫的手忙脚乱:家里的这点人这点事儿,比起生意上的千头万绪又算得了什么?唯一的麻烦也只是,多了一个需要她每天都要拜一拜的女主人罢了!
不管是女主人的回归,还是后宅里二号女主人的出现,都让下人们的心态很有些微妙,整个连府似乎都处于一种浮躁的状态里。
然而连瑜却没有心思多管这些,因巩县来年便要税改,皇帝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让他再过去一趟,再去看看情况,把一些问题帮着处理一下。
腊月初三,连瑜坐上了前往巩县的马车,巩县离开封一共也就那么一二百里地,他只是去看看,处理一些王云山不太清楚的问题,花不了太多的时间,估计最多五六天也就回来了,并不会耽误过年。
连瑜没有耽误过年,却正好错过了吴王府的一系列事情,吴王妃病故,杨艳辉被软禁,逃脱,告御状,等等等等的一系列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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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艳辉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
母亲的案子已经判下来了,杨玉贞被剥夺封号囚禁起来,杨彦明丢了官挨了打,杨艳光被罚了俸禄。
这案子,这么判,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毕竟王妃并非为人所害,她只是在被继女顶撞后气急攻心,走路的时候才会摔倒,而杨玉贞的罪名只是没有及时叫医生:可故意不叫大夫跟一时惊慌想不起叫大夫一样么?
杨艳辉是不甘心的,他的母亲死了,生他养他,最疼他的母亲死了!而罪魁祸首却只是被罚,反倒是从犯还挨了几棍子,这算什么?剥夺了县主的封号又如何?父王的身体眼见着就不行了,等杨艳光继承的王位,有没有封号对杨玉贞来说什么呢?这根本不重要。至于软禁在王府里也是一样,等杨艳光继位,等他们离开开封回到南京,天高皇帝远,软禁不软禁的,有什么区别?
可他便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皇帝亲自过问,定罪的案子,难道能重新判一次么?十几条人命搭进去,任谁也不能说这案子判的轻了:至于主犯,主犯又没有杀人,难道还能把杨玉贞砍了不成?
杨艳辉的情绪极差,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身边的书童赶紧过来帮他捶背,急慌慌地叫道:“十二郎,你都咳嗽成这样了,还是再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杨艳辉摆摆手:“太医上午才来过,才说了没什么大碍,你急什么呢?”
书童简直急得跳脚:“可您还发烧呢,太医专门说了,您受不得寒,这大雪天的,出来进去的,您的身体哪里受得了?”
杨艳辉摇摇头:“不过是下雪罢了,母亲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去,谁来送她?好了好了你别啰嗦了,明天才出去呢,兴许明早起来,我就不咳嗽了呢?”
吴王妃亲生的儿子只有杨艳辉一个,可论理来说,吴王的每一个孩子都要叫吴王妃母亲,葬礼什么的也应该由名义上的长子吴王世子杨艳光主导。但是吴王妃的情况实在特殊,她是被自己的继女间接害死的,几个继子也掺和到了包庇妹妹的案子里。过去的杨艳辉,即使心里头不认为那些兄弟姐妹算得上吴王妃的孩子,也不可能说出来,可现在,他却是没必要顾忌这个了。
杨艳辉挣扎着爬起床来,穿上衣服,准备在屋里走动走动,适应一下,毕竟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他才下地走了几步,便见秦昭推门而入,秦昭满脸的寒霜:“我一大早进宫去,才知道你已经搬出来了,病成这样子,你来回折腾什么?”
杨艳辉看到秦昭,有些歉疚:“宫里头传话不方便,也没来得急告诉你……我想着明日母亲下葬,所以才搬出来了。”
秦昭扶他在床边坐下:“我明天陪你去王府吧!”
杨艳辉摇摇头:“名不正言不顺,你莫要过去跟着挨了……”
秦昭眼圈一红:“可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的下?”
杨艳辉笑笑:“已经好多了,因着查案子,母亲下葬的日子又拖了这么多天。我都在床上躺了快十天了,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秦昭看看杨艳辉,他瘦的厉害,脸色十分糟糕,看着看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还说什么好的差不多,你看你都瘦成什么了?十二郎,你要保重身体,王妃她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子的!”
杨艳辉微微点头:“我知道的,阿昭,我会注意身体的……”
秦昭道:“你好说你注意?这么冷的天,巴巴的非要从宫里搬出来,宫里头好几个太医守着,不比回来强?你看这屋子,地龙才烧起来,阴冷劲儿都没散尽呢,你这不是糟蹋身体么?”
杨艳辉拽了个帕子给秦昭擦眼泪:“哪有你说的那么糟?便是没皇宫那般暖和,也称不上阴冷吧?我是不想在那里耗下去了……这些天皇亲国戚们轮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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