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花悟 by 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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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花悟 by 璇儿-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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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夕照一听,赵构又来为难自己了。这还叫吟吗?分明是只求念完。心念再转,一声清啸,身形拔起,长袖一拂,那一片河灯尽数飞起,相互碰撞,兰花便如飞絮般向赵构飞去。 



赵构手中酒杯已飞出,分打两盏莲灯。秦夕照一惊,左右两手中指轻叩莲灯,兰花飞出,落在他两手掌心。眼前第三盏莲灯又飞至面前,右足飞出,轻轻踢中莲灯,兰花已落在足尖之上。 



赵构微微一笑,刚才击出之酒杯连击三盏莲灯,此时竟又自行回到他手中,又再行飞出,又是一盏莲灯向秦夕照飞去。秦夕照本靠左足足尖之力立于莲叶之上,再挪动必将落入水中,实在避无可避。见莲灯飞到面前,一口气吐出,紧接着头一偏,莲灯飞过,兰花已下落,当即张口,将兰花噙在口中。 



秦夕照单足立于一片莲叶之上,神清骨秀,衣裾飞舞,飘然似欲乘风而去。赵构忽然想到,当年赵飞燕作掌上之舞,恐怕也不过如此吧。摇摇头,这个比喻怕是不伦不类。他像鹤,高洁而孤傲,他的眼神,飘渺而遥远。不在自己身上,也已不在这个尘世间。你是谪仙,但你早已染了尘埃,我只是最后一个把你拉下来的人。仙人入了凡尘,本就已不再是仙人。洛神,本来不过是个被情爱迷了眼的凡间女子,只是被爱人旷世的才情所粉饰美化了,如此而已。 



“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秦夕照左手、右足、右足同时使力,将三朵兰花送往赵构面前。赵构伸手接住,也刚好吟完,不禁喝了一声彩。他如风吹柳絮般,飘至赵构面前,一瞬间,刚才的恍惚迷离、如在梦中的表情已消失不见,仙人已随风逝去,面前的那是那个心思深沉、眼神锐利的他。赵构不知怎的却觉得失望,真想一直看他刚才的模样。他的舞,并非刻意的诱惑,既是高雅圣洁,也是妖娆醉人。他偏偏只是单纯的舞,只是单纯的迷醉,然而,这才是极致的舞,才摄人魂魄,连他本人,也被自身所惑。 



赵构定睛看他,刚才耗费真力,两腮一片酡红,唇中还噙着那朵洁白如玉的兰花。伸手将那朵花拈了下来,笑道:“让这花碰到你嘴唇,朕可不依。”将他拉至怀中,就吻了下去。 



秦夕照不提防他当着太监宫女之面便有这般举动,面红过耳,手上已使了五成真力,想格开他,突然发现赵构唇中竟有自己熟悉那股妖异香味,心中一动,任由他吻住自己,没有动弹。 



赵构用舌头把他颗药丸送至他口中,睨着他笑了一笑,道:“你若挣扎,这颗药怕就得来不是如此容易了。” 



伸手一把将他抱起,便往殿内走。秦夕照药方入喉,头脑还是清醒的,见赵构众目睽睽之下竟有如此放肆举动,窘得无地自容,低声道:“皇上,你先放下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赵构看他一眼,笑道:“如果有人看了你刚才的舞还不动心,那他一定是个太监。我是不是你最清楚。” 



秦夕照彻底无语,这时药力发作,人已恍在云里雾里,也懒得跟他辨驳了。 











29 



赵构轻抚他的腰肢,心想秦夕照的腰是不是跟常人不一样,竟然能转折如意到这地步,锦缎不如其柔,柳条不如其韧,手指慢慢在他腰上抚过,那里的肌肉坚实光滑,赵构吸了一口气,用力掐了他一把,只觉触手细致,弹性极佳,仿佛有股吸力似地能把他的手指吸住。摇了摇头,这样的腰肢,不知道是用了何等惨酷的方法才能训练到这般地步。 



秦夕照的药力正发作到极致,他的眼睛似睁非睁,嘴唇微启,轻轻翕动。赵构咽了一口唾沫,伸指在他唇上碾过。他的嘴唇很丰润,颜色也是极诱人的红,让人有想亲吻的冲动。如今他明明看着赵构,却是视而不见,不知究竟有什么样的幻觉? 



赵构跟他初次销魂后,也并非夜夜与他共渡,这还是初次在他药力发作时跟他在一起,因为,他不愿意再看一次。既然得到了,也不必再肆意折磨,若想要一个人的心,光用强是不行的。用药来折磨他,赵构自己都已后悔,长期用此药,会把他的健康都毁了的。 



只是,这般心思,万不可让秦夕照有丝毫察觉,否则他会不遗余力加以利用的。秦夕照是典型的难缠人物,眼明心快,赵构就连跟他在床上时都得防着他耍心眼。 



除了要药的时候,自己确是无时无刻不在防着他。 



思及此处,把头埋在他腰间,赵构有点恶作剧地咬了他腰一口。他也不知道痛似的,还是那副迷迷茫茫的模样,像醉了酒。 



“陆……商阳……是……你吗?你……来了?……” 



自他唇中断断续续吐出的破碎的话语,很轻,轻得有如蚊鸣,听到赵构耳中却宛如雷击。他没有动,良久良久,方才慢慢抬起头来。右手一动,凤血凝已握在手中,三个指头已按住箫孔。他这个动作又凝在那里,过了很久,又缓缓将玉箫收入袖中,起身披了长衣,走了出去。 



过了不时多少时候,秦夕照才睁开眼睛。觉得口渴,挣扎起身,倒了一杯茶,却又忘了喝。他觉得很奇怪,先前明明是赵构当着众人把自己抱进来,但醒来却觉得身上没什么不对劲,难道赵构没有碰过自己?怪了,看了自己跳舞还不动心,要不是他知道赵构是怎么样的人,怕当真要以为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据经验,发生跟情理不符的事时,一般就会发生更糟糕的事。他叹了口气,什么都好,只要赵构肯把每天的解药给他,就谢天谢地了。不过好在赵构对他还不是苛求无度,大半时间还是在他嫔妃那里度过,让他大大松了口气,不过……也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不足? 



自嘲一笑,宁愿魅力不足的好。换了衣服,带了一柄寻常长剑,从窗户跃了出去。 



淡淡青影,隐没在夜色中。 







宫女来回,赵构宣他过去。秦夕照无奈地叹了口气,不会是好事的。 



赵构啊赵构,你究竟在药里加了什么?我费尽心思,竟然还是试不出来?药性相生相克,不可能随便加一种药物进去,可是,我为什么还找不出来?能配合罂粟使用的药物并不多,我究竟算漏了什么? 



秦夕照掀开帷幕走了过来,却见赵构盘膝坐在那里,面前竟然放着……三副棋局?一转念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差不多已经想到了赵构要他做什么,忍不住冷笑道:“皇上,你每天不忙国事,都把心思花到折腾我上面了!” 



赵构慢慢把面前棋子归入棋盒中,淡淡道:“国已破,我还有什么国事可忙?”这一次,他没有掩饰语气中的怨毒。 



秦夕照心中一凉,正待说话,赵构闪电般出手,剑气一闪即收,已划开他背上衣衫。赵构使力恰到好处,并没伤到他皮肉分毫。他倒宁愿赵构在他身上狠狠划几剑,也强过那些稀奇古怪的主意。 



秦夕照转过身坐下,背对棋局。“不劳皇上动手,请皇上赐教。” 



赵构微笑地看着他:“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不过,你有本事同时跟我下三局盲棋?你我棋艺本只在伯仲之间。” 



秦夕照好胜心起,笑道:“反正躲也躲不过,不如一试。” 



赵构笑道:“好,我就欣赏你这一点。我们也公平一点,三局中只要你剩了一局,你就拿得到今天的解药。不过如你输了呢?” 



秦夕照吃地一声笑道:“皇上,你要怎么样,便怎么样。你不过是从折磨我中找你的乐子罢了,我奉陪。你做了多少,我都一点一滴记住的。你最清楚,我也决非心手慈手软之人。” 



“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客气了。我要在你身上,刺一朵花。” 



秦夕照猛地打了个寒颤。 



“罂粟花。如你妖艳的毒花。我知道我为什么这段时间不曾对你用刑?就因为我不想把你弄得伤痕累累。你恐怕也未见过盛放的罂粟花吧?今日我就让你看看,这奇毒的花是如何在你身上绽放的。这位刺青的匠人可是我从民间请来的高手,包管是栩栩如生。” 



“你说错一步,便刺一针。看今日,是否能刺完所有花瓣。” 



秦夕照脸色煞白,一字字道:“赵构,今日你在我身上刺多少针,他日我必在你身上割多少块肉。” 



一旁走上三个宫女,开始摆棋子。 



赵构跟秦夕照棋艺本不相上下,下棋本是最耗费脑力的,下了半个时辰,秦夕照脑中已有些发昏,宫女按他说法落子时,发现已有子在其中。 



赵构笑道:“好,第一针。” 



秦夕照只觉得背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真恨不能能生啖赵构之肉。努力振作心神,继续落子。刺青的匠人是高手,并未见多少血,只是,痛在心上,一针针,直刺到的是心底。 



赵构走到他身后,手指慢慢抚上刚才那个针口。轻笑道:“记住,这一针针,是我留在你身上的。” 



秦夕照恨恨地闭上眼睛。赵构,你既已得到了你想要的,又何必要做到如此绝的地步。你不当我是人,还想要我的心?! 



究竟,这局棋,赢的是谁,输的又是谁。赵构之心,怕是大半都在那下落的针上吧。 



一错,便会再错。不时间,那局已错了的棋便连连出错。秦夕照见此,便对左首宫女道:“不必再问我,随意落子。”又对身后刺青之人道:“这一局棋,落一子,你便刺一针罢。” 



他集中精力,对付所余两盘棋局。背上疼痛,便当是让自己神志清明的法门罢。 



赵构落下一子,大笑道:“妙!当弃子时,决不手软。夕照,你是作大事的料,不仅够狠,对自己也够忍心。” 



秦夕照冷笑道:“只可惜皇上如今是把我摆错了位置。” 



赵构唇角一掀,道:“是,我确实把你摆错了位置。你现在早该在黄泉路上了。如何还能在此与我对弈?” 



一柱香已燃尽,又换了一柱。淡淡檀香味传来,本该是清幽之香,闻着秦夕照鼻中却只觉得发闷。他背上针刺疼痛,已懒得去计算已刺了多少针,自嘲一笑,一个花瓣总该是有了的。 



赵构也不好过,额上已见汗。他再不看秦夕照,全力弈棋。秦夕照的记忆力和棋艺都超过他的想象,反应之灵敏也超过他的想象。他根本不求要赢这第二局棋,只求落子不错。赵构心中暗悔,自己怎么就掉以轻心,没有全心弈棋,现在局势难解难分,怕输的还是自己。 



心下暗暗发狠,我们就把这局棋纠缠下去。 



秦夕照放弃的那一局棋,早已输掉。既已输,便谈不上再刺多少针。他要的,只是赢最后一局。 



见此,秦夕照在第二局棋上,又是胡乱落子,不时也把第二局输掉。只剩得一局,当然便自如得多。 



第三柱香,业已燃尽。 



棋盘上已布满棋子。赵构挥挥手,命宫女数棋子。 



秦夕照冷笑道:“皇上,这最后半局才算是真正的弈棋。” 



宫女数完棋子,回道:“皇上,白子多了三枚。” 



秦夕照吁了一口气,回转身笑道:“皇上,是我技高一筹,你输了。”一皱眉,觉得背上还在刺痛,很想看看变成了什么样子。 



赵构点头。“是,这次算你赢了。” 



秦夕照笑道:“不是算我赢,是本来就是我赢。你原本是想把这朵罂粟刺完,如今我看也不过一个花瓣罢。” 



赵构笑道:“一个花瓣又如何?我也要看它染上血色。”对刺青之人挥了挥手,命他在所刺花瓣上着色。 



第四柱香,袅袅燃起。 



赵构端起一杯茶,啜了一口。不着急,我有的是耐心,今天一片花瓣,明日再一片,我们就慢慢耗着罢。 



最终,我要你亲眼看到这朵如血妖丽的毒花。 



我要你永不忘今日之事。 







秦夕照挪了挪已麻木的腿,艰难地想站起来。还没站稳,又被赵构拉了过去。 



赵构扳过他身子,白皙背上还布有淡淡血痕,即使这段时间尽力诊治,用尽良药,那场杖刑所留的的痕迹也不可能立即消除。一片如血般红的花瓣,妖红欲滴,无比凄艳。 



“我真想看到这朵花的全貌。” 



秦夕照淡淡一笑道:“你刺上去又如何?用烙铁一烧,不就没了。” 



赵构冷冷道:“我在你身上刺满呢?” 



秦夕照道:“那我就跳进火中,等烧掉了一层皮再出来。”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会等的,你放心。”怨毒之意,溢于言表。 



何苦再掩饰,反正恨是恨透了,掩饰也掩饰不了的。自己不懂,为何赵构得到了自己,好不容易有的点点温情,又成了貌似温雅实则疯狂的折磨。赵构温文如玉的微笑下,隐藏的是比冰还冷的残酷,让他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一曲广陵散,那触目惊心的血。 



猛然惊觉,如果发生了什么改变了赵构的态度,那一定是昨晚,他听到了自己说了什么。 



虽然迷离恍惚,总还是知道,自己总是幻觉陆商阳在面前。 



真糟糕,为何不是惜晴。 



赵构注视着他,看到他逐渐变得温柔的容颜,眼神渐渐变得明朗。我知道了,秦夕照,我知道你的死穴在哪里了。 











30 



秦夕照手指轻触背上那血红的花朵。一片花瓣,两片花瓣,三片花瓣,四片花瓣……已经半开了。他眉尖微蹙,眼中骤然闪现的阴狠让一边的宫女打了个颤。 



“告诉他,要做什么直截了当做就罢,何苦天天磨着我下棋,一点一滴地折磨我!” 



宫女吓得跪了下来,秦夕照一向脾气不肯外露,从未见他发这么大脾气。也难怪,赵构偏不一次刺完,天天跟他下棋,有时输赢甚小,只是几十针便罢,这漫漫无期的折磨,让他终于失了耐性。 



手一挥,黑白棋子漫天飞起,人生亦如棋,你为何要一子一子、一针一针来逼我崩溃? 



赵构,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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