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汝不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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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汝不识丁-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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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老爷一想到佟家到手的聘礼要飞,心下大恨,冷哼道:“梁老爷还有何事?”
  梁老爷道:“大人,不得为难的为难二字太容易引发歧义,不如请大人做主,为我儿和邱二小姐定下成亲的日子吧。”
  陶墨愣住。
  除了梁家外的其他人也皆是一怔。
  木春与卢镇学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30、针锋相对(三) 。。。 
 
 
  陶墨迟疑道:“这……”
  顾小甲用拳头猛地捶了下孙诺的鞋面。
  孙诺吃痛跳了起来。
  众人目光不由都引了过去。
  孙诺急忙收起呲牙裂嘴,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卢镇学道:“有何不可?大人乃是谈阳县百姓的父母官,父母为自家子女定下婚期,岂非天经地义之事?”
  孙诺道:“大人是谈阳县百姓的父母官,但这梁家可不是谈阳县的百姓。更何况,谈阳县百姓众多,大人日理万机,难不成还要一一为所有百姓定下婚期不成?退一万步说,邱二小姐和梁家公子高堂尚在,大人若贸贸然在公堂之上定下婚期,岂非有越俎代庖之嫌?”
  卢镇学看梁老爷拼命向他使眼色,微微皱眉,道:“孙兄此言若放在公堂之外,倒也有理。只是这里是公堂,邱梁两家之事既然搬上公堂,理当由大人一人裁决。不然,大人何苦与我等在这里费时?”
  陶墨听卢镇学开口,觉得有理,听孙诺发言,又觉得有理,心中的杆秤左右摇摆,竟是定不下来。他下意识地看向金师爷。金师爷还为着他擅自让顾小甲上堂之事怄气,见他目光扫来,便低下头去,故作不见。
  陶墨只好看向他旁边木春。
  木春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陶墨只觉春风拂面,说不出的舒爽,适才的焦躁顿时一扫而空,心里头顿时有了底气。他将惊堂木轻轻一拍。
  原本肃静的堂内依旧肃静。
  陶墨道:“此事本官还需思量,改日再议。”
  卢镇学皱眉道:“大人是要退堂再审?不知大人准备何日再审?”
  陶墨下意识道:“那你说……”
  卢镇学忙道:“自然是今日审完最好。”
  木春笑道:“大人,午时将至,不如押后至未时三刻?”
  陶墨连连点头,“便押后至未时三刻再审!退堂。”
  
  这样案情明了的小案子居然还要押后,城中议论纷纷,都对这位新来县老爷的水准大失所望。
  陶墨在书房里来回踱了两圈,看着在旁悠然喝茶的木春和金师爷道:“两位觉得,我是否应当定下婚期?”
  金师爷看看木春,木春不语。
  金师爷心中微微得意,便道:“依我看,此事关键并不在是否定下婚期,而是在于梁家为何迟迟不上门提亲。”
  陶墨恍然,“对啊,这是为何?”
  金师爷道:“我看梁老爷的神色,不似要悔婚。或许,其中另有乾坤。”
  “金师爷言之有理。”木春施施然开口道,“或许想要提亲是梁老爷,而不想提亲的是梁公子,如此倒是能解释为何这场婚事拖延至今了。”
  金师爷击掌道:“不错,梁老爷急着让大人定下婚期未必是用来制约邱家的,也许是用来制约梁公子。”他说完,方觉自己不知不觉附和了木春之言,顿时有些不自在。
  陶墨点头道:“是了,今日梁公子并不在堂上。”邱二小姐是未出阁的闺女,不愿上堂情有可原,这梁公子不出现却有几分值得探究之处了。
  金师爷叹道:“可惜时间太短,赶不及将梁公子从邻县请来。”
  陶墨道:“有何赶不及?我再将升堂时间延后便是。”
  金师爷道:“这,不妥吧?”他看向木春。
  木春道:“邱梁两家的案子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小案,但于他们而言,定然是大事。我想这梁家公子会不会正在谈阳县?”
  金师爷虽觉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他的神色实在太过笃定,试探道:“木师爷莫非在街上见过梁公子?”
  木春失笑道:“我与那梁公子素未蒙面,即便在街上遇到,也是擦肩而过,如何识得?”
  金师爷道:“我看木师爷倒是笃定得很哪。”
  木春道:“究竟在与不在,大人派人去那梁老爷落脚处瞧一瞧便知。”
  陶墨一听有理,兴冲冲朝外走。
  这一走,竟过了一炷香才回来。
  金师爷和木春都感腹饥,正要起身告辞,便见陶墨拿出一封信给木春,“你替我看看,信上说了什么?”
  金师爷心中隐有几分不悦。虽说论距离,他与陶墨离得较远,陶墨将信给木春或许是无心之举,但这个无心之举正说明在陶墨心中,他并不比木春受信任。
  木春懒得理会金师爷此刻翻江倒海般的心思,兀自拿出信。
  陶墨眼巴巴地看着他。
  木春道:“速审。”
  陶墨道:“还有呢?”
  木春将纸一翻,果然只有两个字。
  金师爷对写信之人的口气大为反感。他淡淡道:“此信何人所书?竟如此张狂?”
  陶墨傻笑着将信收了起来。
  木春摇头轻笑,转身出门。
  金师爷烧起一把火。他有种感觉,木春是知道来信者是谁的,不知道的只有他而已。虽说当初当这个师爷是情非得已,但是若真当了,他也不想被人比下去。
  想到这里,他对陶墨道:“东家,你交代之事,我已经知会过崔典史了。”
  陶墨一愣,“何事?”
  金师爷以为他不想将索贿之事明目张胆地说出口,便自以为会意地笑道:“没什么。”
  陶墨看着金师爷飘然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用过午膳,陶墨拿着那张信纸来到书房,放在桌案上,招来郝果子研磨。
  郝果子吃惊道:“少爷要写字?”
  陶墨笑着点头。
  “少爷要写什么字?”
  “速审。”陶墨指着信纸上的字,认认真真地念了一遍。
  郝果子皱眉道:“这两字好看是好看,但不好临摹。少爷若想学字,不如让我去买几本入门的字帖来。”
  陶墨摆手道:“我只想学他的字。”
  “他?”郝果子试探着问道,“顾射?”
  陶墨颔首。
  郝果子无声叹气。
  陶墨不识字是不愿学,并非无钱上学。如何提笔这样的基本常识倒还是懂的。
  郝果子见他拿起笔来像模像样,心中一阵欣慰,不禁想道,若是那个顾射早几年出现,少爷说不定就不会目不识丁,而老爷也不会抱憾而终了。
  “咦。”陶墨看着那条抖得像条毛毛虫的一横,尴尬道,“怎的不一样?”
  郝果子道:“少爷若想学字,还需从头开始。”
  陶墨手指紧了紧,道:“是,是我急于求成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写出顾射这般漂亮的字。
  郝果子见他满头大汗,道:“少爷,你不如先歇歇吧。我给你倒杯茶去。”
  陶墨也觉得手臂有些酸,便点点头,眼睛却一刻不离顾射的字,像是在想象顾射落笔时的样子。
  郝果子片刻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差役。
  陶墨收笔,惊讶道:“可是有了梁公子的消息?”
  差役慌忙行完礼,道:“回大人,那梁公子正和梁老爷一同住在城中的同福客栈。”
  陶墨将笔一搁,想也不想道:“你去同福客栈,说本官下午要传他上堂!”
  差役犹豫了下,才转身离去。
  有了梁公子的消息,陶墨也没什么心思继续临摹,匆匆将那封信收起,便转身去找金师爷与木春商量此事。
  金师爷听闻之后,并未像上次那样急于开口,而是先问木春道:“木师爷如何看?”
  木春道:“那梁公子明明身在谈阳,却不愿现身,是否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金师爷意味深长道:“木师爷是否知道什么?”
  木春笑道:“我与金师爷一样坐在房中,焉能知道房外之事。”
  金师爷道:“木师爷过奖了。你我虽然同在房中,但木师爷眼界开阔,却是金某远远不及的。”
  木春道:“金师爷说笑了。”
  “并非说笑。木师爷每字每句看似无心,实是有意。就好像……”金师爷顿了顿,故意瞟了的陶墨一眼,才缓缓接下去道,“一切早在木师爷的意料之中。”
  木春轻描淡写道:“金师爷说得神乎其神,木春愧不敢当。”
  陶墨被两人一来一往听得晕头转向,忍不住道:“那究竟是如何?”
  金师爷看着木春,“既然木师爷说这其中另有隐情,恐怕真的另有隐情。至于是真是假,不如由东家派人再去打听一番便是。”
  陶墨皱眉道:“既然是隐情,想必不为人知,这如何打听得出来?”
  金师爷道:“这要问木师爷了。”
  木春嘴角一勾,不理他的挑衅,对陶墨一笑道:“打听得出来。” 


31、针锋相对(四) 。。。 
 
 
  金师爷不知道木春的自信从何而来。
  陶墨还真是立刻找先前那差役去打听,但差役连想都不想道:“小的知道这里头的缘故。”
  陶墨一愣,“什么缘故?”
  差役道:“听说那个梁公子是个坐轮椅的。”
  金师爷马上看向木春,“木师爷似乎刚刚还说过不认得这梁公子。”
  木春道:“当然不认得。”
  “那木师爷如何得知他不能行走?”
  “我并不晓得。”木春老神在在,“我只是想……大概是打听得出来的。”
  他不承认,金师爷也无可奈何,但心里对他不免多一层提防。这个木春不显山不露水,但私底下着实神通广大,不知是何方人物。
  陶墨哪里理会他们两人的心思,独自在那里自言自语道:“梁公子不良于行,难道这就是他迟迟不肯提亲的原因?”
  金师爷道:“东家既然传他上堂,想必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木春插嘴道:“邱家与佟老爷只是商谈婚事,理当无外人知晓才是,不知那梁家是如何得到风声的。”
  陶墨一怔道:“难道说,梁家有意结亲,所以才会得知此事?”
  金师爷道:“我倒觉得,是邱家有人通风报信。”他说着,朝木春看去。
  木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下午升堂,堂下又多了一个人。
  由于他腿脚无力,所以卢镇学和梁老爷一同搀扶着他,甚是辛苦。
  陶墨道:“你的轮椅呢?”
  那人一愣,抬起头道:“在堂外。”
  陶墨见他眉目清秀,虽不如木春和顾射,也算仪表堂堂,心中平添几分好感,道:“将轮椅推进来吧,看座。”
  梁老爷闻言,磕了个头,转头就去取轮椅。
  等青年坐定,陶墨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拱手道:“小人梁文武。”
  陶墨道:“我听说你今早便在谈阳县,为何不肯露面?”
  梁文武对此问题早有预料,不慌不忙道:“小人腿脚不便,不便上堂。”
  邱老爷突然开口道:“你的腿何时伤的?还能否行走?”
  梁文武力持镇定道:“一年多前伤的,不能再走了。”
  邱老爷怒指他的鼻梁,“好你个梁文武,明知自己成了残废,竟还耽误我女儿的终身!”
  梁老爷道:“我儿只是不能行走,但并非不能主持我梁家产业。若你女儿嫁过来,一样可以丰衣足食,不愁吃喝。”
  邱老爷道:“区区一个残废,说什么丰衣足食?怕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梁老爷道:“我家多的是手提肩扛的下人,无须像邱家那样,事必躬亲!”
  邱老爷顿时被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总之,我绝不会让我女儿嫁给一个残废!”
  梁老爷气得直哆嗦,连说了几个好字,最后一咬牙道:“这桩婚姻就此作罢。”
  此话正中邱老爷下怀,他当即朝陶墨大叫道:“大人,这是他亲口所言,还请大人明断!”
  梁老爷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也不为适才的失言懊恼。他既无心,他又何必眼巴巴地贴上去!梁文武虽然身残,但好在梁家家底殷实,倒也不怕讨不到媳妇。
  梁文武突然道:“大人。我愿解除婚约,但还有一事想请大人做主。”
  陶墨被这连番变化看得有些懵,道:“你说。”
  梁文武道:“邱二小姐风华正茂,佟老爷却已近残烛之年,两人年岁如同父女,实非佳偶。何况佟老爷已有妻室,邱二小姐是良家闺秀,若过门做妾未免委屈。”
  梁老爷冷哼道:“这可没法子,要怪只能怪他父亲视财如命!”
  邱老爷羞得满面通红,但有些话他又说不出口,只能僵在堂上。
  陶墨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后目光落在站在前面的两位讼师上。
  孙诺和卢镇学上了堂之后一直没有发言,就好像入定一般,见陶墨看过来,才动了动。
  孙诺抢先道:“婚姻乃是终身大事,不可草率马虎。如今两家都无此意,我们也不必再纠缠下去,就如邱老爷梁老爷所说的那般,作罢吧。至于邱二小姐以后所托何人,这恐怕也与梁家无关了。”
  梁文武道:“若邱老爷不愿重新考虑,我也不愿解除婚约。”
  邱老爷不屑道:“左右还有半月之期,你若不愿解除,我便等到到期那一日。”
  梁文武皱了皱眉,似在思量。
  梁老爷反过来劝他道:“儿啊,你既不娶那丫头,就不必再理会她的事了。她以后高攀低就,都与我梁家无关。”
  梁文武抬头,定定地看着陶墨道:“还请大人施恩。”
  陶墨为难道:“这,这恐怕不由你来做主。”
  “民女邱婉娥拜见县令大人。”清朗女声从堂下传来。
  众人一惊,齐齐朝外看去。
  只见一素装女子盈盈跪于堂外,在两旁衙役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胡闹!你来做什么?”邱老爷第一个跳起来。
  金师爷懒洋洋道:“大人,惊堂木。”
  陶墨下意识地一拍。
  重了。
  堂下人齐齐惊得回头。
  陶墨自己也吓了一跳,干咳一声道:“请上前来。”
  邱二小姐这才起身,轻移莲步上前,重新跪下。由于她带着面纱,所以旁人只能隐约从面纱的轮廓揣测她的相貌,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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