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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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羽人间-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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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忙笑着说:“那孩子几天都没有睡囫囵觉了,想来是回家休息去了!”

正说着,我听到原本静寂的病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零乱而沉重的脚步声。然后门“嘭”的一下给撞开。

我忙尽力欠身起来。

看到我的筱歌。

筱歌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很,有惊喜,有泪光,有期待,有焦灼。

他今天穿得特别干净,浑身都是国庆节时我给他买的衣服。胡子(idanlan)似乎也刚刮了的,一脸清秀。只是眼睛却暴露着熬夜太久的痕迹,都是血丝。

手里,拿着一束雪白的百合。


我们都没有说话,久久对望着。我笑了笑,他也笑了笑。

舅妈见状,悄悄拉了拉妈妈的衣角,妈妈,爸爸,老舅他们就悄悄出去了。

妈妈临出门回头看了眼我,眼睛里虽然再没有拒绝,却满是复杂的神色。


筱歌就带上了门,然后走过来,把百合放在我床头。然后坐在我身边,静静看着我,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泓清水。如果没有里面那些熬夜熬出来的血丝,我肯定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睛,眨眨眼似乎就能出水来。

“抱抱!”我声音微弱地和他撒娇。

他摇了摇头,然后替我理了理我额上的发,轻声说:“不行!你身上有伤。等你身子大好了,我天天抱着你,一辈子都不放开!”

我就乖乖地躺在床上不闹了。也笑了。这个臭筱歌,总是能说出这(idanlan)么绵软的话让人家高兴!


一个月后。我就出院了。

在我住院的一个月里,我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来看我了。甚至老舅那远在法国作生意的大儿子和大女儿也专程回来了。

只是我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沈阳。

听筱歌说,沈阳最后一次出现,是陆诗雨从家里把我胁迫走时,他正好来我家,就把电话打到我老舅的办公室。当时老舅和妈妈在和重案组的人在开会,阿青接了电话就带阿卡去老黑那里抢人了。

之后,沈阳再没有出现过。

我打电话回学校,辅导员说沈阳无故退学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沈阳失踪了。

我告诉了老舅,老舅怀疑是陆诗雨或者老黑的余(淡 蓝首发)党为了报复沈阳把他弄走了。但是沈阳临走前,他还去了学校办了退学手续,把自己的卧具什么都带走了的,一切看上去那么从容,不像有人胁迫他。

我宁可相信,他原本就是天使,现在他回天堂了。

他在我心目中,是那个一再在我梦里出现的天使。

我确信沈阳就是那个天使悯悯的,因为沈阳和他长得一个模样。沈阳总是在我和筱歌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一而再,再而三,而等到我和筱歌走到一起了,他却忽然消失了。

所有我宁可相信他是回了天堂了。

我告诉筱歌,沈阳就是天使悯悯,他回了天堂。筱歌就笑了笑说:“可能吧,如果真是,我们回天堂后要好好谢他!”


终于出院了。

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全家一块参加阿青和阿卡的婚礼。

听老舅说,阿青和阿卡原来是黑道上的一对杀手,偶尔一次老舅救了他们的命,他们就改邪归正跟了老舅。一个作司机,一个作秘书,一直到现在。

这次在抓获老黑和营救筱歌与我时,他们俩的功劳是最大的。为了表彰他们,市政府和市公安局特意为他们召开一场表彰会。

他们俩原本就是一对绝配,也都互相暗慕好久了,只是没有说破。这次时逢表彰大会,老舅就撮合他们在表彰大会上一同把婚礼给办了。二人欣然同意。

婚礼就设在老舅家。老舅性喜热闹,又怜阿青和阿卡无父无母,素来待他们如自己儿女一般,便让他们结婚结到这里,以后就搬过来同住!


结婚那天,先是市里头的表彰会。除了那几个和老黑有勾结的高层,其它的几乎全部到位。门口一条步行街上停满了领导们的车。估计都是冲老舅的面子过来。

家里头满是人。原本宽敞之极的客厅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客厅里挂着大红的灯笼,贴满了喜字,下面是厚厚的红地毯。

当领导开始讲话表彰阿青阿卡时,我和筱歌就站在楼上的走廊上,趴着往下面看。我问筱歌他们是怎么混到孤儿院里去营救我的,我记得老黑那边都严格搜查了。

筱歌就给我一个爆栗子说:“笨啊!我和阿青阿青还有你爸爸提前就去孤儿院了,躲在了咱卧室的夹壁。等老舅来了后,你爸爸上了楼顶收拾了那几个机枪手,我和阿青阿卡就下去对付了老黑。”

“那你上次受伤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天你让我去时伤得动也动不了,让我楼上楼下地搬你;而一转眼你就又活蹦乱跳了?!”

筱歌手指缠着一根红绸带,边笑边说:“都告诉你是化妆了的!你爸爸哪能打我那么重?不过那次见你时嘛,人家就想让你抱一抱嘛!嘿嘿”

我马上还他一个爆栗子!打得他大叫一声。楼下客厅里讲话的领导一抬头,地下的人都开始抬头,我和筱歌马上不好意思地缩回了头。

“下去吧,”筱歌说:“要举行婚礼了,今天阿青特别漂亮!”


我们悄悄溜楼梯,混到人群里去。婚礼已经开始举行了,老舅是证婚人,满脸红光站在台子上。

阿青今天果然漂亮得紧,一袭白色的百褶及地婚纱,雪白而飘逸。更漂亮的是她的婚纱别致得很,背后背着一对小小的白色羽毛的翅膀,衬得她像一个美丽的小天使。

我看得痴了。我是说看她背后那双雪白的翅膀看痴了。

筱歌看到了我的眼神,就在人群里抱了抱我,揽着我的肩把我拉了出来。

我们站到落地窗口。那里,苗苗正在那台被我砸破了漆的三角钢琴处弹琴伴奏。这个丫头,倒也不怯场!指法更加熟稔灵便,看到我和筱歌过来,还嘴角上翘地笑了笑。

是《水边的阿蒂丽娜》。

“我们也结婚吧!”我仰头对筱歌说。

筱歌点了点头。

苗苗侧头听着,微微一笑,又低头去弹她的琴了。叮叮咚咚的声音从她纤长的手指间流淌出来。


中午大家都到包的饭店去吃饭。我和筱歌回来的时候和阿青阿卡坐同一辆车。

我扯着阿青问她的婚纱哪里定的,多少价钱之类。阿青刮我鼻子:“干吗!你也想穿啊!”

我羞到耳根通红,把头埋在筱歌怀里。筱歌抚着我的头发笑了笑。

过了半晌我才钻出来,说:“不是啦,人家看你背后的小翅膀漂亮!”

阿卡也笑了,说:“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别不承认了!你是看我们结婚自己心急吧――――对了,不如这样吧!你也不一定非要去穿婚纱的!你们倒不如去拍一套写真吧!小羽,你不是整天吵吵着你们是天使吗?那你们就去拍一套天使写真!每人背一双小翅膀,照出来肯定好看!就等于是你们的结婚照咯!”

“真的?”我高兴到得意忘形!

阿卡说:“真的!我有一个朋友,在成都这边开的个人摄影工作室,是专门拍摄男色的――――就是上午在婚礼上现场录像那个人!你们去吧,保管满意!”

“那你给我们联系!”

“米问题!”阿卡爽快地说。


当我和妈妈说我要和筱歌去照写真时,妈妈也意识到了我们要找结婚照。就也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

倒是爸爸说,孩子的事情,只要高兴,那就去呗!

于是,过了几天,阿卡帮我们联系到了他的摄影师朋友波。


波听说我们要拍天使的写真,并且听了我的要在一个有雪的地方的要求,就建议我们去华崟山。

这个和我的想法倒是一样。我早就打算去华崟山了。这么些天来,可都一直盘算着华崟山的雪峰呢!

波又说,那里的雪常年不化,雪白干净,最有意思的是在那个雪峰上有惟一的一棵老树,人们传说那里生命树,是通往天堂的路。

我忽然想起来在我梦中,筱歌抱着我落在一个雪峰山。那里有一棵老树,树上都是雪白翅膀的天使。

难道就是华崟山雪峰?

我就急急地催促过去。波就带了一个化妆师,一个场记,一个助手,外加我和筱歌,一行五人赶往华崟山雪峰。


赶过去的路程很辛劳,从一大早就开始登山,到了中午才上去。

我不得不承认,人的梦境是和现实有重叠的。

但我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爬到山顶,眼前果然成了一个白雪皑皑的世界。在雪峰的一个主峰上,一片雪白中,立着那棵我在梦中见了好几次的生命树。树冠庞大,颜色黑青,倔强地立在雪地里。

风凛冽得很,还好没有雪花飞舞,比较适合拍照。

按我们的原计划,是在雪峰上呆两个小时,拍完一套雪地里天使的写真,然后马上返回,可以在天黑时候回到山腰的农家旅馆,在那里休息,次日返回。

但是在山上呆的时间太长了,一直到下午五点。

原因是,我和筱歌都没有状态。

按事先构思的剧情,确切来说拍的是一场苦情照片。但是我和筱歌都没有感觉,都不能板着脸拍忧伤照片。因为我们现在终于在一起了,我们是幸福的。

于是,在雪地里,我们两个人光着上身背着黑色的小翅膀到处摆造型,却总是在该忧郁的时候笑场。后来嘴唇都冻得发黑了。

波着急了说:“再这样,人非给冻坏不成!再说也该下山了,再不下去,天一黑,想下都下不成,这山上天气变化的还特别快,等天擦黑了如果是下点大雪冰雹什么的,不冻死也得把我们活埋了!”

筱歌忙给我披上衣服说:“算了小羽,随便拍几张就赶紧回去吧,再这么光着非冻感冒!”

当筱歌刚说完话,天色忽然昏暗下来。原本白雪皑皑的山顶忽然好像给一块黑布笼罩住了一般。我都看不清那棵生命树了。

波朝天上看了看,脸色一变说:“不好,赶紧收拾东西回去,雪暴来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雪暴,但是看波的脸色,应该十分恐怖。就连忙帮他收拾我们换衣服的帐篷和各种器材化妆品等。

还没收拢好,一阵没有预兆的烈风就刮过来,然后从远处传来“嘭嘭啪啪”的一阵乱响。

波连忙阻止正在卸帐篷架子的筱歌说:“快,别卸了,快进帐篷!”

几个人慌忙在昏暗中挤到狭小的帐篷里。刚进来,就听到一阵巨响砸在帐篷上。像几百几千块石头砸在鼓上的声音。

我打开手机灯光,看到几个人挤在一块,面面相觑。

波说了声:“好险啊!我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冰雹!如果没有躲的地方,咱几个的小命非得放这儿不可!”

筱歌连忙问:“那咱们怎么办,就躲在这里?”

波“切”了声说:“不是!傍晚下雪,往往是一下就是一夜,山顶上更是!等这阵子冰雹下过了,还有一场大雪!咱得赶紧下山去,不能给活埋在这个地方!”

筱歌脸色也有点变了。

我忙说:“哥,让我老舅派几个人来接咱吧。”

波摇了摇头:“没用的,山顶上手机没信号!”

“那怎么办!”我问。

“等,”波搓了搓脸,说:“等雹子一停,咱们每人背点东西,赶紧下山。能下了雪峰就好说了,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凑合过夜!”


但是,那场冰雹似乎没完没了。下了足足有个把小时,把帐篷都压塌了。

筱歌让几个人在里头用手撑起来,然后他跑到外头冒着冰雹把拉锁拉好,帐篷角带系好。等他回来,帐篷是又撑起来了,筱歌的手却冻成了红肿萝卜,头发乱成一团糟。

我心疼地抱住他,他就笑了笑,用冰凉的脸贴在我脸上,摩挲着。

我们几个人,缩在暂时的避难所里,听着头顶冰雹拍打帐篷的声响,心里头都惴惴不安。


我的手机灯一直打开着,不然大家陷入一片黑暗,会更恐惧。

空气里冷得厉害。我和筱歌紧紧拥抱着,其他人都挤在一块。

冰雹一直一直不停,帐篷内一片昏暗。


筱歌想竭力调和大家的心情。要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人是很容易沮丧或者恐慌的。

筱歌见几个人都是男孩子,就讲了个荤段子给大家听:

“说,从前有两个人,一个叫小风,一个叫小雨。有一天两人打赌,小雨说,我能让驴笑。小风不信!小雨就把一头驴子拉到墙角里对驴耳朵说了句悄悄话。不一会儿,驴子走出来,哈哈大笑!”

“猜猜小雨对驴子说了什么”,筱歌挤眉弄眼地说。

几个人登时兴趣来了,一个说是给你钱你笑吧,筱歌摇头说不是;一个说你不笑我就杀了你吃肉,筱歌也摇头说不是。

“那为什么!”我问。

筱歌就说:“那个人在驴子耳边说了一句话――――我的老二比你大!”

波反应了老半天才发出“哈哈”一声狂笑,指着筱歌捂着肚子笑到喘不过来气!登时几个人也都反应过来,都笑到肚子疼。

筱歌后手留得多,他看大家渐渐止了笑,又说:“小风看到驴子笑了,不服,非要看小雨怎样让驴子哭。小雨就又把驴子拉到墙角,作了一个动作给驴子看。然后驴子哭着走出来,请问,小雨对着驴子作了个什么动作?”

波笑着说肯定是给驴子看一把刀要杀他,筱歌说不是;又一个人说,狠狠揍了驴子一顿,筱歌也说不是。

筱歌最后说:“要往黄处想,不要想正规的。思想健康的人是回答不上来滴!”

我想了想,说:“他说比驴子的老二大,驴子就嘲笑他!然后他作了个动作,驴子就哭了,莫非他给驴子看了看他老二,结果真的比驴子的大,把驴子气哭了?”

筱歌一拍我脑袋:“哈哈!不愧是当事人啊!小雨就是牛,真够个儿的阿,把驴子都气哭了!”

我愣了愣,当事人――――小雨――――小羽――――我!

我忽然明白过来他是转着圈骂我,当下狠狠揪他耳朵和他闹到一处去。其他几个人也相继反应过来,一个个笑得在里面你推我搡、不能自已。

忽然,头顶的冰雹之声戛然不闻,整个雪峰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

波愣了一下,停止了笑。然后他发一声喊:“大雪要下来了,赶紧每人背一个背包下山,赶快!”

我们就再没有心思笑,每人背上一个事先打捆好的背包,连帐篷也不要了,就匆匆出去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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