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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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倭-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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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仪作梦也没料到在这花园练功的人是个美的少女,及又见那少女向他招手时,顿时窘红了脸,不自觉地把头一低,转身便跑。

那少女脸色一沉,笑道:“来人可是新来的客人么?你过来,我们聊几句。”

徐凤仪自幼深锁书房,除了他母亲和他父亲的几个侍妾之外,几乎没有再与外界女性接触。平时他与他父亲的几个侍妾说话时,也是惴惴不安,手足无措。他天性中似乎缺少一种与陌生女人面对面交流沟通的能力。此刻猛地见到一个美如天仙又豪放脱俗的女孩子,颇有一点魂不附体的感觉,额头冷汗直冒,嘴巴想说句客套话,欲说已忘言,竟是憋得脸红,一句话也说不来。无奈他只好回头就跑,只要离开这里,他的情绪就会平静下来,恢复正常。

那少女看见徐凤仪转身要跑,立即发足追来,边赶边喝道:“这位大哥来去匆匆,到底是什么意思?”假如一个人在深山野岭遇上一只狼,如果这个人不跑,跟狼大眼瞪小眼互瞅下去,那狼肯定不敢扑上来;如果人示弱逃跑,那狼肯定发足追人。现在徐风仪转身就跑,那少女不免对他产生误会,以为他是个入屋行窃的小偷。

“我……我……我……我没事……”徐凤仪狼狈万分,好象做贼心虚一般的恐慌,谁看见他这个恐慌的模样都不会相信他会没事。他这种令人生疑的恐慌模样,只怕不仅有事,而且可能是大事。这家伙说不定是做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否则何止于害怕成这个样子?

那少女大喝一声,疾冲上来,一个筋头翻落在徐凤仪面前,挡住去路,叉腰喝道:“你慌张什么,又不是遇上老虎!”那少女方才说出这话,忽觉有些不妥,抿嘴暗叫不好,寻思道:“糟糕,我这么说,岂不是把自当成母老虎了?”不禁又气又急,跳了起来,指着徐凤仪鼻子厉声喝道:“小贼,你莫非是入屋窃物的雕儿手?从实招来,免你一死。”

徐凤仪被少女误会为小偷,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是……”他本来说不是,但他的语气以及恐慌的情绪失控看来,好象承认自己是小偷一样。

那少女看着徐凤仪一付魂不守舍的模样,妙目一转,又道:“你象只没头苍蝇一般瞎转,你不觉得可笑吗?”

徐凤仪摸摸热辣辣的脸庞,目瞪口呆,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笑。偶就害怕看见漂亮的姑娘,这有什么可笑?

那少女睁着妙目骨碌碌打量徐风仪片刻。忽见徐凤仪捧着一把钢刀,双眼顿时放光,大有一种见猎心喜的感觉,遂向徐凤仪招手道:“公子哥,难道你也懂得武功?既然是同道,还请阁下指教我一下。”

徐凤仪甚是珍惜这把钢刀,毕竟这是倪翁的遗物,他把这钢刀当成宝贝了,一刻也不舍得放下。他被少女追问得急了,只好纳纳道:“我……我……不懂武功,拿着这把钢刀走路仅是为了壮壮胆色罢了。”

那少女根本不信,大咧咧把手一挥,笑道:“噢,壮胆?公子哥,你太谦了,来,出一招,让我跟你切磋一下。”

徐凤仪急得连连搓手,汗流狭背,心中叫苦不迭:“这妞真是好没家教,居然跟男人打架,简直无法无天了。”

那少女又道:“公子哥,你难道不知道偷艺是武林大忌吗?这罪可以挖下你一双招子了。”少女说出这话,又显示大方道:“你不必担心,我是刘云峰大侠的女儿刘倚玉,气量大比东海,宽恕你也行。不过,你得亮一手给我看看,让我见识过后,心服口服才行。”

徐凤仪听那少女报上家门名字,才知道这个刁钻泼辣的美丽少女原来是刘云峰大侠的女儿,心中不免惶恐,当时打拱作揖道:“可惜小生不晓得武功,故不能奉陪小姐比武过招,实是遗憾。”

刘倚玉生气了,发作道:“公子哥,咱们都是武林中人,凡事看透三分,放开些吧。好,闲话少说,咱们交手较量一下。”刘倚玉看见徐凤仪如此客气谦让,还以为徐凤仪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徐凤仪见刘倚玉真个要动手,吓得撒丫子便跑,抱头叫道:“哎呀,请你别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我今日不小心碰触你的身体,将来你嫁不出去可别怪我呀。”

刘倚玉闻言忍俊不禁,笑道:“好啦!我的拳头来亲近你,你别叫痛哦!”说毕,一个直步冲拳,闪击出击。只听“嘭”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徐凤仪背脊上。

只见徐凤仪一招“饿狗抢食”,摔趴在草地上,草地湿滑,徐凤仪的身体象滑冰一样,直滚到十丈开外。

刘倚玉抢攻得手,不费吹灰之力放到徐凤仪,颇为惊愕,吃吃笑道:“公子哥,原来你没骗我,你真的不懂武功呀?不过你也太没用了,摔到就摔到,用得着滚这么远吗?哇,你这一招绝技好夸张呀!哈哈!”看着徐凤仪摔得狼狈,她情不自禁大笑起来。

徐凤仪痛得哇哇大叫,挣扎一会儿才颤悠悠爬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什么武功,我只知周公。”

刘倚玉惊睁双眼,忙不迭问道:“什么,你说什么周功?这是什么门派的功夫?”言罢定神凝思片刻,忽然省悟,便抿嘴笑道:“公子哥,你真会开玩笑。喂,你既是周公门下的读书人,背着这把钢刀干什么?难道你不怕带着这件凶器走路会招来杀身之祸吗?”

徐凤仪挺胸凸肚,昂然说道:“我带着刀走路,与你何干?你,你,你这女孩子也太不象话了,太无礼了,怎能这样以下克上,对男人大打出手,这成何体统?”

刘倚玉突然“哎哟”的尖叫一声,托腮装着难受的样子,摇头摆首叫道:“好酸,好酸,公子哥,你平日吃饭是不是用醋下饭的,要不,怎么说出这样酸溜溜的令人牙齿都感到疼痛的迂腐话。”

徐凤仪听见刘倚玉嘲笑他迂腐寒酸,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不免鼓起勇气,对刘倚玉投以怒目。你说哥是酸子,惹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哥为了表达气愤,即使你是一个大美女,哥也敢对你翻白眼。

刘倚玉笑嘻嘻的扬着拳头在徐凤仪面前晃了晃,道:“怎么样,你不服气呀,想再吃我一记老拳是不是?公子哥,你自命是读书人,想必知书识礼吧。”

徐凤仪把头一昂,负手傲然道:“当然,我读过《周礼》,自然是知礼得体的人,这还用说么?若论待人接物,你这种野丫头岂是我的对手。”

刘倚玉吐了吐舌头,不屑地道:“哼,什么知书识礼,你不过是个迂腐寒酸的书呆子罢了。我倒要请教你,天下有几个象你这样知书识礼的人,到别人家作客,见了主人,二话不说,回头就走,这是那门子的礼节?你且说说这个道理吧。”

徐凤仪听了刘倚玉这话,自觉甚是有理,不禁抓头挠耳,连连搓手,嗫嚅道:“这个……这个……这个呀,咳,嗯!”他是个讲礼讲理的人,一旦发现自己无礼无理,顿时无话可说。

刘倚玉看着徐凤仪这个窘迫模样,不觉笑了一脸。她只是个爱热闹的女孩子,偶尔整蛊一下客人,并不会欺人太甚。她眼见徐凤仪无法下台,便装模作样施了个万福,道:“公子哥,小女子有礼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徐凤仪对这刘倚玉又敬又怕,恐她再指责自己无礼。当时慌忙回敬一个肥诺,低首敛眉说道:“小生姓徐,名凤仪,字文海。徽州人氏。徐家世代经商为生,我父亲徐昌乃是徽州巨贾,母亲名唤冬梅。今年我随父出海学做生意,不幸遭遇倭寇,家父罹难。我得家人搭救,侥幸逃出生天,流落至此。吾家世代经商,富甲一方,只是少了个读书人支撑门户,被那官府勒索欺负,吃了不少苦头。唯独小生争气,凭本事公公道道中了个秀才,想考………”徐凤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正要说个畅快详尽。忽见刘倚玉脸现不耐烦之色,并摇手制止他,只得住声不表。

刘倚玉轻弄额前秀发,望着徐凤仪嫣然一笑,柔声说道:“这里阳光炽热,不宜久候。咱们到客厅去聊吧。今晚我略备一桌东道,请你喝酒如何?”

徐凤仪受宠若惊,连忙抱拳作揖道:“小生遇上倭寇,流落天涯,几乎与鬼为邻,几乎沦为乞丐。难得刘义庆的大哥仗义协助,让我借宿于此,此愿已足,不敢再得陇望蜀了。刘小姐今晚不必浪费什么酒菜,只给我粗荼淡饭,我便感激不尽了。”

刘倚玉摇头笑道:“我家再穷,也不差这几个饭钱,请你吃一顿饭我家还是请得起。徐公子不必见外,若再推托,那是不把我刘倚玉当朋友了。”

徐凤仪听见刘倚玉把他视作良朋好友,感动得几乎涕泪俱下,郑重致谢道:“承蒙邀请,感激不尽。”当时日正中天,徐凤仪却是巴不得太阳早点下山,黄昏马上降临,因为今晚将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陪他喝酒宵夜,人生乐事,不过如此,他又如何能够按住那扑扑乱跳的心鹿,让它平静下来呢。

太阳终于没入海水中去了。徐凤仪也迎来他期待已久的晚餐盛宴。

有缘千里来相会,一壶浊酒喜相逢。家常唠完须尽醉,莫随野鸟骂春风。

酒是南唐镇刘家集居民自酿的浊酒村醪,有点甜,有点酸,卖相很差,味道却不错。村民自酿家酒本来是自酿自用,原没作商品买卖的意思,所以酒水浊得象米汤,但原生态的酒,自然醇厚,不掺水作假,喝多了难免象关公一样脸红。

菜也是三家村常见的农家菜,无鸡不成宴,刘倚玉吩咐下人宰两只大鸡,煮了两只猪蹄子,这两只猪蹄子是预先泡过水备用的食料,临到食用时用白醋一煮。蹄子酸甜可口,是一份送酒下饭的上品佳肴;江南盛产海鱼,此日的鱼是鱿鱼、黄鱼,还有一条五斤重的大石斑鱼。然后是猴头菇、发菜肉丸、椰子焖对虾……满满摆了一桌,总共有九大盘菜肴,寓意长长久久。别忘记这是大明嘉靖二十九年夏天啊!正是“嘉靖大倭寇时期”,沿海烽火连天,到处闹倭寇,饿殍遍地。刘家做一顿寻常家宴,居然如此丰盛,确是令人咋舌。

第十五章酒宴闲话

徐凤仪看着饭菜如此丰盛,禁不住摩拳擦掌,准备大快朵颐。他肚子里的蛔虫早已经造反了,催促他赶紧吃饭。但在女孩子面前,他还是得假充一下厮文。该吃饭时不能放开肚皮吃,人生有时候就是要这样装Β,明明很饿,却不得不克制着食欲装作很饱吃不下什么东西的模样。

“书呆,你坐着好端正呀!你这架势,还真有点象个得道高僧入定的味道。莫非是想作个表率,让我学习一下你正襟危坐的傻样,做一个淑女是不是?”看着徐凤仪一付如临大敌的拘紧神情,刘倚玉不免抿嘴取笑他一两句。

徐凤仪涨红脸庞,难为情地笑了笑,神态更加紧张,一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好。置在膝上──太傻;抱在胸前──又显得太没有礼貌;负在背上──太傲慢无礼了。可放在才好哩?急得徐凤仪只好把双手乱搓。旁人看来,他好象很馋的样子,一付急不及待要开动吃饭的模样。

“徐公子,你放开些,不要急,这些饭菜都是专门替你做的,让你一个人吃,我可没打算跟你抢呀!”刘倚玉柔声地对徐凤仪劝道。

唉,又让人误会了!徐凤仪只能对刘倚玉报以苦笑。

“长辈们今日都不在家,只好由我出面做个东道宴请徐公子,若有怠慢地方,尚请见谅。”刘倚玉双手抚腮,笑意盈盈望着徐凤仪说道。她爹刘云峰不在家,她大哥刘天龙、二哥刘天喜在军中当差。她母亲对接待江湖朋友的事不感兴趣。而刘倚玉又不想假手于人,让她的师兄党忠贞、刘义庆他们出面陪徐凤仪吃饭。她本来是个爱热闹的女孩子,刘云峰每有宴请江湖朋友的饭局,她每次都不请自来,窜来扰席凑热闹,和江湖朋友切磋武艺,或吹嘘几句。有时喝高了就借酒装疯,使使性子,当然,她醉翁之意也不在酒,不过是借着酒劲放浪形骸,排谴一下心中的寂寞而已。由于明朝时候礼教森严,对女孩子管束甚严。刘倚玉虽然生在江湖豪强之家,有个豪放豁达的父亲,但刘云峰还是对她定下许多规矩,比喻不准她出远门;不准她插手荡寇营事务;不准她管和动荡寇营的钱财;不准她结交江湖朋友;不准她违逆父兄的意志……等等,这许多规矩,让刘倚玉感到很郁闷。今日刚好刘云峰不在家,刘倚玉摆脱她父亲的管束,露出自由散漫的原形,自作主张做了一席东道宴请徐凤仪,并亲自出席陪徐凤仪说话吃饭。她这样自作主张做这些事,也许让她父亲刘云峰知道后会招来一顿责骂。不过刘倚玉却铁定心试一试做主人家的滋味,即使为此付出代价,比喻招来她父亲一记嘴巴的教训,她也不管了。

刘倚玉很享受第一次当家作主的爽快感觉,酒席前头还站着几个丫鬟、仆人,在一旁垂手低头,随时听候她发指令办事,这种做主人的感觉太美妙了。刘倚玉只恨自己前世不修投错胎生成女儿身,以致无权享受作为一家之主应有的权力感。现在趁她父兄不在家,抓紧机会做一次主人吧。这场宴客饭的饭局该怎样开始呢?刘倚玉记得她父亲刘云峰平时宴客时好象先请客人喝酒,于是她也对侍立一旁听候唤使的仆人把手一招:“拿酒来!”

内中一个仆人答应一声,把一坛放在墙角边备用并已启封的一坛白酒抱起,摆在酒桌上,排开两个小瓷杯,准备倒酒。

刘倚玉再把手一挥,喝道:“真是小气鬼,谁叫你用小杯子装酒,快拿大碗来。”

仆人诺诺称是,下去厨房取出两只大海碗,放在桌子,并斟满至溢出为止。

徐凤仪哪里见识过这个阵仗,吓呆了,象挣头鸭子一样,不知是好。他平日滴酒不沾,还没学会喝酒,平时闻到酒的气味也觉得头晕,这时看见仆人在他面前倒满一碗酒,而且这碗极大,这一碗酒只怕不只半斤八两吧!看来这一碗酒他肯定推托不了,他必须喝掉这一碗酒,这一关该怎样过呀?

“来,我的贵客,我敬你一杯,干了吧。”刘倚玉擎着一碗酒,满脸诚恳地对徐凤仪说。

徐凤仪愁眉苦脸,吓得把头摇得如货郎豉一般,手忙脚忙地拱手求饶道:“我,我……我……我不会喝酒,如何能饮下这一大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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