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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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倭-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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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王婆留与徐凤仪的主要话题都是围绕中土剑法与倭刀法谁优谁劣,争论不休。王婆留开门见山对徐凤仪说:“我今日不跟你磨嘴皮了,你先使几招剑法给我看看,我品评过后,再指点你学几招倭刀法。”

只见徐凤仪握着一根竹枝,跑到庭院中间,耍了一套武林人士常用的剑法“醉剑”。按中土武林人士解释醉剑的奇妙功能,乃是形醉而神不醉,装醉而诱敌深入,在敌人麻痹大意之际乘机制敌,其剑法理论精髓大意如此。徐凤仪也把醉剑使得维妙维肖,如果当年有体育竞技会,相会中土武林专家组成的评委会,至少给徐凤仪这套使得一丝不拘的“醉剑”打上9?95分。徐凤仪一会儿象彻砖抹灰补墙,悠晃晃地东涂西抹;脚步虚浮,行状怪异,虽然是故意装十三诱惑对手出击,但重心不稳,连自己的身体平衡还没有掌控好,怎么防身杀敌?依王婆留个人理解认为,“醉剑”就是使剑的人做着超高难度的防御动作,再伺机杀敌,这好比舍易就难,放就简单有效的动作不用,硬是用复杂而且没效率的动作。就象写中文的“一”字,明明可以一挥而就,他偏偏要写成繁体字的“壹”字,简直是画蛇添足,愚不可及。王婆留心中立即有了个明确的判断,这种花拳绣腿绝对不能在残酷的战场上使用,谁用谁扑街。

徐凤仪当然不服气,拿着竹枝挥舞几下,向王婆留叫阵道:“你且别忙笑话,你不服气,拿根竹枝过来攻击我试试?”

王婆留闻言拿起两把倭刀,自己拿一把,一把甩给徐凤仪,说道:“平时用竹枝训练,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打胜对手,只会助长你的虚荣心,你这样永远不会进步,只能将错误进行到底!等到那一天你在残酷战场被敌人击倒在地时,你永远没有翻盘的机会了。”王婆留又把倭刀一摆,继续说:“你杀不了我,你放心使用醉剑技击对付我吧。我会掌握分寸,不会失手杀掉你。”

徐凤仪得到王婆留这句承诺,心中再无惧意。拿起倭刀,把自已平日训练的醉剑技击施展得淋漓尽致。左摇右晃,东倒西歪,觅准时机,便给王婆留致命一击。

但王婆留永远不给徐凤仪反击的机会,只要徐凤仪一侧身或装腔作势失去平衡的时候,立即发动雷霆万钧的攻击。徐凤仪佯醉后仰,被王婆留追上当头一剑轰杀下来。危急之中,徐凤仪虽然用剑格挡着王婆留的攻击,但他依然是毫无悬念地仰天四仰八叉倒在地下。王婆留收剑看着徐凤仪手忙脚乱从地上翻身爬起,或者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时,再复一剑轰杀下来,徐凤仪即使再次挡住王婆留的剑,依然避免不了扑街的命运。结果徐凤仪一倒地,在王婆留狂轰猛击下,几乎是最也没有机会爬起来。

徐凤仪故意向左或向右装出失去平衡的时候,也被王婆留打蛇随棍上,揍得满地乱滚。徐凤仪别说反击,他能招架住王婆留的攻击就不错了。一而再,再而三,半个时辰下来,徐凤仪居然扑街百次以上。用赵贞的话说就是:“哈哈,徐公子,你满地乱滚,把地板都蹭干净了,我不用洒水扫地了。”

王婆留跳出圈外,收剑望着徐凤仪问道:“你还不明白吗?”

徐凤仪抹了一把冷汗,双眼有些茫然不解,强词夺理说:“我学艺不精,我技不如人,换个别的高手也许不一样?”

王婆留不屑地摇了摇头,道:“换谁都一样,这不是你的错,错在你执迷不悟相信这套醉剑技击的观点。当你用正常站立姿态格挡对手攻击过来的力量,你也许挡住一千斤或二千斤的力量,但你作出失去平衡的姿态时,我只要对你施加普通攻击一半的力量,即五百斤的力量,甚至一百斤的力量,就可以轻轻松松把你打倒。换而言之,我是四两破千斤,你不输还有天理吗?你不输玉皇大帝就是你爹了。”

徐凤仪大汗涔涔流下,原来他居然被人苦口婆心地忽悠了,辛辛苦苦学一套无用的功夫上战场,害到自己连怎样死也不知道。

“真正的剑道,就是不招不架,只是一下。倭寇把这种功夫叫一刀流。象你这种醉剑技击本身就是被动防御,让自己处于不利境地。结果防不住,攻无力,简直是自挖坟墓。在这场比剑中,你近百次被我打倒躺在地上,任人宰割。我至少有一百次置你死地的机会,可你,有一次杀死我的机会吗?”王婆留提醒徐凤仪说。

徐凤仪仔细一想,他还真没有找到杀死王婆留的机会,这样误人子弟的剑法套路不学也罢。

王婆留示意徐凤仪放下倭刀,复取竹枝跟徐凤仪对练。说:“一刀流攻守兼顾,连消带打,是最有效率的杀人剑法。看我示范一招,给你看看吧!”言讫,举起竹枝向徐凤仪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徐凤仪横着竹枝格挡,看似封住王婆留的攻击。哪知王婆留的攻击是连环招数,一劈不中,顺势而上,横扫徐凤仪握竹的手指。竹枝掠过徐凤仪掌沿,把他的手背打得隐隐作痛。

王婆留又摆手叫停,启发徐凤仪道:“徐兄,我若是你的敌人,竹枝又是倭刀的话,你的手指还能保住么?”

徐凤仪惭愧地点点头,抱拳请教道:“若是在战场遇敌,我的手指不废亦伤,这倭刀法果然可怕,谁瞧不起它谁吃亏,请王兄弟不吝指教,在下使耳恭听。”

王婆留眉飞色舞,翘起大拇指称赞道:“孺子果然可教,不枉你是读书人出身。现在咱们以竹竿过招,也许不能百份之百模似实战。而实战中用真刀真枪格挡,这真刀有个刀柄可作缓冲区,我好象不一定能扫削你的手指。但招数是死,人是活,我也不是一成不变地使用这个方法攻击你。我可以变通,使剑跳跃过剑柄,转而斩削你的手腕、手臂以及身体其他部位,你即使挡住我第一击,还有可能被我接着攻过来的连环招数击中。这一刀流千变万化,一刀不中还有后着,打蛇随棍上,直至把对手击倒为止。这种包含无数杀着并非常有效率的刀法,你不觉得可怕吗?”

徐凤仪想象王婆留的连环攻击,自觉心有余悸,心情十分沉重。他在刘云峰的“修罗武馆”拼命练功,几乎把这左脚都搭上了,险些成为残疾人。苦练一年半载,却猛然发现学到手那些东西一点用处也没有。打个比方,就象一个自以为是喝了一肚子黑水的大学生,原以为自己学得一身本领,凭着自己在大学里学到的本事走到社会,还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哪知出来社会碰得灰头灰脸,竞争力甚至不如连小学也没有毕业的农民工。惭愧呀,一切又要从头来过,从头学起。当然,你可以拒绝认错,不承认你学的东西没用,爬上一百三十三层的世贸大厦跳下去表示抗议。不过,这样做似乎不符合孔孟之道提倡的虚心学习、不耻下问的精神。应当如此理解徐凤仪此刻的心情,徐凤仪这才发现他学的东西根本没有用,但他没有象那个死不认错的大学生一样固执坚持自己没错,跳楼一死了之。徐凤仪的反应是──我学的东西没用,必须从头学起。

“师夷之技以制夷,这是有智慧的人都认为是可行的方法。你学过倭刀法,晓得倭刀的章法套路,就算不能以之制敌,至少明白其短长,让自己不至于在倭刀下吃亏,保全自己的性命然后图大作为,你说是不是这样?”

徐凤仪抚掌称善道:“对,高,我服了。请王兄再当头棒喝。”

“这倭刀集合刀剑优势于一身,有刀的开山裂石之威;又集合剑器使用巧劲的便利,使用极小的力量冲刺破对手的严密防御。使用倭刀劈敌,关键于双手使刀,锻练臂力,同时加强腕力的训练。练腕力又叫金刚劲,当你练成金刚劲的时候,发劲出击,火爆异常,则使对手用同样硬度的倭刀招架,也有可能被你连人带刀劈作两断。这个原理跟一般练武者用手掌削砍砖头的道理相同,人的手掌难道说比砖头硬吗?砖头被人的手掌削断,原因是人的出掌速度与力量大于砖头所承受的抗压力,砖头就断了。基于同样原理,用普通倭刀也可以斩断对手的强兵。强行格挡是没有用的,如果你领略倭刀法打击原理,顺势消除对手压迫过来的力量,才有机会借力使力,甚至还击对手。我在战场上看见大明官兵无一例外拼命格挡,结果可想而知,亳无悬念被倭寇连人带刀砍作两截。所以,你想架住倭寇高手的倭刀,唯一办法是闪避兼卸力,用刀的前半部分去招架。这样你就可以卸掉对手无与伦比的猛烈攻击,幸运的话还以反制对手。”

王婆留又教徐凤仪使用剑尖招架倭刀的办法,并警告徐凤仪切记不能用剑身中间部分横架倭刀,特别是倭寇高手的倭刀直攻自己的脑门时,这样招架更不可取。徐凤仪点头会意,他总算弄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大明武林高手被倭寇一刀劈作两片的道理。如果不是王婆留提醒他,他也会逐上这些武林“高手”的后尘,成为倭刀的冤魂。

“你要反制倭寇,必须学习倭刀法,弄懂倭刀的出招机理,你才有机会反败为胜。任何自大和藐视对手的愚夫言行都是非常无知可笑的行为。”王婆留继续开导徐凤仪说:“你要打败比你强大的对手,必须知道对手的长处短处,知道别人的优点才能明白自己的不足嘛。至于如何反制倭寇,就看你练习倭刀法中如何感悟了。倭刀法除了强调膂力、腕力的训练。还在眼力上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要求练剑者尽量开天眼,一眼看破对手的弱点和破绽,达到一击扑杀对手。当你练出鬼眼的时候,你的刀就会变成带有魔性的鬼眼狂刀,无坚不摧!因为──你的打击目标是对手最要命的最簿弱的环节。”

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徐凤仪第一次领略倭寇剑道的风彩,也深深为这种异国武功着迷。在王婆留的谆谆诱导下,徐凤仪对倭刀法如痴如醉,细加研习,渐有心理。后来他在学习倭刀法过程中豁然开朗,结合中土剑法,开创出自己的独门武功,即“徐氏一刀流”,打败无数武功高强的倭酋,以及中土武林高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六十三章镰仓武士(1)

噼噼啪啪,天开始下起雨来。一场夏雨磅礴而至,象鼓槌一样无情敲打大地,也敲打着王婆留的心扉。

王婆留不会轻易表露软弱,可此际他真的心痛了,突然觉得自己很懦弱很可怜。在这个陌生的异乡,在这个淫雨靡靡的日子,他最需要关注的时刻,却得不到同伴和亲朋们的鼓励或安慰。爱是生命的明灯,如果缺少爱之光的照耀,内心就会被黑暗吞噬,人就会不知不觉变得冷酷、残忍、自私、无情。

不经意间,他派出艾源、安通、毕沅、曾竹青、雷妙达等人在福建沿海一带海域打听镰仓鬼太郎的下落,至今已有两个多月时间了,一点丁儿消息也没有。这一带海域仿佛没有镰仓鬼太郎这号人物一般,这么一个厉害的倭酋,怎么说不见就不见,太不可思议了。

王婆留望着碧溪堂外面一天不曾停歇的雨幕,内心也渗杂着难以言传的悲观失望的情绪。他眼眶里盈满了湿润的惆怅和感伤,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思念亲人的狂涛巨浪。

在心里惶恐不安的情况下,王婆留点然了一支香,祈求神佛保佑他早日找到镰仓鬼太郎的落脚点,再把贾玉兰从这恶魔手中解救出来。他在六神无主的时候,他只能向万能的神求助了。办事由人,成事在天。上帝如果不能造出一块带他也举不起的石头,神就不是万能。既然神都不是万能,人就更不用说了,最强悍的人也有感到无助的时候。特别在这个多雨比较潮湿的季节,更容易染上一种自觉无助的担忧和恐慌。王婆留很多次都试图控制这种恐慌,然而却始终控制不了,如同控制不了对贾玉兰的思念。香炉上的烟火宛若一团灼热的忧伤,慢慢地灼向他内心的痛处。可是,香烛很快会燃到尽头,而忧伤能迅速化为灰烬吗?

贾玉兰的容音笑貌不停地在王婆留脑海晃动,伤痛却是永久的,异乎寻常的沉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王婆留心中有些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无能。当贾玉兰最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却什么也帮不上,哪怕鼓励或安慰贾玉兰一句,他也没法做到。玉兰姐,你还记得我吗?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玉兰姐,我想你。王婆留眼眶通红。

也许,贾玉兰与王婆留之间存在某种神奇的感应与默契。就在王婆留思念贾玉兰的时候,他的伙伴雷妙达带来好消息,说他查到镰仓鬼太郎的下落,这个倭酋虽是个典型寇掠派,同时也是个贸易商,往来日本与中土之间,没有常驻的落脚点,象浪荡海贼一样驻泊不定。这就是艾源这些人在这段时间内搜遍福建沿海一带海域找不到镰仓鬼太郎的主要原因。不过,镰仓鬼太郎的商船有停泊在唇楼岛与海心洲之间,到这两个海岛去守候镰仓鬼太郎,或者能截下这个倭酋来。雷妙达没有说起贾玉兰的事,也没有去查问贾玉兰在哪里。但这事对王婆留来说已显得不再重要,主要找到镰仓鬼太郎,就能找到贾玉兰。

现在,一切情况都已清楚了,只等王婆留召集人马到唇楼岛或海心洲去救人。尽管这天公不作美,外面大雨如注,然而这茫茫的雨幕又岂能阻止王婆留拯救的贾玉兰行动?

“什么时候去唇楼岛?”徐凤仪走过来问,并提醒王婆留别忘带上他。

“嗯,反正雨一停就要扬帆出港,我也等不及了,很想早点救我姐姐出脱苦海。我在这里亨福,她在倭寇里受苦,我于心不忍啊!”王婆留把手搭在徐凤仪肩上,恳切地说:“哥们,谢谢你!你有心帮我忙就很好了,可我不想你跟着我去涉险,你的本领有限,你别瞎掺和了,做你生意去吧。你有这份心,已够了,真的,我不介意你能不能帮我忙。”

“拉倒吧,还跟我认真。”徐凤仪苦笑了一下,说:“你既认我做兄弟,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你在外面争锋打仗,我怎能呆在一旁坐观成败呢?让别人知道我这么冷酷,你叫我以后怎样混。我要跟你去唇楼岛,帮不了你什么忙,替你撑做饭也行。”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呢?”王婆留表情看起来很严肃,但内心却有几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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