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句话；拉你到晴天避雨。而这人若能与你并肩；又是何等幸运。感谢老天。
颜磊快要去参加冬运会了；每天都在训练。好容易找了个时间约了李锋出去；他跟李峰说想去看看那个叫徐淑珍的老人。李峰磨蹭很久；终于下决心一同前往。
老人住在一个小院子里；房子漂亮；外面有葡萄架。颜磊报了家门；说自己是颜墨和赵秀景的孙子。老人激动地哭了；拍着颜磊的胳膊；不停的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说起当年的事情；问起是谁告的状。老人低头叹了口气；说：其实那天高校长来；我没跟他说。这事怪我；是我把秀景的信给了李湛。现在你来了；我要跟你说。我很对不起你奶奶。
李峰听到李湛这个名字；就一哆嗦。觉得坐在这里有点儿丢人现眼。
颜磊打断老人自责；很自然搂着老人的肩膀；说：徐奶奶；都过去了；我是来看您的。我爷爷奶奶过的很好。他是李峰；李湛的孙子。我们现在是好朋友。没事儿了。
老人惊讶的盯着李峰；弄得李峰没地儿躲没地儿藏；只好尴尬的笑笑。
夜里；电暖气打开；泡上茶；热水的气升上屋顶；哪里都是暖烘烘的。李峰埋在沙发里；捧着茶；嘴里含块儿糖；听着颜磊和老人聊天；说他爷爷奶奶的事情；老人也时不时□来说他们年轻时候；说那些充满淡蓝色的清晨；那时她们眼里的世界；和校长站在大门口的身影。
真是太舒服了；李峰险些要睡去；如果不是听到颜磊在笑。
他觉得颜磊如果不打枪；可以去老人院找份工作。他对待老人家表情柔和；完全没有一枪崩了你的苗头。能滔滔不绝的讲谁家的鸭子谁家鸡谁家的孩子大姑娘小叔子；基本没完。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烦；其乐融融；非常享受。
两人从老人家出来已经是深夜，李峰像是刚做了一个关于童年的梦，了结了心事，很高兴。颜磊因为话说太多在不停喝水。
11
（十一）
颜磊去为冬运会做准备了；他们要在赛前集训差不多一个月；然后直接比赛。李峰那天送他走；很郑重的说鉴于画里面的人是他奶奶不好烧了；所以就挂着。他会遵守诺言；不再追究此事。颜磊笑了；很淡的点点头；只表示回来再说。
李峰知道他现在心思不在这上面；是这次比赛牵动了他所有的希望。
颜磊离开后；天城的冬天如约而至；李峰每天不管穿多少都觉得冷；闲在家里帮人翻译了一个软件就什么都没干。
当李恩黑着眼圈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照实吓了一跳。李恩累得只哼哼；说被李铮抓去当壮劳力了；帮他整理年终账；已经好几天没吃好没喝好；说着人快呜呜哭起来。李峰招架不住；决定请她吃饭；吃点儿好的。
两个人坐在麦当劳里；李恩面对着自己面前加大套餐和各色小食；虚假的笑着说：哥啊；这么豪华的套餐我还是第一次吃呢。
李峰冷哼一下没说话。两人见面次数一多；不像以前生疏。他知道李恩来干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果然；李恩缓过来；问道：画怎么样了
李峰喝着可乐想着怎么回答：还好。
李恩啊了一声；说：什么叫还好啊。找到人了吗不就是那个玩儿枪的小子吗
李峰点点头；说：他去打比赛了；等他回来再说。
李恩突然想起来；说：你不到李铮那儿吗？他现在变好了，原来他可讨厌你啦。
李峰听到这样的言论非常惊讶？为什么？
李恩边吃边说：你也知道，他是爷爷一手栽培的，可是自从你来了，他就被比下去了。每次发成绩单，他都考不过你，我爷简直把能笑话人的话全用他身上了。他那时候恨不得让你那来回那去。
李峰讽刺的笑了一下，当是什么呢。老掉牙的东西。
李恩完全没看见李峰的脸，还不要命的说：其实，我们三个都挺羡慕你的。老爷子怕你，都不敢说你。你是想怎么长就怎么长，你别看我，真的。他总是跟李校长打听你的事情，每次你分数下来，他都哼歌，然后不忘再把李铮讽刺一顿，最经典的一句话是：你提前生下来是为了给李峰当屁股垫的吗？
李峰本来有气，结果听到这句话，不禁把可乐撒出来。
李恩看李峰笑了，也嘿嘿傻笑了一下，顺手把李峰的那份鸡翅挪自己下巴边上，接着边说边吃：哎，不过还算幸运，老爷子给他定的大学志愿和他自己想要的一样，当时李铮没少去拜菩萨。
李峰听得很疑惑，怎么志愿还要他定？
李恩肯定的点头说：是的是的，没人敢自己定。除了我，因为我是女孩儿，爷爷说女孩儿读大学是老天爷闭眼，那还不趁着老天爷睁眼前赶快。我当时语文考不及格，数学差一分满分，所以学了会计。拿到通知书那天，爷爷说：你看你看我的手指头，这是几，姑娘，这是二儿。
李峰彻底崩溃了，笑起来，这是个什么老头儿啊。
李恩看着李峰笑，突然缓和了口气，说：其实，咱家最倒霉的是李萌，他一直只想画画，爷爷看不起搞艺术的，后来他初中毕业后不想读了，想上艺校，结果被强行送出国，在国外差点儿得了忧郁症。现在都没回国。
说完，李恩突然伤感起来，默默喝着可乐。
李峰的眼前突然有了一幅全新的画面，他的爷爷，他的兄弟姐妹，突然一下都变得有血有肉，和他一样烦恼无限。
李峰问道：那你还老来问画的事情。
李恩呼了口气，说：人啊，都特别傻特别二儿，爷爷在的时候，我就想着啥时候他能少管我一天。可现在，他走了，我没过几天舒服日子，特别想他。要是他现在跟我数指头……
李恩说不下去，埋头啃她的鸡翅。
李峰看着她大嚼特嚼，眼泪都到嘴边了也没擦。拿出纸巾在她嘴边一抹，没说话。
麦当劳里人声鼎沸，可李峰什么都没听见，只看着李恩吃东西，一切都安静异常。
李峰找到李铮答应帮他做上次说的那个系统软件，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李铮非常高兴，说：那你得帮我去趟北京。
李峰没意见，只说路费他出不起。
李铮答应一切食宿全包，外加丰厚的工资。等李峰拿到机票的时候，发现是商务舱，有点儿惊讶。李铮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说：千万别告诉李恩，上次她给我去查账我只给了她经济舱，还是打折买。李峰还想说什么，被李铮胡乱的混过去。
李峰出了一趟豪华的差，飞的好住的好吃的好。原来自己创业，完全不能有这样的待遇，这次全补回来了，他开始重新考虑为李铮工作的事情。
忙完了工作，顺便去了一趟北京体大，看原来那个射击队的朋友，他调到体大做文职了。李峰进到大学校园时，想起自己念书时的样子，很感慨。朋友在体大请他吃了顿饭，李峰突然发现现在大学的食堂要比自己那时候好多了。朋友跟他聊天说，这里的学生大都是运动员，没几个是考来的。因为体育好，所以医院都差点儿省了。李峰笑了，心中却全是颜磊的影子。他快比赛了吧，现在在干什么呢？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他们断了联系，这让李峰每天都活在空中，没有着落。
12
（十二）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颜磊比赛的时候李峰在回来的飞机上，等跟李铮交差回到家发现已经结束了。李峰上网看完结果，只有一个问题：颜磊，你在哪里？
颜磊回来以后没有来找李峰，手机也一直关机。因为射击队的朋友去了北京，李峰只有自己不停的给颜磊打电话，可对方一直是关机状态。
星期六晚上，李峰再不能等，来到射击队。问好多人都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大冬天急出一头汗。看着远处还亮灯的篮球馆，向篮球馆跑去。因为暖气坏了，馆里冷得很，空荡荡的。一个高瘦的人只穿一件很薄的运动服，头磕着球门边站着，一动不动。
李峰喘着气走过去。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看着，很绝望。
颜磊就那么呆着很久，突然慢慢伸出拳一拳拳打在杆子上，是铁的，很快关节就流血了。李峰从后面拉他不行，愣是挤到人和柱子之间拼命的推他，可还是没他劲儿大。李峰急了，用自己的手抓住铁柱子，颜磊的拳头生生砸在李峰的关节上。李峰疼得撕心裂肺，咬着嘴闭上眼睛，手还是没松开。
听见颜磊在喊：你干什么！
因为太疼，李峰一时间说不话，就是闭着眼睛拼命的摇头。
等李峰缓过来，睁开眼，看见一张绝望泪流满面的脸，颜磊的梦碎了，这是他的唯一。这让他以后该怎么办。
李峰捧住颜磊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颜磊，你看着我，你告诉我，颜磊，你走的路都是直的吗？你告诉我，都是直的吗
颜磊只是哭，他15岁离开家来到天城，射击变成他的一切，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要领他做错了什么，这是他的唯一啊。
那天晚上，李峰让颜磊抱着自己哭了很久，这样子像是就他们两人在世界里闯荡，相互扶着才不会摔倒。李峰拼命的想着，一定能做点儿什么，一定能。
是啊，人有时要记得峰回路转才能在自己摔倒时撑住自己，坚持一下，走过来。
李峰想来想去，想到了李铮。李铮给他送钱来，说是上次系统的劳务费。李峰看看支票上的数，递回去，问道：我用这笔钱求你办点儿事儿行吗？
李铮笑了，往后一靠，说：请我吃饭。
李铮李峰对面坐在麦当劳，李铮看着自己面前加大套餐和各式小食，夸张的笑了，说：弟弟，这是哥吃过的最豪华的套餐。
李峰挑一下眉毛，说：我余额不足，得省着花。
李铮开始吃了，边说：你说吧。
李峰很困难的组织语言，说：你知道射击队的颜磊吧。
李铮点点头，说：恩，知道。怎么，他还不让你见他那个美女奶奶。
李峰摆摆手，说：不是。你有认识教育方面的人吗？我想给他找个上学的名额。
李铮停了嘴，很有深意地看着李峰，问道：你是想弥补什么吗？
李峰被问了个没想到，说：不是。就是因为他成绩不好，现在运动员的年龄越来越年轻，想给他找个出路。
李铮边吃边想，说：你说的也不是不行，你知道体育大学吧，北京那个，我一个朋友就负责过这个，只要满足基本要求就行。
李峰一听有门，来了精神，问：啊？真的，那需要什么基本要求。我去看看。
李铮没回答，只是看着李峰，问道：你很在意这件事情啊。
李峰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豁出去全部说完：这些钱要是不够，我公司里还有些，加在一起应该没问题了。
李铮彻底不吃了，眯起眼睛看着李峰，迟疑的问他：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李峰被问到痛处，不知所措的看着窗外，说：别让他知道。
突然，李铮指着李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们，不会是，你，是不是啊。
李峰被他吓着了，身体往后靠靠，没说话。
李铮站起来一下，又坐回去，长出一口气，说：咱老李家就是个出人才的地方。
再等一会儿，又开始吃汉堡。
李峰看着李铮的反应弄不懂他的意思，就只能等着。
李铮终于吃满足了，说：哎，幸亏爷爷不知道，让你自由生长的结果真吓人。恩，你说的事情我帮你问问，能办就办了。对了，钱拿回去，用不着。
李峰看着李铮吃鸡翅，想起李恩的话，说：哥，谢谢。
13
上次说好要自己待会儿，李峰就一直等着颜磊来找他。
马上要到元月，颜磊突然电话来，听着声音还算平静。
李峰再次来到射击队，远远看着那孩子在树下等他，穿一件深色的短尼料外套，插着兜，想起秋天他就是这样站在树下等自己，有点儿想哭的冲动。
上前来，颜磊并不看他，只拿起他的手问：还疼吗？
李峰笑着摇摇头，用手戳一下他的头，说：头发长了。
这一次颜磊没有躲开，低头笑了。
李峰陪颜磊理了发，还买了一些天城的特产。这时候颜磊才跟他说：我今年元旦有个小长假，你陪我回趟家吧，去看我奶奶。
李峰有点儿意外，听着颜磊说：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带上你那幅画。
突然间，李峰感觉历史的车轮又开始转动。
天城离颜磊家不远，2个小时的火车就到了。要是动车不撞天线杆的话那就更快。
路上，颜磊看着窗外很少说话，李峰笑着说：你看咱俩，一个公司倒闭没饭吃，一个马上要退役没成绩，够酷的。
颜磊手支着脑袋，想一想，笑了，低声说：还好有你。
颜磊的家乡是个安静的小镇，李峰以前上学的时候来玩儿过，知道他们这里有个武侯祠，还挺古老。
颜磊说他奶奶去年搬了新家，在新的小区里面。
等快到小区门口时，颜磊的表情立刻不一样，不停的叨叨嘱咐李峰：待会儿别乱说话，我点头你也点头，我摇头你也摇头，知道吗？
李峰被他弄得也紧张起来，想想那副画中人，如此清新，应该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吧。
新小区非常漂亮，有石子路，绿化的很好，远远就听见音乐声。颜磊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快跳完了，我奶奶这段时间每天早晨都和小区里的人一起跳扇子舞。
李峰觉得好笑，扇子舞，有意思。
等到楼下，正看见一个老太太一手拎一筐菜，一手拿着红艳艳的扇子稳稳走过来。颜磊的奶奶，颜眉往事中的眉，就在眼前。
李峰傻站着，就看见颜磊跑过去拎上他奶奶的篮子，然后伸手要拿扇子，只见老太太一斜眼，颜磊缩回手去。李峰终于和画中人面对面，他从没想过这样的见面，在余下的晨光中，他看见她眼中的自己，依稀辨认着那画中人的模样，就是她了。
老太太眯起眼，抬头打量李峰，转头问颜磊：这就是李湛的孙子？
颜磊赶忙点点头。
老太太又问：你们一起来的？
颜磊立刻说：路口，路口刚碰上。
李峰惊大了眼看着颜磊，就这么狗腿加□裸的背叛。颜磊头侧一边假装不见。
老太太一歪头，说：比你爷爷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