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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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男之间-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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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两条路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大家的观念不同而已,但梁明传仍旧被打击到了,那种突然无依无靠要一人努力的彷徨,我懂。
  
  所以有国内的朋友来,他异常开心。中国和韩国有农历新年,日本没有,阳历元旦就是他们的新年,我们在新年前去东京,正好是日本的元旦假期,所以梁明传提供了全程陪同服务。
  
  他陪我们买衣服抢福袋,陪我们逛街,带我们去吃那种用自动贩卖机卖票的拉面店,晚上拉我们去居酒屋喝酒,喝酒的时候给我们讲他在日本的见闻,说他刚到日本的时候在麦当劳吃饭,而坐在旁边一张桌子上的两个中国女孩就用我们这个城市的方言讲着自己援助交际得到了什么。我们都感叹唏嘘不已。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的时候,我跟彭智然已经累得不行了。彭智然这个购物狂,到了东京就跟掉进米缸的老鼠似的,冲进第一家店就买了十万日币的衣服出来(约等于当时的七八千人民币,当时汇率稍高),人家店员是鞠着躬帮他提着袋子送他到门口的。我警告他说省着点花,别一梭子就把子弹都给用光了,他才理智一些,当然最终两个人的卡还是都拉爆了。
  
  三十一日那天晚上,彭智然和我真的挺累,但当梁明传兴致勃勃拉着我们去神殿参拜跨年的时候,我们还是没有忍心拒绝。那么多个跨年,都是他一个人过来的,这次,再累我们也应该陪陪他。这是彭智然跟我说的。
  
  日本的跨年,地铁是通宵的,很多人都去神殿参拜,一路上到处是穿着和服的男人女人,人多得丝毫不亚于国内农历新年。我们兴致勃勃的去,等到那里人挤人一通,听完一百零八响的钟声,再回酒店的时候,累得就跟条狗一样。结果回程的时候地铁人太多,排了两次都没上,我们一气之下决定走回去。那真是一个二逼的决定啊,走了一个多钟头,边走边聊,最后还是坚持不住,坐了地铁。幸亏酒店离梁明传的公寓也不远,大家都同路。到酒店后我们两个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那真是一个记忆深刻的元旦。
  
  第二次去日本的时候已经有自由行的。旅行社办的签证,支付一定保证金,酒店机票都可以自己定。第二次去的我们轻车熟路,也不是年底,只和梁明传小聚了几天。
  
  而第三次去,就是二零一二年去参加他的婚礼。
  
  梁明传举行婚礼前带着未婚妻回国拍婚纱照,还是我们去接的飞机。
  
  雅子虽然是日本人,但父亲是外派去美国的报社记者,所以从小在美国长大,一直读完大学后因为工作原因才回到日本,而她的父母和妹妹还都在美国LA。
  
  她认识梁明传是因为被一个朋友带去参加中国留学生的聚会。她似乎很喜欢中国文化,之前还来中国出差过两趟,在那次聚会上遇上梁明传,两个远离父母独自在外打拼的灵魂撞击到一起,于是,相爱了。
  
  由于语言不通,那次梁明传带雅子回国,我们并没有了解多少他们之间的故事,直到去日本参加他们的婚礼。
  
  婚期是两千一一年就定下的,所以机票我提前三个月就定了,价钱非常便宜,可是到临行前的几天,日本却又传来地震的消息。一年多前的那个时候,发生了那场日本九级地震,记得当时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系梁明传,所幸他说东京虽然震感强烈,他家的橱都倒了,但一切都还算OK。阴影尤在,再次有地震新闻传来,我们对是否要如期前往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如其前往。
  
  日本人的婚礼不像国内,没有车队游街之类,似乎也没有国内这种婚庆公司,而是有专门承接婚宴的酒店。一般一个酒店能同时承办四五个婚礼,酒店的顶楼还有个小教堂,在婚宴开始之前,新人可以到小教堂举行仪式。
  
  我跟彭智然因为接到梁明传交代的给新娘买块白色手帕的临时任务,错过了下午三点的小礼堂西式仪式,等赶到的时候,婚宴前的酒会已经开始。我们俩跟梁明传父母打过招呼,去新郎新娘的休息室找他们。穿着新郎服的梁明传异常帅气,浑身闪耀着幸福的光芒,连我跟彭智然两个大帅哥都自愧不如。幸福的一对对于我们买个手帕花了这么多时间错过他们的西式仪式有点小遗憾,彭智然笑着捶梁明传:“兄弟,我能买到手帕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知道伐,手帕这个词日文怎么说的你都没教过我,我能比划着买到就不容易了。”然后几个人哈哈的笑。
  
  就像电视里看到的一样,日本的婚礼简单中透着庄重。四个人一桌的小圆桌,一共十几张桌子,宾客都穿着礼服面带着祝福的笑容等待婚礼的开始。和我们一桌的是梁明传在日本的一对中国朋友,香港人。没有沟通上的困难,他们还会替我们充当翻译,将司仪的话翻给我们听。我们很感激这种体贴的安排。
  
  礼堂除了正前方的大屏幕外,两边墙上也是投影,由站在礼堂角落的一位中年女性充当的司仪宣读了开场后,屏幕上开始播放新郎新娘的VCR。镜头里梁明传和雅子各自出生,成长,然后相遇,在日本,在中国,甚至还有和我跟彭智然的合影。
  
  VCR结束的时候全场鼓掌迎出新郎新娘,将两人请上主席台,像新闻发布会一样端坐主席台上,然后婚礼正式开始。
  
  日式婚礼很简单,没有什么新郎新娘表演,由那个站在角落里毫不喧宾夺主的司仪用一种适宜的节奏慢慢进行着,中间穿插主婚人的发言,和新郎新娘的问答。新娘也会中途换两套礼服,然后来给各位宾客敬酒合影,或者抽间隙用点晚餐。
  
  酒店的服务非常非常非常到位,只要雅子站起来,立刻有服务生一路在她身后跪行,为她摆正裙摆,无论新娘新郎走到何处,都有服务生在身前指引。酒店配备的摄影师和摄像师一直在不打扰客人和新郎新娘的情况下,以极低的存在感进行着拍摄。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表演环节的婚礼上,新郎梁明传却主动提出有一样礼物要送给新娘,大家都很惊讶,纷纷猜测是什么,结果礼堂里却传来梁明传五音不全略带生涩的歌声来。原来是他偷偷录制下来,送给雅子的。
  
  我们虽然听不懂,但是也深深感受到了他歌声里对雅子的爱。唱到一半的时候,我看见雅子偷偷地抹眼泪,而梁明传体贴的握着她的手。
  
  这真是一个温馨而又庄严美丽的婚礼,在感谢父母的环节里,梁明传用中文朗读了感谢父母的致辞,说道自己独自在外打拼,父母在国内年迈却无法承欢膝下尽孝的时候,他哭了,他父母哭了,所有在场的国内朋友和他当年的留学生同学也都哭了。参加过那么多婚礼,这个婚礼是最充满了浓浓的情谊的一个。
  
  幸亏梁明传最后搞笑了一下,甜点环节他亲自上阵,换上厨师服戴上厨师帽,给大家分甜点,气氛才又转为欢乐无边。
  
  最后摄影师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剪辑出了那天婚礼的实况,当镜头里一张张真心祝福的小脸闪过,当那首“愛を込めて花束を”响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衷心祝福这对异国夫妇喜结良缘。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感动我的。
  
  婚礼后第二天,梁明传和雅子邀请我和彭智然与梁爸爸梁妈妈一起去富士山一行泡温泉。
  
  梁明传的父母其实应该是知道我跟彭智然的事情的,但是他们没有问过,也没有表示过反感,他们也很高兴在梁明传出国这么久后,还能在国内有两个这么好的朋友。
  
  富士山的温泉酒店是榻榻米的房间,晚上陪梁明传父母打了一圈牌,我们挤眉弄眼的邀请梁明传把自己的被褥搬到我们房间来回味一下当年南京行睡通铺时候的岁月。他抓耳挠腮的来了,夜里我跟彭智然套他跟雅子的恋爱史。
  
  梁明传说起日本九级地震时,雅子一个人在国内,那时候两人刚开始不久,却都对对方很有好感,但雅子在美国的父母每天都打电话来催她回美国。
  
  他说:“那真是一段痛苦的日子啊。我那么喜欢她,可是她父母又坚持要她回去,而这又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我既不想她回去,可日本确实当时情况又那么糟,出于她的安全考虑不能反对,你要知道这真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两个人都很痛苦,真叫虐心的很啊。”他望着彭智然道:“我终于能体会你当年的痛苦了,真是进退两难啊!不过幸好,最后她还是为了我留了下来,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的守护她!”说完,他对着天花板重重的点头。
  
  我躺在彭智然的右边,看着躺在他左边的梁明传坚定的眼神,和彭智然若有所思点头的傻样,突然感慨万千。
  
  你看,世界上的爱情都是一样的,无论男男也好,还是男女也罢,我们都要付出努力。
  
  只有努力过后,才能看见风雨后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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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男男之间》 。。。 
 
 
  第一百十八帖
  
  家人和朋友里;最后一个知道我跟彭智然关系的;应该是我爸。说起来竟然挺讽刺的。
  
  我小时候算过命;说这一生父母缘薄;我想大概就是指从小父母离异,然后早早地住校独立生活这样。
  
  但即使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次;碰面了也没几句话要讲,然而父子天性在那里;有时候我还是会很想我爸,特别是当彭智然父亲慢慢接受我们俩在一起后,偶尔絮絮叨叨地骂彭智然一些生活琐事的时候;就会特别想他。
  
  想他的时候我会打个电话给他,哪怕才只讲上两句,也常常会因为他催问我女朋友之类的事情而不欢而散,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的思念就会好一些。
  
  关于我爸生意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好像他后来跟一个煤老板一起去了内蒙搞煤矿,虽然也在本市置了产业,但基本上都是在那边,几乎不回来住。直到有次吃完饭我看见他开的车是卡宴,我才想他大概现在挺有钱的了。
  
  但这些我都不是很在乎。
  
  彭智然总说,我不像他,他喜欢的东西,如果看中了买不到就会非常难受,物欲挺强的,而我不是个物欲很强的人,喜欢的买不到也无所谓。好像是这样。可能射手座比较注重精神层面,所以物质对我来说,有我不排斥,没有也不强求。你给我鱼翅我也吃,没有鱼翅酸辣汤也行。
  
  在这个城市,我们这一代三十以后再结婚的就已经不稀奇。罗峰是三十之后结婚的,梁明传是三十四结婚的,余落杉也是三十四才结婚的,所以直到我三十二岁之后我爸才开始着急,频繁地打电话来催我去相亲,每每说起这个事情还在电话里怪我妈,说你妈自己去了新加坡,怎么也不说关心下儿子。
  
  我哑口无言,又不能跟他讲我妈其实每个月都有电话来问我和彭智然怎么样了。
  
  后来他甚至要冲过来替我安排相亲,我才说:“爸,你先别安排了,你下次来我跟你说个事。”
  
  有些事情不适合在电话里说,只能当面讲。
  
  大概人年纪大了都会急着要抱孙子,说了那句话后没多久,我爸就飞回来了。还记得那天去见我爸的时候彭智然很担心,说要陪我一起去,我说不用,我一个人去,你去了他反而火更大。
  
  到了我爸住的酒店,我竟然毫不慌张,大概因为那个时候身边的人都已经接受了我们,我的心态比起当初面对两个妈妈来说,真是好太多了。
  
  可能是很久不见的关系,见到我爸,我突然发现他好像老了。突然就有点伤心。
  
  父母都老了。在我印象中,我爸似乎永远都是个不服老的人,可能由于见面少的关系,他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一直是四十出头那个精力充沛出去闯荡,然后还会娶比自己小十几年的老婆生小女儿的那个时候的样子,可一转眼十年过去了,他也快六十了,怎么可能不老呢。
  
  心底就有点忐忑,但愿他没有高血压。
  
  但终归还是要坦白的。
  
  简短地询问了我身体工作等各方面的情况后,我爸就直切主题,问我现在都三十二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才成家。他一贯强势惯了,在家里更是说一不二,我也习惯了他的讲话方式,所以直接就坦白了。
  
  我说:“爸,女朋友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了。不过我有男朋友了。”
  
  他可能一时没拐过弯来,楞了好久,但慢慢脸色就不对了。你不会明白当看着一个精明了几十年的老人,脸上露出那种迷茫继而被shock到的神情,是多么……怎么讲,让人心里五味陈杂。
  
  他当即跳起来:“你、你、你……”
  
  我替他把话给说完了:“是的,爸,我是同性恋。”
  
  他楞了一秒,继而脸色难看之极,接着勃然大怒:“混账!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你妈到底是怎么管教你的!同性恋!荒唐!怎么可能!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同性恋!”他像一头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手叉腰一手摸着额头,吸气:“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继而转过来对着我,“多久了?你给我改!必须改!不行就去看心理医生,找最好的心理医生,我可以给你联系……”
  
  我阻止他:“爸,同性恋是天生的性取向问题,不是心理疾病,看心理医生没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断:“放屁!什么天生性取向问题!我们陈家的男人个个风流,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这点我倒同意,我爸爸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年轻的时候也都风流得很,只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不过后来我父母离婚后,我也不怎么跟那些叔叔伯伯联系,所以也不知道现在他们都收敛了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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