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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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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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就象流淌的血。

别人看她是金枝玉叶,皇帝的女儿,她们这样的人打从一降生就被权力包围着,是站在权利顶端的那么小小的一撮人。可是明微公主活到现在,体会到权利有多么诱人,但更知道权利有多么的残酷。就象今天,不知道长春园中会死多少。而即使过了今天,也会有许许多多人受今日之事牵连而丧命。

这一切都是为了权利。人们为它生,为它死,更为它疯狂。

忽然脚下传来喀喇一声响,明微公主大惊失色,探头看了一眼,回头拉着谢宁转身就跑。

有人迅速的由下而上攀着楼梯冲了上来。

她们俩裙子大极为累赘,而冲上来的人却健步如飞,这么一慢和一快之间的差异让他们的距离迅速缩短,那人挥着刀直冲上前。明微公主这一刻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她愕然睁大的双眼中映出那把长刀,她甚至看见刀刃上砍豁了几处口子,还沾着血渍。

眼见那把刀已经直直朝她砍了下来,明微公主猛的闭上了眼。

丈夫、孩子、被太后活活打死的乳母,曾经在心中暗暗恋慕却最终无果的那个人……

一声惨叫声响起,明微公主打了个哆嗦,可是身上却并没有觉得疼。

谢宁拉着她冲出了那扇小门,回头飞快的把门扣上,背靠着门急促的喘气。

她的发髻全散开了,一头的簪环首饰十不存一,裙子划了一个大口子。谢宁喘匀气,看着残破的裙摆,索性弯下腰扯着裙子用力一撕,彻底把它扯了下来。

这身儿衣裳光衣料就价值不菲,再加上绣工、镶嵌这些添头,说是价逾千也不为过,穿了半天就报销了。谢宁苦中作乐的想,上等贡缎撕破的声音果然也与别的料子不同。

明微公主瘫坐在地,茫然的左右看看,她们俩又回到了刚才饮宴的楼台上头,好在四周的人都乱作一团,也没人多注意她们两个。

可是,她怎么还好好的活着?

明微公主抬起两手,又摸了一下头颈和肩膀。

没错,她完好无损。就是刚才手肘撞了一下,现在有些火辣辣的,可能蹭破皮了。可是她没被那把刀劈中,她还活着。

“刚才,怎么回事?”她一脸茫然的问。

她闭上了眼完全没有看见,只听着一声惨叫,好象还有些别的声音,只是她当时实在无暇分辨。

谢宁缓了口气,靠着她也坐在了地上:“那人绊倒了。”

“真的?”明微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

“他冲的快,楼梯又陡。”谢宁删繁就简,用几个字打发了明微公主的问题。

幸好明微公主刚才因为害怕而闭上了眼,不然她现在可得预备好一通解释啊。

其实她也没有说假话,只不过掐头去尾把过程省了。省去了自己伸足绊倒那人,他倒下后还按照小舅舅教导的在他百会、太阳穴附近狠踢了几脚。那人八成得躺个半天才能爬起来了。后面的两个人听到那声惨叫,并没看清楚楼梯上面的情势,多半以为上头更加危险,反而向后退回去了。如果他们再往上冲,谢宁也不敢说自己能对付,更不能保证两人能全身逃脱。

真没想到多年前学的以为无用的本事,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当然谢宁不会什么功夫,她就会这么简单的几下子。小舅舅带她出门好几回,自然不可能象他对大舅母说的那样一路太平无事,山好水好人更好。事实上他们遇着过小偷、强人、拐子、碰瓷儿耍诈的……小舅舅曾经笑嘻嘻的把拐子踩住,指着几个要害部位告诉她怎么踢的更用力。

不但教,还让她马上学以致用。

谢宁当时怕的问:“要是踢不准呢?”比如要是踢着眼睛什么的,那岂不伤重了?

小舅舅笑着一挥手,满不在乎的说:“踢不准就多踢几下,踢死拉倒。”

被他踩着的那个拐子当时就吓的尿了裤子。

想起小舅舅,谢宁的胆气不知不觉也壮了几分。

她手往腰间摸了一下,暗骂自己真是越急越蠢了。明明早上她把一把妆刀掖在腰间,刚才竟然一点儿没想起来。

这把小刀刃长只有两寸多,紧急时候防身用,当然了……更多的女子用这把刀是为了在危急之时保守贞洁,结束自己的性命。谢宁早上将刀带上了,虽然皇上早有预备,但是世事无绝对,万一她有需要用到这把刀的时候呢?

“谢婕妤。”

谢宁扭过头,早起跟着她来园子伺候的宫女如释重负的快步赶了过来。

谢宁今天没有带清璧堂的人来,这个宫女是白洪齐安排的人。只是刚才入席时她留在了楼下头,这会儿乱成这样,不知道她是怎么一路找上来的。

☆、一百四十二 威势

早上连话都没来及说几句,谢宁现在才腾出空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宫女瓜子脸儿,个儿也不高,比谢宁矮了小半个头。

她先上下打量谢宁,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奴婢叫夏月。”

“和你一起的另一个叫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她叫夏红,刚才乱起的时候我们被冲散了。不过夏红一向机灵,应该不会有事儿的,主子请勿担心。”

楼下喊杀声渐渐转弱,前后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砍劈呼喝之声变得零星稀落,渐渐全都平息下来。但已经被吓破了胆的牡丹园中的众人仍然瑟缩着一动不敢动,生怕稍有异动就会招致刀斧加身的噩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刺鼻的味道,明微公主吸了吸鼻子:“这什么味儿?”

谢宁也闻见了。

“象桐油,可是桐油也没有这么臭啊。”

“应该是火油。”谢宁心中一惊。这里哪来的火油?一旦见了火星,那整片牡丹园还不得化为火海?火油遇水不熄,救火都难救。这东西谢宁还是跟小舅舅去霰霞关的时候见过这东西,对这个印象特别深。

夏月在谢宁耳边轻声说:“主子不用担心,奴婢上楼的时候,确实看到几只打翻的火油罐子,原来是藏在园子里那些绸缎花朵下面的。刚才有位公公让人弄了些土把火油都盖住,烧不起来的。”

明微公主松了口气,又咒骂道:“明寿的心太毒了,事先埋伏精兵刀斧手也就罢了,居然还备了火油这种东西,这是打算一个不顺就放火把咱们活活烧死啊!”

明寿公主得亏是个女子,她要是个皇子,承继了帝位,肯定是比先帝更酷烈妄为的昏庸之帝。就这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脾气,比先帝还要狠毒。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明微公主正琢磨。明寿公主犯下谋逆大罪,以后这宫中、朝中的形势只怕又有一场大变。

要是明寿公主没有在刚才的乱局中被当场斩杀而是被生擒,皇上会如何处置她?赐死?废为庶人幽禁一辈子?

从明微公主记事时起,明寿公主就是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沉得她都喘不过气来。还年幼的时候,她还曾经在黑暗中祷告希望明寿公主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摆脱她。

明寿公主似乎天生就没有同情怜悯之心,她以旁人的苦痛为乐,视人命如草芥,对权势和钱财的渴求永无止境。

她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明微公主既惊骇,却又并不算多意外。明寿公主勇气过人,野心不输男子,公允的说一句,她完全是胆大包天四个字活生生的写照。

不管是死在下面的乱兵中,还是被赐死,又或是终身幽禁,明微公主丝毫都不同情明寿,她完全是是罪有应得。甚至明微还觉得这些处置都便宜了她,她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就算杀了她,她那一条命也远远不足以抵偿罪孽。

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敢探头张望,还有人掀开一角桌布,从桌子底下狼狈不堪的爬了出来,形貌神情一个赛一个狼狈,可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这些。

园子里早已经不是早先的模样。前后也就是大半个时辰的功夫,牡丹园遍地狼籍,一地的残枝败叶。一个脸上犹带稚气的少年兵士倒伏在牡丹圃中,粉白的花瓣揉碎落了一地,被他身上流出的血染成了一大片深红。手臂上系着黑布带的兵士挨个查看过来,若是有没死的,就干脆俐落的再补上一刀。并非他们如此心狠,非置这些已经无力反抗的昔日同袍于死地不可,而是这些人犯的是谋逆大罪,现在死了还能少受点罪。如果皇上开恩,那么他们的家人说不定可以逃过被株连问罪的下场。

那个伏在牡丹圃中的兵士被翻过身来,眼睛犹自圆睁,但是早已经断了气。

系着黑布带的人给他把眼睛合上,然后两个人一人一边迅速将尸首拖走。

皇上迈步出了敞厅,白洪齐接着禀报快步过来,俯首在皇上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离得远的人只能看到皇上轻轻颔首,白洪齐又向下传话,过了片刻,两个侍卫将一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人拖了过来。她身上穿了一件不怎么合身的宫女的绿色衫裙,光着脚,披头散发。

明寿公主的体型实在与众不同,以至于熟悉她和不熟悉她的人,都可以一眼把她认出来,哪怕她换上了宫女的衣裳也没有用处。

明微公主伸长了脖子,她真想离的更近点儿看的更清楚一点儿。先前她还有些奇怪明寿为何如此安静,等她被抓着头发强迫抬起头来,明微公主才看见她的嘴也被一根麻绳绑起来了,就象给牲口上了嚼子一样。

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明寿,大概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尊严尽失任人摆布。

捆上好,不捆上,说不定她心一横,会咬舌自尽也说不定。再说明寿那张嘴不捆上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无法无天的话来。

夏月十分能干,从怀中摸出小布包,里面梳子发绳样样俱全,跪在那儿替谢宁把散开的头发梳顺,手势极为灵巧娴熟的挽了一个瑶花髻。又替她整束衣裳,转眼间就将谢宁从形容狼狈变成了十分齐整体面的模样。虽然裙幅短了一截,幸好这裙子本来就长,后幅短了一些也并不太糟糕。

另一个宫女夏红快步过来,行过礼传话:“皇上吩咐,请谢婕妤下楼,皇上预备移驾了。”

谢宁看了明微公主一眼,明微公主连忙说:“我等下和恽郡王妃一块儿回去,谢妹妹先走就是不用记挂我。”

谢宁点了下头:“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下楼的时候谢宁才觉得有些脚软,她一步一步的走的很小心,一直到两脚踩到实地,心里还是不踏实。

夏月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谢宁定定神,沿着汉白玉石砖铺就的道路一步步走到皇上身边。

谢宁俯首行礼,皇上点了下头并没多说什么,谢宁便老老实实站到皇上身后的位置上。

刚才行礼的那短短的的一瞬间的功夫,谢宁能感到皇上已经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包括重梳的头发和撕裂的裙子,样样都没有漏下。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她都没有抬头,是怎么发现皇上盯着她看的?

这个没有道理可言,也许是皇上的目光太有压迫性,也可能是她对皇上太过熟悉,有时候猜也能猜着几分皇上会有的反应。

就象皇上如此担心她一样,谢宁也为皇上的平安无事而在心底庆幸不已。

皇上站在敞厅门前的台阶上,厅里头,楼台上,还有牡丹园中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谢宁也随着身旁的人一起跪下。

皇上负手站在那儿,目光如电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举手间平复叛乱的威势令人众人对这位心术了得的帝王更加敬畏。谢宁抬起头望着皇上的身影,觉得他看起来那样高大英武,如山岳般沉稳可靠。

皇上并没有在长春园多做逗留,即刻吩咐起驾。谢宁适才面对砍过来的长刀能面不改色,现在松懈下来却觉得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酸疼的要命,连上轿辇的时候,都差不多是夏月和夏红两个把她架上去的。一坐下来谢宁也差不多瘫了,今天的经历实在称得上惊心动魄,过去十几年受的惊吓加起来好象也没有今天这么多。

回宫的路上与来时也不一样了,来时是为了贺寿,气氛松快,护卫也显得并不严密。可是现在街道两边沿路都站着兵士在戍卫警戒,几乎是隔三步就一个人,护卫严密到了极点。

明寿公主已经被生擒了,但是她的同党绝不止今天在牡丹园中出现的那些,现在只怕还有不少漏网之鱼在外头,护卫再严密都不为过。

许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太热又有心事也没有睡好,谢宁虽然强打精神,却不知何时就在轿辇中沉沉睡了过去。等轿辇停下,夏月过来想请好她下地的时候才发现她睡的正熟。

白洪齐正奉皇上之命过来传话,一看到这情形也是一愣,赶紧扭过头去再请皇上示下。

皇上的吩咐是:“让她歇一会儿吧,后面的事情也千头万绪,到时候她还想这么清静安生的歇一歇也难有机会。”

既然皇上发话,白洪齐就命人直接将谢婕妤送回清璧堂。且不必急着叫醒,让谢婕妤多睡一会。轿辇直接抬进了清璧堂的大门,先停在了穿堂的廊檐下。

方尚宫快步走来,掀开纱帘看了一眼,吃惊的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夏月连忙解释:“谢婕妤就是睡着了,请尚宫不必焦急,谢婕妤安好无损,并未受伤。”

方尚宫仔细看了一眼,谢宁呼吸平稳,神情安详,确实是睡着了的模样。

☆、一百四十三 沐浴

谢宁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屋里点起了灯。她眯着眼,隔着一挂絮丝水晶珠挂帘看着案头的纱灯。纱灯外头罩着云雾琉璃灯罩,灯罩上竹叶与兰花的纹样映在墙上、地上,就象梦里才有的美景。

“主子醒了。”青荷轻声朝外传话,把帘子拢到一边勾住,捧着衣裳过来服侍谢宁起身。

谢宁摆摆手:“先不穿,备水,我得洗洗。”

她觉得自己身上是脏透了,黏腻腻的不知道出了多少汗,再不洗洗脖子后面估计很快都要馊掉了。

“水备好了呢,”青荷连忙说:“晚膳也还热着,等主子沐浴出来正好可以用。”

谢宁一边起来拆头发一边问:“我怎么回来的?大皇子他们晚膳用过没有?”

“小主子们都用过膳了,皇上适才过来,主子没有醒,皇上就带小主子们去玉瑶亭那边乘凉了。”

谢宁解衣入水,浴水里有一股好闻的青草味儿,谢宁舒服的发出一声叹息,干脆整个人往下一缩,连头一起浸没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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