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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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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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勉强把眼睁开条缝:“您还会这个?别把臣妾骨头捏散架了啊。”

“放心,真捏散了,朕再找点儿浆糊给你粘起来,保证粘的跟原来一模一样。”

谢宁抿着嘴乐,慢腾腾的转了个身:“您这话说得人更不放心了。到时候您要是少粘个一样半样的儿的,一摊手就不管了,臣妾可找谁哭去?”

皇上小声在谢宁耳边说了句话,谢宁神情羞涩,索性把脸一扭藏了起来。

皇上含笑替她在身上推拿揉捏。虽然说他没替旁人捏过,但是平时总被服侍,怎么捏,捏哪里还是心中有数的。

谢宁一开始不放心,皇上捏了几下之后她就松缓下来,真个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

“要是舅母瞧见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又要数落我不争气。”

“为什么?”

在皇上看来谢宁哪哪儿都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争气三个字又是从何说起?

“舅母一直想把我教的好一些,将来出阁了好不被人指摘教养不好。可瞧我现在这样子,下厨不行,针线不行,就连照顾孩子,我都没亲力亲为的干过多少事,这才抱一会儿自己先累的不行了,离着舅母当初的期望差着老远呢。”

皇上只是一笑,隔了一会儿才说:“不会的。我想林夫人心里只会高兴,哪怕数落你的时候心里也是高兴的。做长辈的心愿,无非是看见晚辈的日子过得悠哉快活。”

他想起刚才在福晖堂,谢宁与孩子们走后他同方夫人说的话。

方夫人说,她没奢望过孩子将来能够多么尊荣富贵,有尊荣富贵的人也未必就一定心里快活。她只希望孩子过的安全,踏踏实实的,能够想起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年,都不觉得有多大悔恨,这样就可以了。

皇上问,那方夫人对于过去的日子有什么悔恨吗?

方夫人沉默了半晌才说,不算是悔恨,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在那个时候连走一步看一步都做不到,只能随遇而安,但遗憾还是有一些的。

这身不由己的事情里头,大概也包括了怀孕生子吧?

方夫人不肯接受太后的尊位,虽然解释过了,可皇上总是有个心结。

他总是会想,方夫人虽然对亲生儿子应该没有排斥记恨,可她毕竟不乐意成为先帝名分上的妻妾,心里一定是有怨恨的。

做为儿子,皇上也无法违心的称赞先帝十全十美。先帝做皇帝也勉强算是不功不过,可是外族步步紧逼,宫中却歌舞升平,无论如何不能算是一个勤勉克己的皇帝。而在私德上,先帝为人夫、为人父也都不合格,后宫乌烟瘴气,子嗣凋零,宗室也是一团乱。

这样的先帝,让方夫人甘心认命,似乎是太为难了些。

皇上查过旧档,自然也知道方夫人那年其实已经到了出宫的年纪,按例是可以放归出宫的。可偏偏就在出宫前不久出了那么一件事,要说当时的贺妃对自己眼皮子底下出这样的纰漏一无所觉,皇上绝对不信。更合理的解释是,贺妃当时已经发觉自己有了身孕,这自然不能够侍寝了。也许是为了固宠,也许是为了旁的缘故,她可能一手促成了先帝临幸自己宫女的事。

这里头方夫人的意愿呢?没有人问过她。她不可能再出宫,再也无法见到亲人,后来有孕之后还险些断送了性命。

这么多年,她被迫与儿子骨肉分离,又病痛缠身,该过得多么煎熬。而先帝呢?先帝根本不记得有她这么一个人,即使是对着儿子的时候,皇上也不会多想一想,生下他的女子是谁。

这后宫,对许多人来说只是个大牢笼,是座活的死人墓。

“朕刚才同夫人商量了件事。”

谢宁睡意浓重,含糊的应了一声:“唔?”

“朕决定以后不再选秀。后宫未曾承宠的嫔妃们,朕决定放其出宫还家,每人再送一份嫁资。”

谢宁先是没有听懂,她困得很。隔了片刻,这句话进了脑子,明白了意思,她的睡意一下子就惊走了七分。

“皇上说什么?”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宫中放人从来也只是发放奴婢,皇上的嫔妃不管是否得过宠幸,都不可能再离宫归家了。纵然太后那时候要清理后宫美人,也不可能放她们还家去,而是全数关进了皇家寺庙里,活活的关到死。

“朕想过了,朕放着她们不管,任由她们被锁锢在一间间宫院里消磨一生,对她们来说太残忍,也太不负责任了。已经承宠的也就罢了,那些甚至根本未曾见过朕的女子,也让她们这样枯守一生虚度年华,朕着实不忍心。朕已经决定了,也已经同夫人商议过,等开春便办这件事,她们年纪还不算大,再有一份嫁资,出宫去也可以再嫁人。”

谢宁心里乱糟糟的。

要说她想皇上选秀吗?要说想那那是谎话。她喜欢看着宫里有这么多女人盼着,盯着皇上吗?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过皇上会做出再不选秀,且要将宫中女子放归还家的决定。

☆、四百一十九 不悔

谢宁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该说什么?

该劝皇上不应该这么做?或者,劝他事缓则圆,这事儿得徐徐着办。又或者,象那些烈女贤妇传中说的那样,玩命的装贤惠,让皇上千万别委屈着自己。身为帝王就应该广置后宫,延绵子嗣……

那样的话她不会说,说了皇上也不会信,她就不是会说那种话的人。

这事儿可不易,虽然许多人会因此欢腾雀跃,可也有许多人会拼命反对抵制。而那些会雀跃的人离皇上太远了,会反对的人却离的很近,近到皇上这一步迈出去会有多么困难。

她脑子里乱纷纷的,皇上也不出声,握着她的手,就这么坐在那儿安静的看着她。

他的目光那样坦荡平和,显然这不是一个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不不,皇上几时冲动过?

他要办一件事,必定会将前前后后都考虑设想到,胸有成竹才会真的着手去办。就象当年明寿公主谋逆的事,谢宁事后想想,皇上究竟忍耐了多少年,才终于将明寿公主一网成擒,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皇上要做的事总是有道理的。

就象这件事,皇上说不忍使人家骨肉分离只为他一人悦己,也说后宫女子孤苦度日愁怨积聚,甚至还说了选秀扰民伤财,常有官吏借机上下其手,甚至曾害得人家破人亡,这也都是皇上不察的缘故。

他把条条利弊都说了,但唯独把谢宁撇开了去,仿佛这件事和她全无关系一样。

“皇上对方夫人也是这样说的吗?”

皇上点了头。

“夫人的意思呢?”

“夫人自然不反对。”

那些国泰民安贤孝节烈的大道理,谢宁都听到了。可是她看着皇上的时候,心里想的全不是那些。

他这样做,是为了她吗?

开年之后皇上该办的事情多了,如果要讲家国天下的大事,这一件怎么也排不进去。讲轻重缓急,这事儿也绝对不是应该考虑的。可皇上却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件头等要事来办,不管找多少堂皇的大道理,谢宁都能从里面品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不不,皇上办这件事不是出于公理仁义,最起码不全是。

有一个最重要的缘故他没有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哪怕跟方夫人,他都没有讲实话。

而对着谢宁,他也不会说。

谢宁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皇上,但是在这件事上,在这个时候,她都明白,都知道。

是为了她,或者说,是为着她和孩子们。

这几年谢宁的际遇堪称青云直上,旁人看到了她的专宠和荣耀,却都忽略了在这份儿专宠下头,谢宁遇着了多少明枪暗箭,好几次都可以说是险死还生。只是她一个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又有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真是一点儿风险也冒不起了。

尽管每一次遇着这样的事,皇上都毫不留情的处置了。可是老话说的好,哪有千日防贼的?防不胜防。

之前那是运气好才没有什么大的闪失,可是以后呢?还是每次都等着出了事来亡羊补牢吗?若真出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那事后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是谢宁再怎么样也没想到皇上会为此做到这一步。

谢宁这句疑问在嘴里含着没有说出来,也不用说。

而以皇上的个性,是绝不会说出“朕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这样的话。不仅不会说,他甚至完全把谢宁绕了过去,就象做这件事和她全无关系一样,就算对着方夫人他也是这么说。

这些谢宁心里都明白。

她往前挪了挪,靠进了皇上怀里,脸搁在他的肩膀上,上面刺绣的金龙冰冷生硬,硌得脸有些刺痒,她也一动都不愿意动。

“朕也没有多想旁的。”皇上多此一举的解释:“就是觉得宫里放着那么多心思各异的人,不踏实。朕在前朝就整日紧绷着,回到后宫来还得处处防备。”

这话也不是假话。

不止一次,皇上同谢宁坐在御辇上,看着宫道两旁黑黢黢的宫室殿阁时,那种感觉格外强烈。世上只有身边这个人才是最亲近的,而那些人……

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呢?他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关注,也丝毫不感兴趣。然而人不是物件,不是给吃给穿给了住处就能打发的,她们不甘,她们怨恨,求而不得的怨毒让这些人都渐渐改变了,她们在暗中伺伏窥探着,或许什么时候就会从黑暗中窜出来择人而噬。

谢宁两手搂着皇上,搂得死紧死紧的,眼睛酸酸的发热。

她把脸那么紧的压在他身上,眼泪一淌出来就被那沉沉的袍服给吸了去。

皇上能感觉到她这个拥抱中不同的含义。

她怕是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如果能够有什么办法能让两个人变成一个,只怕她也会照办。

“别哭……”皇上搂着她,一手轻轻在她背后顺气拍抚,就象在哄一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别哭啊。”

旁的话他说不出来。

况且皇上打小就觉得,很多事情说得再好听也没有用处,关键还是要看如何做。他也知道女子都想听什么,无非是一心一意,永不相负之类。

可是那样的话……他委实是说不出。

“别哭,这件事真的不与你相关,朕也不会让人把事情归罪到你身上……”

不说这话还说,一说这个,谢宁的眼泪流的更凶。

“您说不会就不会了吗?谁也不是傻子。”

到时候她一个惑主的骂名是跑不了。百年千年之后,也不知道旁人会如何议论她这个跋扈善妒的女人。

可谢宁现在觉得,她背这个名头一点儿也不冤,她心甘情愿,哪怕身后真有无数骂名她也不在乎。

“皇上不会后悔吗?”

“不会,你几时见朕朝令夕改过?这件事,朕不是头一天想,也绝不会后悔。”

谢宁仰起头来,她这会儿样子可算不上体面,头发都揉乱了,眼睛湿湿的,鼻头红红的,脸上还有一道被皇上的袍服压出来的红痕。

“那我也不后悔。”

☆、四百二十 不同

方夫人坐在窗前,夏红怕她着凉,过来想把窗子关上,方夫人摇摇头,夏红只好垂手退到一旁。可她心里不安生,总是往窗子上瞅。

“不用担心,这会儿又没有风,屋里很暖和。”方夫人是这么说。可夏红怎么能放心呢?她现在心里也明白自己伺候的是哪位主子,更知道皇上、娘娘对这边有多关切,一天两三回遣人来问,差不多隔日就要亲自过来一回,有时候事情不忙了甚至每日都会过来问安。夏红以前姐妹都羡慕她。当时都是一起进宫来的,现在夏月在贵妃身边,夏红到了方夫人身边,就连在皇上面前都有脸面了。

可夏红不糊涂。在皇上、娘娘跟前得脸面那是因为当差没出岔子,真要方夫人有点儿不舒坦,头一个饶不过她的也是皇上和贵妃啊。

好在这会儿宫人进来禀报,说李署令来请脉。方夫人点头说:“请进来吧。”

既然要请脉,自然不能靠在这儿坐着。夏红如蒙大赦,赶紧扶着人进了东内间坐下,又把李署令迎了进来。

方夫人对李署令也客气,等他一进来就说:“免礼罢。你也一把年纪了,我这儿又没什么事情,请脉随便差个人过来就是了,何必你亲自跑一趟。”

“夫人客气了。”

方夫人吩咐看座。

夏红很有眼色,端了一盏茶之后就退了出来。李署令是时常过来的,三天请一回脉,回回都是他亲自来。原来方夫人还在永安宫当差的时候,同李署令就交情不一般,现在身份虽然变了,看着两人的交情却没有变。

夏红心里其实隐隐约约有点猜测的,可是她对旁人不敢说,就隐隐约约问过夏月的意思。

夏月只对她说,这宫里就没有白洪齐大总管不知道的事儿,尤其方夫人的事儿,皇上这么关切,你以为白总管会不禀报皇上吗?

既然皇上都没有发话说有什么不妥,那要夏红夹在里头操什么心?

夏红听了这话觉得很是有理,就让自己闭上眼睛捂上耳朵避一边去了。话说回来了,方夫人都五十多的人,李署令听说明年也要六十了,这么两个年近花甲的人就算单独待一块儿,除了说话他们也干不了别的事儿啊。

屋里头李署令诊过脉,又问了几句日常起居的话,方夫人声音一直很平和。不过李署令和她相识多年,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他却看得出来方夫人心里存着事儿。

“这两天是不是累着了?还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方夫人看着他,过了半晌摇头微笑:“没有累着,也没有什么不顺心。就是有些感慨。皇上自幼没在我身边长大,性情我不是很了解,不过他与先帝真是半点儿都不象。”

先帝是个什么样的人?要让方夫人来说,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自私薄情的人。虽然担着全天下最重的一副担子,却丝毫不想为什么人什么事担负起责任来。也是他运气好,连着两任丞相都是老成持重,有成算有韬略的人,否则这份儿基业不定败坏成什么样儿呢。而对后宫,先帝对结发妻子只有个面子上的客气,在位几十年里,穷奢极侈,大修宫室,酒池肉林,还一味的嗜好美色,后宫里的美人越来越多,简直堆山填海一样。临幸过,记在册上的就有厚厚的好几大册子,还有那些未记册的,比如方尚宫这样的,还有许多被搜罗来却一辈子没见过龙颜的,就更不知凡几了。别看现在宫中大多宫室都是空置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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