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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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 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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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方尚宫毫无异状,端茶的手晃都没晃。

可是晚上回了自己屋里,夜寂无人时,皇上那句话在她心里反反复复过了无数遍,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湿了枕头。

那是她的亲生骨肉啊。

那被幽禁的数月,她在艰难困苦之中,唯一陪伴她的只有腹中骨肉,却从出生那一刻起就硬生生的被迫分离。

后来的数十年,她无数次安慰自己,虽然母子不能相认,但是知道皇上平安康健的长大,她于愿已足。她曾经听到有人这么说,相濡以沫那是困顿待毙之局,各自都好,留住性命,才能期许将来。

这个孩子她是留不住的,她其实一直都明白。

她能活着,孩子也能活着,已经是有贵人暗中相助,上苍护祐了。

方尚宫从来没想过,还能有与皇上相认的一天。当年经手此事的人已经都不在人世了,皇上又曾经遇到过不止一次想借着“亲生母亲”的名义图谋不转的人,她拿不出任何任何凭据向皇上证明她就是那个诞下他的人。

一想到也许她的亲生之子会用质疑、警惕甚至是敌视的目光看着她,方尚宫就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

但是皇上居然不要任何明证,就这样相信了她。

不但皇上,连贵妃都相信她。

方尚宫把一碗团圆汤吃完了。

谢宁吃着这团圆汤,心里也是百感杂集。

她心里从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总算是全明白了。

方尚宫对权势并不热心,她一心只扑在了皇子与公主身上,照看得……真是如同己出。

那不是什么忠心,也不是为了攀附、表功,那是打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关爱。

现在她明白了,那不是视如己出。也许这世上真有圣人可以幼吾幼及人之幼,但方尚宫不是圣人,她的确是在幼吾幼而非人之幼。

一个做祖母的人怎么会不真心关爱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

而皇上想的什么,在座两个女人都看不出来。

如果皇上的心思那么容易从脸上看出来,那皇上也未免太没有城府了。

等到这一顿晚膳终于用完,方尚宫站起身来,说话之前她先顿了一下。

做了多年的奴婢,开口之前言必称奴婢这习惯已经深的刻入了她的骨头里,她也是嘴都张开了,又硬把那两个字咽了回去。

现在真相都已经挑明了,她再那样自称显然不相宜的。

“时候不早了,娘娘身子尚虚弱,该早些歇息才是。”

谢宁看得出来方尚宫的意思。

事出突然,大家是该好好的静一静。

“那方尚宫也好生歇息。”又提高声音吩一句:“青荷,让人点灯笼,好生送方尚宫回去。”

皇上往前迈了半步,看起来似乎也想往外送的样子,但是青荷很快走了进来,行礼应答之后要送方尚宫出去。

皇上站在那儿目送方尚宫出了门,过了片刻才出声,朝谢宁说:“晚膳很好,这汤,也好。”

谢宁站到了皇上身边。

她看得出来皇上心绪不宁,也知道他是舍不得方尚宫这就走的。虽然还同住在一座宫中,甚至明天一早就又能见着面,但是……他们不是普通的母子,而是被人力硬生生分离三十来年的亲人啊。

“方……方尚宫说的没有错,你今天实在太过劳累了,该早点歇息。”

谢宁还没有出月子,皇上是不能在她这里留宿的,以往都是另居别殿,但今天皇上实在舍不得走。他心里闷了好多话无人可说,谢宁现在身子虚,可皇上仍然本能的想伴着她,离她近一些。

“朕就在这屋里歇吧。”

谢宁有些意外,她想了想说:“皇上在外间睡吧。”

外间也有床榻,不过一直空置,现放铺盖也来得及。皇上其实对于日常起居并不挑剔,这个谢宁从第一次被召去伴驾的时候就知道了。那天她和皇上一起用了晚膳,一国之君的晚膳就是简简单单几道菜。平时衣饰也从来不爱繁复讲究。所以虽然外间的那床榻让皇上睡是有些勉强,可皇上自己却肯定不会计较。

皇上想着的却是想和谢宁同睡一榻。

虽然总有人说产后的女子不洁,但是皇上心里却是一点儿都不在乎的。

有什么不洁呢?她是他的女人,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吃了那样多的苦。皇上只怜惜她身子虚弱,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什么污秽不洁。那种什么生产之血会冲了龙气的说法,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三百五十三 同榻

整座宫城里,不,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天下,谁能管住皇上?

反正夏月和夏红两个一声没吭就把皇上的铺盖放在了谢宁这些日子安歇的床塌上,细心体贴的准备了浴水,然后就跟两个没长眼睛没长耳朵更没长嘴巴的木头人一样退到屏风外头去。

皇上泡在浴桶里的时候谢宁也在宫人的服侍下洗漱了。她确实有些精神不济,但躺下来之后一时又睡不着。听到那边水声响,料想皇上是洗好了,想欠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僵的象石头。

皇上已经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水气和皂角的清香,就这么躺在床榻外侧。

皇上伸过手臂揽着她,一直象飘在半空中的惶惶不安的两个人的心终于凑到了一起,相互依偎着,从对方身上得到安静与坚持的力量。

本来睡不着,还想再说几句,虽然要说什么自己也还没理出头绪。可是不知道怎么,这一刻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就想什么也不管的好好睡一觉。

两人几乎都是几个呼吸间就都睡着了。

外头守的着夏月可不敢放心的睡,把两张椅子拉近些,一张坐着,一张用来垫着脚,以免值守一夜之后脚肿的都挤不进鞋。

这会儿青荷进来了。

夏月机灵的翻身坐起,还往前迎了两步,放轻了声音说:“青荷姐姐怎么过来了?今晚我上夜,你只管放心歇一晚去。”

“皇上和娘娘歇下了?”

夏月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轻声应:“歇下了。”

青荷有些担心,但听着内室并没有动静,想来二位主子没有什么亲热之举,这才松了口气。

“青荷姐姐也太操心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难道还有谁敢说三道四?”

“那些人闲着没事做,背地里不定嚼什么蛆。他们或不敢非议皇上,可是对咱娘娘就未必了。”

这话要说肯定很难听。

娘娘有孕的时候皇上也没有召幸过旁的宫嫔,现在娘娘生完孩子还没有满一月,按制皇上当然不能留宿在娘娘这儿,哪怕两人什么也没干也不行。

外头那些人会怎么说呢?会说娘娘奇妒无比,时时都要霸着皇上?会说她是不是狐狸精转世一天也离不得男人?

可在夏月看来,永安宫现在不说是铁板一块,也没有谁会蠢得在这会儿起异心把宫里的事儿往外捅。延福宫慎妃倒了,寿康宫谨妃死了,放眼望去,后宫之中贵妃真是一时风头无二。

再说了,宫规是什么?宫规是给奴婢,给下面的人守的规矩,可不是为了拘束皇上用的。皇上想在哪里歇那只能看皇上乐意不乐意,旁人可管不着。

“那……你夜里多警醒些,可千万别睡沉了。”

“青荷姐姐放心,要说旁的我不成,要说警醒咱们几个人里还没谁胜过我呢。”

青荷心里搁着事儿,又不能对人说,憋得难受,又格外的好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第二天没有大朝会,皇上居然难得的也偷了懒,醒了之后也没有立时起身,反而和谢宁一起又相拥着多赖了一会儿床。

外头太阳都升起来了,照得屋里亮堂堂的,谢宁也醒了。

她醒来就发觉自己不象往日似的是一个人在床上。

这太难得了。

虽然她得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是却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皇上总是比她醒的早,有时赶大朝会,不到五更天就起来。谢宁不止一次的在想,头一个定下上朝时辰的究竟是哪位皇帝呢?反正本朝很多制度都是沿袭自前朝的,而前朝又是从更早之前的朝代一直沿用旧制的。

记不清有多少个清晨,她醒来时床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要起来服侍皇上,可皇上总是不愿意让她这么早就陪着起身,所以总体贴的不吵醒她。

阳光透过锦纱窗照进屋里来,又亮堂又柔和,皇上的脸庞这时候看起来格外英挺俊美,谢宁一手支着头,看的目不转睛。

正看得出神,皇上的眼睛就睁开了,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被逮个正着,谢宁也没有不好意思。

“皇上几时醒的?”

“被你这么看着,睡再熟也要醒了。”

谢宁就趴在枕头上笑。

皇上看着她只觉得心疼。

旁人都说妇人产育之后总会变得丰腴一些,可谢宁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却仍然看着清巧纤瘦。

总之是劳心劳力太过的缘故。永安宫里这么好几个孩子,她个个都放在心上,还有繁杂的宫务,更有宫里那么多明枪暗箭要躲要防。

换了谁能过得没心没肺,心宽体胖呢?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提起昨天与方尚宫相认的事,也没有提起寿康宫的事,甚至没有提起几个孩子。

这一刻的安宁闲逸,只属于他们俩,两个人不约而同都不想打破。

所以书上才说,偷得浮生半日闲,皇上和贵妃都不是闲人,从睁眼到闭眼全是事,这一点闲可不就是偷来的吗?

“皇上看着臣妾做什么?”这回轮到皇上专注的打量谢宁了,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摸了一下脸:“臣妾这几日总觉得镜子照的不清晰,是不是脸上有了斑疵?”

女人有孕时脸上容易生斑,谢宁见过大表嫂,她就是在鼻翼、两颊都生出了斑痕,虽然生产之后好象褪了些,可毕竟还有痕迹,得用粉盖一盖。

“是么?好象还真有,只是看不清,待朕再看看。”

谢宁吓了一跳。

真长出斑来了?

虽然说有太医天天跟着调养,可是铜镜子里照的人总是看着有些昏黄,虽然她自己没有发现,不齐是她看的不清楚,可今天屋里这么亮,皇上也离得近,兴许就能看出来了。

皇上见她信以为真,忍着笑往前凑近,捧着她的脸说:“让朕仔细看看。”

谢宁有点儿别扭,不大想配合。

长斑又不是什么好事,万一治不下去怎么办呢?

皇上的脸庞离她越来越近了,近到两人的鼻子都马上要顶在一块儿了。

谢宁有点磕巴的说:“皇上看清了吗?”

“嗯,朕看清了,还是光洁如初……”

初字还没有说出来,皇上就势结结实实的吻住了她的唇。

☆、三百五十四 囤积

谢宁起身的时候脸红红的,要不是因为她这还未满一月……可就说不好今天什么时候才能起来了。

再说,今天感觉和以往不一样。平时晚起也没觉得怎么样,反正宫里又没有婆婆妯娌这样的人要应付。

现在不同了。

谢宁突然,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多了一位婆婆。

如果太后还活着,那宫里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形呢?旁的不说,起码每天早起请安是少不了。

方尚宫不是太后,可谢宁还是觉得很是心虚。

还好方尚宫这会儿也没有过来,不然谢宁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了。

想一想,方尚宫过去几年甚至做过近身服侍她的活计,谁家婆婆会这样巨细无靡的了解儿媳妇的私隐?

谢宁感觉这事儿一揭破,自己可没脸见方尚宫了。

昨天来不及想到这些,现在美美睡了一个懒觉之后,谢宁终于想到这件糟糕的事情了。

以前总是听人说,嫁人之后受婆婆磋磨,就连大表姐这么豪爽豁达的性子,回娘家时都抱怨过婆婆不讲道理难以讨好。

谢宁原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与这样的生活无缘呢。

还有更多麻烦事等着。

谨妃死了,现在就得着手操办丧仪。玉玢公主还留在寿康宫里,她身体弱,就算想给她换个地方也急不得,就怕一换屋子她不适应反而会加重病情。

白洪齐已经从寿康宫回来了。

皇上能偶尔偷闲,白公公却偷不起,也不想偷。他从来都会记得所有要紧的事情,很看不起偷懒耍滑游手好闲的人。

白公公打小家里就穷,长相也不出众,进宫之后好多次被人训斥蠢笨。可他比别人都用心,都勤快。他这么多年来步步高升的经历也足以说明一件事,人笨些不怕,怕的是懒。那些能把名字记在书上的大人物可能笨拙,可能凶狠,可能是个病弱短命的人,但这些人里从来没有一个懒鬼。

尤其在宫里这种地方,人绝对懒不起。稍一松懈,可能就会被别人踩下去,或是抓住什么要命的把柄。

昨天夜里谨妃咽气之后,内宫监的人就过来为她收拾入殓了,现在已经停灵清宁殿。公主身边的人手又加了一半,太医就留在了寿康宫中待命,以防公主夜里再发病。

除了人,还有东西。

谨妃曾经服过的药,穿过的衣裳,屋里曾经点的香……零零碎碎的一应东西全都封存待查,这也是宫里老规矩了,但凡要紧的主子没了,这总要盘查一遍,哪怕只是走个过场。

这里面猫腻不少。

白洪齐就收到了内宫监的人给他递的单子。

谨妃虽然才晋升为妃没两年,可是因为一直养着公主,皇上一直以来没少赏赐。可公主年纪小,身体又弱,她是能穿绫罗呢还是能戴宝石珠玉呢?

谨妃又是个格外小气的人,很少给下面的人打赏,甚至经常苛扣身边的宫人和太监。

结果内宫监的人所获不赀。

谨妃的库房里装的满满当当,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一些珍贵的补药因为存放时间太长已经失去药效,好多首饰没有被佩戴过,变得暗沉沉的毫无光泽。库里最多的就是布匹锦缎,有些已经朽坏了。

倘若是值钱的东西不舍得用白白放坏,这种事倒不鲜见。问题是谨妃这儿连不值钱的东西也不少。

比如给下等宫人、太监们穿用的蓝布、粗布、这些大概是宫里最多的东西了。那些人干的是最粗重的活计,衣裳坏的也快,这些料子每季都会发放到各宫,是算在主子们的份例里头的,可主子们显然不会穿这样的料子,全是按数发下去给下头人。

结果谨妃那里居然还囤了这么多的粗布。

这让内宫监的人都骇笑不解。

囤锦缎首饰古董不稀奇,这些都是贵重东西。可是囤粗布的主子,他们可只见过这么一位,真是让人想不通。这东西又不值钱,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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