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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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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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了两个圈儿郭尚宫才找着她们两个,玉瑶公主头上沾了一点灰,袖子上也脏了一块,象是青苔,郭尚宫吓了一跳,赶忙问:“可是摔跤了?”

“没有摔。”甘熙云解释说:“我们钻了假山石洞,蹭上了一点。我鞋子上也脏了。”

郭尚宫把玉瑶公主从头到脚看过了,确定只是脏了衣裳人没有伤着,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叫玉瑶公主回去。

瞅着空子郭尚宫找着甘熙云问,两人身上怎么弄脏的。

甘熙云说:“我们确实是钻假山石洞来着。”

郭尚宫看了她两眼:“你平时很懂事,不要做叫人失望的事才好。”

甘熙云低下头应了一声。

她是公主的伴读不假,但地位也就是比宫人高一点儿。如果郭尚宫对她不满意了,即使公主喜欢她,郭尚宫也肯定有办法把她换了。不用多,只要在贵妃那儿说一句她不懂事胡闹只怕连累公主,要把她赶出宫也是很容易的事儿。

可是如果她顺着郭尚宫的意,把公主的什么事儿都跟郭尚宫说,公主这么聪颖,一准儿看得出来,难道这样做公主就能欢喜?公主要不喜欢她,她在宫里更站不住。

进宫也有快半年了,甘熙云只觉得这段时日比过去几年还要磨人,每天从一睁开眼到最后闭上眼,都绷得紧紧的,一丝都不敢放松。别人跟她说一句话,她都要在心里想两三回。自己要说一句话,也要反复掂量一下才能出口。

在宫里过活,远比她之前想的难多了。

要说她后悔不后悔?

甘熙云不去想这个,进了宫就没有回头路了,往后看一点好处没有,只能往前走。

玉瑶晚上吃的不多,话也不多。谢宁问她:“是不是天气太热了没有胃口?”

玉瑶公主说:“下午睡醒吃了个水梨。”

谢宁歇完午觉醒过来也会常觉得干渴,水梨格外滋润爽口,尤其是在井里镇过的,更清凉解暑。不过她现在不能吃凉性的东西,梨子也有日子没看见了。

“下回要吃,就少吃些,吃一两瓣就行了。”

大皇子看了一眼玉瑶,他不象谢宁被瞒着消息,玉瑶公主胃口好得很,吃一个半个梨才碍不着她用晚膳呢。

难不成外头的事情她听着什么风声了?

大皇子这两天都为这件事情担着心事,晚上睡的不怎么踏实。李署令把脉时就点了他两句,让他不要心思太重。

☆、二百八十五 道理

大皇子走到门前的时候,郭尚宫连忙迎了上来:“殿下好,殿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大皇子轻声问:“妹妹睡了吗?”

郭尚宫忙说:“没呢,公主还在写字儿。”一面赶紧迎大皇子进去。

大皇子示意她不用禀报,迈步进了屋子。

玉瑶公主住的屋子与大皇子差不多,不同的是玉瑶公主几间屋子上头还有间阁楼。大皇子进了屋没看见人,书案前摊开的纸上空白一个字也没有写,就踏着木梯往阁楼上去寻。

夜晚月色好,玉瑶公主正坐在阁楼窗子底下发呆。

她习惯性的把腿蜷起来,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望着外头的月色一动也不动。

大皇子有些心疼,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

玉瑶公主转头看了他一眼。

两个孩子同在宏徽宫住的时候就有手足之情了,那时候玉瑶公主刚被从延宁宫挪到宏徽宫,起先总是哭闹不已。大皇子在宏徽宫寂寞惯了,当时就拿着自己心爱的小玩意和点心去哄妹妹。

当然那时候玉瑶公主毫不领情就是了。后来隔了几天她倒是不哭了,但却又整日痴痴发呆,一个字也不说,让大皇子空有满腔想做好哥哥的心却无处使力。

“今天这是怎么了?”大皇子放低声音问她:“看你晚膳时候才吃了那么点儿东西,真是因为吃了梨子才吃不下饭吗?”

玉瑶公主转头看看他,大大的黑眼睛白天看来水灵灵的天真可爱,夜晚这样看来,却象盛了无忧无尽的寂寞在里面,幽深苍茫,不象孩子的眼睛,倒象是一个历尽世情的人。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闲话了?”

玉瑶公主嗯了一声。

大皇子心说果然是。

这两天为着宫人和太监们传闲话,着实被收拾了好几起人。可即使这样也不能完全就管住了,那些人只怕还会说,只不过变成了偷偷议论。

大皇子轻声安慰她:“你为了那种愚人气恼不值得,父皇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你瞧,你一知道了这事,一点都藏不住,都让娘娘看出来了。娘娘现在身子很不舒坦,还要为你的事情担忧。就算是父皇知道了,也必定会牵挂的。父皇连日为国事操劳,你就算为了这个,也不应该让他多添烦忧。”

玉瑶公主头扭到一旁去不吭声。

“那侯御史的事情我打听了,他没大碍,只是当时一时气急晕过去了。放心吧,父皇处置的很妥当,绝不会让他再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这世上就是有一等读书读傻了的,赶巧了,他堂兄早些年确实因为明寿公主的事情丧命,他大概就一起把皇家公主都恨上了。”

玉瑶公主终于把头转过来了。

大皇子心下一喜,再接再励说:“你看,你为着一个不相干的糊涂人白折腾自己是不是大错特错?你一个不顺心,身边的人个个都担忧。”

“我为什么不是男儿身呢?”玉瑶公主声音闷闷的:“凭什么男子就能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女子就得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做。”

这个问题大皇子也无法回答。

“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世人都如此。”

“这不公平。”玉瑶公主抬起头来:“你说那个侯御史是个糊涂人,可是他骂我的时候,有没有人驳他一句?有没有人替我说一句话?”

大皇子哑然。

扪心自问,其他人难道没有如侯御史一般想法吗?

不,他们或多或少都有,只是没有象侯御史一般诉诸于口。他们城府更深,心里想的什么不会就简单的写在脸上,更不会象侯御史这样闹得不可开交,令自己颜面扫地前途尽毁。

玉瑶公主轻声说:“连父皇……”

大皇子吓了一跳,犹如被人用针刺了一样。虽然明知道周遭没有旁人,他还是下意的左右看了看。幸好玉瑶公主也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就没有再说了。

“这话不许乱说!”大皇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起来:“你已经读书明理了,难道三纲五常你都不晓得?”

玉瑶公主转过头来瞪他:“我都晓得!可我不服!”

大皇子真恨不得把她的嘴捂起来。

她还嫌事情闹得不大?侯御史把她和明寿公主相比,确实让许多人觉得荒唐。可是玉瑶公主这话,却让大皇子明晃晃感觉到了危机的苗头。

若是玉瑶公主这话被旁人听到,那不光侯御史,肯定有许许多多人都会把她当成明寿公主第二。

那些人准会以为她目无君父,无法无天,将来也必定是个谋逆反叛祸国殃民的种子。

大皇子一直没有觉得他念的书学的理有什么不对。

可是现在连他也不由得有些怀疑。

为什么女子就要被死死关住?难道每个女人都有天生的反骨,不关,不锁,不杀,则必定会谋逆?世人就这么惧怕牝鸡司晨?把那情形说得简直象是乾坤倒错国之将亡一样。

明寿公主不去说,大皇子不觉得玉瑶公主会干出那样的事来。

大皇子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字的说:“你跟我保证,这话你不再说。”玉瑶公主咬着辰不吭声。

“这话绝不能再说,跟谁也不能说,你跟我保证。”大皇子毫不心软,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这时候心软放她一马,来日她若真闯下什么弥天大祸,到时候谁能来替她收拾?谁能护得住她?

玉瑶公主从来没受过这样的重话,尤其是现在威逼她的人还是一向对她呵护有加的大皇子。

“我……”

大皇子紧紧盯着她。

“我,我保证……”

“保证什么?”大皇子问:“保证什么?说!”

“我保证再也不说这样的话。”

玉瑶公主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心里其实知道,这不是大皇子在逼她。

逼她是那股力量她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在书里,在别人的嘴里,在别人的心里……她隐隐约约能够感到,尽管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可人人都说她是错的,那她就是错的。

可她错在哪里?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女子天生就卑弱轻贱?

在说出这个保证的那一瞬间,她心里难受的要命,憋得慌,憋得就象要死了一样。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受。

就象她失去了特别特别贵重的东西……

永远的失去了。

大皇子松了口气。

他心里也很难受,可是到底是松了口气。

他比玉瑶公主大很多,比玉瑶公主更是多读了不少书,每日都能听太傅的教导。太傅不但会讲书上的道理,偶然也会提到朝上一些事。耳濡目染,大皇子已经不象过去那样无知茫目了。

他知道玉瑶公主这话会惹祸,简直可以把天捅破。到时候就算有父皇,有谢娘娘护着,玉瑶也绝对讨不了好。明寿公主不也是被诛杀了吗?明微公主到现在也谨小慎微,不敢在人前出风头。

“别难过,别难过……”大皇子有些苍白无力的安慰她:“把这事儿都忘了吧,别再让父皇和谢娘娘担心了。对了,女儿节不是快到了吗?到时候我们求一求父皇,说不定能出宫去玩。你说要是能出宫,咱们去哪儿好?去林家好不好?好阵子没见敏晟了,对了,你和他最近的信上都写什么了?”

即使提起林敏晟,也没能让玉瑶公主高兴起来。

大皇子回去之后也不安心。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父为子纲他懂,他也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君为臣纲也是一样。尤其他身为皇子,父皇对他来说既是君,也是父,父皇所说的话那都是不可违逆的,他也从来没有要违逆的意思。

但是夫为妻纲,还有三从四德里头所说的那些,大皇子以前没认真想过,现在才觉得那些话对女子……好象确实有些不公平。

在家从父这个好说,他们本来就该听父皇的话。可是出嫁从夫就全对吗?丈夫倘若言行不当,妻子还不能规劝不能帮其纠正?这个从也得看实际情况,择其善而从之吧?至于夫死从子,这就更扯了。倘若丈夫死时孩子还是个娃娃,怎么可能听从他?还不得做母亲的含辛茹苦拉拔抚养教导孩子?如果孩子不走正道,全听他的还不把全家都坑了啊。

可见这圣人言并非全对。

不不不,大皇子赶紧将自己的思绪扭回来。

他怎么能顺着妹妹的话去瞎想呢?他又怎么能质疑三纲五常,质疑圣人道理?

大皇子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好,一早就没能顺利起身。

他起烧了。

有一段日子没生病了,这一次发烧又是来势汹汹。柳尚宫简直快吓跳了魂,去报信传的小太监更是一路连滚带爬。

李署令匆匆赶了来,一上午都待在永安宫,一直到快傍晚时大皇子的热度才算降了下去,人也能睁眼了。

才一睁开眼大皇子就看见玉瑶公主了。

她正守在床前头,一双眼红红肿肿的,扁着嘴哭丧着脸,蓬头垢面的样子让大皇子也吃了一惊。

☆、二百八十六 衣裳

看到大皇子醒来,李署令也松了口气。

面对李署令,大皇子有些心虚。

任何一个不乖乖遵守医嘱,甚至还明知故犯的病人,看到郎中的时候难免都有这种心虚。

而柳尚宫比旁人的感触都要深。

她现在生死荣辱可都捡在大皇子的身上,大皇子好了才有她的好,大皇子要是有个不好,那她也谈不上有什么前程了。

玉瑶公主一直坐在旁边,守着大皇子,谁劝也不走。好不容易等柳尚宫送李署令出去的空子,大皇子赶紧抓住机会同她说:“你看看你的样子,快回去歇着吧,眼睛肿得象杏儿一样。”

“皇兄,我以后一定听话,你别再生病了。”玉瑶公主偷听着几句李署令和柳尚宫的话,然后直觉得就知道大皇子这回生病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如果知道哥哥会忧思成疾,她那时候一定会干脆的答应下来的。

大皇子有点儿费力的抬起手摸摸她的头:“没事,你也没什么错……”昨天是皇兄不好。

大皇子在想,书上的话未必就全对,玉瑶公主虽然有些离经叛道的想法,可是小孩子谁不这样?现在对她这样严厉,她自然难过,也容易别扭。等她年纪再长一些,更懂事了,不必强压着她她也自然会明白道理了。

“不,是我不好。”玉瑶公主坚定的说:“我以后不那么任性了。”

她现在特别后悔。

因为她,父皇担忧,皇兄担忧。虽然那个什么御史的事情娘娘不知道,但皇兄病倒娘娘也十分担忧。

如果她做一件事,让身边的人都担忧的话,那这件事肯定是她的错。就算一开始的想法没错,那做法肯定错了。

“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休息吧。”大皇子不得不把谢宁搬出来:“你要也熬病了,父皇和娘娘岂不更要担心?”

好不容易才把玉瑶公主劝走,大皇子还没松口气,柳尚宫就进来了。服侍大皇子净面,更衣、服药,还喂了他几口粥羹。整个过程中柳尚宫动作轻盈伶俐,一点不象有年纪的人。

可她一句话也没跟大皇子说,脸上也没有表情。

大皇子心里也有些歉疚,知道他这一病,柳尚宫一定忧急交迫,到现在也没能歇一歇。

“柳尚宫,我这会儿没事了,你也去歇一歇吧。”

柳尚宫试试他额头的温度,还是不吭声。

“我……”大皇子刚刚喝过汤药又进了汤羹,这会儿还是觉得唇舌干涩,话说的很不顺当。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柳尚宫也别生气了。”

大皇子很少认错,可是对着柳尚宫,他心里着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柳尚宫虽然不想就这么轻轻放过,但是对着皇子,也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殿下,奴婢不是生气,奴婢是忧心。说句大实话,奴婢是照管殿下起居的人,殿下荣耀了,奴婢才有一口安乐饭吃。殿下倘若有个万一,不但奴婢,还有咱们这屋里所有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大皇子只好保证:“下次再不会了。”

说真的柳尚宫不信。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在宫里头,不多长几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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