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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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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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尚宫满口应着:“娘娘只管放心,真让公主这么个大活人从驿馆里跑出去,不用主子说,我们这些人也都要自尽谢罪了。”

“您一向周到,我当然是放心的。”

这么被玉瑶公主搅扰一番,方尚宫看谢宁的精神不太好,就先让王默言退下了。

这边王默言才出了院门,玉瑶公主就坐在外院的回廊栏杆边朝他招手:“王供奉,你过来。”

王默言快步走了过去,行礼问:“公主有什么事情吩咐?”

玉瑶公主问他:“王供奉从外头来,长义城里头现在热闹吗?”

王默言对她们刚才的话从头听到了尾,当然知道玉瑶公主为何有此一问。

刚才贵妃已经同玉瑶公主说得明白了,可玉瑶公主眼下这样问,却显然是信不过贵妃娘娘的话了。

王默言说:“臣来时,城外都已经是驻军扎营,城里的街道上也行人寥寥,商户酒家都关门闭户了。”

玉瑶公主听他这样说才算真死了心。她本来就对外头很好奇,身边又多了甘熙云这么个伙伴,是以前来过长义的,把路途中的种种经历见闻描述得那样生动鲜活,她才起意想往外头去看看。

王默言问:“刚才贵妃娘娘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一心为了公主好,公主不该还有疑虑的。”

郭尚宫在一边听着心里有些打怵。

这样的话她这个尚宫都不敢说,王供奉胆子真大。

这样的话不是不能说,可也得分跟谁说。要是同大皇子,那自然不怕的。大皇子一惯的好脾气,也善于听取旁人的劝谏。可玉瑶公主却不是个能听得进劝的。

可玉瑶公主对王默言的话还很服气,低下头来有些局促的说:“我不是不信娘娘,可娘娘也没有亲眼见着外头什么样儿啊。我想着王供奉是从外头来的,想必比别人看得准,知道的多。”

王默言只是一笑。

他也只能说到这份上了。玉瑶公主能听得进他这一句已经不容易了。

“对了,臣到了长义就听说贵妃娘娘玉体有恙?”

玉瑶公主摇头说:“不是生病,我听方尚宫说,娘娘她是有了弟弟妹妹了。”

王默言怔了一下,过了片刻才说:“那真是好消息。”

“可娘娘吃不下东西,人也总是不舒坦。”

玉瑶公主她们从外头寻来的点心小吃贵妃喜欢,玉瑶公主还想出去,也是想着说不定能再寻着其他什么好吃的东西。甘熙云说长义城虽然不大,可却是交通要道,陆路和河道都四通八达,所以比一般的城镇繁华得多。

她说还有一样鱼羹也很好吃的。

可是既然出不去,那也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玉瑶公主看一边的甘熙云好奇的打量王默言,告诉她说:“这是王供奉,教哥哥吹笛子的。王供奉吹的曲子可好听了,有一次在御园里,连鸟儿都被笛音吸引,停在枝上流连不去。”

王默言连忙说:“公主过誉了。”

玉瑶公主忽然想起了什么,怔怔站着不说话。

甘熙云不清楚玉瑶公主生过病,但王默言却知道的很清楚。甚至一开始他会开始教大皇子音律,也同玉瑶公主的病大有关系。

现在一见她出神,王默言不敢大声吵扰,只能轻声试探着问:“公主?”

玉瑶公主回过神来,眉舒眼展,笑着拉着他的袖子:“王供奉来的正好。我有时候听你的曲子,本来心里挺烦的,听着听着就觉得舒坦了。娘娘现在身子不舒坦,王供奉多给她吹两支曲子听听,没准儿娘娘也就能舒服些呢。”

王默言没想到玉瑶公主说的是这件事。

可是……这话却正正说到他心里去了。

“倘若臣真能替娘娘稍尽绵薄之力,那是臣的荣幸,也是臣份内之事。”

玉瑶公主一刻也等不了,对他说:“那你且等一等,我去对方尚宫说去。”

她转身提着裙子就跑,甘熙云只好匆匆向王默言行了一礼,也一溜小跑追着玉瑶公主走了。

她跟着御驾不过寥寥几日,可是经的见的听闻的事,已经比在伯父家这两三年里经历的更要多,更加惊心动魄。

她和皇上,和贵妃娘娘同桌用过膳,遇到了刺客行刺皇上,夜半船上失火逃生,身处大军重重拱卫包围之中,而且……

现在还见着了这么一位不俗的人物。

刚才见到那位王供奉,要不是玉瑶公主出声唤他,甘熙云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位气度出众的人物竟然只是教坊司的供奉。虽然也是官身,可毕竟还是优伶一流啊。

真是……真是看不出来。

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伶人呢?看着明明就是人常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模样啊。

还有方尚宫,也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

头次见着的时候甘熙云没有注意她,只觉得是个有年纪的女官而已。可是从御舟失火,他们上岸来到驿馆,这一路上,还有这几天里,方尚宫冷静沉稳,调度有方,人人都敬服她。

看着这样威风的方尚宫,甘熙云心里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她以前就想过,自己将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象其他人一样学规矩,学女红,学怎么讨好丈夫和公婆,将来嫁人生子,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吗?她不想那样活。

可是世上的女子大都是只有那样一条路可以走的,她不甘愿也走那么一条路,却不知道另外的路在哪。

☆、二百四十五 洗心

玉瑶公主问她要不要做伴读的时候,就象在她眼前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门。门后面的世界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全新的路。

不受长辈们安排摆布,走上这条路,别人能给她的助力很少,她一切都得靠自己。

这条路想必很艰难。

可世上的事情,哪有轻轻松松就能心想事成的?

她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口答应了下来。

跟着御驾一同上路这几天,她长了不少见识,也有许多不习惯的地方。

想着方尚宫的言行举止,甘熙云的心中十分向往。

不用违心的和一个男人成亲,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甚至要与不同的女人分享丈夫,姐妹相称……一想到将来,她就会想到父亲疏离又冷漠的神情,继母虚伪而恶毒的的嘴脸,还有那些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下人……

她厌恶那样的生活,简直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结局,且中间的过程冗长琐碎又充满了痛苦。

玉瑶公主的提议让方尚宫十分意外,可是也让她眼前一亮。

没错啊。王供奉当时能以曲乐为玉瑶公主调理心绪,化解戾气,为什么不能让他再试一试呢?这回贵妃身子不适,以方尚宫看,一半是因为这次怀胎时机不太好,另一半就是因为前晚在御舟失火时受了惊吓,也就是说,病还在心里。

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哪怕这曲子对主子的病没有什么疗效,可是听听曲子排遣一下卧床养病的烦闷,这也不是没好处啊。

“公主这主意好,奴婢回头就安排一下,说不定还真有用处呢,多亏公主心思巧想的周到,回头娘娘要是真好转了,公主当记个头功。”

玉瑶公主被夸的脸儿有点红。

甘熙云在一旁看着,更佩服方尚宫的本事了。

好听话人人会说,可是说的这么动听,这么周到,这么让人心里妥贴舒服,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可巧,午膳时膳房的添了一道鱼羹来,说是长义本地名菜。谢宁一闻着那味道就开始干呕,皇上连忙让人将鱼羹撤了下去,又扶着谢宁替她抚背顺气。青荷倒了温水端过来,皇上伸手接了过去,喂给谢宁慢慢喝下。

谢宁过了那阵恶心劲儿就好多了,就是对皇上不好意思。

“臣妾这么折腾,害得皇上用膳也不安稳。”

“朕没事,现在头等要务是你的身子要养好。”

歇了一会儿缓过气,谢宁就喝了点清粥,倒是酸酸的腌黄瓜她吃了小半碟,也算是混饱了肚子。

可皇上看着心里暗自焦急。

清粥,腌黄瓜,这种东西一点也不补养,只吃这些有什么用啊。

方尚宫看着个空子,将玉瑶公主的提议禀告给了皇上。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办法也得试一试。按皇上想,听听曲子,即使谢宁身子没有转好,这也应该没有什么坏处啊。

王默言出来的匆忙,自己惯用的笛子没有带出来。可是长义这里十分繁华,皇上吩咐一声,笛子立时就送了好几管来。王默言挑挑捡捡,留了两管。

在谢宁歇中觉的时候,驿馆靠近西南边这一片院子附近的人,都听见了悠扬的,十分动人的笛声。

这曲子柔缓而轻灵,引人入胜。且听着听着,就觉得眼睛有些发涩,情不自禁的开始打哈欠。

笛声就象缓缓流淌的山间溪涧中的流水,从人的耳边,从人的心上漫过。一曲听罢,听到这笛声的人只觉得心里也象是被水洗了一遍似的,烦恼变淡消隐了不少,心里也觉得舒坦多了。

就有人在打听,这曲子是谁吹的?曲子名叫什么啊?

玉瑶公主就让人搬了张椅子来,如往常那般坐在王默言身畔不远,托着腮认真倾听。

听着听着,险些就听睡着了。

甘熙云却是半张着嘴难以合拢。

这样的技艺,这样的天籁之音。不不,这已经超出人们通常说的技艺的水准,已经到了就靠笛音凭空营造出一种意境的地步了。

这曲子就象流水,象微风,象春夜里悄然而至的细雨,象茅檐之下悄然绽开的一朵花……

让人这样沉醉,这样想往。

玉瑶公主听完这一曲,眼睛眨了眨,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认真的说:“王供奉这次吹的,比以往几个月吹的都好。”

王默言放下笛子,朝玉瑶公主微微一笑。

玉瑶公主看着他。

她年纪还小,虽然人很聪慧,但有许多事情以她的年纪阅历还不会明白。

王供奉看着是在笑,但是却又让人觉得他心里其实并不高兴。

谢宁这一觉睡的特别好,醒来后也没有恶心、头晕的感觉。方尚宫已经让人准备了一道甜羹,里面只有板栗、糯米,饴糖。用料虽然简单,可是熬到了火候,糯米都熬开了花,板栗格外的香,饴糖搁得不多不少,甜度也是恰恰正好。

谢宁吃了一碗羹,笑着说:“这羹很好。”

方尚宫在心里念了声佛:“主子喜欢就好,回头重赏这个厨子。主子这一觉睡的怎么样?”

“今天倒睡的很踏实。”

方尚宫心说,王供奉也真是怪,这别人听曲子都是醒着听,王供奉偏要在主子睡着之后睡。而且主子这一觉睡的确实也比从前要沉,要香。

看来今天如果要颁赏,重赏应该给王供奉才是。

连方尚宫听了他所吹奏的曲子,都觉得心旷神怡,整个人确实轻松了不少呢。

驿馆的这一边是和风细雨,可是驿馆靠中间的位置,却人人噤若寒蝉,连白洪齐都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绝不敢有什么马虎疏漏。

随驾的禁军,侍卫、太监和宫人他这两天都筛过一遍了。小叶在这上头比他师傅还老练,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没一个一个的审,一个一个的问,而是把这些人分开,让他们各自去咬对方。

这些人平时有的是面和心不和,有的根本就是仇深怨重。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不是亲近他的人,而是他的冤家仇人。

这一咬,可以说是成效斐然。确实从余下这些人中又盘查出来一批有异心的人。

当然这其中免不了挟私报复的,借机泄愤的,想铲除异己的,冤假错漏之事肯定有,而且还为数不少。

可以小叶看,这种谋逆行刺的大罪当诛九族!错冤几个人又怎么了?这样的事就得宁错杀一千,也不能漏过一个。

他这手段让白洪齐都暗自心惊。

他可不承认小叶这样的本事是他教出来的。只能说,有人天生就适合吃这个行当的饭。小叶即使不进宫当太监,凭他这心性手腕,在外头也能混得不差。

可是太监本就是无根之人,再这样行事不留一点余地……

白洪齐想,也许自己是老了,心也比以前要软了。

小叶这样行事,只怕不能长久啊。

白洪齐象他徒弟这么大岁数的时候,身边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人。

这些人有的和他要好,有的和他是对头。

但这些人现在都在哪儿呢?

刺客们捉到的活口不多,这几天陆陆续续又逮到几个活口。这些人也知道他们干的这事儿杀头都不够赔,所以大都不会留着命被活捉。但就逮到的这些活口就够查出许多东西来了。

他们的口音,出身来历,用的兵刃,出京待命埋伏的时机……

这可真是挖出萝卜带出泥,一张张供状让人触目惊心。

白洪齐对皇上的忠心那是没得说,他也为皇上不值。

其实这些诱因,这些作恶的种子,都是先帝时期就种下去了。先帝一死,皇上接手了一个烂摊子,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而且皇上年轻,从前朝到后宫人人各怀异心,皇上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不容易?

这些事儿让皇上赶上,白洪齐觉得这就是老天爷不公平了。

当然在皇上面前他可不能这样说。

先帝再不好,那也是皇上的至亲,他一个做奴才的敢非议先帝,哪怕皇上也不会饶他的。

白洪齐提着个食盒进了门,瞅皇上提笔蘸墨的功夫,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盖盅呈到皇上面前。

“这是什么?”

“是甜羹。贵妃娘娘适才尝过,觉得味道很好,特意让人又备了一份给皇上送来。皇上也歇一会儿,用了羹再处理这些政务也不迟。”

听说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皇上这才放下笔:“那就放下吧。”

甜羹带着一股栗子香,吃起来香糯甘甜,又不让人觉得腻,确实是一道很好的点心。

皇上尝了一口,问:“贵妃吃的香吗?”

“娘娘胃口不错,也用了一碗呢。”

王默言在晚膳后入夜时分,又吹奏了两只曲子。第二天谢宁晨起之后,不适的症状果然比头一天减轻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晕眩,身上酸沉无力,但毕竟要好得多了。

这么一来,本来是奉命来传话问安的王默言就被留了下来随驾伺候,大皇子那儿只能另遣人回去复命了。

☆、二百四十六 分别

在长义停驻了五天之后,御驾起程去了永畿,但走的只有皇上,谢宁同两个孩子留在了长义。

皇上是不放心将谢宁一个人留下的,但谢宁现在这种情形最好是静养,如果带同她一起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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