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上青歌- 第21部分

　　
　　哗啦——
　　
　　拍掉了身上的碎玻璃，简亦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下帅耍的有点过头了。”
　　
　　头顶的礼帽在下落时随风消失在了空中，飘逸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抬手将脑后飞扬的发丝扎成一束，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变的严肃下来。简亦伸手探向衣兜，枪还在。
　　
　　转身的同时，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叫住了他，伴随着一把指住他的手枪。
　　
　　“简，不该解释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寂静的天台上，月色正浓，清冷薄凉。相互对视的两人，黑色的风衣和银色的风衣被风掀起一角，像极了棋盘上交汇的黑白双子，只是一场死局，永远不会有结果。
　　
　　“解释什么？”简亦笑问，似乎根本不惧怕那指向自己的枪口。
　　
　　“为什么要盗取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布莱克问。
　　
　　“你又为什么要这么急于追回红宝石，Black警官？是因为它并非普通的无价之宝，21克拉的红宝石全世界都没有几颗，它罕见的尺寸和外观恰好可以成为打开某样东西的‘钥匙’。这才是，你想要宝石的目的——不是作为警察缉捕真凶，而是为了一己私利。”
　　
　　布莱克的脸色僵了一下，但紧接着他的眼神冷下来，“我不能放你走。”
　　
　　“不是我。”简亦说。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说辞？”
　　
　　“信不信随便你。我说了红宝石不在我手上，你执意想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过是错过了抓到真凶的最佳时机。”简亦笑的若无其事，像是在有意挑衅对方的底限，在布莱克发作的同时举枪一颗子弹射落了他头上的警帽，“而且——放不放我走，也要你留得住才行。”
　　
　　“Black，这一枪算了却我与你过去的情谊，别再来多管我的闲事。”
　　
　　简亦不再笑，微微眯起的桃花眸里的神情，比映射的月色更冷。
　　
　　他倏然收起了枪，转身离开了。
　　
　　看着简亦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着脚边那顶被射穿了一个洞的警帽，布莱克颓然垂下了双手，才发现手心里已布满了一层冰冷的汗水。
　　
　　他突然想起当年那个还与他是好友挚交的简亦，他们同为国际警联重大案情组的精英成员，这位年纪轻轻却枪法惊人又头脑过人的男子一直是像太阳般光芒耀眼让人嫉妒与羡慕的存在。如果不是当年发生了那件事，如果不是简亦不告而别并带走了组织内部大量的情报销声匿迹，他本可以在刑警界拥有高高在上的地位。
　　
　　“若是他肯回心转意为我们所用，便留下。若是不能，那么……”
　　
　　前来香港时上头秘密交代的话语，再一次回荡在脑海。
　　
　　与其多一个强大的敌人，不如趁他在羽翼未丰之前，毁了他。
　　
　　“为什么，你总要跟我对着干……”布莱克捏紧了手掌，喃喃自语。

☆、蛇蜕

　　甩掉布莱克的简亦麻烦并没有结束，接连遭遇的皇家卫兵让他应接不暇。哈姆雷特亲王和恶魔之主亚瑟都非等闲之辈，布下的天罗地网誓要将盗走红宝石的窃贼插翅难飞。刚刚会场内分明有很多乔装的便衣警察，此时却都潜藏在暗处毫无动静。
　　
　　呵呵，简亦苦笑，看来他意气用事地顶撞了他们的上司还真是找死的行为。
　　
　　既然他们打算见死不救，那自己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简亦干脆利落地放倒两名士兵，纵身从高处的护栏翻下，轻盈的落地如同一头优雅的猎豹。只要离开了这座戒备森严的宫殿，即使皇家的势力再大也不致于公然派士兵追到大街上去。
　　
　　不过，对方好像也深知这一点，外面的守备要明显增强了许多。
　　
　　简亦嗤笑一声，面不改色地迎上了眼前的敌人。在他还是重案组精英成员的时候，独闯敌营这种事情就没少干过，虽然他已经不当刑警多年但身体训练的本能还在。就算不杀人，他擅长的不仅仅只有枪法。凭这些人想要拦下他，根本不可能。
　　
　　突破重围之际，衣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简亦一怔，来电显示：萧令。
　　
　　头顶冒出几条黑线，简亦不知道在这个枪林弹雨的场合适不适合接萧令的电话，于是没理会，但电话响了一阵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无奈之下简亦只好抽空按下了接听键。
　　
　　不爽到极点的吼声顿时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姓简的！干嘛不接我电话？”
　　
　　还真是一点都不出乎意料的台词。简亦汗颜。
　　
　　不会真的一觉睡醒了找不到他人以为出去寻欢作乐了吧……
　　
　　把手机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躲开两名士兵的夹击，简亦轻咳两声，“在外面……嗯，有点事情……”
　　
　　“靠！你敢背着我出来搞外遇你死定了！”
　　
　　“好好好，我不敢行了吧。”简亦又抬脚踹飞两名士兵，猫身躲到墙角避开了几颗子弹，“听话，在家等着，待会我就回去了。”
　　
　　“不信！你在哪儿，我要去捉齤奸！”
　　
　　“……”=　=｜｜｜
　　
　　这家伙是欠齤操还是欠齤操？简亦心里暗想。
　　
　　随口报出了王室寝宫的地点，也罢，他本来想打劫一辆车的既然萧令来了正好省得麻烦。要挂电话之前简亦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话说，车钥匙在客厅的茶几下面。”
　　
　　“唔……你不早说，挂啦。”不耐烦地嘀咕着，啪的把电话挂掉了。
　　
　　这只小妖孽，脾气是被惯的越来越坏了。
　　
　　简亦摇头，把手机收回衣兜，却不知怎的不觉得生气。在逃离险境的紧要关头萧令一个乱入的电话竟让心境奇妙地平和下来，被搞的一团糟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
　　
　　不管怎样，还有一个等他回家的家伙呢。
　　
　　一路突出重围，远远的简亦看到一辆熟悉的白色奥迪迎面开了过来。心领神会地一笑，回头朝身后紧追不舍的卫兵们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不陪你们玩了。”
　　
　　说罢简亦翻过围栏跃上了还在疾驰中的车子，一个灵活的滚翻从副驾开着的车窗跃进了车内，把开车的萧令吓得一个急刹车，“卧槽，你干嘛从车顶上进来不会走正门？”
　　
　　“开车，别停下，回头再跟你解释。”简亦沉声道。
　　
　　“……切。”萧令不屑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一脚踩下油门飙车而去，把身后那群穷追不舍的士兵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而简亦仰面倚在座位上轻嘘了一口气，心情只觉得放松了不少。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但他不想把这些让萧令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去夜色赌场，我有事情要找梅姐。路你知道的吧？”简亦问。
　　
　　“你是又被人追杀要去避难了？”萧令讽刺了一句。
　　
　　“呵呵，差不多。”简亦也遂了他的话打趣道，不安分的手攀上了萧令的脖子，“现在才知道你勾搭上了一个仇家无数的危险分子？我可是要把你骗去那里杀人灭口的~”
　　
　　“唔……”萧令被简亦吃了豆腐，无奈在开车又寄着安全带手脚都伸展不开。
　　
　　“你说我是先奸后杀，还是……”继续厚颜无耻地上下其手。
　　
　　“别动手动脚的，我开车呢！”萧令拍掉他的手。
　　
　　“那亲我一下~”简亦的眼睛一眯。
　　
　　“靠……”萧令的脸红了红，最后扭扭捏捏地凑过去亲了简亦一下。
　　
　　这倒是让简亦愣了，要是平日里他提这种要求萧令会跟他倔到底也不会遂了他的意思。在感情上萧令是很少主动的，就像只怎么调齤教都不听话的小刺猬，浑身都长着尖尖的小毛刺。
　　
　　“今晚怎么这么乖？”
　　
　　“你的错觉。”
　　
　　“害羞了？”
　　
　　“滚！”
　　
　　日后简亦再想起这时候，才发现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有预兆的。就像今晚比平常更主动更听话的萧令，以及，那双眼里偶尔流露出的或许叫做悲伤的神情……
　　
　　简亦扭头，突然注意到今晚萧令的耳钉是戴在右边的。
　　
　　从他的位置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萧令耳上那枚别致的耳钉，是蛇的形状。
　　
　　“你耳钉上的黑宝石，挺特别的。”简亦说。
　　
　　“我们家世代传下来的，叫作‘蛇蜕’。”萧令微微一怔，然后他说，“蛇成长的过程中会蜕很多次皮，当它蜕掉外面的伪装，你会发现那其实是一碰就碎的幻象。”
　　
　　不待简亦回应，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萧令解开了安全带，“我们到了。”
　　
　　夜色赌场的门前依旧人来客往，夜晚是最适合黑暗游戏的时间，不管是金钱还是性齤爱。萧令先下了车，简亦也随后下了车。心里有点惊讶萧令的记忆力，这个地方他只带萧令来过一次，他竟然能在毫无指导的前提下再找到这里。
　　
　　“你找梅姐做什么？”萧令问。
　　
　　“你想知道？”简亦笑吟吟地反问。
　　
　　“……算了。”被那明显有问题的笑容看的发毛，萧令止住了好奇心，被简亦抓过来往怀里带了带。大概是刚刚睡醒的时候洗过澡，萧令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沐浴液的淡淡清香，柔顺的发搭在脖颈间。身上穿的外衫又是低领的，性感的锁骨和喉结都暴露在外。
　　
　　果然是只妖孽，随时随地都一副勾引人的色齤相。
　　
　　简亦只觉得心里有某股邪火动了动，明明走之前刚和萧令做过。
　　
　　已经被迷的神魂颠倒了吧，简亦在心里叹气，却也不觉得什么。倾身凑到脸色有点不自在的萧令耳边气声道，“记不记得上一次我跟你说过，梅姐的店里除了赌博也是可以嫖齤娼的，待会我有点想在新的地方尝试一下……”
　　
　　萧令的脸色瞬间变的红一块白一块，迅速地打掉简亦的爪子与他拉开距离。
　　
　　简亦笑起来，逗这只小宠物总是乐此不疲的消遣，怎样也不觉得厌烦。
　　
　　“好了，吓唬你的。”简亦叫住要跑的萧令，敛了笑容。他找梅花是打算调查一下红宝石的事情，本来对“钥匙”的猜测简亦并不完全确定，但从他试探布莱克的态度这个猜测是对的。让警方和黑道都觊觎的东西，很可能便是……
　　
　　突然响起的枪声，惊醒了简亦的思绪。
　　
　　……敌人？怎么会追到这里？
　　
　　“萧令！”简亦吼了一声，看前方怔怔的像是被枪声吓到的萧令。
　　
　　这个家伙原地不动是打算当活靶子么。简亦暗骂道，上前拉起萧令打算避过这些杀手的狙击冲进赌场。里面是梅花的地盘，只要进了那里面他们就暂时安全了。
　　
　　猛然划过的刀锋，在胸前留下一道深长的血痕，虽然简亦回避的及时还是被伤到了。
　　
　　撕裂的风衣下，有大片的红色在蔓延，嘀嘀嗒嗒，落在脚下的水泥地面上。
　　
　　“这样子还不能完全失去戒心么。哼，也是，曾经国际警联的头牌精英怎么说也不会戒心降低到毫无的地步。”方才近距离偷袭他的人，漫不经心地甩动着被血浸透的刀子，举起刀尖凑到舌尖上舔了舔。血，还没有完全冷却，带着丝丝缕缕咸腥的味道。
　　
　　“但受了这样的伤，你也跑不了。”
　　
　　那张脸上，带着令他陌生的笑容，冷酷的，残忍的笑容。
　　
　　他眯起了眼睛，就像潜伏的猎手审视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简亦看着萧令，只觉得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在变冷。
　　
　　夜，愈发寂静的可怕。周遭的喧哗浑然不觉，如同置身寒冰地狱。
　　
　　简亦抬手捂住了胸膛，不是因为正在流血的伤口，但胸前那道年代久远的伤疤，的确又在隐隐刺痛起来。他突然发现，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萧令，了解真正的萧令是怎样的。那个笨笨的，呆呆的，嘴上毒舌却纯然无害的萧令……就像是幻觉一样。
　　
　　“红宝石是你偷的。”
　　
　　“这要感谢你帮我分散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杀手也是你安排的。”
　　
　　“是。”
　　
　　不出所料的回答，简亦苦笑，恍惚之间，梅花和布莱克的话语都回响在耳边：
　　
　　他是一条蛇，一条危险而致命的毒蛇。潜伏在身边，只为致命一击。
　　
　　……这是我们家世代传下来的，叫作‘蛇蜕’。蛇成长的过程中会蜕很多次皮，当它蜕掉外面的伪装，你会发现那其实是一碰就碎的幻象……
　　
　　蛇蜕，一碰就碎的，幻象。
　　
　　萧令抬手对暗处的杀手们做了个手势，枪声停了下来，他一步步走向负伤的简亦。优雅的脚步，仿佛降临的死神。右耳上那枚名为蛇蜕的黑宝石耳钉，随着主人的脚步一颤一颤。
　　
　　萧令停下来，修长的两指抬起简亦的脸。
　　
　　张开手，散落的发丝翩然垂落，随风飘扬。
　　
　　他深情地注视着男人的脸庞，他喜欢他的头发，所以总要求他散下来。
　　
　　“呐，有什么遗言么，亲爱的？”温柔的声音，甚至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口吻，如果不是宣判死亡的话语，更像是缠绵中的恋人耳边旖旎的甜言蜜语。
　　
　　“遗言……么。”简亦笑笑，更多的红色在浸透里衣的布料，该是伤到了动脉。
　　
　　他抬手抚摸萧令的脸庞，像是要将这张妖孽的脸庞印刻在内心深处。
　　
　　“一个离别的吻，如何？”
　　
　　说罢温柔的爱齤抚突然化作兽齤性的侵袭，简亦撕咬萧令的嘴唇，野蛮地撬开他的唇齿，霸道地席卷口腔内的每一寸角落连最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舌头甚至探进了喉咙深处。他忘情地深吻着他，像是不死心地要确认他的内心，是否真的那样无情。
　　
　　“萧令……萧令……”
　　
　　近乎失控地呢喃着他的名，手指抓得愈发的用力。
　　
　　是舍不得，还有心有不甘，已经无法去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