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匡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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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匡九合-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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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力刚一进屋,就听见徐静萍说话了。

只见徐静萍对两名正在屋内打扫的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守在院门口,不要任何人进来,我与这位公子说点事情。”

丫鬟连声应诺,快步离去。

张力此刻心中充满了疑问,直盯盯地看着温柔可人的静萍小姐。

徐静萍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你说你与我母亲颇有些渊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张力在刚才进来的路上,早已经想好了措辞。

原本自己以为妹子与自己素不相识,那就要多费一番口舌。

哪曾想妹子竟然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

幸亏本少爷带着安子和高元良逛长乐街,准备喝花酒的事没被妹子看见,妹子只是看见自己做的那些好事,故而对自己印象还算不错!

卧槽!好险!

那长乐街,本少爷是一辈子都不去的了!

徐静萍见张力低头沉思,不由得蹙眉道:“听老百姓都叫你小神医,这名字……好吧,我就叫你小神医。小神医,你在想什么呢?”

张力立刻收敛住心神,叹了口气,道:“唉!我和你母亲的渊源,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呢!”

这话一落地,张力猛然意识到,自己这话怎么就这么不顺耳呢?

什么叫说不出口?

莫非有什么……

卧槽,本少爷不是那意思啊!

果然,徐静萍脸色一冷,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等等,妹子莫发飙,等本少爷详细解释,详细解释呀!

张力连忙道:“想必静萍小姐知道先前你母亲是位师太吧?我当初遇见师太之时,师太正在自杀!”

语不惊人死不休!

明明人家师太当时只是自残而已,张力刚才言语不当,现在情急之下,便胡诌出“自杀”二字,自然是要先把妹子的注意力拉过来!

徐静萍一声惊呼:“什么?自杀?!”

张力见妹子跟上了自己的节奏,很快便道:“正是!我与师太相遇是在蓬莱县城隍庙,当日我路过之时,无意中撞见了正在自杀的师太!我见到师太之时,师太正装备用匕首扎自己心窝子!而师太口中,喃喃自语说什么死不瞑目,没见到女儿之类的话……”

张力一边说,一边偷偷瞥了徐静萍一眼,只见妹子果然神色黯淡,显然已经有些意动了。

张力不等妹子仔细琢磨,接着道:“我是郎中,当时一眼就看出师太被病痛所折磨,实在是忍受不了剧痛,故而才要寻短见的!”

徐静萍又是一声惊呼:“病痛?!”

张力点点头,道:“也不怕说与静萍小姐知晓,刚才在下所说的‘说不出口’四字,便正是师太的病症!”

徐静萍连忙追问道:“我母亲的病‘说不出口’?”

张力看了徐静萍一眼,这妹子十四五岁模样,显然已经懂得起了……

张力接着道:“师太之病,是为痛经之证!这个病,实在不好说出口呀!”

徐静萍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过张力能看出来,静萍小姐现在的皱眉,乃是心疼母亲的病情!

张力决定再加一把火,故作深沉地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唉!师太也是执著,这病乃是生产之时落下的病根,只要找郎中诊治一番,应该就可以痊愈!然而师太竟然整整拖了一十五年,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每每月事来临之际,师太便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

徐静萍终于忍不住了,眼圈一红,喃喃地道:“生产之时落下的病根?唉,都怨我……都怨我……”

张力沉默了一小会,估摸着妹子情绪已经渲染了起来,这才开口道:“在下颇擅金针之术,当时便给师太金针止痛。后来几副汤药下去,师太这病慢慢地竟然痊愈了!这,便是我与师太的渊源……”

徐静萍一听到这话,这才放下心来,看了张力一眼,道:“谢谢你……”

张力估摸着差不多了,于是又道:“师太现在已经还俗,自号真如居士。真如居士性格跟你一样,都是固执之人。她面子薄,得知你居住在这里,生怕你像对待玄阳子道长一样对待她,所以便让在下来探探静萍小姐的口风。不知静萍小姐可愿与师太相认?”

李静萍低下头去,半晌也不说话。

张力自己没有这等经历,实在是体会不到人家的复杂心情。

譬如后世张力经常看些寻亲节目,那些很小就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长大以后,寻到了亲生父母。然而这些孩子在亲生父母与养父母之间,实在是很难抉择……

每次看到电视里这种场面,张力都忍不住留下心酸的泪水,恨不得将人贩子大卸八块!

妹子这情况显然特殊了一些,不过道理却也是相通的,突然之间冒出个亲生父母,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恐怕任谁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呀!

时间慢慢过去,一刻钟,两刻钟,妹子依然内心在挣扎!

张力决定主动出击,从内心深处彻底征服妹子!

啊!不!是帮真如居士征服女儿!

张力沉吟了片刻,祭出了杀手锏——高尔基的名言!

只见张力长叹一声之后,朗声道:“时间的流逝,许多往事已经淡化了。可在人生的长河中,有一颗星星永远闪亮,那便是亲情。时间可以让人丢失一切,可是亲情是割舍不去的。即使有一天,亲人离去,但他们的爱却永远留在灵魂的最深处……”

这话张力略略改了几个字,以切合当前的场景。

徐静萍默默地听着张力这番话,浑身颤抖不停……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张力发现徐静萍已经是泪流满面!

张力嗖地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巾,无比迅速地递到了妹子手中:“这是我昨日在糖坊街新买的,还没用过呢!”

徐静萍心思根本没在这里,想也没想,便接过了手巾,轻轻擦了擦自己的泪眼。

又沉默了好一会,徐静萍对张力道:“也罢,终究是我的亲身母亲。你带我去见见她。”

张力一听这话,大喜过望!

徐静萍叫来丫鬟,让人准备了两顶轿子,让张力的轿子在前面带路,她自己的轿子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院子!

出门的时候,张力特意掀开轿帘,给藏在大树后面的玄阳子递了一个万事ok的眼色过去……

拉上轿帘之后,张力便开始琢磨起这位徐静萍大小姐的身份来了!

也不知她的养父母倒是是何方神圣?

从那院子的规模看来,绝对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

而且刚才自己留意了一下那院子的摆设,包括花瓶什么的,都是官窑用器!

这些玩意放在后世个个都是百万千万级别的瓷器!

能用官窑的,出了皇帝和王公贵族,便只有顶尖的当朝大臣了!

一般小官儿可弄不到这东西!

莫非萍儿妹子与若晨妹子一样,都是勋贵?

南京城中,姓徐的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徐达的后人么?

不过刚才院子中并没有看见男主人呀!

似乎这院子中就住了徐静萍一人而已……

一路上张力胡思乱想,始终也没相出个所以然来!

等张力远远地能看见真如居士那茅庐的时候,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张力有些不明就里,却见到徐静萍下轿走了过来。

张力连忙也下了轿子,颇有些疑惑地看着萍儿妹子。

徐静萍走到张力跟前,小声地道:“我今天……第一天与母亲相见,有很多话儿要说。多谢小神医相助之情,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张力明白了,这是人家母女俩要说悄悄话儿,自己这么个外人杵在那里确实不太好。

张力哈哈一笑,道:“静萍小姐严重了,那在下就告辞了哟!”

徐静萍点点头,道:“我让轿夫送你回去!”

张力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一事,支支吾吾地道:“静萍小姐,那玄阳子道长……”

徐静萍蹙了蹙眉,沉吟片刻之后,道:“我仔细与母亲商量以后再说吧,现在……现在我实在是不能接受……就让他住在你那儿吧!”

一听妹子这么说,张力也只能点点头。

等张力坐着轿子回到三条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下了轿子,张力笑嘻嘻地从怀中摸出两块碎银子,交给了两名轿夫。

那两名轿夫连忙道谢,张力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静萍小姐府上是哪位达官贵人,是什么官职啊?”

轿夫刚接过银子,也没多想,随口道:“咱们老爷是礼部尚书啊!这是老爷在南京的别院呢!老爷自然是在北京的!”

张力顿时一脚一滑,卧槽,北京的礼部尚书?

可不就是——

徐光启?!

张力回到铺子中,见玄阳子道长已经先回来了,便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玄阳子颇有些失望,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待在张力这里,等着女儿徐静萍上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大明朝,要亡?

这天医馆打烊之后,张力让楚二娘捯饬了一桌宴席,请严郎中、李郎中和王郎中一起吃饭。

通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张力宣布三名郎中都通过了试用期,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席间三人挨个向张力敬酒,张力自然来者不拒。

虽说张力来自后世的大连,不过在明代,特别是辽东几乎沦丧的崇祯年间,辽南也属于山东管辖。

既然大家都是山东人,自然席间倍感亲切。

原本张力也是起着笼络笼络人心的心思,毕竟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在这小小的医馆之中,自己便是最高领导。

严郎中是在座众人中年纪最大的,席间提到从山东逃难到南京的种种艰辛,不由得开始唏嘘起来。

张力也是少年心性,爱听故事,一见严郎中这神色,估摸着是有故事呀!

张力举杯跟严郎中走了一个之后,问道:“严郎中,我看你刚才神色不对,恐怕这逃难路上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严郎中酒量不佳,此刻喝得已是满脸红霞飞,直接开口道:“老朽所见之事,实在骇人听闻!”

安子也在席间,这可是个最爱听故事的主儿,追问道:“严郎中,左右咱们现在也是闲聊,你说说又何妨?”

严郎中看了席间众人一眼,紧蹙眉头,就象通常人们说到一件极不情愿再提的揪心事情那样,沉重地叹了口气:“去年冬天——那时候莱州府的情形比现在还要糟糕,满路都是饿死、冻死的人。”

顿了一顿,严郎中接着道:“剩下那些半死不活的,就像游魂似的一天到晚四处游荡,走到哪儿都躲不开他们。啊,不知少爷见过没有?”

张力神色凛然,想起了先前自己在跑路途中念过的曹公的诗词——“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当时自己也是不胜感慨……

众人神色黯淡,张力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们从登州府出来的时候,见得太多了,都是这等孤魂野鬼一般的流民……”

严郎中神色间有些畏惧,缓缓地道:“人到了那种地,那眼神实在是可惊可畏!当他瞅着你时,不知怎的,便会闪出贪婪、狂乱的精光,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猛扑上来,把你拖去宰掉,吃了!”

柳如是一声惊呼,吓得花容失色:“吃……吃了?吃人?!”

严郎中点点头,接着道:“其实,那时节到处都在吃人,什么易子而食、攫人而食,早已不算稀奇!”

张力越听越心惊,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严郎中借着酒劲,继续说道:“那时节,竟有公然把妇人和孩童捆了,拿到市上出卖,专供人当猪羊一般屠宰,唤作‘菜人’的!”

张力听得心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竟有此事?”

严郎中满脸通红,显然若不是酒后,他也不敢提这件事:“和老朽一起从家乡逃出的一位姓牛的客商,时近午时,带着老朽到一家酒家打尖。店小二过来说,肉刚卖完,叫我们稍带片刻。老朽当时琢磨着,一路行来,连寻顿面食都很困难,怎么这店家竟然有肉?”

说到此处之时,张力原本夹了块红烧肉在吃,忽然觉得嘴中味道不对,竟然生生将那红烧肉吐了出来!

果然,严郎中接着道:“老朽正疑惑间,只见有个小厮,带进来两名捆住双手的女子,一直入了后厨。那店小二高声叫道:‘客官已等候许久,可先取一只蹄子来!’老朽那姓牛的朋友吓了一跳,连忙跟进去看,就听一声惨叫,一个女子的膀子已被齐肩斩下,倒在地上挣命。另一个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见老朽那姓牛的朋友进来,便痛哭求救!”

严郎中说到此处,柳如是已经是捂住了耳朵,将整个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张力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众人,只见安子、高元良也都个个愁眉深锁……

严郎中接着道:“地上那个被斩断膀子的,只求速死。老朽那姓牛的朋友看得不忍,当场出钱把她们都赎下。那朋友眼见断了膀子的活不成,便夺过刀来,分心一刺,让她少受点儿罪!”

安子一脸焦急之色,追问道:“严郎中,那另一个呢?!”

严郎中淡淡地道:“老朽那朋友就那女子带上路,收做了偏房。只这般行事,当时不知多少人称赞那牛客商积了阴德,必得好报……”

众人听到此处,这才松了口气!

张力看了严郎中一眼,微笑道:“严郎中所说的那姓牛的客商,莫非就在席间?严郎中,你能遇到本少爷,自然是得到好报了!”

安子一听少爷这话,竟然是说严郎中就是“牛客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严……严郎中!”

严郎中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张力躬身一揖:“少爷真是聪慧过人,老朽本想遮掩一二,却实在是半点也隐瞒不了……”

张力点点头,对严郎中一拱手,道:“严郎中无需多礼!从明日开始,你的薪资加两成,便当作是那位苦命女子的口粮吧。”

严郎中一听此言,连连摆手:“少爷,万万不可!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老朽做多少活,拿多少薪资,万不敢编排故事,多要薪资!”

张力一听此言,知道严郎中误会了,于是微微笑道:“严郎中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初救济那流民女子之时,又可曾考虑过钱财?”

张力坚定地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眼见张力坚持,严郎中心情激动,又与张力满饮了一杯!

严郎中这个故事说完,席间众人又哪有食欲,宴席上一下子冷了场。

不多时,安子缓过了劲儿,问道:“少爷,如今山东局势崩坏如此,幸亏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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