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匡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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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匡九合- 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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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事,心里就下意识的就嘀咕了他一声“疯子”。可是,他既然已经做了“大顺”的“皇帝”,自己又被封了“皇后”,便只好忍着哈欠陪他发疯。硬睁着惺忪的睡眼直视着眼前的一切荒谬:她心里茫茫然,脑袋昏沉沉,除了忍耐什么知觉也没有李自成那满口的“真命天子”、“四海归心”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

这一夜,北京城养心殿中的崇祯皇帝也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龙床之上……

迷迷糊糊之间漆黑的窄巷似乎永无止境,崇祯皇帝匍匐前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撞得鼻青脸肿,背上却有无数的皮鞭在抽打。逼得他不得不前进,而前方根本没有出口,使得他永远陷在黑暗之中……胸口闷得无法呼吸了,他拼命的挣扎。皮鞭抽得他体无完肤,痛彻心扉。忽然,他的额头撞上了一块木板,勉强抓住了一看,却是列祖列宗的牌位,崇祯皇帝从噩梦中惊醒,忍不住呜呜呜的痛哭起来。

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扭曲。紧闭着的双眼中溢出泪水,两片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半黑半花白、已经因为掉落过多而稀疏的头发,毫无光泽的随着他的头颅一起扭曲。却又被冷汗粘住了一大半

崇祯皇帝人躺在龙床上,身体被覆盖在刺绣得精美华丽的锦被之中,头枕在正黄色绣着飞龙的枕上,亮丽的色彩越发衬托了他的枯槁,也越发显得围绕在他四周的这些龙形图纹像一只只折磨他的怪兽,使他受尽酷刑。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一连几天都守候在龙床前。一步也不敢离开,更不时的伤心落泪。崇祯皇帝发病,一昏迷就是整整两个日夜,他从闻讯赶来后自己的情绪就先落进谷底。

王承恩忧心如焚,心里不停的重复着:怎么偏在这要紧的十万火急的节骨眼上给病了,真是要命啊!

他当然清楚,崇祯皇帝是被接二连三而来的噩耗给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精神上支撑不住了……守在龙床前,王承恩有好几次在崇祯皇帝发出呓语的时候辨认出,那是在喊母亲。王承恩听得登时一阵心酸,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涌上了心头,稚龄的崇祯皇帝从噩梦中醒来,伏在他的怀里哭着喊娘……

热泪盈眶中,王承恩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我的皇上啊,谁让你生在帝王家呢?生生的受这许多活罪,做了十年皇帝,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王承恩甚至升起了一丝带着后悔的冥想:早该在二十年前就偷偷带着他逃出宫去,躲到乡下当老百姓,种田养鸡度过一生

崇祯皇帝从小由他照料长大,他看崇祯的角度不同于别人。在王承恩的眼中,崇祯皇帝是个人,是个孩子,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年,自己冒着杀头的危险,偷偷的带他溜出宫去,遥望他的母亲的坟墓……

默默的流着泪,王承恩的心中混合着无穷的疼痛的酸楚。

天色快要破晓的时候,崇祯皇帝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守在床前的王承恩,挣扎着爬了起来。

王承恩见皇帝醒来,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他连忙走到皇帝身前,关心地问道:“皇上,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奴婢吩咐宫女弄点吃的来?”

崇祯皇帝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朕吃不下,你去通知驸马巩永固和刘文炳,即刻进宫觐见!”

王承恩看了看天色,嘴唇微微一动,却又没发出任何声音,顷刻之后应了一声:“老奴遵旨!”

第512章帝王末路(二)

北直隶天津卫码头。

团山水师占领此地已经有三天了,此刻码头上戒备森严,大量的团山军兵士将码头团团围了起来。

团山水师提督陈正操带着一众水师将领,躬身立于码头之上。在紧张肃杀的气氛汇总,远处渐渐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陈正操长出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人道:“张大人的船来了!”

众人立刻正襟危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个小黑点。不多时,四艘打着团山军旗号的战船驶入码头,旗舰是一艘千料大战船,它缓缓地停靠在码头的泊位之上。

船停稳当之后,陈正操来到船舷前,而张力也在侍卫的陪同下从战船上走了下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过后,风尘仆仆的张力立刻就开口相问:“正操,山东卢象升的大军现在到了何处?”

陈正操神色一凛,眉头皱了起来:“大人,卢都督点齐一万五千大军出济南,北上京师……最新消息卢大人在保定府遇到了流贼刘宗敏部,情况有些”

张力心里咯噔一下,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没错,在关内形势急剧变化而朝鲜国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口,张力是不可能从朝鲜国撤军的,而是下令山东的卢象升救援京师!

李自成突然集结五十万大军进击京师,这是要灭亡大明的节奏啊!

张力实在没有料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快,而山西、宣府、北直隶的大明军队竟然尽数望风而降。

失误,重大失误!

张力叹了口气,面色阴沉地跟着陈正操来到了天津卫守御官厅。

二堂之中,气氛非常压抑,张力一直黑着脸,而陪在一旁的陈正操又岂敢多言?

良久之后,张力叹了口气,对陈正操道:“正操。这一次我对形势的判断出现了重大失误,责任在我!”

陈正操不敢接这个话,而是岔开了话题:“大人,请恕属下直言”

陈正操看了张力一眼。小心翼翼地接着道:“不管是鞑子,还是流贼,亦或者……朝廷,都是我团山军的对手,大人无需如此。”

张力眼睛微眯。很快将情绪平复了下来,而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经过几年的时间,现在陈正操已然是团山军的高级将领,一切考虑自然是从团山军的利益出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陈正操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力为什么要从朝鲜抽身前来关内,而且更是先让李定国带着三千奇兵驰援山西,而后严令卢象升从山东带军北上!

勤王吗?

若说两三年前,团山军势力还比较弱小的时候。那是有可能的前次鞑子入寇京师,张大人可是带兵入关勤王。

可是这一次只是流贼作乱,虽说李自成的动静大了一些,张大人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去救援京师呀?

甚至在山东,卢象升先前为了支援朝鲜之战,已经将老兵尽数派往朝鲜,现在山东都是些新兵,张大人竟然要求卢象升带新兵北上救援京师!

现在卢象升的两万新军被流贼刘宗敏部拦在了保定府,胜负殊未可知,这……

陈正操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大人到底意欲何为,只得一头雾水地看着张力。

而张力眼中竟然有些湿润,整个人微微地抖动起来。良久之后,张力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头缓缓地道:“虽说是时也命也,但他终归罪不至死……”

陈正操一怔,脱口而出道:“大人,您说谁?谁罪不至死?”

张力继续摇头,却是一言不发,沉默了下来。

……

紫禁城御书房中。奉召进宫来的是巩永固和刘文炳两位驸马,他们是前朝万历皇帝的驸马,却并不是崇祯朝的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崇祯皇帝自个儿现在也才二十多岁罢了。

崇祯皇帝一大早就强撑着病体,宣这二位进宫议事。

情势已经危在旦夕,崇祯皇帝决定把最后的一线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贼已逼京,朝中大臣多有建言,以太子南下留都监国,或能扭转局势两位驸马来皇家至亲,朕意将太子托付二位,护送南下,望两位驸马不负朕之所托!”

崇祯说话的声音低沉得有些无力,眉宇间一片黯然之色,但是眸子中却流露出高度的诚意。

然则巩永固和刘文炳在几度交换了眼色之后,终于由巩永固“含泪”回禀:“我朝的祖制,亲臣不蓄甲,臣等二人并无兵丁家将,南下之路且已遭贼封锁,如何能赤手空拳的杀开血路,护送太子南下呢?”

巩永固和刘文炳的眼神中很明白地流露着无力与绝望……崇祯皇帝不好再说下去,只得让二人退下,重新召陈于泰进宫。

但是陈于泰进宫之后的回禀也一样的充满了无力和绝望他跪伏在地,身体发抖:“一个月前,事犹可为。如今时机已失,南下之路为贼所断,而前往天津卫的道路也遭贼封锁,水路、陆路都已无法南行……臣死罪,臣已无南行之策!”

崇祯皇帝倒是没有怪罪陈于泰是贼势来得太快,快得无法遏制,无法应变!

……

李定国的三千骑兵日夜兼程地往宁武关赶去,在距离宁武关五十里地的一处叫做喇叭屯的地方,大军停了下来

因为李定国再一次收到了飞鹰传书!

这一次,乃是用火红色封泥封住的竹管,说明乃是最高级别的命令。

当李定国心急火燎地打开密信,匆匆看完之后,立刻就摸出火折子,点火将密信烧成了灰烬。

在一旁的骑兵千总孟阔自然是避得远远的,不该看的不看,直到李定国将密信烧了之后,他才靠了过来。

孟阔看了一眼李定国,小声问道:“李游击,咱们……继续往宁武关进发吗?”

李定国摇了摇头,死死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道:“调转马头,立刻南下,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师而去,一定要赶在流贼的前面到达京城!”

“末将领命!”孟阔不敢多问,重重地应了声喏,翻身上马,对着传令兵大声喊道:“游击大人有令,调转马头南下!”

第513章帝王末路(三)

直到三个孩子去远了以后,崇祯皇帝的幻觉中还觉得手有余温,心中却像被整个掏空了,不自觉的,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过了许久,眼泪停了,他才像后知后觉似的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可是,在自己的嚎啕声中,崇祯忽然想起了大臣们好争议的习惯来他思前想后一番,忍不住破口大骂:“若非群臣老爱议这论那,朕早就派太子南下江南了,哪里会有今日这局面?!”

于是,在崇祯的心中,所有的错误都是大臣们造成的了……崇祯皇帝恨声不绝地骂着:“群臣误国!一误至此!”

他的生命再一次孤独的陷入了荒凉中,心神错乱,情绪异常。愤怒和怨恨从他的口中流泻,却不但无法宣泄他心中的怨气,还在一个循环之后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面,每一次都加重几分。一而再,再而三,沉重得他无法负荷,却又在他身体里面的每一个部位乱窜,崇祯越发的恶声怒骂:“群臣误国……一个个都该死……该杀……啊,朕要一个个的把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可惜这些声音也只是在叫给他自己听而已,他的心灵彻底的被孤立了,他无法面对眼前失败的现实,只能借着自己的声音驱赶心中末日来临的恐惧感。

乾清宫的太监宫女们早已习惯了皇帝的这种异常状态,也采取了习惯性的默默躲避的态度。只有王承恩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却爱莫能助的只剩下充满了同情与悲悯的眼神……

象征着至高无上,整个大明朝权力中心的大明皇宫的气氛便越来越坏,坏得愈发笼罩上了末日的气氛,也越发的冰冷、孤立。好几名等在皇宫外,急得满头大汗的来报告敌军情势的大臣因为没有得到召见,,越发的跳脚、无奈和无助……也有一些“另做打算”的人展开了其他行动,而更多的是早已与顺军暗通款曲之人,他们已经暗暗掌控了一切。只等着李自成的一声令下。

……

在噩梦中,崇祯皇帝又回到了稚嫩的同年,独自蜷缩在棉被中哭泣,全身尽是汗水。身体不住抽搐,心中布满惊悸。醒来以后,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哭声,却不知道早在什么时候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

没过多久,轰隆隆的炮声惊起了他。当神智回到心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所置身的龙床在摇晃着。

崇祯皇帝一抬头,看见了偷偷拭泪的王承恩。王承恩见皇帝看着自己,小声地抽泣道:“万岁爷,贼军已经开始攻打京师外城了……”

崇祯皇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猛然间一个回忆涌上心头他想起四年前,一样的敌军压境,炮声震天,皇宫里门窗桌椅摆设一起摇动,而张力的团山军就在一墙之隔的城外率军苦战。最终击退了来犯的黄台吉……

还记得那时正是三边总督卢象升在石景山苦战,整个卢象升的天雄军全军覆灭,而张力率着团山军前往救援,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卢象升么……”崇祯摇了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地道:“听说他伤好之后投了张力,现在是山东都督……”

潜意识里,崇祯皇帝不愿意去想这等“乱臣贼子”,可是他却无法不琢磨这一切背后到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良久之后,崇祯皇帝叹了口气,神色恢复了常态。他心中有些感慨了起来:

再想这些,又有何用?张力有才,却是曹孟德和司马仲达一般的人物,岂肯为自己所用?现在。再也没有人能为自己率军御敌了……

崇祯皇帝清楚的记得,就在昨日,成国公朱纯臣调集了戍守京师的京营三大营出城御敌。七八万人才一出城,先锋队伍与流贼一交手就打了个打败仗,然后所有兵卒作鸟兽散,成国公也向李自成投降了。

“唉”崇祯低低的叹了口气。绝望的感觉布满了心头。

一旁的王承恩看得肝肠寸断,流着泪劝说道:“万岁爷,上朝吧,再和朝中的诸位大人们商议看看”

崇祯皇帝勉强的点了点头,于是王承恩亲自为他更衣、净面、梳发。崇祯的头发已经掉落了一大半,梳的时候又不时的脱落,几乎挽不成发髻。而他的脸上已经没有肌肉了,只剩下皮包骨,像个骷髅一样。一双深陷在黑洞里的双眼却是通红的,像是里面失火了一般。王承恩不敢让他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只飞快的为他整理好仪容,就带着小太监们簇拥着他往太和殿行去。

然而,等崇祯坐到了金銮殿上,情况却更加恶劣。

大臣们来上朝的已经很少了,来了也是三三两两的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崇祯皇帝上了早朝,也只是流着眼泪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大臣而已。

崇祯皇帝睁着一双空洞、茫然的双眼,先低头看着自己的龙椅,再看看阶下的臣子们,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个不停。

依然金碧辉煌的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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