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匡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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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匡九合-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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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甚至身子有些发抖,想必心里非常惧怕自己。

张力皱了皱眉,并不说话,良久之后,张力淡淡地道:‘安子。以后不用跪拜了。少爷我还是少爷,只是公事上你要小心一些……‘

‘呜呜呜安子我知道了。‘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颤抖着站了起来。

张力心中也有些不忍,不久前自己还是个平民百姓,与安子成天嘻嘻哈哈,可是现在……

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

张力似乎若有所思:‘安子,你知道陛下为什么称自己为孤家寡人么?‘

‘啊?‘安子挠挠头,一脸茫然。

张力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我不做那孤家寡人,不过有些事情。是必须要严肃的。你给老高他们带个话,少爷我赏罚分明,以后只管用心做事就行了。‘

‘是少爷!‘安子连声应诺,眼神中充满了敬重之色。

‘拜帖拿过来给我看看。‘

安子将拜帖从轿子的轿窗递了过去。张力接过拜帖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他?

竟然是他!

难道先前在太和殿上自己看见的那个四品文官,就是他?

张力不动声色的将拜帖收了起来,淡然道:‘今晚去这位大人家赴宴。安子,你去买些文房四宝作为见面礼,要挑最好的!‘

安子一听这话。立刻高声应诺,心里也有些纳闷:这位大人到底是谁?少爷怎么如此重视?

‘起轿!‘

顺着张力的一声高呼,轿子又开始平稳地向前行进。

轿子中,张力脸色肃穆,眼睛微眯。

过了好半晌,轿子中轻轻传出张力吟诵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憾,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一词念罢,张力默然不语。

能让张力一看名字,就想起岳飞岳武穆之人,乃是何人?

崇祯朝难道竟有此等人物?

……

南城琉璃厂附近,有一个羊肉胡同,此刻张力便躬身立于胡同里一处四合院外。

这里并没有门子,先前开门的是一位老仆,张力已经将拜帖递了进去。

张力瞥了一眼这略显破败的四合院儿,门前的石狮子早就不见了,只留下两个放石狮的墩子还在原处……

从刚才进胡同以后,张力就发现这儿住的几乎都是些平民百姓。

既然叫羊肉胡同,所以胡同东边那一家羊肉馆子乃是最热闹的。

不时有喧嚣的食客从张力跟前经过,也有人打量着张力。

不过张力现在乃是一身便装,旁人也看不出啥。

张力微微摇了摇头,他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张大人似乎对本官的宅第不太满意呀‘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张力的耳朵,张力心神一凛,转头往院门处看去。

果然,就是他,那个早朝是关注自己的四品文官。

只见他与张力一样,穿着便服,眉宇间依然是带着几分英气,让人不敢直视。!

张力毕恭毕敬地躬身一揖:‘卢大人有礼了!‘

原来这官儿姓卢……

卢大人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张大人有礼了。张大人请进‘

张力点点头,跟着卢大人进了院门。

院子有两进,外面的一进稀松平常,无非也就是几间厢房而已。

里面那一进更是没有丝毫官宦人家的气象,不过却打扫得非常干净。

已经进入初秋,院子里一颗老树的叶子也黄了,地面上却见不到一片落叶。

张力心中微微点了一个赞,又想起自己那形如狗窝的卧室,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呃,本少爷回去也要好好规整规整房间,不能那么懒了。

先贤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古人诚不我欺!

卢大人将张力带进了一间厢房,对早已伺候在此的一名仆妇道:‘去整治几个小菜,本官与张大人喝两杯。‘

高元良也是跟在张力身后的,此刻便躬身立于房门之外,他这种身份,向来是偏厅喝茶的。不过卢大人家没有偏厅,那就只能站着了。

卢大人微微一笑,道:‘张大人无需拘礼,请坐。我卢象升乃是行伍之人,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张力点点头,依言坐到了客位之上。

没错,这位四品文官,正是崇祯朝的第一忠臣卢象升,没有之一。

如果说袁崇焕的功过后世有争议的话,那么卢象升此人是没有任何一个后人说他有问题的。

要赢得当世人的尊重,并不难;

然则要赢得后世人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尊重,很难。

在后世没有半点争议,即使历朝历代的太祖都做不到

宋代岳武穆做到了,明末卢象升也做到了。

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中对崇祯朝的大臣非常不屑,然则一人例外,便是卢象升。

《明朝那些事儿》中用一句话评价卢象升‘《中庸》有言: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矫‘在古汉语中意思是‘强大的样子‘,《中庸》里的‘强哉矫‘,乃是是反复感叹,表示强调,可以理解为这才是真的强啊!

卢象升是在与清军作战中阵亡的,按理说是鞑子的仇人。

然而鞑子修的《明史》,评价卢象升,第一句话开口就是‘赞曰‘!

‘赞曰:危乱之世,未尝乏才,顾往往不尽其用。用矣,或掣其肘而驱之必死。若是者,人实为之,要之亦天意也。卢象升在庄烈帝(崇祯)时,岂非不世之才,乃困抑之以至死,何耶!‘

站在鞑子的角度,也无法黑强大的卢象升,不得不承认他是‘不世之才‘。只是修史的换了个角度跪舔‘我大清‘,说崇祯不会用人,‘天意可知‘。

卢象升战死之后,在崇祯朝由于权臣作祟,没有获得谥号。

而他在南明福王时追谥‘忠烈‘,清朝更是追谥他‘忠肃‘。

‘我大清‘竟然追谥前朝抗清名臣,有此可见卢象升的强大。

赢得自己人的尊重,不难;

然则赢得敌人的尊重,很难。

宜兴卢忠肃公祠堂有一副后世人写的对联,可以简单的评价卢象升的一生

‘尽瘁鞠躬,死而后已,有明二百余年宗社,系之一身,望旌旗巨鹿城边,讵知忠孝精诚,赍志空期戈挽日;

成仁取义,没则为神,惟公三十九岁春秋,寿以千古,撷芹藻斩蛟桥畔,想见艰难砥柱,感怀那禁泪沾襟。‘

第236章三掌之誓

卢象升现在的官职是北直隶右参政,整治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

也就是说张力是一个地方的兵备道,这位卢大人大致等于兼职三个地方兵备道……

而且这三个地方都是京师周围的战略要地,非同一般。

张力很清楚,明年崇祯六年,卢象升便要一飞冲天,他会升任右副都御史,总理河北、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军务。

这等于是集后世几个大军区司令员于一身了!

不过他此时的对手,还是农民军。

农民军遇到他,印象中愣是是没赢过一阵明史中记载‘贼骇走,相戒曰:遇卢象升即死,不可犯。‘

张力笑眯眯地看着卢象升,暗自忖道:本少爷既然来了大明,卢公自然是要跟我混的呀!

由于是初次见面,两人也难免寒暄了几句,之后卢象升便步入正题,说起了辽东之事。

张力由于开了几百年的外挂,自然对辽东知之甚详,连多尔衮偷了他哥的妃子孝庄这种事儿,张力都说自己已经打探到了。

卢象升原本也不信,不过张力越说越详细,到了后来不免有些半信半疑。

辽东应对之策,张力提出的是编练新军,精兵简政,屯田自给等策。

这些策略与卢象升不谋而合,会谈的气氛更加和谐。

有道是惺惺相惜,席间张力又与卢象升连干了三杯,关系近了许多。

正所谓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张力在撤去酒席,准备告辞之时,开始了自己拉拢计划的第一步。

张力看了一眼脸色微红,似乎有些不胜酒力的卢象升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卢公剿贼,百战不殆,不日便要高升了。‘

卢象升眉头皱了起来。摇摇头道:‘民从贼,多起于饥寒;兵从贼,多缘于缺饷。治标不治本,百战百胜又有何用?‘

张力琢磨着与朝廷大臣谈话。需得文言文一点才好,不可太白话,于是点头道:‘今国朝内忧外患,卢公何以教我?‘

卢象升一愣,张力这是问自己应对之策。他沉吟片刻,终究叹了口气,不发一言。

张力又加了一把柴火,叹道:‘朝廷衮衮诸公,多是空谈之辈。空谈还则罢了,还在背后下绊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呀!‘

卢象升愁眉紧锁,片刻之后,轻声道:‘国无道,至死不变如此而已。‘

张力心中有些感慨。站在历史角度,卢象升忠于大明朝也是必然的,他也不可能去建立什么新中国。

不过自己来了么,卢大人就不可再‘愚忠‘了。

张力看着卢象升的眼睛,淡淡地道:‘卢公可知岳武穆之事乎?‘

这便是明知故问了,岳飞之事,孩童皆知,卢象升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卢象升沉默了,低头不语。

张力酝酿好了情绪,朗声道:‘自古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立功于外者!‘

是啊,想那岳飞功劳越大,就越被宋高宗和秦桧猜忌,甚至连下十二道金牌。下令其班师回朝。

卢象升有些动容了,很快便站了起来:‘张……张大人,象升谨受教了,然则为之奈何?‘

张力眼睛微眯,暗自忖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人家卢大人也不可能纳头便拜。需要在他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以后迟早会有发芽的那一天。

本少爷多希望‘王八之气‘四射,振臂一呼,猛将良臣便纷纷前来投效呀!

不过那种桥段太过‘龙傲天‘,在历史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张力一脸悲愤之色,长叹一声:‘卢大人问如之奈何,本官只能说莫谈国事!卢大人,本官前往辽东是要编练新军的。来日卢大人如若陷入危局,本官虽千万里,亦必赶来救援!‘

张力此言一出,卢象升身子一颤,看向张力的眼神与刚才明显不一样了。

张力决定再加最后一把柴火,揣摩好了文言文用词,感慨激昂地道:‘力孑然一身,独处大风波患难之中,万死一生,为朝廷受任平乱之事。海内竟无一人同心应手者,唯见虚谈横议之徒!如有同心者,请自卢大人始!‘

说完这话,张力伸出了右手,高举到卢象升胸前。

卢象升一时间激动得浑身发抖,竟不能发一言,伸出了右手与张力连续三次击掌

这便是三掌之誓了!

……

一晃又过去了几日,宁远既然闹兵变,张力就必须尽快赶过去了。

此刻,张力正骑着快马赶往晓月山庄。

自己收到消息,柳如是病情已经稳定,后面应该只需要静养调理即可,不过还是需要自己去看看。

柳如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和‘正妻‘若晨在照顾她,惶恐无比,坚决拒绝,说她身份低微,绝不敢劳烦老夫人和若晨姐姐伺候……

张力心中一痛,照着马屁股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行进速度又快了几分。

张力来到晓月山庄以后,径直去了柳如是病房。

然而柳如是却不在,伺候的小丫鬟说老夫人将柳如是安排在别处了,张力只得先去找母亲宋秀娘。

母亲宋秀娘被张力从城中接来以后,便住在了内宅的一处偏院之中。

起初张力还执意不肯,一定要老人家住好一点的房间,可是宋秀娘却拒绝了。

原来老人家在乡间生活了半辈子,对京师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很不习惯,见那偏院有一块小空地,便在空地上种起蔬菜瓜果来。

张力此前不由得一声长叹呃,都说城里人会玩,我看母亲这乡下人也挺能整的啊!

得,就算她捯饬园艺吧嗯嗯,也算是丰富丰富晚年生活。

张力还没走到母亲那小偏院门前,远远地便听见了母亲与若晨的说话声。

‘伯母,你种的这个是什么呀?‘

‘大小姐,这个是菠菜呢!‘

‘伯母,您又忘记啦?以后叫我若晨,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

‘哦。老婆子我这嘴老是改不过来呢!大小姐唔,若晨,这边这个是白菜呢!‘

‘咯咯咯,伯母啊。我虽然没种过,可是大白菜我能不认识么?咯咯咯……‘

‘也对呀。嗯,明天我找静萍小姐说说,让她买点鸡苗鸭苗来,老婆子我养鸡养鸭可是一把好手呢!你瞅瞅你这身子。太廋了,以后可不好生养哟!到时候我天天给你炖老母鸡吃!‘

‘哎呀呀,伯母这话羞死人了,什么生养不生养的……‘

张力听得差点流鼻血,讪讪一笑之后,干咳了两嗓子,高声道:‘娘,我来看你啦!‘

‘呀力儿来了!‘

张力走入偏院,果然见母亲拉着若晨的手,往自己这边走来。

张力一看若晨。只见她低着头,小脸通红,显然刚才母亲那‘生养‘的话题委实有些雷人了……

呃,她们相处这么好,也算省了本少爷一桩心事。

张力笑嘻嘻地给母亲行了一礼,开口道:‘母亲,和若晨种菜玩呢?‘

宋秀娘一听这话,脸立刻拉了下来,斥道:‘什么玩不玩的?蔬菜粮食可是我们老百姓的命根子,你怎么说玩?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以前听乡里的刘秀才说过谁知盘中饭……‘

若晨扑哧一笑,立即纠正道:‘伯母,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宋秀娘连连点头。笑着道:‘啧啧!果然是大家闺秀,连这都懂呢!‘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低头认了个错:‘哎呀呀,儿子失言了,还请娘不要责怪!‘

张力想起自己是来问柳如是病情的,于是开口道:‘母亲。如是现在情况怎么样呢?您老人家将她安排在何处?‘

若晨低下头去,而宋秀娘握住若晨的手却更用力了:‘儿啊,柳姑娘我安排在了后花园偏厅,那里清静雅致,有利于养病你赶快去看看柳姑娘吧!‘

张力道了声喏,转身离去。

……

晓月山庄后花园的偏厅之中,柳如是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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