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钵记(gl)(原名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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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钵记(gl)(原名青蛇)-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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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病死,爱恨离别,痴男怨女,悲欢离合,这所有一切在青蛇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时而贪慕的情爱不过是逢场作戏,时辰一到,什么也留不下了,而能互相陪伴度过这无尽时间的,只有彼此而已。这时的青蛇,表现出的是永恒的忠诚与执着,她不仅承载了故事的主题,还闪现出了明亮的人性光辉。
  李碧华想通过青蛇表达的另一个思想是她一贯想表达的爱情宿命论,这里说的宿命不是某一对请侣生生世世的纠缠,而是女人与男人之间与生俱来相互吸引无法摆脱的纠葛。在《青蛇》中,虽然青蛇看透世间感情,但七百年多年后,当青蛇再度遇上个眉目清朗的美少年,还是“一拧身子,袅袅地袅袅地追上去…… ”。关于《青蛇》的结尾部分,有一些读者认为是狗尾续貂。在我看来,《青蛇》固然属于《白蛇传》的改编本之一,却并不是一个以传统许白爱情为中心的故事,无需遵从什么固定的模式。正因为青蛇眼里的白蛇传和世人所不同,这部小说才显出了它的价值。青蛇对爱情的理解不可谓不透彻,然而这一种心甘情愿既体现了女性的主动,又体现了冥冥之中的一种无奈。白蛇出塔,本来读者觉得有希望看到圆满的结尾,李碧华却让青蛇转身向少年追去,眼看酿成另一桩悲剧。这无疑又给读者泼了一瓢冷水,使人们在颤抖中反思。七百年前一念之差只是悲壮,七百年后明知故犯却是悲凉。《青蛇》的结尾部分,正是它的画龙点睛之笔。
  李碧华赋予青蛇一双明亮而犀利的眼睛,让她在俗世冷眼看尽悲欢离合,爱恨痴缠。这样的青蛇,少了娇媚可爱,却多了成熟深沉。无需担心她活的过于透彻,她把情爱当成镜子,明明是对镜贴花黄,却无形中成就了一番新天新地。其实镜子里另有大千世界,只不过我们看不明白,只有这条青蛇,她什么都看懂了。
  
  三、 《青蛇》对同题材影视作品的影响
  (一)徐克电影《青蛇》的超前意识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中国电影电视行业开始了飞速的发展。《白蛇传》做为经典剧目,此前是戏台上的常客,这时也毫不意外地成了荧屏、银幕上的宠儿。李碧华的《青蛇》恰恰出现在这个电视剧、电影风生水起的时刻。九十年代初,正是香港电影新浪潮的鼎盛时期,这次浪潮的代表人物“徐老怪”徐克导演十分欣赏同为香港人的李碧华的文字,尤其对《青蛇》印象颇深。于是,顺理成章地,“鬼才”导演与“鬼才”作家开始合作,一部奇绝精妙的电影《青蛇》诞生了。张曼玉和王祖贤分别出演了青蛇与白蛇,两人的装束妖性十足,像极昆曲戏子,双鬓弯弯贴在脸颊,眉毛细长上挑,直要飞入鬓角去了。将蛇的妖媚重新赋予了千百年来染尽人间烟火的两个蛇妖。
  电影《青蛇》虽根据李碧华的原著改编,却在后期情节上有比较大的出入。电影让故事停在白蛇死去、小青杀死许仙那悲壮的一刻,滚滚长江让世人记住了青蛇最后的一席话:“我到世间来,因为人说世间有情,但情为何物?真可笑,连你们自己都不知道,等你们弄明白了,或许我会再回来。”一句将人世间的情爱讽得面红耳赤。电影《青蛇》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白蛇传故事,它甚至为了证明白蛇的爱有多卖力,而剥夺了她无尽的生命。至于电影中的许仙也远没有原著中那么令人生厌,虽然精神略微出轨,他在行动上还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书生。无论如何改编,电影《青蛇》和李碧华原著《青蛇》还是行成了一种相生相溶的关系,若论对青蛇的影响,徐克和李碧华都是不得不同时提起之人。
  奇怪的是,电影《青蛇》在当年并没有许多人关注,反而在二十一世纪来临之后,得到了如潮的好评和赞叹。就像电影的片头曲唱的:“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这是小青早在十年前就了解并背负的秘密真理,却在十几年后才为人所了解——并不是世人痴沌,而是敏锐的青蛇提前做出了预言。
  (二) 二十一世纪的影视作品
  二十一世纪,在经济的飞速发展中偶尔回头,大众仿佛看见什么珍贵的东西被抛在了身后,于是开始有意识地去关注空白已久的精神。这时,从事《白蛇传》影视创作的人们不知为何,纷纷开始效仿曾经名不见经传的《青蛇》,大有向李碧华和徐克顶礼膜拜的态势。这种趋势不仅在中国风靡,还流传到了新加坡。
  2001年,新加坡拍摄了电视剧《青蛇与白蛇》(大陆命名《青蛇外传》),本片是以青蛇与法海之爱为主线的悲剧故事。在本片中,青蛇俨然成了绝对的女主角,甚至为了表现青蛇,白蛇倒成可有可无的牵线人物,此片中白蛇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将水漫金山、端午盗仙草等传统情节展现出来,以此证明这是一部和《白蛇传》有关的故事。无论这部电视剧的做法是否夸张,青蛇成为《白蛇传》改编中的新宠都是不争的事实。值得一提的是,《青蛇与白蛇》中运用了大量电影《青蛇》的背景音乐,人物造型也颇为相似,我们可以据此判定,《青蛇》中青蛇形象的颠覆性对这部电视剧的影响十分深远。
  2006年中国最权威的电视剧制作中心——央视电视剧制作中心也看中了《白蛇传》这个题材。做为央视拍摄的电视剧,《白蛇传》努力走正统路线,许白之间的爱情依旧是故事的主线,经典的段落如盗银、治疫、盗草、端午化蛇、水漫金山等都有比较细节化的表现。在这部如此“传统”的作品中,青蛇却并不是那么传统,她依然有独立的性格和爱情理想,对白蛇也不是惟命是从的态度。在这部作品中,青蛇的装束比较夸张暴露,性格也比较独立乖张,可见导演和美工受《青蛇》中青蛇形象的影响至深。更加值得注意的是,央视版“白蛇传”中直接或间接运用了李碧华《青蛇》中大段的台词和桥段,使我一度怀疑这一版白蛇传的编剧是不是一边翻着《青蛇》一边创作台词的。在许仙被囚金山寺,白蛇去要人的一场戏中,白蛇对法海说:“你不要我,你要许仙?你这算是什么勾当!”而在《青蛇》中,也有一段相似描写:他(法海)道:“我要的不是你,我要许仙!”“不!你怎可以干这种勾当!” 乍一看,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段子,只是改了说话的人。在央视版《白蛇传》中,我们还可以找出大量《青蛇》的影子,在此就不一一赘述。笔者没有批评央视《白蛇传》的意思,只是将这些雷同的段落做为李碧华《青蛇》影响力的一个佐证。
  据本文写作时间最接近的一部《白蛇传》系列作品是2011年电影版《白蛇传说》,由李连杰出演法海一角。笔者又在这部电影中注意到了一个场景,觉得这个意境似曾相识,于是翻开李碧华的《青蛇》查看,果然见到了《青蛇》的影子。书中写到白蛇被镇塔底之前,已经万念俱灰,“双眸光彩渐渐地、渐渐地淡了,一片清纯,宛如出家人……她长报到地。 ”而《白蛇传说》中的白蛇在入塔之后,塔还没完全压在身上之前,亦是忽然变了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俯首向内跪拜,平静而悲壮地念出一句:“阿弥陀佛。”虽然前后情由有所差别,但就这一刻白蛇的态度和所体现出的整体戏剧气氛来说,《白蛇传说》和《青蛇》是极其相似的。《白蛇传说》这部作品中,青蛇和白蛇之间的羁绊微乎其微,二人各自跟随着两条独立的故事脉络。《白蛇传说》想要体现的除了矢志不渝的许白之爱外,还有一种对异类的包容。该电影中青蛇这个角色主要负责了后者的展现。影片末尾,青蛇说出了她“永远不会像姐姐那样去爱一个人”,仿佛有着深刻的含义,但不知是影片剪辑的问题还是笔者愚钝,始终没有体会出更深刻的意义来。不过,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导演试图将爱情以外的更加深刻的主题放在青蛇身上展现,这说明青蛇在作品中已经有了不同于白蛇的、独立的、更深刻的任务——这也是李碧华的那条青蛇给人们带来的灵感。
  
  四、 李碧华的文学风格在《青蛇》中的渗透
  以天马行空的想像撰写故事,以绝情冷酷的态度诉说爱情。这便是李碧华,是一位在香港隐世不出的作家,人们在生活中仿佛感觉不到她,却时时有人在她的情爱哲学中迷了路。也许李碧华的某个特点在另外一个作家身上同样存在——尖刻如张爱玲,幽默如钱钟书——但是所有的一切加于一身,却诞生了一个唯一不可复制的李碧华,将一个个故事写得妖异亮烈。她经常以女性作为她的书写主题;在过去与现在;前世与今生的纠葛之中,探寻情()欲的真谛。她多从传记,历史故事取材;说尽痴男怨女;悲欢离合;道出她一贯的对人生荒凉;真爱难求的看法。笔调老辣,尽得情爱真谛;直指人心,让人欲罢不能。李碧华这种诡谲的风格也在《青蛇》中处处渗透着。在我看来,《青蛇》将李碧华的风格和才情发挥到了极致,她将自己和青蛇融为了一体,换做别人,定无法创造出这样另类而具代表性的青蛇形象。
  (一)自然流畅,简洁凝练
  王德威曾论述过李的小说,“李碧华的文字单薄,原无足观。但她的想象穿梭于古今生死之间,探勘情()欲轮回。冤孽消长,每每有扣人心弦之处” 。
  李碧华说她写作是为了自娱,如果本身不喜欢写,只是为了名利,到头来是会很伤心的,她相信自己的灵感,她创作“从来没有刻意怎么写,所有的景象、联想,见到什么,想到什么,都是在下笔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出来的。”李碧华的文字自然流畅,通俗易懂,她不卖弄也不□,只是急切地想倾吐一个故事。
  她的文字读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李的文章不长,即使是所谓特长篇也只是寥寥十万字,这个长度比起动不动就二三十万字的创作大家来可谓蚊与牛比了。不过李碧华小说中的情节、细节、内容一点也不比那些二三十万字的小说少。拿起李碧华的书,我会将她一口气从头到尾看完,急急想要看到结局,又不敢直接将书翻到底,生怕错过了精彩段子。她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一点也不费心吊人胃口,显得野心勃勃,信心十足。
  李碧华的小说里很少出现大段描写和论述——要么不描写,描写起来必然是精彩绝伦:“这个剃光了头的矮个子,青白着一张没有春夏秋冬的脸。 ”简短的描写生动形象,又带着对人物的评价。以至于到了《青蛇》,李碧华描写青白二人争斗:“素贞的脸更白了,我的脸更青,这就是我们本来的面目? ”文字已经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诙谐之后又让人不禁一凛。这些似乎单薄的文字并没有使文章看起来捉襟见肘,反而凸显了青蛇单纯却又锐利的性格。《青蛇》中独句成段的现象十分多,这使她的文章看上去十分紧凑,故事情节丰富的同时镜头感很强,她的小说,天生似乎就是一部优秀电影的剧本。上面这一段话,后来改编成电影镜头,便是一道青光打在青蛇脸上,同时一道白光打向白蛇。这样富于镜头感的描写更加易于将青蛇的形象直接展现给读者,明明是文字,却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使青蛇的形象深深地印入读者的脑海中。
  (二)奇诡精绝,道尽轮回
  但凡一个好的作家,往往能够把自我的经历写到平常人无法感受到的一面。李碧华在选材上的刁钻冷僻、不落窠臼是她独特的闪光点。她想常人所无从想,赞世人所不敢赞,她的爱情穿越时间,在无限的变数中写下了永恒。
  李碧华说过:“别那么好奇我的面貌,我是那种摆到人群里,不容易特别被认出来的样子,没什么好描述的。和外界的人和事保持适当的距离,对我来说是好的,不老记挂着自己的影响力,不去想有多少人正在看你写的文字,不至于动不动就把自己当成苦海明灯,方才真可以潇潇洒洒地写。”也就是这种洒脱任性的心态,使她能够平等地对待苍生,以致看穿了情爱——真诚地对待欲望,冷眼地旁观爱情。
  李碧华的哲学是有关爱情和欲望的,她仿佛不求上进,对于一切都冷冷地旁观,脑子里总是有着那么点疯癫的宿命感。李碧华说:“写的时候真的进入那么一个世界,讲得玄一点的话,似乎是有一个人借着我的手来写。”她的故事往往流畅诡谲,却冷不丁就会应验在某个人的生命中,所以人们称她“鬼才作家”。
  《青蛇》是李碧华少有的以第一人称写作的作品,结尾部分也说过,这条青蛇就是在写一个故事,将她和姐姐的真相写出来。这就应了上面李碧华自述的话——不知道是她借着青蛇的手来写,还是青蛇借着李碧华的手来发泄。李碧华的洒脱、任性、冷眼、平视众生全部在《青蛇》中借着青蛇的身体展现了出来,可以说这条青蛇也有大半个李碧华的影子。
  (三)机智幽默,锋芒毕露
  李碧华说自己“夸张、虚构、捏造、渲染、无中生有、惟恐天下不乱”,对笔下角色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最大的愿望是“不劳而获,财色兼收,醉生梦死”,最大的遗憾是“上述愿望均成泡影”。你看她是多幽默的一个人,多尖刻的一个人,自怨自艾的一席话,直接掀开了俗世的伤疤。
  在当代文坛,幽默往往和讽刺并存,《读者》文摘上至今还有一个“幽默与讽刺”的版块。而李碧华的幽默时常与讽刺无关,她的幽默更多伴随着一种对爱情和欲望本质的揭露:“这便是爱情:大概是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并无想象中的美丽。 ”(《胭脂扣》)李碧华幽默的内容总是一些琐事杂物,苍蝇蚊子、锅碗瓢盆、米饭豆腐都能拿来幽默一下。
  相比于同样刻薄的张爱玲,李碧华显得更加冷眼,张爱玲还会在文章里玩情调,即使浪子如范柳原,也要在一个月亮爬上紫藤花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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