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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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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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尘远没再说话,端起茶盏站起来,走到一棵盆栽的槌柱兰旁,将余下的茶水都倒了进去。茶水瞬间被盆土吸入,顷刻如常。

他看着眼前金黄色的槌柱兰,缓缓叹了口气。右手食指还残留有些许湿意,提醒着他写的最后一句话是:敬侯今日已回封邑。

*****

此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宝公公终于再现身,道是王上处置军务耽搁了时辰,还要参加宫中的十成节祭祀,分身乏术,改日再传召两人进宫。

听了这番解释,青城与明尘远倒也不大在意,两人先后脚离开圣书房,出了燕王宫。

各自坐上回程的车辇,青城是往城北方向璇玑宫而去,明尘远是往城东方向永业坊而去。两人同了一段,该分道扬镳之时,青城忽然让两个车夫停了车,下去对明尘远说了几句话:

“明将军难道看不出来,今日王上是故意传见你我吗?圣书房偏殿之内,何时竟无人侍奉了?但望以后将军能知道分寸,切莫害人害己。”

“我自然知道王上的意图。”明尘远解释道:“不过敬侯殿下有命,我总得设法见您一面。若是光明正大去璇玑宫找您,只怕您会避而不见,又怕落入有心人眼中,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殿下今早已奉命返回封邑,这段时间他不去璇玑宫看您,也是王上的意思……故才命我转达一二。”

青城闻言毫无反应,只道:“我与敬侯,无话可说。我与明将军也并非同之人,日后还是少见为妙。”

明尘远见她如此抵触聂星痕,如今两人又在上,也知不宜多谈,只好隐晦劝道:“以仁养心,以情恕人。公主既入道修身,应知此理。”

“明将军金玉良言,还是留待与我慢慢参透吧!”青城说着已是敛衽行礼,欲告辞而去。可就在此时,她忽又想起一件万分重要之事,便迟疑着又道:“我有一事,请明将军转告敬侯。”

第24章失而复得(一)

“公主请讲。”

“请他将惊鸿剑还给我。”

自从她在驿站刺伤聂星痕之后,惊鸿剑便被当作凶器收押起来,至今仍未还给她。那是楚璃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不能不要。

“惊鸿剑之事,殿下也曾对我提及。”明尘远沉吟片刻,道:“世所周知,惊鸿剑是楚地之物,上次在驿馆行刺之事,殿下也尽数推到了楚人头上。如若眼下冒然将惊鸿剑还给您,对您有害无益。殿下说了,他会替您保管此物,等过几年风声平息了,必当送还。”

“还望他说到做到。”青城也猜到聂星痕不会立刻把惊鸿剑还给自己,便不再多做纠缠,再次行礼:“告辞。”

言罢,她重新坐回自己的车辇,辘辘而去。

上祭祀的人潮已大多散去,车辇一畅通地抵达千霞山脚下。璇玑宫就在千霞山之上,青城有意散心,便下了车辇,打算徒步走回璇玑宫。

慢悠悠地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她才抵达宫门处,却见有个小道姑站在宫门口东张西望,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青城原本没在意,可那小道姑见了她却长舒一口气,连忙小跑到她身边:“法师,方才有位男施主来送了这锦盒给您,刚走没多久。”

青城这才发现,小道姑的手中抱着一方直长锦盒,她只看了一眼,便知锦盒内是什么东西。再想起明尘远今日曾对她提起过,聂星痕已回到封邑,她便猜测,此物应是明尘远代为送来的。

“是一位年轻的男施主送来的?”青城再问。

小道姑摇了摇头:“是位年长的男施主。”她比划了一下来人的身形相貌,青城便明白了,来人是明尘远的车夫,看来也是明尘远的心腹。

青城只好从小道姑手中接过锦盒,又对她嘱咐:“你去看看车夫回来了没,让他吃过午饭,送我去一趟永业坊。”

*****

两个时辰后。

青城的车辇停在了永业坊,明尘远私邸的侧门前。她早前曾听说明尘远与家里人相处不睦,从明府搬出来单住了。此刻站在他的私邸前,她便知道传言非虚。

这也难怪。明氏的嫡长娶了王后的女儿金城公主,明氏的嫡长女嫁给做了良娣,可见明氏与一脉亲近;唯独明尘远这个庶出的次,与聂星痕过从甚密。他在明府自然是个异数。

原本今日明尘远在宫中相约时,她还不愿意来,可没想到对方还是逼着她来了。

青城叹了口气,正打算向门房自报家门,便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候在门口,正是今早见过的,明尘远的车夫。

“奴才给公主请安。”车夫像是专程在等着她,笑眯眯地俯身见礼,又连忙引着她往里走。

“方外之人,不敢受此大礼。”青城怀里抱着锦盒,也知在门外说话不方便,只好跟着车夫进了门。

乍一看,这座私邸并不算大。不过永业坊权臣云集,明尘远作为庶,能在坊内单独置办一座私邸已属不易。

青城由仆人领着穿过迎客厅,入眼便是一片精巧的园。清幽雅致,水清木华,她边走边问:“此物是施主送来璇玑宫的?”

车夫看了一眼锦盒,躬身点头:“是呢!将军命奴才送去的,说是交给璇玑宫的人便可,不必当面呈给您。”

这和青城猜测的一样,她再问车夫:“明将军在吗?”

车夫摇了摇头:“将军出门办差了。”

青城闻言便止住了脚步,沉吟片刻,将锦盒递给车夫:“既然如此,请施主转告明将军,此物非我所有,我不能要。”

车夫颇有些为难,可怜巴巴地朝她摆了摆手:“将军交代了,您若前来送还这锦盒,谁都不能收。将军还说,府里无论谁敢收下,就不必在这儿当差了。”

第25章失而复得(二)

好一个明尘远!真是捏住了她的软肋!青城看着眼前的锦盒,显然不屑于这种招数。

车夫见她面带不悦,心下急了,又道:“其实这锦盒也不是我家将军送的,他也是受人所托……将军说了,您若是来送还此物,便命奴才转给您一句话——‘失而复得,必将珍而待之’。”

“失而复得,珍而待之。”青城口中呢喃着这两句,自然明白了话中之意。看样,明尘远是绝对不可能再收回这对峨眉刺了,今日应当也是刻意避开她的。

想到此处,青城也不愿为难这府里的下人,只好不甘愿地对车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等了,这东西我暂时收下。但请转告明将军,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他’不必白费心思了。”

此言甫毕,她已转身朝来时之返回,车夫又连忙引着她往外走。

待两人到了侧门外,青城才对车夫微微敛衽,行了道家之礼:“告辞。”

车夫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意,连连躬身还礼,如此一来,两人便在门口耽搁了一会儿。

就在此时,青城突然感到周围似有人在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很熟悉,与她归国那日在驿站的感觉一模一样!她当即转身向四周看去,可是明尘远的私邸本就偏僻,此处又是侧门,根本无人注意到她。

唯有一个白衣男恰好转过身,朝不远处的宅邸里走去,看那疾步的身影,竟有几分像是楚璃?

青城知道定然是自己眼花了,使劲闭了闭双眼复又睁开,只看到那白衣男跨入宅邸之中。可惜门童已缓缓将大门关上,慢慢隔绝了她的视线。

青城不禁向前走了几步,抬眸打量起那座宅邸,雕梁画栋,檐牙高啄,单看门面便十分气派。她的目光落在了门匾之上——常寺少卿府。

就在上个月,燕王册封归降的楚王为“永安侯”,爵位可世袭,享食邑两千户;追封已故嫡长楚璃为“信侯”;册封其次楚珩为永安侯世兼常寺少卿,单独赐府邸居住。

单看“永安侯”这个名号,便知是个安享富贵、没有实权的诸侯,尤其还不能离开京州。而他次楚珩的常寺少卿衔,虽说是正四上,与明尘远同阶,但却是没有实权的职位,掌礼乐、陵寝之事而已。

让诸侯与世分开住,根本就是有违伦常礼法,从无前例可循。给世楚珩加封了官职,赐府邸单住,表面上看似厚待,其实也无非是怕父两人暗中合谋复国大业吧!

好在燕王将楚宗室安置得都不错,为他们置办的府邸规格都超过了同阶的朝臣,也勉强算得上优待。

原来这是楚珩的府邸。楚珩(heng第二声),是楚璃的同胞弟弟呢!青城虽在楚国生活了年,却因身份之故深居简出。而楚珩早早封侯出宫,她仅在个别隆重的宴席上远远见过他几次,根本记不得长相了。尤其,楚珩还经常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

她只记得楚璃对这个胞弟很是疼爱,却也恼他不务正业,爱武成痴。

难怪方才那个男的背影如此熟悉,甚至让她错以为是楚璃。他应该就是楚珩吧!与楚璃一母同胞,有相似之处也不奇怪。

其实她很想去探望楚王的,却自知没有资格。想到此处,她也有些黯然神伤,唯恐在车夫面前失态,遂连忙登上车辇,命车夫驶回千霞山璇玑宫。

第26章燕王赐婚(一)转折剧情

日后,燕王再次传召青城进宫。

这一次,她没有在偏殿等候,而是径直去了圣书房。

青城犹记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年半之前,她被燕王指去和亲,在此聆听垂训领旨谢恩;而今重新踏入此处,沧海桑田,世事早已变了面目,她也已经换了身份。

一别载,圣书房一切如旧,窗明几净、陈设简洁,黑漆描金的御案上挂着一排排朱笔,可以轻易定下一个人的生死。盘云龙柱后的一列列书柜,整齐摆放着燕王这些年御笔批注的本本奏章。

也许正是这其中的某一页、某一行朱批红字,决定了楚国的命运,为楚璃画下了一道催命符。

此时此刻,年过半的燕王正端坐在御案之后,看着青城缓步走近。那一双锐利的凤目隐带深意,令人猜不透看不清。

年轻时,他也曾俊美无双,惹得一众大家闺秀倾心不已。如今,这登顶王位近二十年的男人早已在朝堂的波云诡谲中渐渐苍老,华发丛生。岁月在他的眼角雕琢出一道道皱纹,每一道都是他精于算计的见证,是他身为君王的恩威,令人又敬又畏。

“民女见过王上。”青城站定在玉阶之下,行了跪拜大礼,声音毫无起伏、波澜不惊。

燕王也不唤她起身,只隔着御案看她,微有笑意:“你虽入道,却自称‘民女’,可见还是舍不得红尘俗世。”

“不是不舍,”青城垂眸回道,“习惯而已。”

“是啊!孤也习惯听你唤‘父王’。”燕王笑言,声音更见慈祥和蔼。

青城有些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便改口道:“是儿臣疏于孝道,不曾在您跟前侍奉。望父王宽宥。”

她话虽如此,却依旧语调平平,全然不见真挚情感。只因她知道,在这个人面前,她不必伪装父慈女孝。

燕王也的确不在意她的语气,只在意她是否通透伶俐。见她懂得机变,他便微微点头,继续问道:“你在璇玑宫修道两个月了吧?还适应吗?”

“多谢父王记挂,儿臣一切安好。”青城如是回道。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燕王低声轻叹一句。

他这话说得轻沉,青城听得不大清楚,便也没有多想。她只是迟疑片刻,又补充道:“殿下……曾来探望过儿臣一次。”

青城相信,所为必定已传到了燕王的耳朵里。与其等着他发问,不如她主动交代。

可出乎她意料,燕王并没有对此事过多询问,只模棱两可地道:“事事考虑周全。”

青城闻言心中一惊,直觉上燕王此话并非夸奖。但她也不妄加揣测燕王的意思,便不接话,只默然以对。

两人话到此处,燕王依旧没有命她起身,仿佛是忘记此事一般;而青城也没多问,只是安安静静地跪着,继续恭听圣谕。

她以为,是前去探望她的事,惹燕王生气了。故而今日才宣召她前来,又让她一直跪着答话,以示变相的警告与惩罚。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猜错了。

“孤今日宣召你前来,是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想先听哪一件?”燕王突然开口问道。

听闻此言,青城顿生一股不祥之感,咬了咬下唇,回问:“坏事……是什么?”

“坏事是,你今后不能再回璇玑宫了。”燕王直截了当。

青城对此感到十分惶惑,却仍旧敛眉垂目,道:“儿臣不解,请您示下。”

“昨日王后已代求娶,请求孤册立你为妃。”

第27章燕王赐婚(二)

“妃?!”青城震惊之下霍然抬头,失态地惊呼出声。

而燕王还是那副淡笑模样,似是对她的抗拒视若无睹,只蔼声笑问:“怎么?这难道不是好事?孤打算准了。”

好事?原来燕王口中的“好事”,就是这件事!他是说真的?还是一种试探?疑惑与忐忑之下,青城根本难以置信,不禁看向燕王,问道:“您是在拿儿臣说笑吗?”

“册立正妃,孤岂会当成儿戏?”燕王面色如常给出答案。

“王上!”青城听了这话大为吃惊,情急之下已有些乱了分寸,连忙改了称呼,亟亟剖白:“可是民女未有改嫁之意!”

“哦?难道你打算一辈守寡?”燕王反问一句,语气倒还算是平静。

青城此刻已是慌乱不堪,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几分惶恐,她委婉答道:“民女已入道修行,决意一生供奉天尊,不再过问红尘俗世了!”

“孤会下旨命你还俗。难道你还要抗旨不成?”燕王不动声色地驳了回来。

“不……”青城不敢硬碰,仍在寻找借口:“民女……民女名义上还是青城公主,恐怕……这会落下世人话柄。”

“这有何难?”燕王轻描淡写:“更名换姓也不算难事。”

“民女粗野之人,出身低微,又曾嫁过人,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

“我燕国民风开放,对此并不苛求。”燕王看似语态真挚:“再者言,娶的是正妃,求贤求慧求淑,其它的,都不重要。”

一连几个借口,都被燕王驳斥回来,青城止不住地颤抖,已不知该如何答话。

“你方才也说了,特意跑去璇玑宫瞧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燕王又低声笑了起来。

青城根本听不进去燕王的任何话,只是竭力表示抗拒,以致语无伦次:“民女是不祥之人,嫁于楚之后,他便……求王上恕罪,民女不敢将这煞气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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