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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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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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两本书……”黑衣男子按了按右肩的伤势:“他应是在警告我,若再逗留便要‘兵’戎相见,让我‘亡’在楚国。”

“我的天啊!”微浓简直叹为观止,忍不住赞道:“他对你还真有信心,万一你读不懂他的暗示呢?”

“这也正是我疑惑之处。”黑衣男子说着又是蹙了蹙眉:“昨日那个刺梨糕点,还有今日这暗语,是我们摸……摸狗偷鸡之人才晓得的江湖行话。他如何会知道?”

是啊!一个楚王宫的太子,怎会了解盗贼行当的暗语?微浓亦是不解,然只一瞬,这不解又被景仰所替代:“只能说,楚璃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从前走镖多年,都没听说过这种行话。”

“的确是个厉害角色。”许是黑衣男子得了楚璃的暗示,此刻他竟也心情大好起来,伸了个懒腰对微浓道:“为着今夜,眼下我得养精蓄锐了。你不要打扰我,中午多给我弄点吃的。”

微浓巴不得送走这座瘟神,便也破天荒地应下,又问:“我的解药,你是否可以给我了?”

黑衣男子瞟她一眼:“还不行,待我临走前再给吧!”他说着又指了指案上的秘药,道:“这药也给我一瓶备用。”

“难道这药里也有暗语?”微浓再次提起精神。

“我原本也以为是暗语,方才看了半晌,”黑衣男子又带有几分戏谑地道,“事实证明我多虑了,这就是给你外敷的药……用的都是好材料,所以我要带走一瓶。”

“拿去!”微浓话音还没落,已将一个白玉瓷瓶撂入他怀中,恨恨地道:“只要你赶快走,送你了!”

黑衣男子笑着将药瓶塞入怀中:“多谢了。我上去睡会儿!”言毕便纵身一跃,跳上房梁。

*****

因着微浓手臂受伤,教习嬷嬷破天荒给她放了三日假,她又不能呆在寝殿里,只得与初一、元宵在庭中说笑,玩些女儿家的游戏,嬉笑了好一阵子。

初一、元宵皆与她同岁,是从燕国随她和亲而来,两人均受燕王亲自指派,只听她一人之命。初一稳重细心,元宵则活泼一些。但两人总归是十六岁的少女,再如何沉稳,本性还是跳脱的。

不可否认,有这姐妹两人的陪伴,微浓在这深宫之中总算还有一丝慰藉。

与她们嬉闹了一晌午,午膳时,微浓刻意喊着没胃口,吃得很少。待膳后御医来给她换过药,她又嚷嚷着饿了,命小厨房做了些吃食送来寝殿。

黑衣男子吃了不少,又跑上房梁继续“养精蓄锐”,微浓不能轻易离开毓秀宫,实在闲得没事做了,自己倒是跑去偏殿里看书练字,手抄了几页《女训》。

如此相安无事直到晚间,微浓匆匆用了晚膳回到寝殿,便见黑衣男子在屏风后头换药,然后又将身上的器具逐一摆在案上,重新装备。

袖箭、匕首、绳索、伤药、绷带……他还从腰间取下了一柄软剑!且那软剑造型奇特,剑身并非直上直下,而是形如飞鸿的翅膀,材质却又薄如蝉翼,还隐隐透光。微浓好奇之下拿起细看,发现那剑身近乎半透明,将手放在剑身之下,透过那不具名的材质,还能依稀看到掌中纹路。

再掂量着试了试手,剑身很轻,也很软,根本不像一把兵器,而更像是供人把玩的工艺品。微浓忍不住用手去触摸那透明剑身,却听耳畔突来一声提醒:“当心!”

可惜太迟了,黑衣男子说话的同时,她已经触上了剑身,食指立刻被割破了一个口子,霎时鲜血如柱。所幸伤药就在眼前的案上,她赶忙敷上药,这才勉强止住了血。

“这么利的剑,你竟然敢围在腰上!”微浓忍不住抱怨一句。

“你什么眼神儿?没瞧见剑囊吗?”黑衣男子斥她一声,指了指案旁一条腰带似的剑囊,道:“这软剑材质罕见,锋利无匹,需得放在剑囊里才敢戴在身上。”

微浓便将软剑放回剑囊之中,果然这剑变得服服帖帖,不再显露锋芒。

“你竟然还会用软剑?”微浓大吃一惊。须知软剑不同于其它兵器,它剑身柔软如绢,不易掌握运用,习练时又须精、气、神高度集中,因而在剑器中属于高难型剑术,是与硬剑完全不同的兵刃。

在她印象之中,会用软剑之人聊聊无几,大多数人都是用以强身健体,她只见过一人能将软剑使得出神入化,便是教授她峨眉刺的师父。师父平生两套绝学,峨眉刺入门较易,软剑入门较难,因此她便习得了前者。

正是因为自己不会,她才对擅用软剑之人格外高看一眼。

岂料黑衣男子却是笑道:“我可不会使软剑。”他边说边将软剑从微浓手中夺了回来,重新放回案几上。

微浓刹那间明白过来,这就是黑衣男子从天禄阁盗走的东西!

“你可真识货!”她忍不住赞叹:“这等剑器,我可从来没见过!”

“慢说你了,我也没见过。”黑衣男子笑言:“这生意我本不屑接手,也是好奇这把剑才来的。惊鸿剑,名不虚传。”

“原来你是替别人做事!你是赏金猎人!”微浓恍然大悟,险些惊呼出来。

所谓“赏金猎人”,是江湖上一种独有的称呼,而并非真的以打猎为生。说白了,即是明码标价接生意,专门替人做些遮掩耳目的事情,譬如捉赃、追捕、偷盗、复仇之类。

赏金猎人不是强盗,也非杀手,通常是与黑白两道和官府都打交道,游走于正邪之间。他们可以是团伙合作,但高手均是独来独往,价码极高。若是做得出色,一单生意便能赚个盆满钵满,一辈子衣食无忧。

微浓突然对这黑衣男子高看起来,尤其,像他这般敢独闯一国王宫的赏金猎人,必定是顶尖的高手。

“赏金猎人?唔,算是吧!”黑衣男子倒也承认了,但微浓总觉得他语中有些敷衍。

不过无妨,他即将离去,从此他们便各不相干,她也不想打听太多。

黑衣男子也未多做解释,点了一遍装备,重新装在身上,最后又将那把惊鸿剑缠于腰身之上。

微浓冷眼旁观,看到这最后一幕,不禁有些鄙夷:“怎么?太子殿下放你一马,你还要带走这把剑?”

“他又没问我讨回此剑。楚王宫珍宝众多,也许他并不在意呢。”黑衣男子无谓地耸了耸肩,看向窗外叹了口气:“等到日落之后,我便要探路去了。”

许是为了应和他的话,窗外真得忽然变暗。微浓推窗远望,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晕已渐渐消失在天际,氤氲出一片黯淡的紫色,皎月浮升。

“时辰到了,”黑衣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有缘再会。”

第130章:风波消弭

此言甫毕,黑衣男子作势要从屏风后的窗户里跳出去。

“等等!解药!”微浓急切喊道,生怕他就此一走了之。

黑衣男子顿了顿身形,像是刚刚想起来此事:“哦,解药啊!”他自怀中摸索出一个油纸包,从中拈出一粒小药丸,递给微浓:“拿去吧。”

微浓接过,狐疑地看向他:“你不会再害我一次吧?”

“再害你一次,楚太子能放过我吗?”黑衣男子戏谑一笑。

微浓颇为尴尬,想了想,没敢直接服用,捏在手里道:“晚一天服用也不碍事吧?”

黑衣男子闻言,目中笑意一闪而过,道:“唔,不碍事。不过你还是尽早服用为妙,这药会使人七孔流血、肠穿肚烂而亡,死相难看至极,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微浓朝他翻了个白眼,正待回击他一句,耳畔却听“唰”地一声响,是他将一直戴在脸上的银光面具扔了下来,正正落在她怀里。

这两日间,面具已成为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一道底线,他不想露面,她更怕看到他的真容。戴上面具,他于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彼此都没有后顾之忧。因此,他突然取下面具扔给她,令她感到紧张万分。

微浓低头看着怀里银光闪闪的面具,猛然转身背对他去,亟亟问道:“你做什么?”

“送给你留个纪念。”他在她背后闲闲扔下一句话。

微浓没吭,捏着那片面具道:“你快走吧!后会无期!”

她背对着黑衣男子,便没瞧见他面容之上一闪而过的作弄笑意,更没瞧见他即将夺窗而去之时身形一滞,回头看她:“我又改变主意了。”

“什……什么?”微浓一手捏着药丸,一手捏着他的面具,生怕又出什么变故。

岂料黑衣男子竟然解下了腰间的惊鸿剑,轻轻搁到窗台上,笑道:“替我将惊鸿剑还给楚太子,这单生意我不做了。”

“不做了?那你怎么和金主交代?”微浓极力忍住转身之意,仍旧背对他问道。

“不怎么交代,就说没得手。”

“那你岂不是白来一趟?”

“岂会是白来?见识了楚太子的风采与手段,还认识了你这个太子妃,简直不虚此行啊!”黑衣男子说着已是低笑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她聘婷的背影,留下一声“走了”,便飞身跃出窗外。

微浓等了半晌,直至身后再也没了任何动静,她才徐徐转身,可依旧不敢抬头去看,垂眸唤道:“喂喂,盗贼,你走了没啊?”

直至确认无人回应,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眸。眼前是空荡一片,傍晚的风合着次第点亮的灯火,从敞开的窗户外面透进来。纱帘飘忽轻舞,那陌生的气味瞬息散去,独剩惊鸿剑静静地靠在窗台之上,提醒着她所发生的一切。

终于结束了!这突然而至的一场“横祸”!微浓看着手中的药丸,左思右想,始终不敢服用。再看那柄遗留下的惊鸿软剑,到底还是一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去向楚璃负荆请罪!

既已下了决心,微浓便再也坐不住了。毓秀宫没有合适的锦盒存放惊鸿剑,她便命人找了一匹丝绸,仔细将惊鸿剑裹好,再带上那粒解毒药丸,匆匆去了云台宫。

彼时楚璃正在用晚膳,微浓便没让宫人通传,在外头等了片刻。待到楚璃从膳厅里出来,她才将他拦下:“殿下,青城特意前来负荆请罪。”

楚璃目光清淡地落在她面上,而后看了一眼她怀中的东西,才含笑问道:“公主来云台宫,怎么没差人说一声?”

话虽如此,可他那表情分明是早就预料到的,对于她的前来,他并无丝毫意外之色。

微浓看了看身后的初一,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宫婢太监,欲言又止地问:“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璃仍旧浅笑,沉静颔首:“夜游御花园,不知公主可有兴致?”

夜游御花园?微浓觉得更加摸不透楚璃的心思了。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来找他负荆请罪的,不去书房不去偏殿,去什么御花园啊?

可她的确是有些憷他,尤其她做错了事,心虚得很,于是便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楚璃又看了一眼她怀中之物,不紧不慢地命道:“霁月,将公主送的礼物放入书房。”

“是。”霁月对微浓嫣然一笑,接过她怀中那柄用丝绸裹着的惊鸿剑,款款告退。

微浓便与楚璃一并往御花园走去,前头一名太监提灯,后头远远跟着一众宫人,两人信步而行,她不知楚璃作何感想,总之她自己是又拘束又忐忑。

十月底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却不觉得寒冷,空气中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却都抵不过身旁这人浅淡的桂香。夜色斑驳,月影缭绕,在宫道上投射出他们的影子,若即、若离。

微浓有些紧张,悄悄瞥了楚璃一眼,又一眼。玉冠乌发,白衣飒飒,他清俊出尘的面容之上浅笑流动,却令人难以捉摸心中的真实想法。

微浓咬了咬牙,决定直接开口请罪,可还是被楚璃先一步起了话题:“公主的臂伤如何了?”

“不碍事了。”微浓下意识地抚上左臂,回道:“您赠的秘药真是奇效。”

“这药主生肌、祛疤,用一段时间药效更好。”楚璃淡淡说道,侧首看她:“以后千万小心,不要再被瓷片划到了。”

微浓点了点头。她这臂伤的由来,对外都说是不慎跌跤带摔了茶盏,左臂磕在了碎瓷片上……这理由自然骗不过楚璃,故而她觉得,他是话中有话,似在提醒她什么。

“以后不会再大意了,这样的教训,吃一次就够了。”她低声回道。

楚璃轻“嗯”一声,仍旧浅笑:“其实公主做得很好,很有胆色。若是往后再遇上这种事,我希望公主还能如此镇定处之,凡事以安危为上。至于其它的,都不重要。”

听闻此言,微浓脚步一顿,鼻尖蓦地酸涩起来。在异国他乡听到这句话,尤其是出自这个仅有三面之缘的未婚夫口中,对方还是一国太子,这种种都令她感到一股暖意。

微浓略略垂下头:“幸而没让您有所损失……青城也不敢居功,东西是他自己留下的,说是此行足矣。”

“那也是公主分寸得当,才令他知难而退。”楚璃笑言。

“不不不,”微浓岂敢受下这夸奖,“明明是殿下您算无遗策。”

“哦?我有做什么吗?”楚璃脚步不停,笑意更深。只那一个双手背负的挺拔身姿,却像是揽尽了万丈红尘里的所有风华,飘渺绝尘。他的笑意宁谧而温润,似能安抚人心;他的眸光浅净而透澈,似能洞穿一切!

她像是受到了他目光的鼓舞,终于将那点残留的担忧说出了口:“殿下,您能让御医看看这药吗?”她说着已从袖中取出一方丝绢锦帕,将包裹着的药丸递了给他。

楚璃在月色下认真端详须臾,又置于鼻间闻了闻,蹙眉问道:“这是他给你的解药?”

“您怎么知道?”微浓讶然,转念又想,楚璃的心思既然如此剔透,能猜到黑衣男子的手段也不稀奇。

“这药……能解毒吗?”微浓有些忐忑地问。

“不能。这是活血化瘀的丹参丸,并无解毒之效。”楚璃话语凝重。

微浓心头一紧,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如纸,也不知是愤恨还是害怕,恼了半晌,憋出几个字来:“他……他……真是卑鄙!”

“是卑鄙。”楚璃叹了口气:“他竟然骗你这是解药。”

“那……那怎么办啊!”微浓有些急了:“不是‘子夜无戈,南宫就势’吗?他应该还没离开吧?不行!我得去找他拿解药!”

“不必去了,他不会给你的。”楚璃打量手中药丸:“他根本拿不出解药。”

“啊?”微浓闻言更加心凉,凄楚之色渐渐浮现。

楚璃看她这副模样,终于再次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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