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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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 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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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死得更久更惨的比比皆是。可是开棺验尸之事却还是头一次经历,验的又是他最敬重最亲近之人,故而不由得双手也颤抖起来。  终于将盔甲全部解开,明尘远刻意不想太多,去查探尸身上的两处骨骼,半晌,才对微浓叹了口气:“郡主,的确是殿下。”  微浓只觉得心头漶漫一阵疼痛,根本不愿相信,她终是忍不住转过身子,望向棺木之中。但见一具男性的尸体横陈于内,浑身**,肌肤干瘪,面目全非。那腰腹之上隐隐有一个黑色的大洞,应该就是当时让聂星痕致命的伤口,军医也是在这伤口里塞入了秘药,才能保持他尸体百日不腐。  但如今,百日已过……为何尸身没有腐烂?  明尘远见微浓已经转过头来看,只好指了指尸体的左肩,话语低沉:“殿下幼年时曾经堕马,摔断了左肩胛骨和锁骨,长好之后左肩便异于常人,多了一道凸痕。这尸身上也有凸痕,应是殿下无疑。”  “还有,他的左手肘关节曾经脱臼,翻转手腕时,能看出左手比右手肘关节稍微突出,这尸身也符合。”明尘远说完这番话,只觉得自己那微茫的希冀也就此破灭,忽地感到一阵鼻酸:“您……节哀吧。”  从始至终,微浓只默默听着,一句话也没说。她抬眸望着石龛里的一盏烛火,没有任何反应,这让明尘远几乎要怀疑,她是否把他方才的话听进去了。  “郡主?”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微浓依旧没有反应,良久,才说出三个字来:“盖棺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渐趋于死寂。明尘远知道,她这是真地死心了,愿意面对现实了。可他宁愿她痛哭一场,癫狂一场,但是她没有,她只是轻声地重复着那句话:“盖棺吧!”

第371章:内忧外患(六)48500票加更

明尘远只好重新为尸身穿戴整齐,又将那些人都叫了进来,重新为尸身盖棺、置椁。一切恢复原样之后,两人先后从墓室里走出来,将墓门再次封存,重置机关。  “我碰了殿下的尸身,得去燎炉殿焚香告罪,您先去小金殿沐浴?”明尘远询问微浓的意见,按照祭礼,也是尊重逝者,他如是提议。  微浓双眸空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  明尘远有些担心她:“郡主……”  然而话还没出口,只见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到他跟前,大声禀道:“报——幽州大营有飞鸽传书送到苍榆城,姜王命人快马呈送于您!”  明尘远此时也顾不上多问,连忙接过那小小竹筒,拆开藏于其中的书信,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宁国突袭幽州大营,已经正式宣战了!”  突袭幽州大营?比她想象中还要迅速!微浓立即感到一阵紧张:“咱们死伤如何?”  “目前还没清点出人数。”明尘远攥紧双手:“看来伤亡不少。”  微浓一听此言,忙索过书信细看,信上说,二月初八宁军突袭位于幽州的燕军大营,双方已经开战。宁军的目标很明显是要收复幽州,因燕军未及提防,一连数日节节败退,已经败了两座城池。  这信是催促明尘远加速赶路的,不想也知,必定是送信之人与援军在路上错过了,又听说明尘远人在苍榆城,才将信送了过去。可是他却到了苍山,姜王只好派人把信再送过来。如此一来一往,耽误了好几日。  “今日已是二月十三,距离开战已过去五日,不知燕军战况如何。”微浓的心霎时被揪起来:“宁王真是会挑时候。”  明尘远表情阴鸷:“恐怕不是他会挑时候,是我们中了他的圈套!”  微浓难以置信:“他竟能算得如此准?”  “他一定是知道您会逃去幽州,故意光明正大地向姜国买药材,搞出运送棺椁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引您来姜国查看殿下的陵墓,然后拦着我!”明尘远咬牙切齿地道:“那老贼在与我们玩心机!”  “不可能,姜王说了,宁王每年都找他买药材,就算是为了设圈套,他也不可能算准我出逃的时机,须知从姜国到丰州,路上最快也要十天!一来一回就是二十天。”微浓比明尘远冷静一些:“二十天前,我还根本没逃跑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宁王在援军之中有眼线,或是在姜王身边有眼线,他知道了你的行踪,特意赶在援军未至之前发动攻势。”微浓安抚他道:“你千万别钻了牛角尖,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赶去幽州,扭转战局!”  经微浓一提醒,明尘远猛然醒悟:“郡主说得对!我得赶紧过去!”  “我随你一起!”微浓也是头脑一热。  这次换明尘远变冷静了:“您才刚逃出来,不能再去自投罗网,再说殿下走了,我也不能保证可以镇住所有人。军营里都是男人,您若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得起殿下!”  微浓又岂会不知明尘远的意思,可她如今实在不能放心,对战况不放心,对燕军大营也不能放心!  “这样吧,您回国找长公主,有你们两个出手,聂星逸应该也闹不出什么风浪了。”明尘远郑重其事地道:“您若回去,我便能安心上前线对付宁军,如今国内的情形比外头还要安全一些。”  这是最好的打算了,也是他们最初商量的计划,明尘远守着幽州大营,微浓回燕国牵制聂星逸。若不是中间闹出宁王密谈之事,他们何至于如此被动!  “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分头吧!”微浓抿唇想了片刻,叮嘱道:“无论如何,侯爷当以性命为重,若是幽州守不住就弃了,守住苍山以南即可!”  “您放心,若是宁军打到苍山,姜国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总有人说“这天下少了谁日子照样过”,但燕国只少了一个人而已,便已经翻了天。从前聂星痕在时,是燕国主动出击,明尘远还曾雄心壮志地想要扫平宁国,统一天下;如今聂星痕才死了半年,燕军却从进攻变成防守,就连微浓话中的意思也透露出浓重的担忧,担心宁王收复幽州之后会直接挥军南下。世事真是难以预料。  两人既已决定分头行事,便没有再啰嗦。明尘远本欲调拨五百亲信保护微浓回燕国,但微浓考虑到他人手紧张、行事不方便,只要了五十人随行。临分别前,他们又商定了各自去信的暗号,以防重蹈覆辙,被人冒充笔迹回信。  *****  微浓一路昼夜不停快马加鞭,仅用了二十天就赶回燕国京州,她没有回燕王宫,而是先去长公主府了解情况。可她没想到,长公主府围得像铁桶一样牢固,层层重兵把守,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见到长公主聂持盈。她更没想到,聂星逸的所有子女竟然都在这里!  “聂星逸不顾燕王室荣辱,更不顾燕国百姓,执意要投宁。我为了先王名誉,不拆穿他下贱的身份,但我不能容忍他胡作非为!”长公主眼眸眯起,缓缓笑了:“我思前想后,还是将他几个孩子弄过来最牢靠,至少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微浓望着那一抹似正似邪的笑意,心头感叹万分。这么多年,她险些都要忘了燕王宫中的传说——当年高宗聂旸是如何当上的太子,如何坐上的王位。屏城长公主聂持盈,三十年前就已经是燕王室中最强势、最铁血、手段最高超的女人了,后来是因为诞下儿女才锋芒收敛,渐渐淡出。再后来,是遭遇和离而一蹶不振。如今,她终于重新出山了!  见长公主如此从容自若,微浓的心旋即安定下来,仿佛孤旅之人终于有了同伴和依靠。她喝了口茶,缓了缓心情,才问:“那聂星逸现下如何了?”  “他曾多次派人来救他的孩子,后来我恼了,给他的儿女都下了慢性毒药,他才安分一些。”长公主露出几分冷厉之色。  微浓大吃一惊:“您给几个孩子下了毒?这……”  “怎么?”长公主瞟着她:“你心软了?成大事怎么能心软?聂星逸对你心软过吗?再说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也毒不死人。”  微浓并不赞成下毒的手段,尤其是对孩子,但事到如今,她也确实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唯有叹了口气:“他还在宫里吗?我能见见他吗?”  “最好别见,”长公主露出嫌弃的表情,“他如今像个疯子一样,见东西就摔,见人就打,除了魏连翩,没人能近他的身。”  聂星逸作为一个父亲,子女全部被人挟持,且还中了毒,他自然会暴躁不堪。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在军情不明朗之前,暂时维持着吧!”长公主冷哼一声:“他若再敢轻举妄动,我就把他一家子都杀光!野杂种享了这么多年的福,锦衣玉食还不满足!不亏是赫连璧月那贱人的儿子!”  长公主对聂星逸有多恨,单听这番话便能听得出来。微浓猜测,她之所以对聂星逸的子女下得去手,恐怕也是对定义侯、赫连璧月的怨恨还未消解,从而转嫁到了聂星逸及其子女身上。  微浓踌躇着,还是将实情相告:“我此去宁王宫,没有见到定义侯,宁王将他保护得很好,他怕是……”  “你不用再说了!”长公主听得明白:“他如今心里只有他那个杂种儿子,只想着如何东山再起!如此也好,我的儿女们全都改姓聂了,和他没有半分干系!他这个卖国贼,不配当我的丈夫,更不配当我孩子的父亲!”  定义侯与长公主的感情事,微浓不好置喙,她只是隐隐觉得担忧:“长公主,您还是给几个孩子解了毒吧,我担心……”  “担心什么?”  微浓其实不希望波及聂星逸的孩子,何况其中还有魏连翩之子。长公主这一举,明尘远根本没提过,可见她自己也知道明尘远不会同意,才会在明尘远率军走后自作主张。再者,明尘远的子女也一直寄居在长公主府,孩子们都大了,心里知事,万一聂星逸的孩子心存怨愤,对明尘远的孩子下手……  微浓越想越觉得后患无穷,软禁几个孩子尚可理解,但下毒实在有损阴德,她本想替聂星逸的孩子说说好话,又恐适得其反,会更加激怒长公主。  于是,她只好换了种说法,委婉地道:“我是担心,您此举会惹恼聂星逸,万一他做出什么疯狂之举,岂非对您不利?”  “他人被软禁在燕王宫,还能对我不利什么?我日日在这公主府不出门,看着他几个孩子,他也不敢杀进来。”长公主胸有成竹。  微浓听明白了,长公主是想当然地以为,只要她挟持了聂星逸的孩子,两人便能平衡势力,长公主府便能和燕王宫形成对峙。她这个想法的确能暂时缓解危机,但治标不治本,若是长此以往,矛盾越积越深,总会有一方先打破平衡。  而且很显然,聂星逸被人挟持子女,一定是他先想方设法反击!届时长公主就危险了!

第372章:内忧外患(七)转折剧情

想到此处,微浓诚恳再劝:“您不能小看聂星逸,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在燕王宫摔东西极有可能是障眼法,目的是放松您的警惕!而且镇国侯也说了,他手中尚有五万兵马,万一他悄悄派人去宁王宫通风报信,宁王派人来对您下手,您在明处防不胜防。”  微浓说罢,见长公主面露几分迟疑,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她,忙乘胜追击:“依我所见,您还是尽早为几个孩子解毒,以防聂星逸走向极端。如今他是贪恋这王位,才能受制于您;万一您把他逼急了,他直接投宁,也是得不偿失啊!届时您就算杀了他的孩子也没用,反而增添怨愤,您说呢?”  微浓小心翼翼地观察长公主的神色,见后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已经开始斟酌。微浓抿唇等了许久,都没见长公主给个话,只得再道:“还有,镇国侯的子女也在您府上,这么多的孩子,万一有个闪失……您就从占理的一方,变成了不占理的一方,对您的声誉也是有损。”  她此言一出,长公主神情一变,当即从座椅上站起来:“你说得没错!我从来都是占理的一方!”  终于松口了!微浓暗自庆幸没有白费工夫,笑道:“既然如此,还请您尽快给孩子们解毒,再派人到燕王宫送信。”  微浓话一出口,又瞬间改变了主意:“不,还是我亲自去送信吧,我也想见见他。”  “不行,太危险了!”长公主坚决反对:“我当初找他几个孩子,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折损不少人马。你就别去了,如今这状况也挺好的,迫着他支持镇国侯一战到底。”  微浓听这口气,好像长公主已经站在了明尘远这一方,遂问:“镇国侯的事,您都知情吗?”  “知道啊,他反的是聂星逸,又不是燕王室。”长公主面色毫无担忧。  “但除了您,燕王室已经没有人了啊。”微浓则很忧虑。  长公主挑了挑眉,笑道:“谁说没人了?我的儿子都改姓聂了,难道不是王室的人?”  原来长公主存的是这个心思!要扶持自己的儿子做燕王!微浓刹那间觉得心悸,正思忖着是否该问下去,便见长公主已经主动拉过她的手,笑言:“这时候你可别糊涂,你名义上是我的女儿,咱们母女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若想让燕国好,就得站在我这边。如今除了我的孩子,没有人更名正言顺了。”  怎么没有?其实微浓知道,高宗聂旸的三弟一直在边陲流放,但她不敢提,这时候已经不是比谁的血统更纯了,而是比谁更得势!如若她当着长公主的面提起,就会害了那个早已远离朝堂核心的人,还不如不提。  她的担心真得成真了!聂星痕没有子嗣,聂星逸又非正统,如今得势的、沾亲带故的,都在觊觎燕王之位!长此下去,燕国的后果不堪设想!四分五裂是在意料之内!恐怕宁王也没有办法掌控!  而她,她到底该帮谁?没有了聂星痕,她什么都不是。一个假身份的郡主,无权无势,她谁都左右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燕国乱起来!  长公主温热的手掌就覆盖在她手背之上,还在等着她的一句回应。可这时候,她能义正言辞地拒绝吗?她能痛斥长公主的野心吗?不,她没有资格!她甚至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谁来做燕王?  许是见她长久不回应,长公主也有些不满了,神色渐冷:“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我的儿子是血统最近的,他若登基,燕国还是燕国,所有的一切都保持不变,星痕作为摄政王,将一辈子得到供奉朝拜。但你若支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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