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山吗?” “当然!”原澈靠在石头上,用龙吟剑指着云潇:“吃了一个月的馕,你还没吃腻吗?不带他进山,难道你来打野味?” “那还是先让他进山吧……” ***** 孔雀山的路的确难行,四处都是密布的丛林,数百年前藏书之人走过的路,如今早已长出了繁盛的草木——几个人根本没有下脚之处。 龙吟剑的功用,从看地图变成了砍树。原澈倒是没敢把龙吟剑给余尚清,故而他只能身先士卒亲自带路,走一步砍几下,硬是将好端端的花花草草树树林林砍得七七八八。 按照地图砍了一天,几个人回头一看,也就走了大约七八里的路程,还能清晰看到山门处题记的巨石。原澈因此大为泄气,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支着龙吟剑对余尚清命道:“你……你想办法去打些野味!” 余尚清闻言哭丧着脸:“世子,时值冬天,哪里能打得到野味啊?再说我也没有任何兵器,怎么打啊?” 云潇摸了摸腰间的惊鸿剑,踌躇着道:“要不然我跟你去吧。我在山里长大,知道冬天该怎么找野味。” 余尚清很是为难:“可是……我不会用软剑啊!要不云小姐自个儿去吧?” “那我也不去了,我一个人害怕。”云潇随口拒绝。 她这话听起来实在太假,余尚清不知道,可微浓和原澈都知道她的底细。她自幼跟随母兄生活在十万大山,那里可比这里要危险多了,除了数不尽的蛇虫鼠蚁,还有形形色色各怀鬼胎的登山客,她从小见多识广,又怎么可能会害怕? 不过微浓还是给了她个面子:“我陪你去吧!” 云潇想了想,才点了点头。 “等等,”原澈还在喘着大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尚清,你陪潇潇妹子去吧!微浓得留下来搭帐篷。” “可是……我不会用软剑啊!”余尚清再次提出抗议。 “你他妈不会用,你他妈不会学啊?”原澈终于来了脾气:“给你个机会见识见识惊鸿剑,你他妈还推三阻四,真他妈窝囊!” 余尚清被骂得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原澈冲他和云潇摆了摆手:“去去去,别再耽误了,走了一天饿都饿死了。” 云潇颇有些顾虑的样子,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跟着余尚清去打野味了。她从腰间抽出了薄如蝉翼的惊鸿剑,双手握住剑柄,也学着原澈开路的姿势,走一步砍几下,慢慢也砍出了一条岔路。惊鸿剑的剑身在她手中时起时落,于暮色下隐隐透着光泽,就像是繁绿丛林里的一抹萤火,幽光流溢。 原澈看着他两人越走越远,不禁朝微浓笑道:“嘿!云潇的身手也不错嘛!我看那惊鸿剑也挺好使,明天让她开路好了。” 微浓的心思却不在此,有些担心地问:“你真要一直带着余尚清吗?” “当然啦!”原澈看向微浓,毫不担心地笑:“不带着他,那三十卷藏书你背的下来吗?我这不是给你找个苦力嘛!” “世子,你正经一点!”微浓大感无奈。 “我就是正经的啊!”原澈朝她眨眼:“你放心吧,他的确是我们魏侯府的侍卫,忠心着呢!” 微浓张了张口,终究是忍不住提醒:“你可不要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第233章:雾满深山(二)
云潇和余尚清回来得很晚,不过也正常,这山林人迹罕至,不知有多少年无人来过了,所有的地方都长满了花草树木,并不好走。 两人回来的时候,云潇的衣裳被刮破了好几个洞,余尚清也是灰头土脸。好在两人收获不小,抓到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还打了一只不具名的鸟儿。 原澈的脸色总算正常了些,笑着对微浓道:“今晚你来掌厨吧?我和尚清再去割几处草,咱们晚上好搭帐篷。” 余尚清却是气喘吁吁地道:“世子,容属下歇歇吧!属下……属下真得割不动草了啊!” 云潇也是狼狈地整理着衣裳,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微浓一看这情形,只得说道:“不如这样,潇潇和余侍卫烤野味吧!我和世子去割草。” 余尚清立刻点头:“好的好的,小人烧烤还挺在行的。” 原澈倒也没说什么,带着微浓就走了。 两人走后,云潇才发现余尚清是真的对烧烤在行,从拔毛、挖内脏、清洗,再到串肉、生火、搭烤架,无一不精。而剥下的骨头他也没浪费,让云潇去打了些清水来,说是要做一锅野鸡骨头汤。 孔雀山上什么都不多,就是树多、水多。云潇欢喜地跑到泉涧打水,这边厢余尚清也已经生好了火,又自己做了个烤架,把串好的野味放在上头逐一烤起来。原澈来时带了许许多多美味的佐料,此刻都派上了用场,也令余尚清大为欢喜。 原澈和微浓是闻着香味儿回来的,两人割了一大片草丛,帐篷才搭到一半便饥肠辘辘地跑了回来。而此时,烤野兔、烤野鸡、烤鸟都已经皮焦里嫩、滋滋冒油了,烤架下面的一锅鸡骨头汤也“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还吸收了上头野味烤出来的油汁,香味飘渺令人食欲大增。 原澈看了看卖相,笑着赞叹余尚清:“我本以为你是偷懒才说自己擅长烧烤,原来真不是吹的啊!” 余尚清谦虚地笑道:“主要是世子的佐料好,能出味儿!” 原澈看着火上的美味,双眼都能冒出油来:“你就别谦虚了,这能开吃了吗?” 余尚清便将烤好的野兔从架子上取下,撕了一条兔子腿递给他:“都说‘兔子靠腿’,这烤野兔最好吃的地方就是兔子腿了,您来尝尝?” 原澈不客气地接过,用手撕了一块肉,却被烫了手:“哎哟,真烫!” 微浓和云潇丝毫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余尚清又把另一只后腿撕下来递给微浓,他自己和云潇则分了两只前腿。自然,前腿的肉是没有后腿上多,味道也没有后腿来得好。 原澈眼见余尚清兔子分得差不多了,才笑眯眯地道:“尚清啊,今日你是功臣,你先吃一口我看看?” 这是怕下毒了。余尚清很自然地吃了一口,面色不变。 原澈又看向云潇:“潇潇妹子,你也来一口?” 云潇冷笑一声:“世子不愿意吃,我可不等你了。”言罢也低头大口咬了起来。 微浓根本就没等他,也径自开始埋头吃肉。原澈见三人都毫无顾忌地吃了,这才肯动口。 一行人在猫眼河上飘了一个多月,都是一口荤腥没沾,早就馋得够呛;今日进山又忙活了一天,更是饿得不行,故而能吃上这美味的烧烤,都是欢喜满足,连话都顾不上说。 余尚清吃得很快,又开始分食另外两只野味和一锅鸡骨头汤。原澈每次都依法炮制,让余尚清先吃,他自己则非要等到三人吃了一阵子才肯开动。如此饱餐一顿之后,原澈才终于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尚清啊,以后你就去侯府的厨房当差吧?” 余尚清一听此言,知道原澈是真得不会再追究他从前的罪行了,遂忙不迭地回道:“世子让属下往东,属下绝不敢往西!” 这马屁拍得正当时,原澈满意地笑了。 四个人水足饭饱之后,陆续回了帐篷歇息。两间帐篷,原澈和余尚清一间,微浓和云潇一间,来时路上一直如此。因为今夜实在太过劳累,大家也都早早入睡,一夜好眠。 此后一连几天,原澈将四人的任务如是分配:每日辰时到巳时,他负责用龙吟剑打前路;午时休息;未时到申时,换成云潇用惊鸿剑打前路;酉时,余尚清、云潇负责打野味、烧烤,他则与微浓去搭帐篷;戌时,四人一起用饭、探路、研究地图;亥时休息。 因为原澈的龙吟剑不能离手,云潇的惊鸿剑也不离手,故而他们两个是最辛苦的。微浓则是最轻松的,每日只要跟着行路和搭帐篷即可。眼看着另外三人一日比一日疲累,她也觉得很愧疚,便主动包揽了洗衣的活计,为其余三人清洗衣裳,有时也去采摘野果野菜,改善大家的伙食。 而每日晚间用饭,原澈一直坚持等到最后一个才下肚。 如此一连走了十日,四人之间配合得越来越默契,脚程也快了些。但只要提起龙吟、惊鸿,原澈和云潇的防备之意就上来了。微浓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每日做好分内之事,有时夜里睡不着,也会猜测山外的情况如何。 宁王得知原澈失踪后会是什么反应?师父是否已经到了燕国?聂星痕是否知道她没有真正失踪?幽州的袭击是否与祁湛有关?姜王后会不会趁火打劫?余尚清可不可信?还有,云辰过得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时常困扰在微浓的脑海之中,可她却不知该对何人诉说,唯有一直藏在心里,闲暇时独自默默地想。 与微浓的担忧有所不同,云潇也担忧,确切地说是焦虑。最初刚入山的几天,她还以为胜利在望了,兼之这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这才暂时抚平了她的心情。然而一眨眼十余日过去了,藏书之地连个影子都没见到,不知道还要再走多远。眼看着即将开春,山里的蛇虫鼠蚁也该重新出没了,她自保是没什么问题,但还要保护他们几个?难! 一连数日,云潇都因此事积郁在心,越发没了力气干活。下午开路还好,待到晚上和余尚清去打野味,她则是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可又不能把惊鸿剑转手出去。 微浓见她情绪不佳,便主动提出自己和余尚清去打猎,让她和原澈去搭帐篷。两人算是换了换差事,云潇也没什么意见,无精打采地跟着原澈去割草搭帐篷了。 微浓却是头一次打猎,自然没有余尚清在行,在哪儿找野物,什么东西好猎,都是听他指挥。不过她一双峨眉刺使得出神入化,虽不说百发百中,也能十有**扎到猎物。再加上春季来临万物复苏,山中的动物们都结束了冬眠,猎物自然要比前些日子更好找。 不多时,两人收获颇丰地回来了。余尚清两手提着满满的野味,兴奋地回到营地烤了起来。微浓在旁打下手,把他烤野味的流程看了一遍,还认真地问了几个问题。 待到原澈和云潇搭完帐篷回来,就看到比往日多了一倍的野味搁在烤架上,足足有五只!云潇习惯性地往野味上撒佐料,撒了一半才想起这已经不是她的任务了,又悻悻地将佐料递给微浓。 余尚清一边翻着烤肉,一边赞不绝口地道:“我真没想到啊,夜姑娘的峨眉刺使得那么好!哇!那叫一个精准!那叫一个眼花缭乱!那叫一个百发百中!那叫一个百步穿杨!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他直夸得词穷才住了口。而原澈看着烤架上数量不菲的野味,竟然也破天荒地附和他道:“能想象得出来。” 这一句,直教微浓受宠若惊:“世子,您竟然夸我?” 原澈挑眉,做出惊讶的表情:“难道我从前没夸过你吗?” 几人都笑了,气氛更加轻松起来,均盯着烧烤架上的野味,盼望着今晚能大快朵颐。 当余尚清将烤好的野味分给大家时,微浓似乎有意地说起了玩笑话:“今晚我偷师成功了,余侍卫这拿手的绝学,我可学会了。” 原澈似是无意地笑回:“哦?这么说你也能做出来?” 微浓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至少吃不死人。” 云潇却淡淡说了句扫兴话:“会吃死人的,你们要小心。” 剩下三人立刻想歪了,原澈不悦地看着她,似笑非笑:“潇潇妹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微浓会给咱们下毒不成?” “世子别误会,”云潇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春天到了,这山上各种各样的毒物都会重新出没。万一咱们打到了有毒的猎物,或是哪只兔子恰好被毒蛇咬过一口,您还敢吃吗?” 原澈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是该小心些。这方面你是行家,以后还是你负责找猎物吧。” “的确,这样更保险。”余尚清也赞同。 几人说话间,野味已经全部烤好了,余尚清按例分给大家,原澈也按例等着他先吃。 然而,微浓今晚却打破了惯例,主动提出要求:“每天都让余侍卫先吃,我心里过意不去。今日这些野味都是我打的,按照潇潇的说法,极有可能会有毒。那还是我先吃吧。”
第234章:雾满深山(三)25000票加更
余尚清闻言忙道:“别……夜姑娘,我没事儿的。” 微浓朝他笑了笑,径自撕下一块鸡肉塞进了口中。 她又面不改色地一连吃了好几块肉,在座几人见状都不禁放了心。云潇便开心地招呼众人:“来来来,可以吃了。” 然而这话音还没落,微浓的表情突然变得惨不忍睹,她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眸,一手捂住小腹,一手用力地抠着喉咙想要呕吐,什么话都没说出口便开始抽搐不止。 云潇立刻过去扶她,余尚清则吓得脸色难看,原澈更是狠狠拍着微浓的后背:“快吐出来!微浓你吐出来!”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了,微浓倒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原澈离她最近,立即将手放到她鼻子上试了试呼吸,又放到她脖颈上试了试脉搏,最终无力地摇了摇头,刹那间流下泪来:“没气了。” 云潇似是不能相信,连忙将手探向微浓的鼻息,却被原澈一手抓住:“潇潇,你快想法子救救她!你不是擅蛊吗?你会不会解毒啊?” 言罢他又似想起了什么,猛地抱着龙吟剑起身,大叫起来:“不对!你们之中有人下毒!是谁?是谁?” 余尚清似乎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 云潇也是余惊未定:“这怎么可能?你别血口喷人!” 原澈却是大受刺激,“啊”地大叫一声,一脚踢散了烧烤架。但见那锅熬得正浓的鸡汤和所有烤好的野味,一下子被他踢翻在地,溅了云潇一身的汤汤水水。 “世子,您别激动啊!”余尚清立即撇清干系:“我怎么可能会下毒呢?我若是下毒,哪还用等到今天?再说,再说谁都不知道夜姑娘会主动提出试吃啊!” 云潇连忙点头,试图安抚他道:“你冷静一下,就像我说的,也许微浓恰好打到了有毒的猎物!春天山里本就不安全!” “真的?”原澈抱着龙吟剑后腿一步,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真的,”云潇焦急地道,“都别着急,我这就想法子救她。” 云潇说着就要再去查探微浓的情况,却被原澈一口喝止:“我有个法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