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用钢材和水泥。”
汉格尔明白他在暗示什么，汉冶萍这件事对美国并无太大利害关系，反而有不少好处。日本又在建造战列舰了，在巴拿马运河还没建成的时刻，美国西海岸始终面临巨大的外部威胁。此外日本加速在远东争夺市场，还有国内日本移民问题，都让白宫很不开心，所以适当打击一下是他们这些外交官的责任。
何况市场就那么大，挤走日本自然就多出了份额！所以汉格尔笑道：“站在我个人立场上，我支持司令收回汉冶萍全部股份。”
仅仅是个人立场？杨秋深悉这些这些殖民者的心思，美国虽然比英法更好说话些，但在追逐利益上是相同的，还好他早有准备，让张文景拿来了两份招标计划书：“汉格尔阁下，中国有句俚语，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是我刚刚签署的两份建设招标书，这两家公司将在未来三年内开工兴建武昌至湖南郴州、至贵州六盘水两条铁路。如果中央政府同意，这两条铁路还将分别延伸至广州和云南。加上汉川铁路，我们未来七年内将建成三条主干线。他们已经完全答应由政府代为采购所需设备，建成后机车采购合同也将由我们政府出面，您看。”
三条主干线的设备和运营起来的火车？最少一千万美元的价值！“如果司令官阁下信任，我愿意帮助您出面调停收回汉冶萍的谈判。”汉格尔虽然表现的很平淡，但眼中闪灼着的小火星还是出卖了他，说实话，现在的美国对掠夺资源真没什么兴趣，但对掠夺市场，扩大美国商品份额很感兴趣，这也是为何美国是最积极支持杨秋搞特区的国家。
而且从这份铁路招标书中也可以看出这个年轻人的野心，当杨子江下游和北方依然在纠缠权力分配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筹谋未来，这是不是意味着美国可以通过他获取更加丰厚的商业利益呢？
除了汉冶萍外，杨秋还表示会每年向美国采购定额机器设备，同时希望能扩大合作，再采购一家中型钢铁厂设备和将他拥有的江南工业公司造船厂扩大为拥有两座万吨级船坞和三座五千吨级船坞的大型造船企业的想法。还希望能向美国派遣留学生，促进两国人民之间的往来。
无论他是不是拿得出这笔钱，对汉格尔来说这些都是机会，所以一路上两人聊得都很开心，汉格尔甚至还表示，回去后会立刻敦促加速上次采购合同的交付工作。
两人边走边聊向汉阳码头走去，汉格尔甚至开始畅想这位总能为美国带来惊喜的年轻人会为自己准备怎样丰盛的午餐，这可是他最大的兴趣和爱好，精美的中国美食是这个国家唯一能征服他的东西。但还没上船，天边就突然传来了隐隐雷鸣，数十位一直散在四周的保护的警卫连士兵立刻收缩将两人团团围住，不待分说先拉到了旁边隐蔽地点。
“怎么了？”杨秋沉声询问，但如果注意他的眼神，甚至能看到里面兴奋跳动的火焰。可惜汉格尔没注意，虽然他已经知道大冶出现了武装对峙，但始终认为不会走到那一步。
“报告。”
年轻的少尉情报官飞速跑来，表情严肃：“一个小时前，日本驻大冶屯军干涉我军演习，并且向我一师教导团猛烈开炮造成大量死伤。教导团已经在进行还击，目前交火还在持续，而且日本第三舰队正在向大冶地区开炮。”
“混蛋！”
翻译还没完全解释完，杨秋就先跳了起来：“我不是说过要避开日本屯军吗？为何还会造成交火？”
“是他们先开枪的，还动用了大炮，我们才不得不还击！”
“该死，真是该死！”杨秋一面跺脚一面假意发火，将张文景拉过来后喊道：“立刻让王正廷去见日本公使提出抗议！要求大冶屯军立刻无条件放下武器，否则一切后果将由日本承担！”
汉格尔在旁边看着士兵将一道道命令带走，忽然有种置身百老汇的感觉。然而这是不是一场闹剧他已经无心追究，现在双方已经交火，这会不会成为远东地区一场新战争的导火索呢？
过去17年里这里已经打了两场震惊世界的战争，难道第三场又要来了？
第一六零章 趁火打劫的真多
大冶开战！中日交火！！
自甲午之后，湖北三镇再次传出了这样的声音。从大冶交战中心点开始，声音快速向四周发散，电话、电报和无线电展现出了无与伦比通讯优势，当汉口日租界内第一批扛着三八步枪的日本兵开始戒严，拉出大炮和机枪时，这个消息已经传递到了上海、北京等大城市。
电报员或无心、或激动、或害怕，怀着复杂心情翻译电文时，汉口已经彻底了乱了套，尤其是靠近刘家庙方向的日本租界内外，调动、对峙一刻不停，国民警卫队一团（原戍卫营）士兵们开始沿汉川铁路挖掘战壕，日军则以厚厚的沙包和租界建筑物做盾，远远看去双方的刺刀都已经绞在一起。
站在窗口，松村贞雄目光森冷，他在不关心外面吓人的国防军，因为杨秋再疯狂也不敢进攻租界，他只担忧大冶。高川少佐是位很好地陆军军官，但他的脾气太冲动了，如果能守住那么还有周旋于地，如果守不住汉冶萍很可能会远离日本。
“公使。”
次官一脸焦急冲入了房间：“川岛将军发来了电报，我们驻扎在大冶的屯军，已经。”
“已经全部战死了是吗？”松村贞雄出人意料的并未发火，其实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从三天前杨秋宣布大冶进入军事管制，兵将在那里举行演习后他就知道想好了最坏结果，他相信高川少佐已经尽力了，但面对数十倍与自己的敌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获胜。
“发电报给国内，高川少佐。”松村贞雄的话还未说完，参赞就来报告：“阁下，杨秋的人来了，而且还带来了美国公使。”
“美国人？”松村贞雄没想到杨秋居然能请出美国人，加上他和德国的关系，汉冶萍的未来正变得越来越迷惘。
汉口唇枪舌战的时候，大冶中日两军交战的消息也传到了北京总统府。终于成了民国临时大总统后，袁世凯之前患得患失的心情总算安定了下来。这段时间南京留守政府正在慢慢交接权利，国家要害部门又都控制在了手中，剩下就是水磨的功夫了。
但现在还不能彻底松气，南面的杨秋始终是心腹大患，连王士珍都提醒他要小心此人。下游民党虽然交出了国家大权，但他们在地方上的实力依然不可小看。更让他头疼的是，除了北方几省外，南方赋税几乎一个大子都没送上来，最有钱的杨秋干脆以三省正在进行税改，所剩有限资金要用于战后恢复为由，表示年内无法向中央上缴税收，把当初他答应的条件全赖了，甚至还厚颜无耻提出要中央拨款一千万以资稳定！
幸好大事上他还不糊涂，现在北洋也筋疲力竭，部队扩编也需要时间，只能强忍下这口气，在他眼中只要能维持国家大一统，那占据中央大义后就有足够时间收拾这些人。当然这也主要是因为没钱，当了大总统他才知道这是多大一个烂摊子，国库空虚全靠洋人几笔贷款维持，扩建要钱、政府运作要钱，还要养手下那帮骄兵悍将，每月亏空至少七八百万两，眼看又要开饷了，他都有了回家养老的心思。
所以接到湖北大冶开打的消息，心头也是一惊。
一方面这是个好机会。汉冶萍这个泥坑太深了，就连他都不敢轻言动手，日本非常有可能采取报复行动，要是真开打肯定会重创国防军势力。但话说回来，他也没想到杨秋居然说打就打毫不客气，这份决心气度也实在是骇人，原本他声势就够大了，要真收回了汉冶萍恐怕将来收拾起来就要多费一番手脚。
几位赶来的内阁成员也分成了两派，王揖唐最积极，说道：“大总统，这是个好机会啊！汉冶萍与日本利益重大，这回又死了几百人，肯定会采取报复行动，依我看不如乘此机会从信阳出兵重夺武胜关。现在杨秋的部队都被拖在四川和贵州，湖北仅有两个师，等到日本进攻时干脆配合趁机干掉他。”
王揖唐的意见惹来了不少人赞同，连袁世凯都有些心动，段祺瑞也很积极，他本来就看不惯杨秋和国防军，最近荣登陆军总长后早就想放开手脚大干一番，说道：“慎吾此计不错！现在信阳还有两个镇，武胜关还没修好他们守不住多久，不如发报给日本配合夹击，一举靖平宇内！只要能拿下三省，西南指日可待，到时候看南方那帮会党还怎么上蹿下跳。”
袁世凯有些心动了，眼角一扫旁边没说话的唐绍仪和杨度，问道：“少川、皙子，此时你们觉得如何？”
杨度最近心情不好，他为促成袁世凯上台跑前跑后立下不少功劳，可此次内阁中连个部长都没拿到，知道面前这位还在耿耿于怀之前孙文抢先出任大总统的事情，所以也不说话，用眼睛去看唐绍仪。
唐绍仪长期留学美国，染上了不少西方政治家的脾气，直言道：“少川以为此事万万不可！”袁世凯最近和他有些不对付，总觉得他这个位子对自己的大总统权力掣肘太多，不悦问道：“少川有何见解？”
唐绍仪说道：“大冶之事虽然是杨秋和国防军闹出来的，但汉冶萍事关国计民生，岂能用一省来概括？纵观世界强国，无不投巨资兴办工业，要办好工业钢铁又是重中之重。虽然这回湖北闹得有些过分，但未尝不是一个收回汉冶萍的好办法，此事大总统不但不应该落井下石，反而应该帮助他交涉日本，争取把汉冶萍收回来。”
“我们帮他收回来？这有什么好处？白白得罪日本不说，就算是夺回来了也便宜了湖北和杨秋，一点好处都没有何意思？”王揖唐最看不惯唐绍仪动不动就国家大义，民族利益，好像全国上下就他一个人似的，顶嘴道：“依我说，这个好人决不能当！”
“杨秋盘踞三省只是内政，内政有纷争可以慢慢解决，等缓过气来大总统要打要杀我都支持，可现在是外事！外事不同内政，必须全国上下一心才行，要是我们放弃收回汉冶萍，将来洋人只会愈加得寸进尺！”唐绍仪看不惯这种小人，连眼角都不抬继续说道：“何况大总统现在帮了，将来收回来后也是国家财产！杨秋此人野心虽大，可从始至终都没听说做过损坏国家利益之事，我倒是觉得不仅不应该兴兵，反而应该趁此机会缓解矛盾，尽早将此人拉拢过来才是上策。”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执不下，让袁世凯也有些头疼。既觉得王揖唐说得有道理，又觉得唐绍仪这次说的很对，要是换做是英国人，或许他就挽袖子上了，可日本朝鲜那次的滋味还记忆犹新呢。可帮忙又心不甘情不愿，因为最近得报，三省现在热闹得很，借口改税和清剿境内土匪，杨秋狠狠捞了一笔，熊凤凰说至少能得三四千万！还把自流井的盐税抵押给了德国换了一大笔贷款，而且他改税后各地税款再也没人敢私自抽水截留，所以比往年没少多少。
这样算来，今年那边不算贷款就能截留七八千万款子，都够在武装再建十七八个师了，现在他手握汉阳兵工厂，又在德国的帮助下把规模扩大了一倍有余，还正在重庆另起炉灶兴办第二家厂，连长沙都听闻要扩大机器局规模，更可气是之前陈其美还擅自把上海高昌庙卖给了他，听说德国都插了一脚，现在自己想强收回来都不行。这样算来最多一年，他真要想扩军，每日起码可得步枪两百支，大炮每月三五十门不成问题，长此以往谁还能节制他？
杨度见到袁世凯迟迟不说话，知道他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所以轻咳一声说道：“大总统无需烦恼，度以为可以先派伍廷芳去交涉，以探探杨秋这么做的底细。一来让大家清楚谁才是代表民国的中央政府，二来应该立刻通电申斥杨秋警告，让他把汉冶萍的股权交给国家，而不是留在湖北。”
一直没说话的杨士琦赞同道：“皙子这个主意不错，汉冶萍是国家财产谁也不能中饱私囊，杨秋这回也的确过分，所以趁此机会拿下也是可以的，免得他再出什么幺蛾子。”
王揖唐不满意了，冷哼一声：“杨秋吃到了嘴里的还能吐出来？再说了，交给国家管理又有什么用？我们这边既没钢厂，又不能把汉冶萍搬回来，难道每年几十万铁砂搁家里当摆设不成？”
杨度微微一笑：“我们是没钢厂，也不能把汉冶萍搬回来，但大冶归于国家名下总好过让杨秋私吞。他不是有钱吗？干脆让他出钱来买矿砂，大不了价钱便宜些，反正这笔钱每年算下来也值不少了。”
袁世凯想想也对，炼钢厂杨秋是肯定不会放手的，但大冶拿回来的话起码告诉别人现在谁说了算！所以拍板道：“此事就麻烦少川和文爵走一趟湖北吧，日本真要打那么我们就口头表示表示，要是汉冶萍能拿回来的话，大冶必须收归国有，至于杨秋要用铁砂，让他拿钱来买就是了。”他说完后还不忘加一句：“少川，此次可别在像上回那样了。”
唐绍仪心底苦笑，让自己去湖北趁火打劫杨秋？还不如说这是想找个由头辞掉自己！这个杨度的确心思活络，要使用在正途此人非同小可，可惜太执着以北统南所谓的王道了，也不是真正可托之人。
想到这些他心底叹口气。袁世凯此次出山后多了些诡诈，做事也犹犹豫豫喜欢搞折中的把戏，造没了当年的果决气势。南方下游的民党还没成事就烂到了家！杨秋做事不错，有手段也有实力，而且他的视野和对待国家建设上手笔非凡，绝非常人能办到，只是他受困于上游，又有西南这个烂摊子。
哎！这个国家的未来真是一片迷惘。
第一六一章 航空和石油
发生在中国湖北大冶的战争刺激了日本的眼球，陆军部每天都讨论开会，一支又一支的部队被勒令做好准备，浪人和武士成天猬集在首相府前，要求严惩对岸那个国家，甚至叫嚣去占领，去宣战，去掠夺。
面对这种乱局，西园寺内阁焦头烂额，很多人甚至开始担忧国家会再次进入动荡。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明白，是否对华宣战并不取决于首相府，而是远在神奈川小田原县的一座古刹内。
清泉叮咚从古庵绕过，凿空的竹节将一滴滴清水收集起来，水滴沿着竹管流淌到水缸中，当溢出来后会自动洒落在几颗樱花树下。花树下，一位身穿和服，头发花白年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