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生花- 第31部分

　“小十七，出去玩够了？”暗魅斜靠在座椅上，畅饮一口美酒，玩味的转动着手中的琉璃杯，用金线绣着奇异蔓草图案的墨色长袍微微敞开，一丝慵懒，一丝邪魅，一丝诱惑，此时暗魅的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不同于暗十七俊美无双的外表，那是一种骨子里散发出的寂寥，有种沧桑的味道。
　　只是暗十七此时面对人生最大的敌人，哪里能够有闲情来欣赏，心中所想都是怎样与之周旋。
　　暗魅的语气像是面对一个因叛逆而离家出走的孩子，这让暗十七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够沉默以对，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抗争的准备，谁知真正面对的时候去仍旧茫然无措。
　　“小十七，过来，不要站那么远。”暗魅冲着暗十七招招手。
　　暗十七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这或许就是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即使应经脱离暗魅组织，那些旧日的记忆还是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底。
　　有时候想要忘却，却偏偏无能为力，健忘何曾不是一种福气，只是暗十七却享受不到。
　　离暗魅三步的距离，暗十七准确的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是他与暗魅相处的安全距离，等到停下来才发现竟然不由自主的按照暗魅的吩咐做了，形势完全处于下风。看来暗魅对他的影响比他所想的还要深刻，他深吸一口气，内心加倍警惕，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他必须随时保持清醒才不会一败涂地。
　　暗十七不知该怎样称呼，以前一直叫暗魅主人，现在他已经脱离了组织，获得了自由，主人这个称呼早已摒弃，想要直呼暗魅却只觉在他面前没有平等的位置，气势上的受挫让他有些烦躁，不过很快就被压抑下去。
　　“小十七，你比过去更加漂亮了。”暗魅没有介意暗十七的沉默，伸出手抚摸暗十七光洁的脸蛋。在他眼中这个骄傲又倔强的孩子，一直不肯抛弃内心那一点善念，作为一个顶级的杀手这无疑是很可笑的，对于暗十七的特别训练一部分是因为想要将他训练得更加出色，一部分是他的日子寂寞而无聊，小十七是一个很好的消遣，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先要看看失去了尊严之后小十七是否还能够保持心中的那片净土，他一直想要看看人性的底线在哪里。
　　暗十七稍稍后退一步，暗魅的动作让他想起过去那些**的场景，那是他至今最不想回忆的事情，尤其是最初那段日子，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在一瞬间见摧毁，甚至从那个时候他开始怀疑他生存的意义，所幸最后他还是熬过来了，现在心中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他就更加珍惜生命。他不敢动作太大，怕引来暗魅的怒气，在还没有达到目的之前，那样做明显是不明智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本能的厌恶与畏惧，小小的退了一步。
　　暗魅的眼光是何等的犀利，暗十七的动作他尽收眼底，十几年的养育与栽培，到底是有感情的，只是或许他自己也不明白。暗十七的动作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他很疑惑，平时都是八风不动的，此时竟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发怒，这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小十七，你很怕我？”暗魅微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在他面前的暗十七若有所觉。
　　“没有。”暗十七不能够认输，他不是个轻易就放弃的人，还是尽量不要惹恼了暗魅。
　　“没有就好，不知小十七怎么舍得回来看我这个老头子？”暗魅其实不老，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就像二十来岁的人，只是他的心已经苍老，所以在他喜欢自称老头子。
　　“我是来向谷主求取一样东西的。”暗魅组织的势力遍布天下，只要有心查访，没有什么能够瞒过暗魅，他也就不用费心去隐瞒了，他知道想要交易就要付出代价，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哦？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让小十七来求我。”暗魅一挑眉毛，这么些年来小十七从来没有求过什么，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是不屑于求人的，现在竟然用了一个求字，想必是很稀有的东西，这让他很好奇。
　　“千年清心竹。”既然开了头就要坚持到底，暗十七目光炯炯的看着暗魅，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不能够示弱，他必须成功。
　　暗魅把玩酒杯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把玩，面上是高深莫测，暗十七心中忐忑，面上竭力保持镇定。
　　空气沉闷而压抑，暗十七尽量放缓呼吸，他不敢出声打破这沉默。
　　“看来小十七知道的还不少嘛。”暗魅的语气实在与夸奖沾不上边，暗十七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看做是褒奖。
　　“不多不少，刚刚好而已。”暗十七面上虽半点不露，心中却揣测暗魅的想法，这实在是一个太过难缠的人物。
　　“世上的事情难就难在刚刚好。”他手中有千年清心竹的消息除了族中之人没有人会知道，而心中小十七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明显是已经到过天下无归城了，看来这其中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那么小十七能够拿什么来换取呢，我可是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暗魅当然知道暗十七离开这些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么清心竹的用途也就不难猜测了，他想要看看小十七能够为了君无逸做到什么程度，爱情啊，真是一种奇怪的感情，他至今尚未明白。
　　“不知谷主想要什么呢，只要我有的绝不吝惜。”暗十七早就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想要从暗魅手中讨得便宜门都没有，别说门，连窗都没有。
　　“哦，真的吗？”暗魅玩味的看着小十七，眼中有些让暗十七不寒而栗的光芒。
　　“当然。”暗十七强撑着答道。
　　“如果我说用你来换呢？”暗魅凑近暗十七，轻轻的道。
　　暖暖的热气喷在脸上，却让暗十七觉得身处寒冬，他刚刚逃离这泥淖，找到自己生命的光芒，却要回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吗？终日与鲜血为伍，与魔鬼共赴巫山，但是无逸怎么办？暗十七的脸上血色褪尽，这实在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有得商量吗？”暗十七有些绝望，明明知道暗魅的决定是不容更改的，还是不死心想要争取。
　　“你说呢？”暗魅看到暗十七的痛苦挣扎很是开心，人性啊，到最后都是自私的，这样的例子他看得还少了吗？
　　暗魅的话让暗十七的希望破灭，天下只此一株千年清心竹，这是唯一能够拯救无逸的东西，他怎能够放弃？
　　“有期限吗？”暗十七问道。
　　“嗯，我就慈悲一点吧，五年为限。”暗魅不想将暗十七的希望全部掐灭，他可不想小十七变成一根木头，给点希望，才能够看到更加痛苦的挣扎。求而不得，明明看得到希望却怎么也走不出黑暗，这不是个很好的游戏吗？
　　这人生大概会有趣多了。
　　“好，我答应。”暗十七只有答应，五年，虽然漫长，但是总会有个头。他不可能看着无逸死去，即使想到将要永远见不到无逸，他就觉得恐慌。
　　暗魅扬起一抹微笑，就让他看看爱情是否真的坚如磐石。
　　

第十四章　水长东（大结局）
更新时间2011…6…8　18：53：35　　字数：2003

　暗魅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他不屑于说谎，在与暗十七达成协议的第二天，就遣人将千年清心竹送往九祈，暗十七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在前面的二十来年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他的出生就带来了死亡，父皇漠视，接着身受陷害，失忆离宫，然后被暗魅收留，过着地狱般的生活，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意愿，却还是落在他身上。
　　对于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来说，自由和光明是那么令人向往，不顾一切的离开，然后遇见了他一生的明月，虽知遥不可追，却不能够放手。一切努力都是心甘情愿，为他，虽九死其犹未悔，现在只是五年的禁锢就可以换得无逸一生健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接下来需要想的就是如何与暗魅周旋，他虽可以将暗魅的手段置之不理，但是五年的时间还是很长的，他不想惹怒他，他还要留着性命去追寻那一抹清冷的影子。
　　千里之遥，君无逸仰望着头顶的明月，默默无言，苍白的脸浸染上一抹疲惫，对落云的战事他不能够做到袖手旁观，策划，出兵，用计，这些都是耗费精力的活，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那就伟九祈尽最后一点力。他的出生是个悲哀，他的人生没有希望，那就按照其他人的意愿戮力国事，或许千百年之后有人翻开史册，能够记得他的名字，如此也就不枉他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近日来身子越发虚弱不堪，南宫靖在一旁看得揪心，向来明朗的眉眼染上一抹担忧，君无逸无法安慰他，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掌控之中，明明知道这孩子想要的是什么却不能回应，空洞的安慰何其苍白，他只有沉默不语。
　　感情的事情半点不由人，只希望阿靖能够在时光的冲刷下忘怀。
　　曷不若相忘于江湖？
　　大概他与暗十七江湖相逢，只合相忘于江湖。
　　倚兰殿。
　　兰径飘香，香留人醉，何事君子信高洁？不道离人远，相思苦，夜正浓。
　　压抑的咳嗽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挪开手中的丝巾，巾上绽开妖艳的花朵，如同曼珠沙华守着亘古的黄泉之路，凄艳而绝望。终于要到时候了么？也好，至少不比忍受夜夜相思蚀骨，相思相爱不相亲，这是何等的煎熬？
　　一抹轻烟似的黑影踏月而来，扰了一池静水。
　　君无逸耳目聪敏，早在黑衣人离着十丈开外就感觉到他的到来，他已经快要化作这尘世的一缕孤魂，还有什么人深夜来访呢？君无逸来了兴趣，也不叫破，只是静静的等待。
　　南宫靖也晚一步发觉了，见君无逸无意叫破，也就凝神戒备，没有莽莽撞撞的动手。
　　“今夜月明风清，正是赏月谈心的好天气，阁下深夜造访，不如陪逸赏月如何？”君无逸含着一缕浅笑，对那不速之客发出邀请。
　　然而他这一番功夫注定白费了，黑衣人走近，抛过来一只狭长的玉盒，玉盒看着来势凶猛，到了君无逸近前就自动下落，碰在石桌上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
　　“好功夫。”君无逸大声赞道。
　　南宫靖心下暗凛，来人的身手实在是十分高明，光是这份对力量的精确把握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奉主人之命，前来送药。”真是惜字如金，君无逸完全没有弄明白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敢问贵主人是高姓大名？”君无逸问道，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相信罢了。
　　“有人以五年光阴换来此药，用与不用，君可自便。”黑衣人没有回答君无逸的问题，只是将暗魅的话转达，然后毫不停留的跃出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君无逸怔住了，耳边只回响着那句“以五年光阴换来此药”，这世上还有谁会为他而舍弃五年自由呢？是他么？可是既然还在乎他的死活，为什么要弃他远走？
　　南宫靖在一旁打开玉盒，里面一支清心竹静静躺着，流淌着莹润的光辉，南宫靖高兴的大叫：“啊，无逸，这就是千年清心竹，我以前看见过的，你的毒有解了，以后你再也不用忍受剧毒的侵蚀了。”
　　君无逸回过神来，这就是他用五年自由换来的药吗？明明憎恶那个地方，却为了他而甘愿回到那里去受苦，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那些屈辱，那些梦境一股脑儿的回来了，他抛弃尊严换来一个苟延残喘的生命，值得吗？他还爱着，他没有忘记，这个想法带来的是惊喜若狂，只是想到他还在地狱里煎熬，就心痛不已。
　　以为失去的一切原来从来不曾远离，只是往昔的背叛蒙蔽了心扉，他只是没有求证而已，现在一切事实就在眼前，他还有什么怀疑呢？
　　失而复得的幸福他再也不会轻易放弃，他不会将十七一个人留在地狱里，他要去找他，即使找不到，他也会一直等待，等待上天的垂怜，等待幸福的回归。
　　人生长恨水长东，一丝微小的希望，一个未知的等待，坚定的信心，这是一场艰难的追逐。
　　命运啊，真是难以捉摸的东西，只是还有年轻的心和不服输的勇气，即使日月轮转，依旧有传奇的故事，至于拥有怎样的结局，那都是依靠自己去抗争的。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写到后来自己都觉得没有开头满意了，但是也不知该怎样修改，就只好先这样了。一直坚持到了完本，这对于我来说，还是很不容易的，以后打算先写写短篇，虽然短篇需要的文笔要求高些，但是因为篇幅较短，不会出现中途懈怠的情况，这还可以锻炼文笔，等到自认为能够坚持写完一部三十万字以上的长篇时，才会开新坑写长篇。最近正在酝酿短篇小说呢，大概过段时间就会上传。在此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希望以后继续支持我的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