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剩女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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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剩女纪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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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门外虞氏潇洒的背影,套用阿棠的话,“这才真真是贵门正妻的样子呢!那排场、那气势,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快用收藏淹死我吧,快用评论砸死我吧~



7、一段往事

出了书房,锦言望着悠悠月光,嘴边噙着笑意,问阿棠:“你看是姨娘厉害还是继母厉害?”
阿棠抖开小披风给锦言系上:“先前我瞧着,徐姨娘是把软刀子,处处算计,又不轻易得罪了人,还要做出委屈的样子来,在娘子里也算将军了。我自小在奴婢堆里长大的,这种人啊我是见惯的,那种心气儿高的,又想争上游,只能在歪处耍心机、博同情。太太就不一样了,贵门嫡女,大家闺秀,模样才情都是拔尖的,可就不在人前儿显好,我只道她是大小姐脾气,没有心机手腕,必会吃亏的。谁知道今天,才发现看走了眼,太太才是这个呢!”说着,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锦言想起方才虞氏的作为,还有徐姨娘的表情,实在大快人心:“若论心机城府,徐姨娘未必就在继母之下。只不过,徐姨娘顾虑太多,想要的太多,算计得太多,而继母,不用讨好公婆,不用取悦丈夫,而且身子立得正,所以才会占上风。”想了想,又问:“祖母吃软不吃硬,姨娘吃硬不吃软,你说,这继母是吃软呢还是吃硬?”
阿棠抿了抿小嘴:“太太啊,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小姐以后还是离她远远的才好,小心她的板子哪天打到小姐是身上。这么晚了,小姐还去看墨心姑娘吗?”
锦言这才想起还有一茬事儿,笑说:“她叫墨心?”
阿棠点头:“今天下午的时候我抽空去看了看她,已经能下床了,看着过两天就能大好了。跪了我几次,流泪让我多谢小姐呢。”
穿过月牙门,往北再走一段,就是下人们住的小院,统共两排屋子,锦言由阿棠领着,进了角上的一间,上回在雪地救下的那个女孩儿正缩在床上咳嗽呢。看见锦言来了,连忙下床,锦言按下了,笑说:“你叫墨心对不对?”
墨心生得不错,苗条身段,清秀面容,两汪秋水般的眸子,嘴唇薄薄的,却是个苦命模样。她在床上磕了两个头,哽咽道:“我今儿能起来了,想去看望小姐,阿棠姐姐说小姐忙着,我只好作罢了,哪知道小姐竟亲自来看我了……小姐救了我性命,还对我这样好,小姐菩萨心肠,以后终有好报的。”
一番话说得很是老成,倒不像是出自一个十三四岁女孩儿的口。锦言笑了笑,问:“你家里人呢?那日发生什么事儿了?”
提起这个,墨心两汪泪水终于止不住:“我家是南阳农庄上的,家里父母兄弟都在逃荒路上饿死了,不是小姐出手相救,我也随了家人去了。”
锦言听这样说,拉过她的手安慰着:“那你以后怎样打算呢?”
墨心擦了擦泪,吞声道:“这两日我躺在床上,也想了想我以后的路子,我虽然是正经农户的女儿,但是穷得常吃不上一口饭,我如今冒昧想着,若小姐不嫌弃,我情愿给小姐做丫鬟,总能有口饭吃,若小姐嫌弃我粗手粗脚,我就想法子到外面谋个差事,总不会饿死。”
锦言知道她的心意,轻声说:“你不要这样说,你并非奴籍,给我做丫鬟是委屈了你。你若真希望留下,我可以去找祖母说说,我也做不了什么主的。”墨心赶忙叩谢了,锦言让她躺好,又掖好被子,说:“今天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出了门口,阿棠问:“小姐留她么?
锦言慢慢走着,也拿不定主意:“我瞧她模样倒好,就是太会说话了,也不知道品性如何。但就这么赶走了,倒可怜见的。”
阿棠可怜墨心的身世,于是说:“怕什么,留她在外面使唤,不近身就好了,我帮小姐盯着她,若有不妥,再赶出去不迟。”
正说着,前方隐隐传来争吵的声音,只是都压着嗓子,听不太真切。锦言拉着阿棠躲到假山后面,倒不是存心偷听,只是不知道什么事故,若然冒然冲撞上去,恐招人忌恨,初来乍到,一切还是小心些好。借着青白月光,锦言发现,老槐树底下,是陈嬷嬷和连老太太在争执。锦言恍然:昨夜祖母看见陈嬷嬷的时候表情有异,原来二人是旧相识。
只听连老太太手上的拐重重在地上一捣,冷笑说:“别来无恙啊,陈姨娘!”
锦言心里一惊,阿棠也握紧了她的手。
陈嬷嬷的声音苍老而冰冷:“我该喊你什么好呢?让我想一想……小姐?太太?呵,你看你现在已经是满头银丝,半截土埋到脖子了,还是喊你一声老太太才是。”
“你自己不也是满脸皱纹么?当年俏成一枝花的陈姨娘,现在看起来比我还老十岁呢。”
陈嬷嬷怅然一笑:“老太太你这么些年来,养尊处优,夫疼子孝,哪里像我,拜老太太所赐,变成一个历经风霜的乡野村妇。”
老太太脸色一变,厉声问:“那你这次来连家干什么?连君和那个老鬼二十年前就死啦,你要是找他应该到地下黄泉去呢!”
陈嬷嬷似想起一段遥远的往事,说:“当年老爷对我很好,教我识字,教我画画,但我看得出,老爷一直不开心,对着我也不开心,对着你……哈哈……就更不开心了。我常想啊,如果老爷娶的不是你,而是周玉乔,那会不会多活几年呢?”
锦言手凉了凉,周玉乔正是她外婆的名字。
老太太扶着拐杖,似乎站不住了,声音发颤:“是周玉乔那贱人让你来的?你们以为凭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就能扳倒我么?”
陈嬷嬷声音里充满嘲笑:“沈老太太去世的时候跟我说,‘斗一辈子,输了赢了,还不是要死’,沈老太太一辈子忍你让你,我只道是软弱,现在我才知道,她才是聪明一世的。你喜欢她的未婚夫,她装作不知,你联同你父亲整垮了周家,她嫁给一个能助她娘家翻身的沈大人,你已经如愿嫁给了她的未婚夫,成了连夫人,还不肯收手,又想法子让沈家获了抄家之罪,她呢?只是云淡风轻地随着丈夫到了乡下,安安稳稳过了一世。你瞧最后怎么着?老爷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她,她死的时候,沈大人守到最后,你死的时候,谁会念着你想着你为你流一滴眼泪呢?”
“够了!”老太太声音愈沉,“我死的时候,还有佳儿佳妇送终,你呢?哼,孤家寡人一个,还是自己操心自己得好。”
陈嬷嬷哑着嗓子:“你儿子?你儿子的命还不是用我儿子的命换来的!”说完,气氛静寂下来,陈嬷嬷稳了稳语气,慢慢说:“以前的事,我不想再多提。我现在的确是伶仃一人,无亲无故,只有沈老太太托付给我的锦言小姐,我这后半辈子只求拼了全力保得锦言小姐富贵平安,谁要是挡她的路,就得先跟我老婆子过上两招。”
锦言心下感动,也终于明白为何外婆会要陈嬷嬷跟在她身边。
老太太干笑两声:“你是什么东西?我看那小丫头眉眼跟周玉乔一个模子出来的,我偏见不得她!要不是死鬼老头子非让周玉乔的女儿给明甫当媳妇,又哪会有这个小孽障!”
陈嬷嬷冷笑:“这么说,当年是你使计把锦言的娘亲赶走的?”
“好啊好啊,坏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你们都是好人!”说着,气得拄着拐杖,甩袖而去。
等陈嬷嬷也走了,阿棠也轻轻说:“小姐,咱们也回去吧。”锦言点了点头,只觉得脚步沉重如心事。阿棠最终没忍住,问:“小姐觉得是老太太诬陷赶走小姐娘亲的吗?”锦言缩了缩肩膀,说了两字:“未必。”完了就不再开口,抬头看了看寒星白雪,心里想,以前在乡下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真的要结束了。
上辈子就是光顾哀叹人生了,没有做好信息收集工作,导致死得不明不白。这辈子锦言吸取了教训,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于是阿棠就担当了搜集情报的职责。阿棠性格爽利,府里的丫鬟嬷嬷都愿与她顽笑,凭着极好的人缘,阿棠将里里外外几口都摸得门清。
明甫几个妾侍,除了徐姨娘外,还有丽姨娘文姨娘。丽姨娘是家养下人的女儿,因为生得好,所以开了脸,最开始是做通房的,后来抬了姨娘。性格直爽刻薄,一点不如意就显在脸上,气性大,心机也浅,进门三年,下人们对丽姨娘的评价褒贬不一,有的说她脾气不好,喜欢出风头,也有人说她对待下人大方,不太拘束。至于文姨娘,大家的评价倒很一致,都说她是个温吞水般的老好人,性子绵绵的,明甫有不顺心的时候,就喜欢去她房里。但她是外面买回来的,地位远不如徐姨娘丽姨娘,而且生得普通,只不过性子讨人喜欢,是老太太亲自抬的姨娘。进门九年,有个姐儿,在两岁时候夭折了,之后再没生过孩子,文姨娘也算连府的老人儿了。
主母虞氏,是工部左侍郎虞大人的幺女,又兼曹运总督,母家父亲任吏部考功司郎中,主管官员的升迁考绩,虽品级不大,却是个极大的肥差,两家联姻,可谓是富富联合,虞家有多富?京城曾经流传着“天子御花园,不如虞家院”,就是在说虞家的豪奢富贵。只不过,大梁景朔年间,惩治了一个权势极大富可敌国的贪官,整治党羽时,牵扯到了虞家,为求自保,便将虞氏嫁到连家,连家也动用了连老太爷打仗时结下的关系,让虞家转危为安。
说起连老太爷连君和,也是一个奇人。连君和的父亲只是六安县七品县令,清水衙门,家业微浅,连君和却笃志好学,十岁便通音韵、善文辞,平生志向不在温饱,二十岁便揽解元、会元、状元于一身,成为大梁开国以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考生,三元及第的殊荣,就说前朝,也不出五人。而后出任御史,巡按安徽,又逢前朝遗孤陈太子谋反,康帝为防武将权力膨胀,于是派连君和文官带兵平乱,后因平乱有功,擢升兵部右侍郎,只可惜连君和命短福薄,若不是三十出头就驾鹤西归,不然封侯加爵都是指日可待的。
除了明甫这一房,还有寡妇林氏一房。林氏的丈夫明彦是明甫的胞弟,二十三岁就得病撒手去了,留下一个哥儿,就是连立远。林氏性子软弱,只求立远长进,别的事情都由着老夫人做主,也不大出门,对人也淡淡的。
连家不是豪门大户,人口结构还算简单。锦言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知在盘算什么,阿棠怕她闷得慌,说了些旁的:“小姐,我昨儿经过鸣玉轩,你猜二小姐在做什么?”
锦言翻了个身儿,闷闷说:“做什么呢?”
阿棠合掌一笑:“她动员了鸣玉轩所有的丫鬟,帮着她抄女四书呢!老爷说了,若她抄不完,不许她去上元灯节的灯会!”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月,在上学的妹纸们都考个好成绩哈~



8、上元灯节

要问宅门里的婆姨娘子们,一年到头最受欢迎的节日,那绝不是除夕,也不会是中秋端午,而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上元灯节。每年到了这个节日,襄阳城汉江水岸会举办为期三日的灯展会,一泓江水都会被彩灯照得缤纷绚烂。这一天,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会在腰间佩戴一个策栗大小的灯笼球,三五一成群地流连于灯市。
连家连老夫人身子不适,去不了;明甫忙于政务,去不成;虞氏不去;几位姨娘倒很想去,但家里大主子们都没有去的意思,只好作罢了;于是几个小辈欢喜地梳妆打扮好,携手同去。果然,水岸上星光宛转,人海人山,一路上见着日月灯、诗牌灯、马骑灯、兔儿灯、莲花灯、牡丹灯……还有悬挂在头顶上的彩锁灯,铺在水面上的过桥灯,粘在竿头高高悬起的百戏灯。每个巷子口,还有奇人异士搭台表演的,喷火的,吞剑的,卖药的,算卦的……小孩儿们难得见这般热闹,都目不暇接生怕看漏了什么。
锦心一边拿帕子擦着汗,一边娇滴滴抱怨:“我就说应该坐车的,你们偏生要走路,你们瞧路上的大家小姐,哪个不是坐在雕车里的。”锦心说着,乌溜溜的大眼来回看了一转,别家小姐的马车都用彩绸和银纸装饰好的,车窗的珠帘用银钩挂在两边,小姐们都端坐在车厢里,茶水糕点伺候着,碰见骑着高头大马的公子哥儿,眼神轻轻一碰就又转开了,这才是大家小姐的做派呢!锦心难免气闷,她好不容易抄完了女四书,争取到了出门的机会,本想着精心打扮一番,成为灯展会上的焦点,谁知道徐姨娘只许她穿最普通的衣裳,不许她再出风头了。锦心看了看身上穿的老气横秋的银红衣裳,再看看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忍不住要抱怨。
锦言哪里不知她心里的弯弯绕,好言劝说:“车里哪有走着看得真切呢?我听说无双姐姐也打算走路呢,说不准一会儿就能碰上了。”这当然是胡乱编的。
锦心果然竖起了耳朵,精神头也足了三分,忽然,又硬起语气:“对了,你怎么和无双姐姐那么好了?还有承焕哥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锦言心里好笑,只应付她说:“说来巧得很,那天我从乡下回来,路上粮食吃完了,碰上李二公子……”
锦心语气欢腾起来:“你是要饭的时候认得承焕哥哥的?”
锦言嘴角抽了抽:“是……”
锦心扬起嘴角:“难怪呢,我承焕哥哥最乐善好施,宅心仁厚的,无论是遇见什么杀猪的、卖狗的、耍猴的、要饭的,都一应以礼相待。”
锦言抬头望花灯,看看眼泪能不能回到眼眶里……
“锦言你瞧,那个莲花灯扎得多精巧!”锦心只有在长辈面前才会喊锦言一声“姐姐”。
锦言倒不以为杵,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锦心的眼光还是万里挑一的。那盏莲花灯是用粉色琉璃雕成,分光叠翠,流光溢彩,果真是漂亮至极。当姐姐的,总要拿出姐姐的样儿来,锦言从袖子里摸出荷包,数了几粒碎银子,从卖花灯的那里买了三盏,想着锦心锦音立远兄弟一人一盏,也算尽了做姐姐的心意。路上又看见讨饭的花子,锦言才发觉一路上乞讨的很多,看来南阳的饥荒更严重了,于是将手里剩下的几个碎钱都放进花子碗里。
买了花灯回来,立远执意不肯拿着,说是太女气了,锦言笑笑只好自己拿在手里,锦音很开心地收下了,锦心倒想要来着,却还要拿着款儿:“你当我也是花子么?占你一盏灯的便宜……更何况,你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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