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之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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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君之情劫-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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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天缘怜惜地看着风逝。当初他要溟儿成为内应,向他透露军情,这孩子竟一口否绝了。如果不是他另外安排了内应,也不能把清王逼进绝境。只是……清王也许命不该死,居然又活着回来了。
    风逝是天祈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该留在凌国。
    “你惜他,他却不领情。这白眼狼,养着作甚!”凤天筠凑近凤天缘,咬牙切齿地道。
    “总是有用的。”凤天缘瞟他一眼,笑得温和。
    风逝垂下头,身上的血仍在流,背後像火烧般疼痛,思絮却飘去很远。
    皇鎏……
    风沙卷袭,令人睁不开眼,清王撩起披风,挡了挡。
    大军压近狼城,势如破竹。
    不过三日,狼城被攻破,曦和国的军队,全部退出了凌国,此役,曦和国元气大伤,若要再战,还需休养生息数载。
    ****     *******     ******
    风逝是被一阵颠簸惊醒的。
    “别动。”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不必睁眼看,也知是何人。
    他知道现在在马车上,更知道他们将要去曦和国的京都。凤天筠虽败了战,但在近半年的战争中,掳了无数凌国的物资,说是休养生息,却是几年间也不必为物资而担忧。凌国胜利了,损失却极为惨重。
    马车里铺了蚕丝被垫,异常柔软。这蚕丝被,是凌国南方的特产,价值不菲,除了皇族和官家,普通百姓哪用得起。
    风逝趴在丝被上,怀里塞了一个软枕,身上穿着宽松的华丽衣服,衣服下的身躯缠了一圈一圈的绷带,掩去了背上那惨不忍睹的鞭伤。即使武功高强如他,被凤天筠打了数百鞭,也扛不住,皮肉伤倒其次,一个月余便会长出新皮肉,而内伤,没有半年,怕是恢复不了。
    身边坐着的男子,正是凤天缘。这一路上,都是他照顾着风逝。这孩子再如何不听话,仍流着天祈的血,他不忍天祈的孩子就此夭折了。为此,与凤天筠争吵了数次。凤天筠恨得咬牙,但在凤天缘强势的阻挠下,不得不作罢。
    “溟儿,你不要怪缘叔执意带你回国。”凤天缘摸摸风逝的头发,风逝却仍闭着眼,一动不动。
    凤天缘垂下眼,凝视风逝。平日绑得一丝不苟的长发,如今尽数散在丝被上,更显得红褐了,他的肤色,较凌国人的要皙白,仔细看,五官的轮廓都深上几许。倘若他睁开眼,露出那双淡金的眼睛,谁都不会怀疑他是曦和国人。这孩子近几年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处,花了多少心思。
    完全不知身世,惶恐的觉察自己的不同之处,需要多坚定的心志?至始至终,他只知自己是凌国人,一个为家仇而接近仇人的潜伏者。风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能干净利落地杀尽占山为王的山贼,却为何对清王如此忠心?对一个仇人忠心,这个笑话不好笑。
    抚摸的动作一顿,他开口问:“溟儿,你对清王……不仅仅有仇恨吧?”
    风逝一震,移开头,拒绝他的抚摸。小小的动作,却引得背部一阵抽痛,他咬牙,额际透出一层薄汗。
    见他如此反应,凤天缘的脸色阴郁了几分。
    他没有再问下去,思絮却在不断地分析利弊。
    “……我会杀了他!”风逝沙哑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是的,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感情,而改变初衷。只是……不会是现在。仿佛与他作对般,心中生出几分恨意,脑中便想着两人缠绵的画面。越是抗拒,越清晰,胸口,隐隐作痛。他拧了拧眉,手掌按在胸前,呼吸略为急促。
    是蛊!
    一定是蛊在作祟。
    如果到现在仍看不清风逝的感情,凤天缘枉为军师了。经历过几度感情波折的他,怎会觉察不出来呢。
    清王吗?
    嘴角无意识的一扬,心中已然有主意。
    *****      *****       *****
    曦和国是贫脊的。
    待能坐起时,风逝便一整天靠着马车窗口,看外面。越往北走,越荒芜,冬天的草原早已枯萎,寒风呼啸,偶尔有动物进入视线,也是瘦骨嶙峋。经过城镇的时候,那土堆的房屋,残破不堪,看得风逝惊诧。
    军队所到之处,都受到人们热烈的欢迎,仿佛他们打的不是败战,而是胜战。凤天筠每经一个城镇,便逗留一日,发放物资,百姓个个喜气洋洋,充满感激地跪拜军队。
    风逝从最初的迷惑,到後来的感悟。
    曦和国地处北方,常年向外征战,潜入各国的探子不计其数,然而,别国即使抓到探子,也不会主动向曦和国发动战争,如此贫脊之地,攻来何用?
    这是一个靠天神恩赐的国度。一旦天神发怒,草原将寸草不生,牛羊死去,灭国也将不远了。每年,他们向天神祈求恩赐的同时,向周边国家发动战争。紧挨着的凌国,首当其冲,被侵略的次数最多。这亦是为何凌国人提及曦和国时,便咬牙切齿。
    又行了半月余,沿途城镇日渐繁华。凤天缘指着远方的城池,傲然地道:“看,我们到京都了!”
    风逝顺着望去,白雪皑皑的天地间,高高耸起的城墙,像一座巍峨的山,气势磅礴。
    朱曦城,曦和国的京都。
    大军安置在城外的军营中,凤天筠带了数名亲兵,同凤天缘一起,带着风逝进入了皇城。
    鞭刑造成的皮肉伤没有完全愈合,北方寒冷的天气,使风逝的伤好得更慢,内息一直未曾调理,风逝如今连走路都需人扶。
    像木偶般,他只能任凤天缘摆布,穿上曦和国皇族独特的华服,趴在辇上,抬进了皇宫。
    摸不透凤天缘的心思,风逝索性闭起眼睛,镇定的等待将要面对的一切。
    “陛下。”凤天缘向皇座上的人行礼。
    “阿缘,辛苦了。”曦和国的皇帝,声音温和,隐隐之中又透着威严。
    曦和国的皇族之间,相对亲和,没有凌国那种一拜三叩首的繁琐礼义。
    “陛下,你看我带谁回来了?”凤天缘示意抬辇的侍卫把风逝放到一旁,皇帝略一抬眉,颇感兴趣。
    “这孩子是你在信中提及的……”
    “正是。”凤天缘点头道,深沈地与皇帝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
    “溟儿,快来见过陛下。”
    风逝虽闭眼趴着,却一直关注着四周。
    陛下?曦和国的皇帝!
    缘叔竟是带他直接来见皇上。不由地抚上自己的眼睛,眼皮轻颤。
    “溟儿,不可无礼。”凤天缘轻斥。
    “无妨。”皇帝轻笑一声,几步来到风逝的身边,摸摸他的头,神色慈爱。“是溟儿麽?”
    风逝一震,覆於头上的手掌厚实暖和,一个好战国家的皇帝,竟如此温柔麽?怀着疑惑,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乍触到光线,眼晴微微刺痛,待适应时,视线终於清晰了。
    淡金的眸子,原是迷茫的,可是在看清面前的人时,倏地缩了缩瞳孔。
    风逝骇然。
    顾不得一身的伤痛,气血翻滚,喉咙一甜,口中喷出一口血,然而他视若无睹,挣扎着扑了过去。
    “溟儿!”凤天缘轻喝一声。
    “小心!”曦和国的皇帝伸开臂,接住扑过来的青年,一脸担忧。
    风逝颤抖着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勾绘着记忆中熟悉的轮廓,金眸一湿,再也按捺不住,沙哑的嘶喊:“──父亲!”
    看着昏倒在怀中的青年,曦和国的皇帝一阵错愕。一旁的凤天缘摇摇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     ****      ****
    春日里,阳光煦暖。花园里,棣棠怒放,一片鲜黄中夹着几簇嫩白。
    八九岁的风司溟兴奋地奔跑着,跨上曲折桥,朝半湖亭冲去。待近了时,缓了步子。
    红扑扑的小脸困惑,眨着墨黑的眼睛,看亭子里的一双碧人。
    温文尔雅的男子执笔绘画,清秀可人的女子优雅的抚琴,好一幅鸾凤和鸣的美图。
    风司溟放轻了脚步,慢慢地接近亭子。来到男子身边,蹲了下来,认真的看男子画画。
    半晌,女子停了琴音,男子放下笔,相视一笑。待回神,才看到蹲在一旁的孩子。
    “溟儿何时来的?”男子伸指捏捏风司溟的嫩颊。
    风司溟皱了皱眉,躲着父亲恼人的手指。“爹爹让溟儿好找。”
    “唔?”男子摸摸他的头,感受孩子细软的发丝。
    风司溟双眼闪亮,兴奋地揪住男子的衣袖,嘟嚷:“云师傅收我为徒了!他说要教我武功呢!”
    “是吗?”男子皱了下眉,看向一旁的妻子。
    “溟儿喜欢练武?”女子走了过来,蹲在风司溟身边,问。
    “嗯!喜欢!”风司溟重重地点头,握住母亲和父亲的手,笑容灿烂。“等溟儿学会了武功,就可以保护爹娘了。”
    学会武功,保护爹娘,保护家人。
    稚嫩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男子和女子的笑声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那美好的画面,只是一道如烟逝去的回忆麽。
    以为遗忘了那些逝去的容颜,却在看到那人时,一切又清晰了。那些欢笑,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风逝不想醒来,蜷缩在男人的怀中,固执地紧紧揪住对方的衣襟,孩子般无助的神情,使他看起来极为脆弱。
    曦和国的皇帝,凤天麟满脸无奈地拥着他,坐在龙床上。
    许是保养得好,年过而立的他,相貌却极为年轻。跟风逝挨在一起,像亲兄弟,那淡金的眸子,与风逝的如出一彻。如果说凤天缘只是像凤天祈,那麽凤天麟几乎与凤天祈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难怪风逝初看到他时,混淆了记忆,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风逝的心志一向坚定,若是往日,绝不会失态,然而如今的他,身体受损,气息弱了几分,当看到曦和国的皇帝时,完全迷失了意志。
    如果自己仍是稚龄少年,赖在父亲的怀中撒娇,该是多好。可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找到了仇人,却下不了手,甚至到最後,他连恨谁都不知了。
    凤天麟轻叹一声,明知风逝是醒着的,也只能由着他了。挪上床,侧身躺在风逝的身边,揽着他的身子,安抚地轻拍他的背,像哄孩子。
    天祈倒好,去得潇洒,却留了这麽个大的孩子给他们烦恼。对於风逝,天筠是恨不得杀了,天缘又舍不得,怕天筠哪日结果了这孩子,这才把他送进皇宫。
    拥有金眸,便是皇储。
    风司溟,绝不能死。
    支着头,有趣地打量怀里的青年。这龙床,他的妃子都不曾睡过,这孩子来皇宫第一天,便占了一半。只道是重见了亲爹,这孩子将他的怀抱霸占了个实在,天缘欲拉他出去,都束手无策。着实叫人哭笑不得。
    无奈地摇了摇头,曦和国的皇帝感到自己也乏了,便拉起被子,覆住自己和风逝的身体,闭上眼,睡觉。
    该是忙国事的下午,竟被浪费在床上。
    许久,他睡得深沈,怀里的人却动了动。
    风逝睁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神色复杂。
    他岂会不知这人并非父亲,只是之前在睁开眼的刹那,迷惘了。那如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怎能不叫他混淆?
    以为见到了父亲,突然委屈了起来。背负五年的仇恨,压得他喘不过气,看到“父亲”,刹那间压制不住,只想将这些年的委屈发泄出来,这才猛地扑进男人的怀里,紧紧拽住,不肯松手。
    他,终究是曦和国的皇帝。
    除了眨眼,风逝不敢动分毫。之前是他抓住男人不放,现在倒是男人抱着他在睡。
    风逝叹了口气。
    罢了,便当他是父亲吧。
    ********      ********     ********
    北方的寒气南下,凌国今年的冬天,意外的飘起了鹅毛大雪。
    皇宫里,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政变。
    数月前,清王失踪,下落不明,太後垂帘听政,丞相被罢免,外戚权臣把持朝政,小皇帝年纪太小,即使早慧,又怎斗得过众多大人呢。
    做了几个月的傀儡皇帝,小皇帝早憋了一肚子气,那帘子後的,虽是母亲,但在听到清王失踪的消息後,他恨上了自己的娘亲。
    天神赐福,清王没死!他活着回来了,打了胜仗,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回朝了。
    小皇帝看到母亲绝美的脸扭曲得狰狞,不禁担忧。直到清王带兵杀进皇宫,镇压了叛军,太後却事不关己地回到自己的宫中,躺在太妃椅上,淡定地看着闯进来的人马。
    清王一如既往地冷情。他没有穿战袍,那一身摄政王的紫袍显赫着他的身份,优雅尊贵的立在太後面前,皇族的龙威便扑面而来。
    太後细细地打量数月未见的清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也许经历过生死一劫,清王欲加的内敛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四周的士兵更不敢出声。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终於有人打破了沈默。
    “阿鎏,你回来了?”太後一笑,笑得妩媚。
    轻柔的语气,像是在对情人诉说。在把朝政搅得一团乱後,她居然能事不关己地跟清王问候。
    清王神色不曾变过,冷冷地看着太後。
    “交出来。”
    “什麽?”太後坐起身,端起茶几上早已冷掉的茶,动作优雅地喝了两口。
    “影魅的号令。”
    太後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你……知道?”
    清王如刀的眸子望着太後,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皇兄临终前,没有将令牌给我,自然是给了你。”
    影魅,乃是皇帝的影子暗卫。影魅的成员不多,二十人到五十人,却是整个皇朝最尖顶的军队,只听从手中有号令的人。历代皇帝都将这只军队牢牢抓在手中,影魅就像一把无形的武器,完成一些不可思议的任务。先皇驾崩的时候,只有太後守着他,号令也只能在她手中。
    放下茶杯,太後起身,从容不迫。
    “不错,号令在哀家手中。”从袖中取出一块墨黑的牌子,把玩。这些年来,她私自使用号令,做了多少事,其中暗杀清王的命令不下十次,而折在清王手中的影魅甚多,到了後来,影魅首领居然拒绝再接暗杀清王的任务。
    培养一名出色的影魅不容易,岂能轻易折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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