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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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风-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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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韩暮留下的这首词已经被谢道韫谱成了曲子,闲暇时姐妹几个便聚在二楼厅中喝着葡萄酒唱着这首词,聊慰相思之苦。

刚刚过去的这个年简直是最为无趣的一年,虽然谢道韫按照韩暮在家时的习惯买了红纸写了对联,又带着王玉润柳如眉等诸女拜祭祖先,又和俊杰和一众飞虎队员和仆役们一起吃了看似热闹的大饭,但是回到梦幻小筑时,柳如眉忍不住一哭,众女还是落泪了。

相思断人肠!这家伙在身边时还不觉得怎么样,甚至有时候还嫌他烦,一旦他离开日久,那种撕心裂肺的思恋便如雨后的春笋一般疯狂长大,直堵得她们喘不过气来。

年前袁岗曾派人回来过一趟,向众人禀报了韩暮已经前往秦国的消息,又将碣石老先生接道新建的巢湖城中开办新的《回春堂》药铺;袁岗派来的人叫众女做好离开健康城的准备时,众女犯了踌躇。

如今韩家在京城如今也有四家《回春堂》的产业,全部离开后药铺怎么办?为了北府军的装备,谢安和韩暮可是借贷了大笔的钱款,还指着《回春堂》这棵摇钱树还债呢;另外家中大批的仆役财产转移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决的。

只是因为这些琐碎的小事,众人便耽搁了下来,袁岗等人也没有吃透韩暮要他将家眷搬来巢湖城的本意,他内心里觉得此举可以缓一缓,毕竟桓温郗超和谢安王坦之等人还未翻脸,事情还未坏到那样的地步,结果这一等缓便出事了。

北府军建立的消息不可遏止的传到了桓温耳边,桓温怒不可遏;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位看似懦弱的司马昱居然和谢安等人合谋利用出使秦国的机会将韩暮放到芜湖县去组建了一只新军。

虽然名义是地方的反击秦兵骚扰的保乡团,但是这只能糊弄三岁孩童罢了,一个两万人的保乡团简直闻所未闻;此举明显是在向他的权威挑战,自己身为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事,又兼荆扬二州刺史;鼻子底下忽然冒出来个北府新军,而且不归他管辖调度,更恼人的是他是谢安王坦之一派的军队,这就让人无法容忍了。

建军的韩暮是杀他妹夫一家的仇人,暗地支援韩暮的又是谢安王坦之张玄这些政治的敌人,若让他们坐大,自己本来在政治和军事所占的优势便会被逆转,再加个不识时务的司马昱,自己的下场用屁股也能想到。

于是在新年到来之前,桓温召开了小集团的秘密会议,所有死心塌地的忠于桓温的重要人物全部到场,商议对策;这一次桓温是铁了心要大干一场了。

会议在广陵城将军府内进行,由于要参加这次会议,当日建康城的早朝居然缺席了十几位三品以的大员,由于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发生,谢安和王坦之等人并未觉出什么异样,自司马昱即位以来,早朝官员从未来齐过,朝政懒散到了一定的地步,好在谢安王坦之等人向来勤勉,中侍郎郗超倒也中规中矩的处理着各种事务,才勉强支撑着局面。

参加会议的众人本以为桓大司马定然心情不佳,那张本来须发横生的脸,也定然更加的教人无法正视,所以所有的人自打进入广陵城开始便小心翼翼,唯恐走错一步路,唯恐说错一句话。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来到将军府前下了马车,迎接他们的居然是桓温笑盈盈的面孔和亲热的拥抱;其实大司马拉着脸还好,最起码这些人还知道自己的判断力没有出问题;而大司马一旦一改常规笑脸相迎,而且用他坚硬的胸膛抱得他们骨节生疼,反倒叫他们愈加的不安,嗅觉灵敏的某些人立刻丛中嗅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桓温亲热的将自己的心腹们迎进将军府,每见到一人,他的心情就好了几分;每个人都代表着他桓温的一份助力,这些人都是他即将需要用到的力量,他有些感慨:这么多年来自己到底还是积攒了一些家底,谁说我桓温人缘不好,我只是不屑于结交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物而已。

将军府的大厅内,好的无烟碳烧的火红,里边早已被仆役们熏的香喷喷的,整理的干净净的,而且在墙角,几个爱美的侍妾还摆了几株红梅;顾恺之为他画的画像挂在东首,西首挂着王羲之的一副四轴四条的法;这样的环境里似乎只适合谈风月,谈艺术,谈人生……抑或是谈爱情。

但是今天,就是在这雅致温馨的小天地里,桓温要谈的不是风月,而是金戈铁马。

第二六八章磨拳擦掌

桓温面南背北坐在虎皮大敞椅,面前一张楠木横几,面放着果碟数盘,青花赣窑水云天的茶盅里,碧绿的茶叶在杯中冒着尖尖的嫩芽儿。

堂下两排案几纵列排开,案几的摆设和桓温面前的一般无二,众人陆续落座,作词的安排极为讲究,竟然是按照文武分开,左文右武堪比朝堂之的规矩,隐隐给人一种小朝廷的感觉。

左首郗超为首,王珣次之,再往后便是三省侍郎及数名刑部兵部的侍郎,右首边以桓冲为首,次之桓玄,坐在第三的位置的却是个孔武有力的红脸中年人。

若韩暮在此,必然能认出来此人是谁,此人便是内卫府副统领,韩暮的副手张庆;韩暮离京两月,在高官和美女的许诺引诱之下,这位张庆终于落马,坠入桓温的手中;虽然韩暮已经将内卫府大换血,主要的几名千夫长也都做了调换,但张庆担任内卫府副统领日久,自然有一班死心塌地的追随者,三千内卫中最少有五百侍卫是他的嫡系。

桓温处心竭虑的将他拉下水来,不是为了他手下有多少可用之兵,而是因为他的位置,内卫府副统领,终日在皇宫中合法的带着兵器游荡,哪怕手下只有一百可用之兵,一旦作起乱来后果也很严重;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桓温不会这么干,他现在只是通过张庆监视着皇宫内人员的进出情况,他只需知道谢安等人何时何地觐见过皇帝,司马昱又何时何地召见过某人这就够了;至于或可听到只言片语的情报,却是锦添花之事,算作意外之获。

郗超向来便是这类会议的主持者,此刻也不例外,他轻轻咳嗽一声,众人便安静下来。

“新年将至,诸位公事繁忙,天气又寒冷,这几日还下了点薄雪,将诸位请到广陵来显得颇为不合情理,诸位大人辛苦了。”郗超永远是一副平静无波曼斯条理的样子。

“哪里!哪里!大司马之命,便是天下刀子我等也要来呀。”众人谦逊道。

郗超微微一笑,伸手止住众人的客气话,接着道:“请诸位来,一来是大司马仁厚,在新年之前要和诸位聚一聚,聊聊天,像这样的聚会我们已经有快三年没有举行了。”

众人纷纷道:“大司马日理万机,还能想到我等真是教人感动啊。”

“是啊,大司马对我等的情谊实乃我等之幸。”

郗超再次制止住大家的话,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皱,以往这些人见面哪里会有这么多废话,安插进各个要害部门才几年时间,这些人的脸庞红润硕大起来,身体也肥胖起来,连废话也多了起来。

“这二来嘛,是有一件要事要和诸位商量对策,此事前所未有的重要,稍后还请大家多险良策。”

众人默然不语,心中各自猜测着到底是何事,有一部分人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右首一名黑脸的高大武官忽然站起来道:“郗参军有话就说,我等都是大司马的人有何遮遮掩掩的,大司马剑锋所指,我王登定第一个杀过去。”

此人正是徐州领军统领怀化中郎将王登,桓温一手提拔的嫡系将领之一,桓温嫡系的一干人等都习惯叫郗超郗参军,即便郗超现在贵为中侍郎,成为把持朝政的二号人物,这王登也改不了口。

众人听他所言均纷纷附和,气氛忽然热烈起来;这次桓温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笑道:“王登还是和十年前我初见你那般的火爆脾气,怎地丝毫没变呢?家中高堂可好?”

王登抱拳道:“承大将军关心,家母能吃能睡能玩,身体棒着呢。”

桓温哈哈大笑道:“那就好,改日得闲老夫去徐州还要请老夫人给我做那蜜枣糯米粽子呢,都十年没尝尝令堂的手艺了。”

王登愕然道:“大司马怎地不早说,要是早说我这趟就给您带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郗超道:“现在又不是端午,哪来的粽叶包粽子啊,”

王登涨红这脸挠头道:“对呀,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众人哄笑声中,郗超招手让王登坐下道:“既然王将军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卖关子了,打开窗户说亮话,诸位可知芜湖县新建有北府新军之事么?”

众人面面相觑,均摇头表示不知此事,有的人是真不知道,有的人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即便知道此事也不能说出来,否则知情未报,桓大司马腰间的佩剑可不是吃素的,别看他此刻笑意盎然,那可是个翻脸便杀人的黑煞神。

郗超收起笑容肃容道:“我知道诸位可能忙于手头公务,无瑕东打听西打听,但是有人便是利用我们勤于政务疏忽大意的当口跑去芜湖县建立了一只所谓的北府军,而且数量庞大已经将近两万人之巨。”

众人这次的惊讶不是假装了,本以为这所谓的北府军不过是千把人的小把戏,却未料到居然有两万人,几乎相当于两镇之兵了,是谁这么大的大手笔。

郗超仿佛知道大家心中所想,续道:“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能建立这么一只庞大的军队呢?谁又有这么大的胆量建立这么一只军队呢?需知在我大晋贵为公侯者只能拥私兵两千,超过此数视同谋逆,那么是何人未通过大司马署,未通过朝堂商议便弄出这么一直军队来,其用意何在?这便是今日请诸位大人来此商议之事。”

厅内死一般的沉寂,大部分人的脑子里都有了答案,就像是你看到了皇帝的某个妃子,娇美可爱明艳动人,心里恨不得扑去一泻为快,但是即便她还朝你大送秋波;你也只能想想而已,你敢动口说出来么?你敢付之行动么?

沉寂中,都尉府王珣缓缓的站了起来,在这种时候,他这样的嫡系中的心腹是必须要站出来的,王珣转动着矮胖精明身形向桓温施了一礼道:“诸位,下官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给个天做胆子也没有人敢于私自募兵几万人,除非他是要造反;而居然有人这么做,必然是得到了皇的授意,说句大不敬的话,皇此举不合规矩啊,既已拜桓公为大司马都督中外军事,又暗地里来这么一手,此举是何用意恐怕不用我多说了。”

王珣将矛头直指当今圣,让参会的众人忽然明白了这次会议的基调,这不是一次简单的针对某人某派的会议,而是一次极其特殊的表示忠心的会议,怎么做?大司马恐怕早已计划周全,他需要的是在座诸位的支持和表态而已,大是大非面前只要稍一犹豫,便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派系斗争中或许允许有骑墙派来回观望,但是今天绝对不会有这样人产生,首鼠两端左右逢源那就是不忠,这一点毫无疑问。

王珣话音刚落,桓冲便起身道:“王大人说的很对,此事已经不是一只忽然冒出来的军队的问题,而是表明了皇的一种态度:皇对大司马有了猜忌之心!他想培植一只力量抗衡大司马,若任凭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后果颇为不堪,在下颇为忧虑。”

“正是如此!王大人和桓将军分析的很对,大司马戎马一生,为大晋操劳了一辈子,却为皇所忌,想想真教人寒心。”尚省侍郎石炳坤起身大声道。

“决不能任凭皇胡来,大司马是我大晋柱石,对大司马的猜忌无异于自毁长城,我等愿意随大司马坚决抵制这样的行为,回去后我便拟定奏折,替大司马喊冤抱屈……”

“对……我等也将附议,咱们不能任凭别人骑在我们脖子拉屎。”

“……“

众人群情激奋,一个接一个的表态,均誓言要讨回公道,言辞激烈,还有的声泪俱下。

桓温保持着脸的微笑,看着众人不言不语;郗超一如既往的平静,待众人发泄完毕,这才道:“诸位大人分析的都很对,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是就是有人不愿意,前有庾希殷浩等人暗中串联图谋不轨,再有司马晞觊觎皇位欲行逆天之事,这几年真是大事不断小事连连;去岁大司马挟收复寿春失地之威回师京畿肃清了朝中的一部分奸佞,此举得罪了不少小人,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皇,居然搞出这么个建军牵制之法,大司马虽然淡泊名利胸怀若海,但我等受大司马恩惠方有今日之气象,若此时还无动于衷,我们还能算人么?”

厅众人均点头表示同意,郗超续道:“谢安王坦之等人处心竭虑的要另立山头,当初若不是他们的姑息,那庾希老贼何至于至今未能授首?现如今又迷惑皇新建所谓的北府军,这就是在和我们唱对台戏,大晋自古以来何曾有不归大司马管辖之兵?此制古来皆无,简直是荒唐可笑;那王坦之我便不说了,谢安原本受大司马恩惠,是大司马看他尚算是可造之才故而招至幕下悉心栽培,谁料想此人竟然是中山之狼,到今日竟然反咬一口,此人还被推崇为‘天下第一名士’,如此行为做派,简直辱没了这个名头。”

郗超越说越激动,脸色涨得通红,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众人不知郗超为何要大肆攻击谢安;实则谢安在众人的心目中哪有如此不堪,无论如何此人都是才高八斗谈笑风生的名士典范,也从未有过什么出格的言行举止,若说派系斗争这可跟个人品德关系不大。

只有桓温知道,郗超从来就不服谢安,在郗超的心中,天下第一名士这个名头自己丝毫不逊于谢安,谢安所依仗的不过是家族势大,众人追捧之下水涨船高罢了。

第二六九章九锡

桓温见郗超有些激动,说话渐渐跑了正题,及时的轻咳了一声,郗超精明似鬼,立刻收回了话头。

“唔……那谢安本人也不多说了,今日大家就要想个办法,针对此事要有个应对,决不可任由他人胡来;皇受奸人蒙蔽,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就必须要诤言直谏,向皇禀明其中利害,正大司马之名。”

一名官员起身道:“大人说的极是,这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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