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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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朝阳-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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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谈着西洋的见闻,而四人聊到了到最后,又谈起了满洲人。

尤其是王五、胡七这两位在江湖混迹的好汉,刚开始还是只是抱怨着那些旗人的得瑟,说道着对那些生下便有落地银的旗人们的不满,可到后来,那话中的不满却是越说,越发的不满,原本的,他们还以为唐浩然会同谭嗣同一般,谈及此事时会笑而不语,但却未料想唐浩然却在那里谈起了明朝,谈及了烈皇之烈,聊起了扬州十日、嘉宁三屠,更是谈起了“剃发令”杀尽民族骨血。

在谈起明末清初的大屠杀时,纵是王五那般铁塔般的汉子,也哭的似个泪人一般,而胡七更是恼的猛的摔碎了酒碗,嘶吼着。

“非得杀劲满洲贱种!”

若非被王五一把拉下,只怕他这会便会提刀杀到内城去,接着那酒却变成了闷酒、苦酒,铁塔般的汉子,这会也只能在那抱着嘤嘤痛哭起来。

“子然,你说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都是真的!”

谭嗣同瞪大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声音不是被烈酒灼的还是怎么了,变得有些沙哑,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唐浩然。

“昨大兵至维扬,城内官员军民婴城固守。予痛惜民命,不忍加兵,先将祸福谆谆晓谕,迟延数日,官员终于抗命。然后攻城屠戮,妻子为俘。是岂予之本怀,盖不得已而行之。嗣后大兵到处,官员军民抗拒不降,维扬可鉴……”

迎着谭嗣同的质问,唐浩然用多铎的“谕南京等处文武官员人等”的令旨中的话做了回答。

“杀声遍至,刀环响处,怆呼乱起,齐声乞命者或数十人或百余人;遇一卒至,南人不论多寡,皆垂首匍伏,引颈受刃,无一敢逃者。至于纷纷子女,百**啼,哀鸣动地,更无论矣。日向午,杀掠愈甚,积尸愈多,耳所难闻,目不忍睹……”

反复喃喃着方才唐浩然引述的《扬州十日记》中,泪水从谭嗣同的脸上流了下来,泪水似雨般从他的脸上滑落,酒,麻痹的酒一碗碗的灌入他的嗓间,终于,谭嗣同醉了,醉倒在桌上的他,唇边喃喃着。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自当中……”

谭嗣同的醉言不时的传入唐浩然的耳中,他看着酒桌上,那些铁塔般的汉子,神情中的痛苦之色,唐浩然的心底却是一痛,莫说是他们,即便是百年之后,每每看及八千余字的《扬州十日记》时,自己未尝不是以泪洗面,心如刀绞。

可笑的是,便是在后世,还是有许多人在那里动辄得意洋洋的说道着“我大清”,即便是在这个时候,那杀尽民族骨血为代价才易的服剃的发,也被老百姓视为“我大清”的体面。

自己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带着一丝疑问,唐浩然走出镖局后屋,来到了院中,自己如此残酷的用《扬州十日记》打破了他们心底的最后一丝幻想,这是何等的残酷啊!

不,这是时代的必须!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不就是为了改变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命运的吗?

残酷?当真相隐瞒,让他们继续活在梦中,那才是真正的残酷。

风吹来的时候,只感觉到一阵恶心,忙扶着墙边的花坛又呕吐起来。醉意上头的唐浩然弯着腰便把手指插进喉咙……

天昏地暗,地裂山崩,强行呕吐造成的剧烈头痛使唐浩然几乎丧失了意识,喝酒的意境在此体现的淋漓尽致。

就在已经喝醉的唐浩然哆哆嗦嗦想要走回屋子的时候,却看到又有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是王五,他的双眼同样通红,那粗犷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些泪痕。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阎典吏,真英雄!”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王五那些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唐浩然,突然说道。

“你……”

他的手指着唐浩然,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原本他只是对旗人不满,而现在只剩下恨了,而这个恨却是唐浩然洒下的种子,那种子不过只是几个钟头的功夫,便已经发了芽,生了根。

“我、我……”

王五盯着唐浩然,突然嚎淘大哭起来。

“五哥……”

满是泪水的王五看着唐浩然,几欲说话,却未能说出话来。

“五哥,你后悔了?”

唐浩然看着王五反问道,有些坐不稳的他,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看着王五说道。

“这条路,没咱们想像的那么好走,可,咱们不走,难不成,让咱们的儿子、孙子走吗?”靠着门柱,唐浩然又继续说道。

“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千古英灵安在!安在啊!”

泪水突然从唐浩然的目中流出,

千古英灵安在!

若千古英灵仍在,这中原又岂会沦异族之手二百四十六载!

“子然……”

看着放声痛哭的唐浩然,王五坐了下来,他拍了拍唐浩然

“子然,我这百八十斤交给你,我不后悔,我心甘情愿,可,可我那些兄弟……”

如铁塔般的汉子,这会却说不出话来了,那条路不好走。

“五哥,在我落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仰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望着那滚滚彤云,唐浩然语气沉重的说着他所知道的历史。

“我梦到,四年后,这个大清国,被洋人打败了,败的干净利索,兵都快打到了京城了,皇帝也好,太后也罢,都被吓破了胆,后来,咱们赔了两万万五千万两白银,还把台湾割让给人家了,从那以后,那些个洋人算是知道,这大清国那层皮后面有多虚弱了,一群列强就像恶狼似的扑了上来,你咬一口肉,他啃一口肉,没过几年,八国联军打进了北京城,太后带着皇帝一路出逃,为了能让八国放一马,那太后便下旨意称“量中华之物力,与友邦之欢心”,这一次,咱们赔了四万万五千万两……”

王五完全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唐浩然,他说的是真的吗?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如果这是一个梦……

“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而他们,却依然欢笑着,量中华之物力,与友邦之欢心,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难维持统治便行了,那些满洲人又岂会在乎我中华之国运?”

现在,我来了,我就要改变这一切,什么甲午,什么庚子,所有的一切都会因我的到来而改变!

“所以……”

扭头看着身边的王五,唐浩然神情凝重的说道。

“我要改变这一切,无话如何,都要改变这一切,两百四十六年异族奴役,国难正是当头,我又岂会坐视!”

想到让人悲痛的近代史,唐浩然神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在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的唇边轻轻的哼喝起曾听过的一首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同,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哼唱着这首儿时听过的歌,唐浩然有些痛苦闭上眼睛,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近代以来,不知多少仁人志士怀揣着这样重现“天朝上国”的梦想,可是奋斗那么多代人,那个梦想似乎越来越远,从未曾实现。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念叨着这词,王五从未听过这调子,好一会才反应道。

“这词写的直白,若,若是真有那一天,那怕死,死也值了……”

王五看着唐浩然,突然笑了起来。

“四弟,其它的不说了,从今以后,五哥这百八十斤便交给你了!”

“五哥!”

尽管不否认,自己怀揣着这样的目的,但王五的这句话,却让唐浩然依是一愣,就在他诧异之余,旁边传来一个带着醉意的话声。

“子然!”

是谭嗣同,满面醉意的他摇晃着走出来,先前已经睡着的他,硬是渴醒了,在起身找茶的时候,却听到了门口唐浩然与五哥说的话,这会他再也坐不住了,更不能与此坐视,像过去一般含笑不语,在皇上的恩情与民族之间挣扎了。

谭嗣同盯着唐浩然,然后又看着王五说道。

“五哥,过去你们谈及满洲人的时候,我大都是笑而不语,非是弟不知满清之劣,而是……”

摇头苦笑着,谭嗣同看着唐浩然说道。

“一个半个耻臣戎……这么大的中国,总有那么几个有骨头,以向异族俯首臣称为耻的,他爱新觉罗氏非我中国之帝,我谭家自不欠他什么恩情……”

挣扎犹豫数年之后,谭嗣同第一次真正抛开了一切,而他的话却让唐浩然一喜,终于,历史还是改变了,不需要再等五年了,原本他可是在五年后才下定决心反清的,而现在……自己终于把他拉到了另一个轨道上。

“好!三弟、四弟,从今以后,咱弟兄三便同那满洲种势不两立,早晚有一天,得把他们赶出咱们中国……”

“五爷,瞧您,这样的事,怎么不算上我胡七,”

从房里走出来的胡七,说话时透出的是扑面而来的酒气。

“唐兄弟,你七哥没有五爷的身手,可做个马前卒却还凑和,以后但凡兄弟有所驱使胡七自当效命……”

一直以来,唐浩然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甚至可以说不单没有让人俯首便拜的王霸之气,反而悲剧至极。

虽说穿越后,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入了张之洞的幕府,可在出谋划策后,却又被其一脚踢开,好不容易碰着个谭嗣同,也不过是经常与自己谈论西洋、谈论洋务,至于纳首便拜那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儿,至于宋玉新,那个补了十六年的补官,之所以投奔自己,初衷怕还是想寻个靠山。

同谭嗣同相交这么长时间,对所谓的王霸之气,唐浩然早就看开了,自己和他只是朋友、知己。即便是现在,王五、胡七以及谭嗣同他们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吸引?

看着那一双双通红的眼睛,唐浩然突然有一种醒悟,这从来不是什么王霸之气!

是信仰!

是一种对于他们来说,有些陌生的,却因为自己的言语刺激、引出的某种潜藏于他们心中的信仰!

没错,就是信仰!

信仰不会流血、不会感动痛苦,同样不会死去!来自百年之后的唐浩然,曾在历史上目睹过信仰的威力,人们以它之名去杀戮,同样亦为维护其而送命,信仰不能触碰,但却存在于每个人的胸膛。它或许会沉睡,但却可以轻易唤醒。

是的,有什么能够唤醒这个沉睡的民族呢?

只有信仰!

同样,也只有信仰是不可战胜的!

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唐浩然真正找到了自己的未来,准确的来说,是他所渴望的未来。看着面前这几张尽显赤子之心的脸庞,唐浩然突然笑了起来。

“五哥、七哥,复生兄,若说,马前卒,那你我皆是革命军中之马前卒。”

第24章盛氏之忧(求推荐)

“什么?是唐浩然!”

惊讶的话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静;紧接着;是茶杯碎裂的声音。瓷杯从松开的指尖滑落;茶水溅了一地;坐在上位的盛宣怀;双眼一横;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管家。

“是那个唐子然!同文馆的唐子然!”

老爷的诧异,让盛五不由的一愣,这是咋的了?虽是疑惑着,可盛五嘴上却继续回答着老爷的问题。

“可不就是那个人,这能教举人的先生着实不凡,一出手便,弄出来的蜂窝煤,不单卖遍的京城,把京城的大小煤行挤兑的没生意做不说,若不是他心慈手软,只怕这京城除了华扬号,便再没有其它的煤行了!现如今在天津地面上,这蜂窝煤都卖进租界里的领事馆了,寻常老百姓也烧这个,就连开平的煤都卖的不如往日了……”

瞧着老爷的脸色越发不快,盛五那里还敢再说下去,连忙收了声,瞧着老爷脸上的不快,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唐子然!

唐子然!

念叨着这个名字,盛宣怀眉头不由紧锁,对于旁人来说,他唐子然不过就是个“可用之人”,可对于他来说,却是如芒刺在背一般,这些年,在李中堂幕中,他靠的便是能办事、能赚银子,所以才深得李中堂信任,至于其它人,或许能办一些事情,但论拓业之道远不及他,若非如此,他又岂能掌电报局、轮船局等多个洋务衙门。

自从唐子然声名雀起之后,他便知道此子的不凡,尤其是他以武昌对招商轮船局一番“指责”,更是让他在心里憋着一团火,那会他不觉得这人是个威胁,因为他唐子然是张之洞的人,自然不可能为李中堂所用,可谁曾想中堂大人却把他要了过来,虽说看似要唐子然来京,表面上是令其无法为张之洞所用,但中堂大人未尝不想纳为已用。

出于谨慎,他在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在恭王以及总理衙门那使了二万多两银子,把他塞进同文馆中,试图借着同文馆那个无处可显的地方,让中堂大人忘掉那个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令其对中堂大人心生不满,进而拒绝中堂大人的招揽。

可谁曾想,他来到京城不到三个月,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单差点把持了京城之煤,挤兑的京城煤行几近关门,而且还把京西的煤卖到了天津,甚至影响到了开平煤销路,开平煤通过火车运来,在天津还卖不到6两银子,京西的煤虽说是白煤,可水陆转运的至少也得卖十几两银子。

这小子,未免也太……恐惧!

这么多年以来,盛宣怀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恐惧之意,即便是中堂大人也没让他怕过,他不怕,是因为他知道中堂大人离不开他,就像他主持铁路公司、津海关、电报局、招商轮船局一样,他可以任意将其变成自己的私产,进而中饱私囊,但他从不担心事发,因为他明白,除了自己,中堂大人无人可用,他可以不喜欢自己,但却离不开自己。

这就是盛宣怀最大的依仗,但现在,这个依仗随着唐浩然的出现,正在趋于消失,他又怎能不慌?

“这个该死的家伙,怎么抓着机会就翻身了!”

嘴上这般骂着,可盛宣怀知道,这便是有才之士的特点,不是他们能抓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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